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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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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军在朝鲜:抗美援朝战争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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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0:40 | 只看该作者
因为一营在突破临津江前的高浪浦里守备中伤亡大一些,高克就把一营留在汉城。把参谋长刘德义和政治处主任齐雷也留下来了。他和王竞、周问樵带着主力过了江,很快占领了汉城至水原之间的一片山区。没打什么仗,却缴获了敌人来不及开走的一列火车。有4个完整的车皮,上面装的是一个野战医院的全部装备,还有许多化学迫击炮弹、卡宾枪、各种子弹、大衣、床单、罐头、匙子、叉子……其他的车被炸坏了。高克报告军、师后,师里明确地告诉他团里缴获的东西分配办法。三四八团主力5日黄昏过汉江后,周问樵带领四连和侦察排没有停留,于6日上午进占了水原。至此,这个团顺利地完成了掩护友军过江的任务。
    李承晚公馆的对面山上有钢筋水泥筑的防空洞,据说是日本人占领汉城期间的日本总督的永久性防空洞。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飞机曾经轰炸过,也没有毁掉。
    三四八团指挥所就设在这里,他们在防空洞里支起三张行军床,陈绍昆、高克、王竞就住在这里。电话刚刚安好,高克拿起话筒与各营通了话,他命令一营控制火车站,不经允许不得搬运任何物资,命令二营负责汉江大桥警戒。
    第二天,1951年1月5日的《人民日报》一版头条位置发表了题为“朝中人民部队发起新攻势光复汉城向南疾进”的一条震惊世界的大号字新闻。
    1951年1月5日,平壤市各界人民隆重举行庆祝汉城解放群众大会。大会通过了致毛泽东主席的感谢信:
    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
    今天,为了庆祝我们祖国的首都和文化中心——汉城,由于英勇的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进攻而重获解放,聚集在平壤市举行庆祝大会的我们,谨向您致以崇高的感谢和荣誉。美国强盗妄图将我们的祖国变为殖民地,奴役我们民族,而侵占了我国首都汉城。这个时期,是我们民族遭到难以形容的不幸的侮辱的时期。敌人破坏和掠夺了我们人民用血汗建设起来的工厂、企业、学校、医院和住宅,使汉城的街道变成灰烬。不仅如此,他们更犯下了屠杀和凌辱我们无数兄弟姊妹的惨无人道的暴行。我们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无情地歼灭敌人。
    敬爱的毛泽东主席:我们朝鲜人民决心一致奋起保卫从敌人的侵占下获得解放的汉城,恢复被破坏的秩序,竭力展开支援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工作。我们宣誓:一定要进一步加强和中国人民永恒的友谊。祝您——中国人民的领袖万寿无疆!
    平壤市庆祝汉城解放群众大会
    1951年1月5日于平壤
    还是这一天,我从收音机里听到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金日成发布了这样一项命令:
    为了纪念这次的胜利,我命令:今天——1月5日20时(平壤时间)在平壤与汉城两地以240门大炮鸣放24响,进行庆祝。
    在争取我们祖国的自由与独立的战斗中牺牲的指挥员、战斗员与男女游击队员们永垂不朽!
    红色电波把汉城解放的胜利消息传到了祖国各地,这个重大喜讯使人们沸腾起来,各地都以不同形式举行欢庆。
    陈绍昆随着三四八团进入汉城后的那些日子,天天忙于组织部队严格贯彻落实志政颁发的《入汉城纪律守则》。经过彭德怀司令员审定和杜平主任签发的这个守则,其主要内容有:迅速肃清残敌,镇压公开反抗的反革命分子;维护城市治安,恢复革命秩序,严禁乱捉乱杀;保护工厂、商店、仓库、资财及一切公共建筑;保护学校、医院、文化机关、名胜古迹及一切公共场所;对守法的教堂、寺院、宗教团体一律不加干涉;不干涉守法的外侨,不侵入外国使馆,为防意外,对外国使馆可派部队加以看守;向市民宣传胜利,宣传防空、防特、防火,严格遵守群众纪律,不得随便进入民房;凡入城部队必须自带3至5天的粮食、蔬菜,严禁入城抢购物资,乱买东西;切实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注意军容风纪及清洁卫生……此电报最后以联司首长彭德怀、金雄、朴一禹的名义批注:“本入城守则,朝鲜人民军也应照此执行,不另发指示。”陈绍昆还深入基层和政工干部们一起,认真组织部队逐条对照检查,没有发现违反守则这些规定的现象。
    汉城有一条华人街,满街都是中国人。整个汉城有二三百万人口,华人街有20多万人口。好多华人是从我国山东过来,也有从大连来的,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条街上。这条街上的商店、饭馆和公寓都挂着小旗、红布,有的还挂起了中国旗。许多华人说:“我们是中国人,中国军队来解放了我们,我们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三四八团三营住在华人街上的一所女子中学。开始敲哪家华人的门都不开门,后来华人看到志愿军的纪律严明便纷纷开了门,华人街后面有一座山,部队上去搜山时发现一个山洞里被美军杀害的20多名女学生。连队干部向营长胡友发报告后,胡友发又派人去看了。回来后,营里布置各连把这件事作为政治教育的活教材,控诉美国侵略军对朝鲜人民犯下的罪行。
    那时,我们军的部队到汉城去买东西的人不少。特别是后勤部门的管理员、司务长。他们都自觉地严格执行志司规定的纪律,深受汉城人民的赞扬。
    三五○团一连来到汉城附近的一家镶牙店里,这是个很大的四合院,空无一人。店房店铺挂满了各种牙套串成的金牙、银牙。指挥员张跃东向全连宣布:我们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各班排一律住在后院,不动这家房东的一针一线。全连在这里住了一夜,只吃了缸里的咸菜。第二天走的时候,张跃东叫联络员郑之春用朝鲜文写了封信留在这里:
    镶牙店老板: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个连队,在这里借住了一宿。这缸咸菜我们买了,付上朝鲜币300元请查收。
    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一连1951年1月
    镶牙店老板回来一看,那一串一串的金牙、银牙和店房店铺的各种东西,无一丢失,再看看这封短信,逢人便说起这段佳话。
    一一七师三四九团政治处青年股长王众住在汉城南面一个小村庄的李老汉家里。这位70岁的老人留着很长的白胡子,写得一手漂亮的汉字。他看到志愿军为解救朝鲜人民英勇杀敌,爱护朝鲜的一山一水,不动群众一针一线,十分感动。他手拿毛笔同王众交谈起来,把他要说的话写在纸上。他写道:“自古以来,中国军队来朝鲜共有3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是中国封建王朝时期,第三次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他满怀激情地在一张白纸上继续写道:
    “志愿军秋毫无犯,是天下最好的仁义之师!”
    这件事给王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使他更深刻地理解了毛泽东主席和彭德怀司令员为志愿军出国作战规定的群众纪律的正确和英明,也为祖国有这样一支人民子弟兵队伍而感到骄傲与自豪。后来,王众在给连队上政治课的时候,总也忘不了要举出这个自己亲身经历的例子。
    部队收复汉城不久,我接到志司电令: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等主力均位于汉江北岸休整3天。
    到1月8日,志愿军已将敌人驱逐至北纬37度线附近的平泽、安城、堤川、三陟一线。就在这一天,彭德怀司令员毅然命令各军:停止追击!
    有人提出:现在敌人望风而逃,大规模溃退,汉城也收复了,为什么停止追击?为什么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地把美国鬼子从朝鲜半岛赶下大海去?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苏联驻朝鲜大使拉佐瓦耶夫指名道姓地质问:哪有打了胜仗却不追击敌人的?哪有这样的司令?他坚持主张,继续追击,一直打到釜山,把敌人赶下海去。
    彭总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发出停止追击的命令?我当时是这样理解的:当我军突破敌人在北纬38度线的防线后,敌人每天以30公里的速度撤退,退得那么快,退得那么远,整整一个纬度啊!彭总以敏锐的观察力,觉察到敌人放弃汉城、水原,诱我南下是一个圈套。敌人企图诱我南下到洛东江,而东线美军陆战一师、美三师、李伪首都一师等部队不用下军舰,就可以重演类似仁川登陆的故伎,陷我志愿军于危险境地。彭总于1月7日召集志愿军其他首长讨论战役的进展情况时,突然在桌子上猛击一拳说:
    “绝不上美国人的当!我们要当机立断,停止追击,结束第三次战役。”
    彭总同时指出:志愿军的困难越来越多,气候奇寒,冻伤人员剧增;部队连续打了三个战役,粮、弹、人员都急需补充;部队又很疲劳,需要整休恢复体力;加之后勤供应不上,部队已经无鞋穿……彭总还从军事指挥上认为:部队在汉城以南停止前进比较主动,因为这里地势北高南低,可以控制汉江,既可进又可防,对我们比较有利。彭总于1月10日会见金日成首相,朴宪永外相,以上述理由说服一些同志,取得了一致意见。
    于是,中朝联合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命令人民军第一军团进入汉城,接替我们一一六师防务;命令五十军过汉江进占水原,接替我军三四八团防务,命令三十八军一个师过汉江进占水原,掩护部队休整。
    我深切地体验到:第三次战役,突破临津江直捣汉城,表明了彭总高瞻远瞩,运筹有方。而当我们进占汉城、扼守水原之后,又命令我们停止追击,更显出了彭总战略指挥的正确和战术指挥的艺术。
    我后来还知道:那个苏联大使把这件事反映到斯大林那里去了。彭德怀给毛主席发电报。毛主席把彭德怀的意见转给斯大林。斯大林很快回电表示:彭德怀将军的意见是正确的,率领中国志愿军以劣势装备打败了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军队,是当代天才的军事家。同时,斯大林批评那个苏联大使,不准他再乱发表意见,后来又把他调回国去了。
    解放汉城以后,沈启贤参谋长调到志愿军空军和中朝空军联合指挥部去当参谋长。我真舍不得这个很有经验的参谋长啊!
