|
第六章 夹缝中的独立
第一节 活佛之死
1、忧郁烦燥的活佛
1924年的春天,从太平洋海域吹来的热带季风,登上了深居内陆的蒙古高原,把覆盖在这片土地上的西伯利亚冷空气赶进了北冰洋。转眼之间,枯黄的草原披上了一层绿装,南下的飞鸟,这时也顺着季风的方向返回了北方的家园。草原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蒙古的草原上,开始出现了牧民们放牧的身影,充满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们,穿上各式各样的蒙古服装,骑着健壮的马儿在自由自在地奔驰、追逐戏嬉;有的姑娘悄悄地躲在河边的草丛中,脱掉自己的衣服,一边洗澡,一边欣赏着大自然的美妙。春天给她们带来了感受生命的勇气,春天也给她们带来了思念情人的契机。
可是,在这美妙春光的另一面。这个世界却依旧是在残忍地撕杀和冷酷地对抗以及无休无止地征伐之中。蒙古草原上,也有寸草不生的戈壁滩和荒原。这也正是外蒙古人民当时命运的写照吧。
从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以后,共产主义的“幽灵”就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外蒙古这片封闭、落后、保守的土地。经过几年的激烈斗争,终于实现了苏维埃化,整个蒙古国家完全按照俄国革命后的形式进行发展。
到1924年的时候,全国都已经控制在以乔巴山为首的“蒙古人民政府”的手中。外蒙的“克格勃”们在国内实行红色恐怖政策,把一切可疑的动乱因素都除掉了。外蒙古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都获得了苏维埃式的发展。从库伦的政府,到外蒙古的各个地方政府,都建立了人民的政权,剥夺了领主王公和僧侣喇嘛们的权力和地位。
作为蒙古民族的精神领袖的喇嘛教“最高圣僧”博克多格根,面对红色蒙古的一系列措施,忧心忡忡。他不禁对蒙古民族在近代的命运感到悲哀,但又毫无办法。虽然他们靠过沙皇俄国,也勾结过日本天皇,同时也曾同中国的军阀们有过来往,目的都是想成为成吉思汗的大汗,脱离外来势力的干预,可是现在,自治的蒙古是没有了,蒙古也“独立”了。
有时,他一个人靠在活佛宫殿的宝座上独自冥想,也不禁黯然神伤,叹气道:“唉!想不到我堂堂的蒙古喇嘛教活佛,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真让人寒心啊!”
当他见到年老的僧侣喇嘛时,也情不自禁地发一通感慨,“蒙古啊,说是叫蒙古,其实却快要变成苏俄的一个共和国了,遍地是苏俄红军,到处是平民的造反活动。我们这些世代继承下来的领地,财产和地位,只怕再也保不住了”。说着说着,禁不住流下了苦涩的眼泪。
的确,当俄国发生革命的时埃,博克多格根最担心的就是俄国的红色思想传入蒙古,所以,他防止赤祸象防止瘟疫一样谨慎。后来,为了保证外蒙古的“自由”,他主动提出归附中国,取消自治,也是为了让外蒙古免除俄国的赤祸。再后来,徐树铮领兵进了库伦,使博克多格根对中国也大为失望,于是转向投靠沙俄白匪恩琴。可是,流亡在苏俄的苏黑巴托尔和乔巴山却竟把苏俄红军招引到了外蒙古、占领了外蒙古。他这位在蒙古至高无上的活佛变成了一个虚假的摆设——聋子的耳朵,一切都沿着他不愿发生的方向发展下去,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感到十分痛心。
于是,他阴谋促成恩琴出进西部蒙古,鼓励沙其喇嘛反抗。然而,与他有共同想法的原人民政府总理鲍陀,早已横尸法场,多少熟识的牧主和僧侣都相继死去。他为这些人的死感到悲痛,同时内心也感到深深的歉疚。因为,正是他鼓动他们反抗人民政府的。
事情一天天地过去了,博克多格根想推翻人民政府的梦想也一天天地化为泡影,他感到一阵阵的凄凉和辛酸,也感到一种梦想幻灭后的绝望。他的心事一天天加重,精神也慢慢地消沉下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