    关于沈启贤这次的调动,李雪三副政委问过他:
    “老沈,你是怎么调到空军去的?”
    “我听说,周恩来总理说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点名要刘震当志愿军空军司令员,点名叫我去当参谋长。”
    那是个白天,沈启贤乘吉普车从朝鲜前线赶回了祖国。刘震司令员开玩笑说:
    “老沈,你这个将要指挥志愿军飞行员打击美国空中强盗的参谋长,竟敢白天坐车走,我看是钻了敌人的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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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1:31 |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奇兵穿插
   
    一一七师横城大捷战果辉煌,创造了志愿军一个师歼敌最多、缴获最大的范例——中朝联军领导机关通令嘉奖
   
    1951年的元旦,我们是在第三次战役突破临津江中度过的。1951年的春节,我们又是在第四次战役中度过的。
    我刚从祖国赶回朝鲜前线军部驻地普光寺,正在军指挥所和政治委员徐斌洲、副军长谭友林、副政委李雪三、参谋长吴国璋研究第四次战役中我军的作战部署,忽听门外有个很熟悉的声音——“报告”!接着,就见也是从国内赶回前线的一一七师师长张竭诚走了进来。
    “你们几位军首长都在这里呀?”
    “噢!老张,你赶得好快呀!一路上辛苦啦!我大步迎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军令如山倒,不敢耽误。”
    我拉张竭诚坐下来,冲着大家说:
    “美国人真会凑热闹,大年初一逼得我们上上下下调兵遣将。”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是呀!军长也是早晨赶回来的吧?”张竭诚问我。
    是哟!老张,我们言归正传。”我说着从参谋人员手里拿过一份电报,边看边说:
    “志司的作战命令是昨天到的。第四次战役已经开始了。敌人从1月25日开始发动进攻,战斗正逐步在全线展开。前线的防御部队,正以机动防御牵制敌人的进攻,为我主力集结歼敌创造条件。”我指着墙上的巨幅作战地图,继续说:
    “志司决心选择敌人实力比较弱,又冒进突出的中线的右翼,也就是横城地区的敌军,狠狠地敲他一下,争取消灭一个师。命令你们一一七师担负穿插迂回任务,配合正面反突击集团围歼敌人,要求你们在12日拂晓前穿插到位。”我习惯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
    “现在是6号上午。志司决定,你们师暂时配属四十二军指挥作战,你们的具体任务向他们军里请示。老张,这段时间作战中一定要听从四十二军的指挥哟!”
    “军长,我知道了。”张竭诚点头说。
    “这次穿插任务十分艰巨。远距离地插到敌人腹地,将要四面临敌,独立作战。因此,你们必须对部队做好思想动员和充分的准备工作。”徐斌洲指着作战地图说。
    “张师长,这次战役你们师还要发扬上次战役及时穿插到东豆川快速勇猛歼敌的战斗作风啊!”谭友林也补充说。
    “为了抢时间,昨天晚上,你们师李少元政委、彭金高和韩曙两位副师长、吴书主任他们已带部队先出发了,预计今晚越过北汉江东进,你还得快马加鞭赶一程啊!”最后,吴国璋交代说。
    “请军首长放心,我们师一定完成任务,坚决打个歼灭战!”张竭诚起身说。
    “好!老张,我们等候你们的胜利消息!”我和大家把张竭诚送到门口说。
    当天晚上,张竭诚乘一辆吉普车赶部队去了。因为部队是徒步行军,为防空袭只能夜间行动,所以,他第二天一早就在汉江北岸赶上了部队。
    “老张,刚才我们几个还在念着你,能不能今天赶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你是唱主角的,你来得正好!”李少元握着张竭诚的手甚为高兴。
    这时,部队行军正在休息。他们几个师的领导干部在一起碰了碰头,决定由韩曙去四十二军军部汇报部队情况,受领具体任务。
    白天,韩曙骑着他的老战马前往四十二军指挥所去接受任务。一路上,敌机在上空不停地盘旋,他的马是白色,必须随时随地注意隐蔽、防空,但又必须在指定的时间赶到。于是,他采取了逐段跃进的方式,和敌机耍起了捉迷藏,终于按时赶到了四十二军军部驻地。
    在四十二军指挥所里,军长吴瑞林指着墙上的作战地图,以肯定的语气对韩曙说:
    “你们师在战役发起后,由右翼直接插入横城以北的鹤谷里地区,切断伪八师和美二师九团的退路,阻击横城敌人向北增援,配合正面兵团,坚决歼灭这股敌人。
    韩曙此刻把自己的全部精神集中在吴瑞林军长所指向的地方。他看到地图上除了标出的几条公路的黑色曲线之外,就是用红蓝两色标示出的敌我当前的对峙线,在他们要经过的地方没有公路。吴瑞林似乎理会到韩曙专心注视着的地方,又接着说:
    “穿插的道路是艰难的,仗也是个硬仗,任务繁重而光荣,相信你们这个师能圆满完成……”
    “我代表张竭诚师长、李少元政委向四十二军党委和军首长保证:我们一一七师坚决完成这次战斗任务!”韩曙向吴瑞林说。
    他在骑马回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这次任务正和第三次战役也是我们这个师向东豆川以南穿插一样,我们要把这条红口袋嘴紧紧地扎住,绝不让敌人跑掉一个!”
    当晚,在月光下,张竭诚、李少元和其他指挥员组织全师部队安全渡过了北汉江,冒着严寒经过连续两天夜行军,穿过黄龙山区,于2月10日黎明前抵近汉城以东50公里的龙头里山地前线。
    龙头里是个公路枢纽,地理位置很重要,已被我志愿军占领。这里距敌人前沿丰水院约十余公路,敌人为了破坏我兵力调动和后勤供给,在这里的公路设置了一道空中封锁线。敌机不分昼夜轰炸扫射。张竭诚看了看手表,果断地决定: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全师也必须抓紧在天亮以前的有限时间里通过这道封锁线!
    夜空布满了浓云,天似乎低矮了许多,空间变得更黑了。唰!唰!唰……急促的脚步声说明,部队正在神速地悄悄地通过这条封锁线。干部战士反穿着棉衣,头上戴着用枯草编成的防空帽,从驻地向开进的主干道上汇集,前卫团的政治委员彭仲韬看见师指挥所距离本团太近了,就跑过去向张竭诚和李少元说:
    “师指最好离我们团稍远一点,以防不测。”
    “没关系,继续前进吧!”
    当部队来到一个公路交叉点附近时,突然,前面传来了飞机声,张竭诚、李少元他们抬头望去,敌机已在前卫团的上空投下了一串串照明弹,部队立即就地卧倒。只见两架敌机发出刺耳尖啸声俯冲下来扫射和投弹。有一个弹着点离师指挥所很近,轰炸声震得耳朵嗡嗡响。不一会儿,半空的照明弹熄灭了,敌机也飞走了。张竭诚一边掸着身上的泥土和积雪,一边在想,敌人的指挥机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忽然听见警卫员在高声喊道:“彭副师长负伤了!”
    他和李少元跑过去一看,彭金高躺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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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2:01 | 只看该作者
“老彭,伤在哪?”
    “打在左腿上。”
    张竭诚吩咐人们赶快把彭金高抬下去治疗。之后,他想起出国第一仗中,他俩同坐一辆汽车,在向云山西北鹰峰洞开进时也曾遭到敌人伏击,他也负伤了,回国治疗刚归队,现在又负伤。唉!美国人专找老彭的麻烦。
    正在这时,师政治部主任吴书的警卫员也喊叫起来:
    “吴主任挂花了!”
    张竭诚吃惊地跑到跟前,只见倒在雪地里的吴书呻吟着,张竭诚一边叫卫生员包扎,一边俯下身子关切地问道:
    “老吴,怎么样?”
    “师长……”
    脸色苍白的吴书吃力地摆摆手,意思是不要管他,赶快带着部队冲过封锁线去执行战斗任务。
    李少元和前卫三五一团政委彭仲韬也闻声相继赶来,看望吴书这位多年战斗在一起的老战友。这时,张竭诚已组织医务人员用担架抬着吴书冲出危险区,就近找了一家民房,用被子遮住窗户,点上灯,医生、卫生员查看伤势,进行抢救。弹片击中了胸膛和头部,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大家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紧咬嘴唇,强忍疼痛。张竭诚、李少元叫政治部群工科长留下来,并派一个班保护。由于战况紧急,他们吩咐几句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进行抢救,便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告别吴书赶部队去了。
    这天上午,一一七师正在龙兴里附近设置指挥所的时候,传来了吴书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不幸牺牲的消息。张竭诚、李少元、韩曙都难过地流下了悲愤的眼泪。张竭诚“咚”地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呼喊了起来:“可恨的美国佬,等着瞧吧!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饶不了你们的!”
    吴书不幸牺牲的消息,通过电波传到了我军指挥所。我和军里几位领导同志都深深地为失去一位优秀的师级政工干部而感到惋惜。
    2月10日上午,——七师党委扩大会议在驻地龙头里召开。先由从四十二军领受任务回来的韩曙传达上级关于敌我态势分析和赋予他们师的战斗任务。敌情——退守北纬37度线的美军和伪军,趁我主力休整之机,集中17个师、3个旅、1个空降团及美伪的几乎全部炮兵、坦克兵和航空兵,以西线为主要突击方向,发动了全面进攻。向我中线进攻之敌,主要是伪军第八师、美军第二师(附法国营、荷兰营)及美空降一八七团。志司决定在西线积极牵制敌人的主要进攻集团,而集中主要兵力向中线进攻之敌实施反突击,求得在运动中歼敌一部,乘胜向敌纵深发展,威胁西线敌主要集团的侧后,动摇其布势。我中线正面为四十二军、四十军,左翼为六十六军,右翼为三十九军。任务——上级命令一一七师于2月11日夜,从上物安里敌接合部之间隙进入战斗,沿药寺田、都仓村、琴垡里向横城西之夏日、鹤谷里实施穿插迂回,务于12日7时占领夏日、鹤谷里公路西侧有利地形,切断敌人退路,阻击将由横城出援之敌,配合我正面反突击集团歼灭伪八师及美二师一部。
    韩曙讲到这里说:“师长、政委,我已向四十二军代表你们表了态:坚决完成交给一一七师的战斗任务。”张竭诚和李少元同时说:“老韩,你这个态表得好呀!说出了我们全师指战员们的心愿。”
    会议经过一番认真的研究和讨论,最后由张竭诚集中大家的意见,下达了师的决心和部署:
    决心——利用敌之间隙,乘夜暗出敌不意,实施大胆勇猛穿插,以师主力两个团攻占夏日、鹤谷里公路两侧有利地形。控制要点,断敌退路,务期必克,以一个团保障师侧翼安全和牵制横城、原州之敌。
    部署——三五一团为前卫,负责击退沿途阻击之敌,攻占夏日公路两侧要点和下加云以北高地,协同六十六军形成战役对内合围正面;三四九团负责攻占鹤谷里公路西侧有利地形,协同三五一团切断敌人退路,并以一部兵力控制蟾江北岸之大谷、陵谷、303.2高地等要点,阻击由横城出援之敌;三五○团担任打援并为师预备队,前出至才三里,监视和牵制横城、原州之敌,特别注意空降一八七团,保障师右翼安全,并准备支援师主力作战,留一个营在琴垡里占领阵地防敌南逃,同时保障师后勤的安全。
    朝鲜的冬天,太阳落得早,才下午四点钟天就黑了。2月11日这天,部队白天睡足了觉,提早吃了晚饭,进行装备,带足子弹、药品和5天干粮。各级指挥员均提前一级编入序列,做到及时处置情况和下定决心。火器也提前配备,加强第一梯队的火力和突击力。全师上下均左臂系白毛巾,天刚黑下来就出发了,于16时40分前,来到穿插出发地——龙头里以东约3公里的儿柴里。
    儿柴里是个不大的村庄,二三十户人家,坐落在一个小山坳里。白天,张竭诚带着作战科长廖振铎曾来到这里侦察过。一条乡村路从村旁掠过,绕过山岗,蜿蜒东去,道路2公尺来宽,凸凹不平,不能通过汽车,只能勉强走牛马车。昨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到处一片白茫茫。要不是朝鲜大轱辘牛车压出来的两道车辙,真叫人难以辨认哪儿是道路,哪是原野。进村前,群工科的同志先来这里找好了向导,是两位40多岁的朝鲜农民。他们对志愿军很热情,会说几句简单的汉话,不仅介绍了穿插路线的道路情况,还提供了横城、原州的敌情。这两个向导,一位领着前卫团,另一位安排在师指挥所。
    穿插序列为三五一团(前卫)、师指挥所、三四九团、三五○团、机关、后勤分队。
    “嗡嗡嗡……”敌机在上空盘旋侦察。训练有素的部队,运动起来像猛虎,隐蔽起来似眠蝉。一片黑暗笼罩着儿柴里,整个村庄看不见一丝光亮,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叫之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和动静。在这寂静的小小山坳周围,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潜伏着7000多人的志愿军队伍,暗藏着一把插向他们心脏的尖刀。
    远处的照明弹在闪亮,张竭诚借着光亮看了一下手表——17点差10分。四十二军要求他们:穿插出发与反突击总攻均于2月11日17时同时进行。现在,一切准备均已完毕。只等一声令下了。作为师长、政委的张竭诚和李少元,怀着比其他指战员更为激奋的心情,登上夜色中的山岗。
    17时整,“隆!隆!隆!”隐隐约约地听到反突击集团的炮声。一排排炮弹闪电般地飞向敌人阵地。
    张竭诚站在一个山岗上,发出了庄严的命令:
    “前卫团出发!”
    天刚黑,部队开进了。公路两旁的房子,昨天还是完整的,今天却被敌人飞机打着了火,火光冲天。从远处看好像部队是在火海中通过的。近处,可以听到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就是这火光,就是这哭声,给了每个人一种神奇的力量,燃烧的焦木气味中掺杂着一股火药味和凝固汽油弹味,浓烈地刺入人们的鼻孔。火光映着指战员们的身影在刷刷地向前移动。有的战士站住稍微张望了一下,马上又跑步跟了上去……
    三五一团行进在山谷之中,两侧高山峭立,中间夹着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午夜,北风开始呼啸起来,山道上的冰雪冻成了坚硬光滑的冰板,冰板上面又铺上一层积雪,更加溜滑难走,行列中不断有人跌倒。几乎人人全身都沾满了冰雪。
    很久没有钉掌的驮马,简直成了“木马”,它们的四条腿撑的像木棍似的,艰难地向前移动着。饲养员们好像京戏里的马童,叉开两腿,双手紧握着缰绳,随着马的摆动,做出各种紧张的姿势。
    张竭诚指挥作战一贯指挥靠前,他的指挥所就在前卫团后面行动,半个小时后,这个师全部进入了穿插“走廊”。18时许,部队从没云里伪八师十六团阵地左翼边缘穿过,快到上物安里了,忽然,前面传来一阵稀疏的枪声,怎么回事?作战参谋向张竭诚报告:“师长,三五一团二营前卫连同敌人一个排遭遇,已将敌人歼灭,俘虏马上可以带到。”张竭诚听了立即命令三五一团:“不要恋战,不要受小的敌情干扰,不要因小失大,能歼就快歼,否则就驱逐,记住,现在争取时间为第一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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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2:30 | 只看该作者
张竭诚边走边审问带到师指挥所的俘虏。原来,敌人这个排是伪八师十六团的搜索排,这几天一直在上物安里一线巡逻。俘虏供称,这一带是他们的侧翼。又是两支部队的接合部,没有重兵设防。这与战前侦察了解的情况相同。
    部队踏着半尺深的积雪,急速地向东穿插。在药寺田附近,前卫连又遇到敌一个连阻击,在师侦察队的协同下,歼其一部,驱其大部。
    当夜22时左右,部队通过都仓村时,张竭诚在一个牛棚里看了一下地图,发现从儿柴里算起,到这里已经前进25公里,将近走完预定行程的2/3。他想:剩下的路程虽短,但艰难险阻更多,离敌人腹地越来越近,要打的仗就越多。他从地图上看出:山高路窄,道路越来越难行了。琴岱里以东,地形复杂,只有羊肠小道可以通行。还有一座高达700公尺的大山,被风雪缠裹着横在前面。
    带路的向导也逐渐对这里的道路不熟悉了。现在又是夜行军,地貌、路标均看不清楚。难怪部队穿插的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
    他这样想着,心里担心起来:部队千万不要走错路!
    担心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将近深夜24时,师指挥所抵达琴岱里,准备稍事休息,碰碰情况,部署下一步行动。张竭诚正在和李少元、韩曙交谈着,只见廖振铎急匆匆地跑来:
    “报告师长、政委,三五一团可能走错路了。”
    “怎么搞的?”张竭诚有点发火了。
    “在村子东头有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不用说了。走,看看去!”
    张竭诚立即同指挥所的同志们迅速赶到了村头岔路口。他们从前卫部队留下来的足迹和设置的路标看出来,三五一团是向左边那条路走下去了。大家聚拢蹲成一圈,用大衣遮住手电筒的光亮,俯视在雪地上铺展开来的一张地图。大家一看,左边那条路是通往正北石子洞去的,再北进就要误入伪八师十六团防地上草院了;再看右边这条路才是向东,通往他们的目的地——鹤谷里。为慎重起见,他们又让留在指挥所的向导在现场仔细辨认了路径,最后才确认三五一团走错路是无疑了。
    现在是如何走捷径赶到夏日?果然三五一团向师指挥所报告:他们已从北向东北翻山去夏日。琴岱里是这个师的展开地区,他们命令三四九团经昆矣洞插向鹤谷里。琴岱里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向北既可通伪八师十六团防地上草院,又可通美二师九团防地新村。据此判断,敌人在向横城方向突围失败的情况下,有可能丢弃辎重,选择这条路逃脱。于是,他们临时下决心,张竭诚讲:告诉三五○团赵先顺和王千祥留一营于琴岱里占领有利地形,堵截落网之敌,而且协同保障师的侧翼和后勤的安全,以期一举两得之功。
    张竭诚、李少元调整完部署后,已过午夜。这时,从东线指挥部传来消息:我反击集团已从正面突入敌人战斗队形,已歼敌一部,迫使敌人从丰水院、鹰峰里等地向横城方向逃退。
    形势越来越紧迫了!敌人仰仗机械化向后跑会是很快的。我们的部队能不能用两条腿跑过敌人的“机械化”,按时到达穿插终点,截住敌人,是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关系到第四次战役的全局啊!
    师侦察连趁着夜色由琴岱里出发,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搜索前进。都到下半夜了,但是他们前面却没有任何敌情。
    在即将接触敌人的时候却找不到敌人,这是侦察兵最头疼的事情。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在这样想:在这个时候,如果能抓住“舌头”审问一下,那是再好没有了。可是周围是一片黑糊糊的山林,寂静无声,往哪里去找呢?
    就在这时,侦察员特有的精细帮了他们的忙。尖兵组的战士忽然在山顶上发现一条美式军用电话线。这条电话线隐伏在乱草丛中,却没有躲过我们侦察兵鹰一样的眼睛。
    “副师长来了!”侦察员们小声地向师侦察科长报告。只见韩曙带着警卫员赶来,急切地问道:
    “发现了什么情况?”
    “发现美军的电话线,估计前面有敌人。”侦察科长回答道。
    侦察排长吴永章带着侦察员们刚到山下,进至昆矣洞时听到前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们绕过一所孤独的房子,接近了一个山沟的出口,从这里再往里望去,是一片房舍稀稀落落的村落。在一所房屋附近,有一堆黑影在乱哄哄地谈笑着。
    “是不是敌人?”吴永章压低嗓门问身边的联络员。
    “是敌人。”联络员侧耳仔细听听,低声回答:“好像是美国人。”
    吴永章指挥侦察员们向敌人突然发起袭击,活捉了30多名美军黑人士兵和伪军。所有的俘虏押送下来,联络员立即审问,于是把情况弄清楚了:这是美二师九团的一个黑人排,是配合伪八师的后方部队担任警戒的。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我军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这说明一一七师已经插到了敌人的心脏部位。
    被侦察连冲散的敌人都蒙头昏脑地躲藏在屋子里、茅厕和附近的山沟里,三五成群的敌人被在师指挥所后面跟进的三四九团二营战士们搜了出来。在俘虏群里,还有几个朝鲜的青年妇女脚上连鞋也没有穿。战士们把她们和俘虏分开时,她们每个人就像见了亲人似的恸哭着。在不少李伪军的士兵身上都带着一个红布袋,这是新抓来的炮灰标记。
    三四九团由琴岱里展开,全团上上下下士气大振。他们沿山间小路,成一路纵队快速东进,于12月1日抵达了昆矣洞,而后插向鹤谷里。
    但是,从昆矣洞到鹤谷里,有一座约800公尺高的大山挡住了去路。薛复礼找来了向导问道:
    “有没有山路能插过去?”
    “插是能插过去,就是山路很难走呀!”
    薛复礼摊开了军用地图和康应中商量:“昆矣洞在西麓,鹤谷里在东麓,如果沿盘山道绕行,路虽好走,但要多花时间,且遇敌阻击要多。老康,你看呢?”
    “兵贵神速嘛!时间在这里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宁肯多吃点苦,受点累,取捷径,抄近道,翻过这座山。”康应中说着,激动起来了。
    这是一座800多公尺高的大山,遍山覆盖着冰雪。远远望去,白花花的像座名副其实的冰山。白天,山的阳坡积雪融化,一到夜间便冻成了一层薄冰,后面的部队仰头望去:只见正在爬山的先头部队像蚂蚁似地在雪白的山坡上蠕动。再往上看,山峰插入茫茫的白云间。扛重机枪的战士们,在山下把枪卸开,轮流扛着,低头弯腰,一步一步往上爬。山又陡,路又窄,山崖小道上冻得溜滑溜滑,刚一迈脚,就“哧溜”一下子滑倒了。爬起来好不容易登上一节,一失脚又从上面滚下来,摔得浑身骨节生疼。轻机枪手们也很吃力,他们一个人在前面拉着枪管,一个人在后面推着枪把,艰难地前进着。步枪手们索性把枪大背在背上,腾出双手来一个拉一个地向上攀登。上面的人一摔跟头,往往把跟在下面的人也滑下很远去。不管谁跌倒了,都马上爬起来继续攀着树藤或石块往上爬,没有一个停下来休息的。
    刚刚爬到半山腰,浑身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指战员们一个个张着大口呼呼地喘着粗气。
    忽然,从前面传来一句句洪亮的声音:
    “同志们,加油啊!翻过大山就是鹤谷里!”
    “同志们,再加一把劲!爬到山顶就是胜利!”
    “同志们,我们现在是在和敌人抢时间,绝不让敌人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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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3:49 | 只看该作者
大家朝着这些声音望去,只见前面山道旁的岩石上并肩站着薛复礼和康应中,正在向陆续通过这里的指战员们热情地打招呼。部队中有人议论起来:
    “是团长和政委!”
    “团长、政委什么时候赶到我们前面去了?”
    一听到鹤谷里这个名字,一听到团首长激昂的号召:“和敌人抢时间!”每个人的疲乏立刻消失了,心里激动而兴奋,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正当部队奋力攀登高山、前卫二营将要通过昆矣洞东山的时候,突然,主峰北侧500公尺处的山头上出现了敌情——敌人一个警戒连进行阻击,为保障二营迅速插到鹤谷里,薛复礼命令侦察股长:
    “肖林同志,你带着三营八连向敌人隐蔽接近,驱逐或歼灭。”
    “是!保证完成任务。”
    肖林立即指挥素以勇猛善战著称的八连勇士们,向敌人猛扑过去,一阵激战之后,毙俘敌人116名(美军10人)。不幸的是肖林这位年轻的优秀指挥员在指挥战斗中英勇牺牲。大家都为之悲痛和惋惜。
    当部队爬上山顶,天已经大亮了。初升的太阳照着山上的积雪,闪着一片耀眼的金光。一夜行军后的疲劳,刚才攀登高山的辛苦都已被兴奋的心情代替了。
    “往后传!原地休息。”部队停下来后,才知道这是团首长的命令。尽管敌机在上空嗡嗡地盘旋着,但是谁也没有理睬它。每个人从身上解下来干粮袋,倒出炒面拌着雪吃起来,虽然干粮粗糙得很,但是在一夜爬山劳累之后现在真是越吃越香。战士哪里肯休息,他们一面吃着,一面擦拭着枪上的冰雪。因为,他们站在山顶向下眺望,山脚下是一条大公路,鹤谷里紧靠在公路边,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胜利地下到山底——凭着两条腿硬是跑赢了美国人的十辆大卡车,战斗已经迫在眉睫了。
    部队开始下山了,指战员们顺着积雪的300多公尺长60多度角的大斜坡往下滑,他们都用大衣把自己裹住,一边向下滑,一边叫嚷着:“快!快!坐电梯呀!”他们简直就像站在鲤鱼背上一样,哧溜哧溜地向山下滑去,滑到山脚,一个个都成了雪人。一个炊事员跌了一跤,把行军锅从山顶一直滚到山下,牲口是四蹄不离地慢慢滑着下山。
    再说,三五一团团长王德雨、政治委员彭仲韬带着全团人马冒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大雪,按照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和指北针行进。走了大约20多公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向导,他一带路,反而更糟——向东北方向走出2公里左右。王德雨、彭仲韬和跟在这个团的师作战科副科长李宏垠,觉得方向走得不对,马上派骑兵通信员传送命令给二营:“停止前进,调转头往回走!”这时,师部派出的骑兵通信员也赶到了,王德雨和彭仲韬接过信一看,果然是走错了路。
    忽然,从东北角的山坡树林里,传出一阵唧唧喳喳的说话声,接着,就看见一大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他们误会志愿军是他们的部队,竟与这个团指挥所混到了一起。不知是哪个参谋惊叫了一声:“敌人!”王德雨、彭仲韬一看,这些家伙不戴帽子都留长头发,便发出了“打”的命令。警卫员用步枪托、驳壳枪、手榴弹向敌人头上砸去,有几个家伙刚要逃窜就被打倒了。一阵枪响之后,5个伪军士兵被押了下来。据俘虏供称:上下物里的敌人已经向南撤退了。这些俘虏还说:到鹤谷里、夏日去有一条小路,比原来预定的路线近得多。王德雨和彭仲韬用手电筒在地图上寻找果然如此。于是,他俩决定:不改变战斗序列,不再走琴岱里北山向北插的路线,而是抄近道直插过去。两个伪军俘虏带路,部队进入了一条山沟,沿着更加崎岖的山道,急速地挺进。他们翻过两座小山,前面又横着一座海拔700公尺高的大山,山上积雪很厚,根本看不见道路。团指挥所命令各营纵队变横队,干部战士抓住树又向高山上攀登。驮炮的牲口不时摔倒。战士们干脆把炮卸下来,抬着翻山。下山时,大家利用厚厚的雪层,一直滚到山下去。下山后发现一条乡村大道,战士们像箭一样向前奔跑。
    拂晓前,三五一团插到了鹤谷里、夏日之间的公路两侧,大家向下一看,一条灯火通亮的长蛇向北伸去,望不见头和尾,车辆的引擎声清晰可闻。公路上和路东高地约有美军一个营兵力。因敌已发现我穿插部队和作战意图,于混乱之中拼凑一些部队,企图抢占高地,掩护后续部队撤退。我二营经捕俘获悉:在夏日、下加云、碧鹤一带的敌人是美二师第九团3个营(两个摩托化步兵营和105榴炮营)以及横城敌指挥所部分人员,在新村一带的敌人是伪八师沿公路和后撤的先头部队。这时,天快亮了,尚未与从左翼穿插的六十六军部队联系上,怎么办?王德雨和彭仲韬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命令二营:
    “你们赶快冲下山去,把公路上的敌人打垮,夺占路东的碧鹤山332.6高地,卡住敌人的咽喉!”
    二营真是好样的!在营长张树芳、教导员邹锦章指挥下,指战员们面对着超过自己一倍兵力的美国军队,毫不畏惧和迟疑,以勇猛的动作,劈开敌人队形冲过公路,发起突然攻击,他们以闪击战连续攻占了夏日公路以东的碧鹤山332.6高地及下加云西北之无名高地,毙俘美军210名之多,还包括一名少校军官,其余的敌人被压制在夏日公路附近的洼地里。
    彭仲韬随二营插过公路后,看见副团长杨玉坤、参谋长厉秉、副主任王青羊都跟着二营冲过来了,便大声喊道:“厉秉、王青山,你们俩赶快返回路西指挥所!”由于枪炮轰鸣、人声嘈杂,他们没有听见,都上了碧鹤山。彭仲韬带着警卫员和几个参谋、干事返回路西时,天已大亮。他一看,二营冲过公路时俘虏的200多名美军都蹲在北边小山坡下,只有几个战士持枪看守着,这样太危险了!他马上叫王参谋再带一个班,一挺机枪,加强了看管。
    几乎与二营冲击公路之敌的同时,王德雨指挥三营在驱逐昆矣洞西北无名高地伪军并俘敌一部后,占领了这个高地,作为团的预备队。在抢占公路两侧要点的战斗中,他们还俘虏了敌一个对空联络班和缴获了印有双十字标志的对空联络塑料布板,按照敌人当天联络标志将布板摆在阵地上,使敌机迷惑不解,不敢扫射和投弹。
    天已破晓,山下公路一带各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这是被我夜间突然袭击打懵了的敌人逐渐清醒过来,更激烈的昼间战斗已经来临了。张竭诚从望远镜里看到,晨曦中,战场的轮廓尽收眼底。
    按照上级要求,到达穿插终点时间是早晨7时,然而6时30分三四九团的报告就提前传到了师指挥所:这个团到达鹤谷里后,猛冲下山岗,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已经占领了鹤谷里公路两侧的大谷、陵谷等高地。五连攻占大谷高地时,击毁汽车7辆,俘敌43人(其中美军16名),尔后又将横城出援之敌的坦克数辆击退,炸毁一辆,乘胜占领大谷以东的303.2高地。全团完成了对内对外的战斗部署,正加紧构筑工事,分守要点。至此,三四九团像一把铁钳,从公路两侧扼住了横城敌人的咽喉,特别是五连占据303.2高地,居高临下,直逼横城,压得敌人难以出城。
    张竭诚拿起电话筒问三四九团指挥所:
    “你们团长、政委在什么位置?”
    “薛团长到第一线连队去了,康政委坐镇指挥所。”
    这个薛复礼,打起仗来就往最前面跑,刚刚设置团指挥所的时候,他还有一次小小的历险。
    那是12日6时30分,薛复礼在设置完团指挥所之后,天尚未大亮。他只身登上附近一个小小山包察看地形。他看到三营部队正在通过这里,二营已经走过去了,漫山都有我们的部队在占领阵地。他顺着山道行约200公尺时,忽然听见右后侧有人在喊他,转身一看,只见8个左臂扎红布条的伪军,呈半月牙形围坐在一堆残火旁,4支卡宾枪、4支美“三○”步枪横放在盘坐的双腿上,距离他只有50公尺远。这些人说的什么话,他也听不懂,但他马上意识到:敌人把自己当做他们的长官了。因为,他头戴缴获的美军军官帽子,上身穿一件也是缴获的伪军呢子大衣。这时,隐蔽已经来不及,他暗自决定:趁敌人无准备之机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直接向这伙敌人走去,果然,敌人并未发觉什么。他边走边从身上掏出了手枪,心想:一是你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二是你们已经看见到处都有我们志愿军的部队在占领阵地,远处还有我们部队的枪炮声……越想胆子越大,走近了,他举枪就打。万万没想到,第一枪瞎了火,又打一枪,第二枪还是没有响,直到打了第三枪才响。敌人听到动静,不顾一切地拼命跑,跑进小树林子里去了。警卫排长听到枪声,飞快地跑来,拿起20响的快慢机向敌人连射数枪。全排战士闻讯赶到,钻进了小树林追捕敌人。结果,抓住4个俘虏,其余的跑掉了。
    张竭诚通过无线电话找到了三四九团的薛复礼。他大概是刚跑来接电话,气喘吁吁地说:
    “……二营,二营的指挥所就设在鹤谷里公路桥底下,敌人的坦克刚从他们头顶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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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4:28 | 只看该作者
“敌人的坦克跑来跑去,我都看到了,你们要继续组织反坦克小组,在隘路口炸掉它!卡住他们的路,最主要的是截住敌人步兵,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张竭诚说到这又问道:
    “八连上去没有?”
    “上来了,正是节骨眼。请师长放心,我在阵地在!”薛复礼操着大嗓门说。
    三四九团二营插到鹤谷里后,四连来到了一座水泥桥下,当时炸药不够,炸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敌人坦克开过来了,三排十二班班长赵鸿吉带着爆破小组守在桥下。第一辆坦克过来了,赵鸿吉指挥战士陈勇抱着爆破筒奔跑上去把它干掉了,第二辆坦克过来了,赵鸿吉又指挥另一名战士上去把它炸毁,把公路堵住了……
    山下公路两侧的战斗时起时伏,张竭诚在观察所附近来回踱着步子,怎么还没有三五一团的消息呢?
    不一会儿,与三五一团前沿的无线电话沟通了。他急忙从电话员手里抓过话筒,一听是三五一团彭仲韬非常熟悉的声音,精神为之振奋地说:
    “老彭,你快讲,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二营到达公路边后,撤退的大批敌人就从北面过来了,要是晚一步就不好办了,现在已经堵住了。”
    在电话上,张竭诚听完了彭仲韬滔滔不绝的汇报后,高兴地鼓励说:
    “老彭,你们三五一团克服了重重困难,提前到位,截住了敌人,立了一大功啊!希望你和老王赶紧作好准备,巩固阵地,迎接更大的战斗,要指挥好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把敌人堵住……”
    接着,张竭诚又用电话询问了三五○团的情况:团长赵先顺、政委王千祥率领第二、第三两个营有意暴露自己,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他们于12日6时许进抵才三里,遇敌百余人,第三营纵兵冲击,穷追到蟾江岸边将敌歼灭。追击中,营长韦树芳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不幸中弹,光荣牺牲。尔后,这个营又将蟾江西岸美空降一八七团派出的一个伞兵警戒连击溃,毙敌40余人。全团在穿插途中共毙俘敌300余人,提前到达指定位置,占领了水晶洞西北的327.3的高地。赵先顺在电话上报告完后说:
    “师长,按照你的命令,副团长王秀法带着一营留在琴岱里,已经作好了一切战斗准备,与师后勤赵部长也联络上了。”
    “老赵,你们的任务很重啊!战前在师党委会上,你和王千祥都积极要求到鹤谷里和夏日挑重担子。其实,你们三五○团现在的任务并不轻松,你们插到才三里一线,既可监视、控制、威胁横城、原州之敌人,阻击美空降一八七团的行动,为师的侧翼安全提供保障,又可打敌援兵,防止敌人漏网逃窜,随时增援三四九团和三五一团。这就叫做‘一箭双雕’嘛!”张竭诚听了赵先顺的报告后,充分肯定了他们的战绩和部署,最后这样强调说。
    至此,一一七师的指战员们终于用“两条腿”赛过了敌人的“机械化”,按时和提前到达指定的穿插位置,抢占了要点,完全切断了伪八师九团和美二师9个团各一部的南逃道路以及横城之敌的北援通路,为整个参战部队全歼敌人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在军指挥所里,我听完张竭诚师长以上这些情况的报告后,禁不住在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多好的部队,多好的指挥员,多好的战斗员啊!为了祖国而战,为了正义而战,天大的困难也压不倒他们。这是敌人无法理解的,也是我军的优势所在。敌人失算了!他们过低地估计了我军的胆略和力量,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一夜之间就插到他们的纵深腹地,出现在横城城下。
    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地要在这里展开了!
    12日7时以后,从正面战场向横城败退下来的敌人越来越多,突围的数量也越来越大了。北到新村,南至大谷,约6公里的公路上,突围与反突围的战斗越来越激烈。8时许,新村一带的炮声大作,紧接着横城方向敌机起飞,坦克出城。敌人有组织的突围和增援开始了。被困于夏日的美二师第九团和新村的伪八师各两个营,沿公路向横城方向突围;在同一时间里,横城之敌两个营在航空兵和坦克营的掩护下,出城接应南逃之敌。
    在前沿观察所的张竭诚,一直举着望远镜在向公路瞭望。他看见这两股敌军形似墙上挂的军用地图上的两支蓝色箭头,妄图在这条公路上对接。情况十分紧急。他拿起电话筒叫师指挥所将这最新的敌情,火速通报各个团。他在电话上说:
    “要求各部队在此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沉着应战,坚决巩固既得阵地,把住这条公路,不让两股敌人靠拢,粉碎敌人突围计划!”
    10时,被围之敌丢弃其余装备,分路向南突围。师指挥所的李少元政委、韩曙副师长命令各团和师直、后勤分队坚决堵击逃敌。10时30分,千余南逃之敌被在琴岱里的三五○团一营堵击,展开了激烈战斗。一营依托阵地打退敌人多次冲击,趁敌混乱,勇猛出击,全歼逃敌1000余人。师指挥所及警卫一分队、炮兵分队也投入了围堵逃敌的战斗,抓了不少俘虏。
    真有意思——一一七师战斗报社的女编辑王文炳在上厕所的路上也抓到一个俘虏。
    一向作战沉着顽强的三五一团首当其冲,担负着阻击逃敌的任务。他们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美二师第九团以两个营兵力向三五一团二营阵地发起猛烈攻击,二营营长张树芳,教导员邹锦章指挥各连,凭借有利地形,顽强抗击,一些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失去了与上级的联系,仍在顽强坚守,击退了敌人多次进攻。邹锦章教导员在进行战地鼓动时,在前沿战壕里身负重伤。
    团政治处宣传股长谢恒意得知后亲自带着担架,冒着密集的炮火和弹雨,来到二营阵地上把身负重伤的邹锦章抬往团绑扎所。邹锦章躺在担架上吃力地说:
    “老谢,我恐怕不行了吧?”
    “邹教导员,不会的,你好好养伤,好了再回前线。”谢恒意安慰地说。
    四连阵地紧靠公路,是敌人进攻的重点。当敌人乘6辆汽车拼死夺路逃向横城时,四连勇士们集中火力,击毁敌人的先头汽车,卡住了公路,敌人跳下汽车纷纷逃窜。二排趁机夺占紧靠公路的几个小高地,紧追逃敌。200余名敌人在炮火支援下,轮番向四连阵地进攻。二排阵地上只剩下副排长王德仁和战士唐文标、越义山3个人,子弹打光了,数十名敌人涌上来,3勇士冲入敌群,与敌展开白刃格斗,直到最后壮烈牺牲。二排阵地失守后,指导员冯书贤把文化教员、通信员、司号员、炊事员和仅有的十几名战士组织起来,拿起牺牲战友的武器,抢回敌人遗弃的弹药,指挥和鼓舞大家在连主阵地打退100多名敌人的数次进攻,在六连二排支援下,终于守住了连主阵地。
    二营占领碧鹤山以后,杨玉坤、厉秉、王青山与营长、教导员研究作出了死守的部署:五连放在靠近上下加云方向的山脚突出部卡住敌人主要集结地;四连与机枪连居中,随营指挥所卡住敌人的腰部;六连放在左侧的山脚下,与路西的七连形成交叉火力,卡住公路转弯处的山垭口。
    在敌人对五连反复进攻的时候,王德雨和彭仲韬同师作战科副科长李宏垠商量后,立即把一营撤了出去,沿着上下加云西侧山梁向东北出击。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一营占领了上下加云以北和东北的536.7高地一带的3个山头。在营长赵希刚、教导员张云波的指挥下,以二连、一连、三连的序列从左至右摆开,立即构筑工事,准备打退敌人的攻击。半小时以后,李伪军以约一个营的兵力,向一营扼守的山头进攻了。机枪、大炮疯狂地吼叫着,十几架飞机轮番轰炸扫射。炮弹、炸弹在山峦上掀起铺天盖地的尘烟。敌人的步兵跟随着坦克爬上了山脚,然而,一营的阵地上却一枪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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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4:55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怎么回事?”王德雨和彭仲韬两人同时举起望远镜在反复观察,但怎么也透不过层层的硝烟:
    “是敌人撤出战斗了吗?”
    “难道敌人占领了阵地?!”
    他俩完全意识到:如果阵地一旦被敌人占领,整个战役就要受到影响。
    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解除了他们的忧虑:
    原来当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三连的弹药已经全部打光。三排长于占和命令战士们隐蔽起来,等敌人冲上山头,从四处用石头猛砸敌人,把敌人砸得蒙头转向,然后他大喊一声:“刺刀见红,杀呀!”战士们从各个隐蔽处钻出来,亮着刺刀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就这样,消灭了登上山头的敌人,使阵地转危为安。
    五连与敌人激战2小时,多次击退敌人的冲击。指导员曹根福带领战士们冲锋陷阵,实施阵前反击,打乱了敌人攻击的部署。战斗异常激烈,连队伤亡很大。曹根福和连长夏安全先后壮烈牺牲。当连主阵地上的指挥员全部伤亡时,司号员马德起挺身而出,代理干部指挥,组织起剩下的十几名战士击退敌人进攻,始终坚守在阵地上,与四连一起卡住了敌人的去路。
    曹根福的牺牲是继我军全国战斗英雄王凤江牺牲之后的又一个重大损失。从我们军的领导到全军广大指战员,闻讯后无不为之悲痛。
    在三五一团指挥所里,王德雨和彭仲韬透过望远镜,清清楚楚地看到,从公路北面涌向这里来的敌人越聚越多,汽车和坦克把公路堵塞得水泄不通。
    真是巧极了。几乎是第三战役的釜谷里战斗中一一六师的全国战斗英雄王凤江倒下去之后出现了二级英雄、特等功臣郑起一样,如今,一一七师的全国战斗英雄曹根福刚刚倒下去,又出现了特等功臣肖子云。
    在三四九团的阵地上,枪炮声一片轰响,山头上烟雾腾腾,弹片沙石飞溅。三连机枪射手肖子云抱着机枪跳到沟坎上,对着往山脚下涌来的敌人猛烈扫射。突然,排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喊一声:“快趴下!”肖子云一弯腰,帽子被一股气浪掀出很远,一串串子弹打得土坎“叭叭”直响,泥沙溅了他一身一脸。
    他把枪管裹在棉袄里,微微向左移动两步,仔细地观察,原来是敌人一挺重机枪架在公路旁边一块地里,20多个敌人正往菜地跑来。他端起机枪扫射起来,敌人前仰后栽地倒在草地里。这时,二班和三班的机枪也从山坳两侧吼叫起来。这样,在三挺机枪的交叉火力下,敌人的这挺重机枪没吭几声就哑巴了。正在向山脚下蠕动的敌人失去掩护,转身就往公路上奔跑,有的倒在坑洼里哇哇喊叫,有的躲在小沟里伺机反扑。
    公路南北的枪炮声也突然激烈了。一群群敌机贴着山谷盘旋,公路两侧的炮火都朝着山头猛击,爆炸的烟雾遮得阳光昏暗迷茫。公路上的敌人一伙一伙涌向山脚下。
    情况开始严重起来。肖子云用衣角拭了拭机枪筒上的沙土,紧紧地瞄准山下的敌群。没有想到的是,突然,迎面涌来的敌人改变了队形,一排排地移到左侧山脚下,企图避开山上志愿军的火力,依着陡坡硬往上攻,他看势不妙,急忙挪动了射击位置,扫了一梭子,山半坡冒起了一溜尘土,子弹被挡住了,而敌人仍然不断地往山崖下陆续集结兵力。
    “糟啦!咱们机枪够不着敌人了!”弹药手焦急地喊了起来。
    “别咋乎!”肖子云领着弹药手向左爬了一段,机枪射界还是被陡坡挡得严严实实。他向排长请示:“怎么办?”当他爬到排长的工事边。发现排长倒在炮弹坑里,身边一摊血迹,肖子云叫弹药手给排长包扎。谁知排长的眼睛向肖子云瞪了两下,手指着山下,说:
    “不要管我,快去打山下的敌人!”
    怎么办?肖子云知道,在山上面是打不着敌人的,眼看敌人在山脚下面越聚越多,如果丢掉这个山头,连的主阵地会受到威胁,控制公路就更困难,被堵在口袋里的敌人就会溜掉。他急得把机枪挪来挪去,额角的汗水簌簌地落在枪上。他一面思索一面再次察看四周地形,右侧山坡上,美军的许多尸体堵着路;左侧山坡陡峭,一层白茫茫的积雪尚未融化。
    他下定决心;只有冒着危险,从陡坡的偏角处冲下山去才可以消灭敌人。他对弹药手说:
    “小刘,我冲下去了!”
    “那太危险了!”
    说着,肖子云急忙把机枪抱在怀里,拉了一下帽檐,顺着雪坡呼呼地滑下去了。当他滑到山下时,头摔得晕晕沉沉的,眼前直冒金星。他趴在雪地上喘了一口气,偷偷地爬过山脚一看,敌人正在呜呜呀呀地向陡坡上攀登,枪支大背在肩上,双手抓着枯枝野藤,一步步地移动,生怕摔下去跌死。
    “兔崽子们,看你们往哪跑!”他端起机枪一阵猛烈地扫射。这些正在往上爬的敌人骨碌骨碌地滚了下来,号叫声喊成一片。他仍然在端着机枪扫射,剩下的20多个活的撅着屁股往菜地里跑。他追过一片苞米地,把机枪架在乱石堆上继续射击,直到敌人全部倒下……
    这时,敌人攻山的队伍乱套了。二、三班的机枪压住了右前方的一股敌人。肖子云连忙调转枪口,正好跟他们构成一个三角形的火网,打得敌人四处乱窜。突然,在子弹尖叫中出现了一个熟悉而有力的声音:
    “同志们!追啊!不要放跑一个敌人。”
    肖子云扭头一看,是自己的指导员站在山嘴上高声呼喊。他再一看,全连的战友们像潮水一般涌向公路。公路上,尘雾腾腾,汽车、炮车都燃起了熊熊火焰,公路两边、车上车下躺满了美军的尸体。他提起机枪,跟着冲下来的同志们奔向追击敌人的行列。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了。周围大山的影子也模糊起来。迎面战场,已经只是枪炮火光,而看不清人车踪影了。
    与此同时,新村之伪八师以8辆坦克为先导,掩护十余辆汽车和两个营步兵向南突围,企图与横城援敌在公路上对接会合。三五一团一营居高临下,以猛烈的火力大量杀伤敌人;三四九团一营协助作战,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团迫击炮连炮手李长海在没有炮架支撑的条件下,用手扶着炮管向敌人射击,炮弹命中两发,炸得敌人乱作一团。战友们看见这般情景,拍手叫好。康应中政委当场问道:
    “打得好!这是哪个连的炮手?”
    “团直迫击炮连的,名叫李长海。”
    “我代表团党委给你请功——李长海同志。”
    这不仅给李长海本人极大的鼓舞,给全团指战员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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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5:27 | 只看该作者
三连一排立即跑步抢占316.3高地西北无名高地,击退百余敌人的攻击。三五一团与三四九团两个营奋力堵击,终于击退了突围之敌。
    激战之中,二营甚为吃紧。营部电话员池宣新在去接被炸断的电话线时,他的腹部、腰部、腿部,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处负伤了。他全身都在流血,昏倒在山坡上。当他苏醒过来后,拖着血迹斑斑的身子,一寸一寸地挣扎着爬向断点,鲜血染红了身旁的土地。他用尽最后一口气,两手握住两端的断线,以身体当导线接通了指挥员们焦急万分的电话,默默地牺牲在血泊之中……
    这一切,谁也没有发觉,谁也没有看见,只是在池宣新久久没有再回来,首长和战友们到处寻找才发现的。
    与我军指挥员身先士卒的精神形成鲜明对比的事情,在敌人阵地上出现了。下午3时许,敌人一架直升飞机在3架战斗机的掩护下,徐徐地降落在夏日附近的敌人防区。好多人是头一回看见直升机,所以两只眼睛一直瞅着它,只见它在离地面很近的半空中停住了,放下了软梯,后来才知道伪八师的师长等指挥官被接走了。原来,敌军有个规定:在紧急情况下,美军团以上军官,伪军师以上军官,可享受派飞机解救的待遇,溜之大吉,至于部队嘛,当然是不管喽!
    池宣新用自己的身躯接通了电话,团与营之间及时地恢复了通讯联络。为了缓解二营的压力,防止敌人从上、下加云方向拼死突围,团长王德雨、政治委员彭仲韬命令一营向敌出击,连续夺取了536.7高地东南的3个小山,紧紧咬住了敌人。伪八师急调两个营兵力,在猛烈炮火配合下,向一营疯狂反扑。营长赵希刚指挥靠前,率领干部战士击退敌人多次进攻,在与敌人拼死肉搏中英勇倒下。二连二排长子弹打光,用机枪托和石头砸向敌人,直到壮烈捐躯。全营伤亡过半,教导员张云波带领仅剩的百余人始终坚守在阵地上。敌人在如此英勇无畏的英雄们面前,横尸遍地,被迫退回。
    天色已晚,横城美军又出动两个连,以6辆坦克开路,沿公路向鹤谷里进攻,企图接应突围之敌。三四九团五连和三五一团七连伸至公路两侧阻击敌人,经半小时激战,将这两个连的敌人击退。忽然,敌人6辆坦克却沿着公路向鹤谷里冲来了。一直站在最前面指挥的薛复礼,拿出了他亲自掌握的团预备队——八连,大声喊道:
    “爆破班上去,给我炸掉前头的‘铁家伙’!”
    “是!”爆破班长常惠生抱起炸药,带着全班人冲下了桥西公路的沟内。
    常惠生指挥一个又一个战士拿着爆破筒和炸药,迅速接近火舌四射的坦克,只听“轰!轰!”两声巨响,先头两辆坦克被炸得履带“哗啦哗啦”散落下来——趴窝了。
    后面的4辆坦克见势不妙,慌慌张张地开下公路,从稻田地向突围方向迅猛逃跑。常惠生带着战士们追上去,追不上,急得直跺脚,眼睁睁叫这些“铁家伙”溜掉了。
    坦克的增加使敌人步兵如获救星,求生希望大增。被困于鹤谷里、夏日间的敌人依靠坦克的引导,以密集的队形向三四九团桥头阵地冲击,薛复礼团长站在离桥头只有几百公尺的山坡上指挥,他大声喊道:
    “各连注意,现在不要开火,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结果,在各种火器突然开火的面前,敌人步兵像被伐的树木一样纷纷倒下,一辆又一辆开上来的汽车都被击中成了“火车”,有的堵塞桥面熊熊燃烧,有的翻倒在桥下摔得粉碎……八连二排子弹打光,排长姜智春带领全排跳出工事,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在一营的支援下,八连的勇士们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寸步不让,毙敌400余名,始终不让敌人跨过桥头一步。其他5个连队因敌我兵力悬殊,与突围之敌对峙在1里多长的公路两侧。
    天黑以后,1000多名残敌、200多台汽车进行垂死挣扎,在10多辆坦克引导下,拥挤着沿着公路向南冲击,妄图突破三四九团阵地南逃……
    四周烟雾腾腾,眼看敌人最后一辆坦克要爬上公路逃跑了,三四九团六连战士傅连增抱着爆破筒冲到了坦克的旁边。
    坦克的履带轧轧地滚动着,震得地面呼呼抖动,也震动着他的心。
    开始,他怎么也找不到插爆破筒的地方,他就紧跟着坦克跑,上下左右地连跑连打量着坦克。他知道坦克里的敌人没有发现他。他紧跟着跑了一阵之后,终于发现了铁盖板和履带中间有个空隙,急忙将手中的爆破筒往里一插,生怕掉下来,又用手使劲按按,抻出拉火索,便翻身跳下坦克,趴在一处石坎后面。
    过了一会儿,敌人坦克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傅连增两眼死死地盯着坦克铁板下面夹着的爆破筒,为什么还没有响?他心里像被压在坦克底下一样,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他心想:难道瞎火了吗?不,不会的。他记得当他拉火时,明明听到爆破筒“卡叭”一声,冒出一股白烟。但是现在为啥不爆炸呢?真气人,又急人!他决定再上去插第二根爆破筒,但刚刚爬起来,突然敌人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耳根,他只觉得眼前很黑,便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了……
    等他一醒过来,班长正在替他包扎。他急忙问道:
    “班长,我炸的敌人那辆坦克跑了吗?”
    “没有。”班长笑眯眯地说:“你看,那不是坦克吗?”
    “傅连增,你立了大功,那一辆就是你炸的。”身旁的机枪手黄仁龙插声道。
    傅连增顺他手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翻倒在公路边的稻田地里许多坦克残骸中有一辆正冒着一股一股的黑色浓烟。
    这个时候,一一七师指挥所里,比任何时候都忙碌起来了。多部电话机同一时间在同各团通话。一直在掌握前沿阵地战况的师长张竭诚,发现敌人队形混乱,攻击无序,认为最后歼敌的机会已经成熟,他同李少元商量后,果断地下达了全线出击的命令。通往各团的电话迅速地传达着师长的命令:
    “三四九团吗?命令你们歼灭鹤谷里最先头之敌,而后由东向西打……”
    “三五一团吗?你们追着敌人屁股后面向东打,与三四九团会合……”
    六十六军一个步兵营从夏日赶到,要求参加这里的战斗,师长张竭诚命令他们由北向南打,歼灭中段之敌并与三四九团、三五一团会合。
    天已黄昏,夜空升起了3颗红色信号弹,声势浩大的总攻开始了!
    众多的炮火向敌人猛烈射击。各部队从各自的预定地点,像潮水般呼啸着扑向敌人。在几公里的公路上,急骤而暴烈的枪炮声,短促而尖厉的冲锋号声和粗犷而震耳的喊杀声,震撼着山谷。美国飞机在空中盘旋,连续地挂着一串串的照明弹,山风翻卷着燃烧着的汽车的火舌,和照明弹相互辉映,把整个战场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各路攻击部队勇猛冲锋,将龟缩之敌截成数段,各个围歼。敌人仍很顽固,火力相当强烈,利用坦克、汽车、路沟作掩护体,节节抵抗。三四九团一营和八连处于正面,迎头痛歼敌之队首。敌先头一辆坦克冲过鹤谷里公路桥,跟随而来的一辆吉普车刚上桥,就被守桥部队打坏起火。敌人第二辆坦克发疯似地将这辆正在燃烧的吉普车撞翻到河里,冲了过去。紧紧跟随的几辆汽车,还未等上桥就被打得爆炸起火,瘫在桥头,堵塞了公路。在勇士们四面猛烈火力射击下,残敌和200多辆汽车拥成一团,慌张自乱,自相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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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6:49 | 只看该作者
进入午夜,枪炮声稀疏下来了。这一天一夜的激战,一一七师毙伤敌人850余名,俘敌2500余名,共歼敌3350余名;击毁和缴获坦克、汽车200余辆、各种大炮100余门。
    当我们三十九军和四十二军分别接到一一七师这一辉煌战果的电告后,当即回电表示热烈的祝贺!战斗结束后,全师受到了中朝联合司令部和政治部的通令嘉奖,三四九团、三五一团和三五○团一营荣立集体三等功。
    部队在打扫战场的时候,10多架美国飞机在夏日至鹤谷里之间的公路上狂轰滥炸,投下许多燃烧弹,把他们那些狼狈不堪的坦克、汽车、火炮等炸成了一条火龙,10里以外清晰可见。我们的指战员们当场嘲笑道:
    “美国佬毁灭他们战败的罪证倒是挺及时挺积极的哟!”
    最令人气愤的是,当我们的部队押着800多名美国俘虏转移的时候,几架美机追来袭击。指战员们招呼俘虏们:
    “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赶快疏散隐蔽!”
    可是,俘虏们抬头看见的是他们美国的飞机,不以为然地原地坐着,怎么喊也没有动的。没有想到,美机竟然向他们自己人俯冲扫射下来,打得俘虏们用手指着飞机,嘴里骂着娘,纷纷抱头躲避。美国飞机洋洋得意地飞走了。押送部队清点了人数:美机此举竟打死打伤100多美俘。
    指挥全师打赢了这场歼灭战的张竭诚师长站在朝霞映照的山岗上,望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禁不住好笑起来:此时此刻,作为驻远东美军总司令和所谓“联合国军”总司令的麦克阿瑟将军,会作何感想呢?
   
    横城之战刚刚结束,中朝联合司令部、政治部就给一一七师发来了嘉奖令:
    此次战役,你师能圆满插断横城以北之敌退路,并俘虏敌2000余人,坚决阻击了横城北援之敌,对整个战役起了重大作用。此种战斗作风,堪值嘉勉。望激励你部为歼灭更多的美军而努力!
    中朝联合司令部、政治部
    1951年2月13日
   
    横城大捷后,一一七师的部队押着一批又一批的美军俘虏和伪军俘虏从战场下来了。战士们一个个昂首自豪,俘虏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在五琴里,师政治部青年科长汪昌满、保卫干事商震、陆驰和英语翻译组长李树滋负责800多名俘虏们登记和管理。三五一团三营派部队押送这批俘虏到战俘营去。
    战斗结束后,彭仲韬怀着沉重的心情,到两处安置伤员和烈士的地方看望了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而献出鲜血和生命的有功之臣。他看到了自己非常熟悉和喜爱的一营营长赵希刚倒下去时右手还握紧着拳头,身子向前挺伸着;出席全国战斗英雄劳动模范代表大会的那个五连指导员曹根福,牺牲时手中还紧紧地攥着敌人的头发……他们脸上、身上的血污都未清洗。彭仲韬告诉身边的人:“赶快弄水给这些为祖国、为朝鲜人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英烈们净身。”
    说完,他又来到伤员们中间,看到了身负重伤的二营教导员邹锦章,便伏下身子呼唤着:
    “锦章同志!锦章同志!”
    邹锦章这位苏北参军的老战友,头部、腹部受了重伤,已经不能说话,只是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彭仲韬,强忍着伤痛想说什么但无力说出来。第二天,卫生队向团里报告:邹锦章同志伤势太重,抢救无效,光荣牺牲。
    第四次战役结束后,彭仲韬升任一一七师政治部主任。他在顺川石田里怀着念念不忘的战斗激情写下了题为“战鹤谷里”的诗篇,归纳了这场战斗的经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远远望去,
    人影绰绰,村落隐隐。
    一支英雄的队伍——中国人民志愿军一一七师
    正在向敌人大兵集团的夹缝中穿插,
    向夏日鹤谷里挺进。
    路——
    陡峭险峻,
    冰上又铺了一层新雪,
    跌倒爬起,步步艰辛;
    虎狼野虫恐怕也畏惧三分。
    为了完成战役穿插任务,
    战士们,
    手脚并用攀雪山,
    抱枪紧带往下滚。
    汗水湿透了棉衣,磨撞得鲜血淋淋!
    中途两次遭遇战,
    扫除了敌人的前哨分队;
    仇恨铸成的尖刀,
    向美伪军的咽喉逼近。
    天将拂晓,
    大雾笼罩着山群。
    通向横城的公路上,
    灯光宛如一条长长的火龙,
    发动机的咚咚声清晰可闻。
    打!
    刹那间——枪炮声犹如从天而降的电火霹雷。
    山野回荡,
    曳光弹划破夜空——空梭腾飞。
    三营迅猛攻占西侧高地,
    打垮了敌人;
    二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公路,
    把美军赶到丁碧鹤山底——上下加云。
    天亮了,
    敌机低空盘旋,
    像一群无枝可栖的巨鸟,
    翻来覆回,
    发出刺耳的啸音……
    一一七师横城大捷是张竭诚师长指挥全师作战最成功的一次战斗,创造了志愿军一个师歼敌(3300余人)最多的模范战例。不久,他就调到军里担任副军长兼参谋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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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47:4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二章历尽艰辛重返部队
   
    一支奇特的队伍走上朝鲜前线——朱品先带领上千人的军归队团,历经艰险,遇到邓华副司令员才找到部队
   
    1951年3月间,我突然收到一一七师三五一团政治处主任朱品先的一封信,大意如下:“吴军长:我受三十九军留守处的委托,同军司令部刘奇炎参谋一起带领我们军1100余人的归队团,于今年1月下旬从辽阳出发,徒步长途行军入朝寻找部队,沿途克服了种种困难,历时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部队,现已回到各师,无一减员,而且多出10多人。特此报告。”
    这封信是协助朱品先带领归队团寻找部队的刘奇炎带来的。
    朱品先因动手术住在沈阳的东北军区陆军医院治疗,健康尚未完全恢复,他急着于1月中旬就出院了。他来到了辽阳三十九军留守处,向军后勤部副部长李义明和留守处主任李锡铭说:“医院我再也住不下去了,到朝鲜前线去有没有车?”
    “车是有。不过,我们想委托你带归队团去朝鲜寻找部队。”
    “多少人?”
    “1100多人。你如果同意,有一位军司令部参谋刘奇炎协助你工作,再给你们配一部电台,随时与部队联系。”
    “行,我去。”
    “太好了!老朱,我们正愁找不到带队的呢!”
    这么庞大的归队团都是什么人呢?有部队出国时因病留在后方现在病愈要求上前线的;有第一、第二次战役中负伤送回国内治疗现在伤好了要求归队的;还有部队入朝时留在国内的军、师、团文艺工作者以及一批女文化教员。各师、军直编成4个中队,中队以下编成区队,女同志单独编成两个区队。各中队、区队有正副队长、通讯员、炊事员,都是从归队人员中产生的。
    1951年1月下旬,长长的军列把这支奇特的队伍从辽阳运到了安东。下了车,大家集合在鸭绿江边。朱品先第一次向归队团全体同志讲话:“同志们!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到朝鲜前线去找部队。部队在前方打了很多胜仗,现在还在继续行军打仗,没有固定的地方。这样就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困难。大家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我们希望尽快地找到部队。大家看,我们面前就是标志着中国和朝鲜国界的鸭绿江。过了江,我们就踏上了光荣而艰苦的抗美援朝征途。第一,我们不要减员,夜间行军,白天宿营,注意防空,注意隐蔽;第二,我们要遵守纪律,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爱护朝鲜一草一木,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第三,我们要团结互助,归队团成员来自各师各团,有干部也有战士,有男同志也有女同志,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发扬阶级友爱精神……”
    队伍中间有人小声地问道:“这是谁呀?听说是咱们归队团的团长。”
    “他是一一七师三五一团政治处主任,叫朱品先。你别看他长得并不魁梧,可是个文武双全的老八路呀!”
    当晚,这支上千人的归队团出发了。他们走在鸭绿江大桥上,一些在一、二次战役负伤回国养伤的同志一边走一边自豪地说:“这是我第二次入朝!”许多没有出过国的同志,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第二次入朝的同志对头一次入朝的同志说:“过了江第一件大事就是防空,我们那时候过江比现在紧张多了……”
    跨过了鸭绿江,虽然是漆黑的夜里,这支队伍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切都和祖国不一样,只隔着一座江桥,这边到处都是美国飞机轰炸留下来的瓦砾废墟,公路上布满了炸弹坑,晚风一吹,残垣断壁中卷起一阵阵焦糊味,迎面扑来很难闻。一大片一大片的房屋毁坏了,道路也无法辨认了。有人小声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新义州。”
    走不多远,前面天空中挂起了照明弹,接着传来了敌人夜航机的声音。队伍中有人提醒大家:“拉开距离,不要掉队……”
    “注意防空,不要照手电,不准抽烟……”
    归队团的各个中队之间,中队里的各个区队拉开了很大的距离。每个人都在默默地走着,听不见有人说话了,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有节奏地喘气声……
    第一个晚上,他们只走了四五十里路,第二天天亮前就宿营了。各中队、区队驻地非常分散,他们选出的炊事员都在找地方忙着做饭。
    从辽阳出发时,军留守处就给归队团配备了一些自行车,每个中队分到一辆。那时候,会骑自行车的人并不太多,大部分是随队前往朝鲜的军文工团员、师宣传队员和文化教员,其中也有女同志。每天黄昏后行军,他们骑着自行车负责打前站:勘察行军路线、安排宿营地、筹集粮食,行军途中,也由他们骑着车子前前后后联络……
    每天,自行车队出发以后,每辆车之间的距离保持在50米至100米左右。前面骑车的同志发现了敌机立即调转车头向后面跑着报告:“敌机!防空!隐蔽!”沿途,朝鲜老百姓看见这支志愿军五花八门的自行车队也都用惊奇的眼光投向他们:只见他们身上还带着小提琴、手风琴、二胡等各种乐器……
    沿途,这支归队团的同志们还看到另一种使他们十分感动的情景:
    公路上被美国飞机炸成一个个弹坑。每当黄昏降临时,从四面八方走出来一群群朝鲜妇女,也有老人和小孩。她们头顶着一筐筐泥土和石头,走到弹坑边把石头和泥土倒进坑里。老人和小孩力气小,双手抱着满罐子泥土走过来,也把泥土倒进坑里。接着,她们躬着腰挥动着手里的镐和锹,干累了就直起身子,伸伸腰,扬起衣袖,抹去额上的汗珠,但她们没有工夫去照顾背着的哇哇啼哭的孩子,马上又低下头来继续劳动着。弹坑填平了,她们又用脚去踩实。晚风吹动着她们的裙子哗哗作响。漆黑的冬夜里,无论寒风怎么刺骨,无论雪花怎么飞扬,在这长长的公路上,只要是有炸弹坑的地方,都闪动着一群群白色的身影。没有命令,甚至没有指挥,只要一听见有人招呼修路了,她们便从热炕上跳下来,顶着土筐,拿着锹镐,冒着风雪,老远跑到这里集合,赶修公路。热气从她们鼻孔里喷出来,眉毛上结成了白霜,双手冻得红肿起来,有时手碰破了,鲜血流在泥土和石头上……这一切,她们毫不在乎。等到路修好了,她们散开了,一个个站立在公路两旁,望着一辆接着一辆的军车。开往前线的军车也许是在运输武器弹药,开往后方的军车也许是在转运伤员。于是,她们招着手呼唤着:“志愿军冬木,辛苦了!”
    许许多多的汽车司机用他们切身的感受,说出了这样一句形象而深刻的话:“这里的公路是朝鲜妇女们用头顶出来的!”
    开始走的那些晚上,同志们的情绪十分高涨,对于朝鲜战场的夜晚,一切都感到新奇。但是,天天晚上这样走,天气寒冷,白天又找不到暖和的屋子休息,大多都蹲在山沟里分散隐蔽;为了防空,背包也不敢打开,找个地方铺上点树枝和枯草,穿着大衣一倒下就睡着了。到后来,大家寻找部队的心情越来越焦急了。许多同志脚上打起了水泡,有的人脚肿起来了,还是咬紧牙关跟着走啊!因为,越走越接近敌占区,谁也不敢掉队。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盼望着:尽快找到部队,回到自己所在的单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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