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婚是一种无奈的解脱 <br><br>差十分三点,我和张丹芙从第六公园的婚姻登记处走了出来。这是三年当中我和她第二次来到这里。这次和上一次不同,上次是领红皮结婚证,这次是换蓝皮的离婚证。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财产分得也很容易:股票归我,房子与存款归她。这种分法她心里肯定会偷着乐,房子、存款以及股票其实都是我一个人的私有财产。 <br><br>由于手续办得很顺利,在登记处的门口分手时我们也就很客气,以致让隔壁婚庆用品商店里的人误以为我们是来领结婚证的。一个中年妇女从商店里走出来对我们说,进来看看吧,我们这里的婚庆产品应有尽有,租车酒席什么都可以帮你办…… <br><br>我掏出离婚证在她面前晃了晃,晃出一片蓝光,那片蓝光映得那本想从我们身上挣点钱的妇女打了个晃,接着什么话也不说就钻回商店里。 <br><br>张丹芙客气地问我要去哪儿?她要搭出租车去朋友家,如果顺路,她可以捎上我一段。 <br><br>我说不用,我还没想好去哪儿,刚轻松下来,一时还不太适应,得先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br><br>她和我握了握手,说再见,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去找她,无论什么事她都愿意帮我。 <br><br>我说谢谢,其实除了替我洗衣做饭,又有什么事是她能帮上的。我告诉她,我还会在我们以前的家里住上几天,调整一下,休息几天才能离开。 <br><br>她说随便,那房子本来就是你买的,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我不急,你也不用急。 <br><br>我说钱是我花的,可登记用的名字却是你的,你是不是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这是你留的后手对吗? <br><br>她沉默片刻后说,你怎么看我都行,我无所谓。 <br><br>既然你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我说算了,那房子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夫妻一场,也没什么好送的,留着做个纪念吧。 <br><br>她低着头说谢了,然后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几个弯就拐出了我的视野。今天是她的生日,五月十三日。三年前的今天,她刚够结婚的法定年龄。那一天我们也来过这里,那天我们是领结婚证。她年龄的巧妙让民政局发证的那帮人瞅着我们直乐,他们都觉得我们在结婚这一大事上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迫不及待”。 <br><br>谁也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天,我们又回到这里来换离婚证,表现出来的态度同样还是“迫不及待”。看起来西方人的迷信也不是全无道理,至少在我身上就体现出了“十三”这一数字的威力。 <br><br>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来公园里游玩的人也很多,孩子们无忧无虑在树丛中穿梭,家长们紧张地跟在身后,奔跑着,追逐着,把公园弄得热热闹闹。这就是五月十三日,让我激动也让我痛恨过的五月十三日。 <br><br><br>当天晚上我就把手机和呼机给卖了。我把这两样东西都卖给了周军,当时把他给美坏了,一个劲儿地问我还有什么要卖?哥儿们,你是不是要出国?电话里也能听出他的兴奋,去哪个国家?是不是什么也不要了,对了,你家里那电话也卖给我得了。 <br><br>我的手机、呼机及家里的电话号码的尾号数都是三个八,是我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在拍卖会上,很多人都打过它们的主意。 <br><br>我说家里的电话已经卖了,现在就手机和呼机,要不要吧?要就赶紧拿钱来,两样给两万过了今天晚上就是三万。 <br><br>他说行,十二点之前一定送来,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卖的? <br><br>我想想后说还有电脑,连电脑桌带打印机都给你。 <br><br>他吃惊的说电脑你也卖?卖了你还怎么上网? <br><br>我说你爱要不要,别废话,一万买的电脑算五千。 <br><br>五千不行,现在电脑跌价比跳楼还快,只能算三千。 <br>三千就三千。 <br><br>我本想把家俱也卖了,但最终想想还是觉得不合适,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怎么说我对她也有过感情。说到感情,我就不得不替她担心:离开了我,她又能怎么生活?她能过得惯清贫日子吗?别的不说,就是这些家俱,她自己要置办,如果单凭工资她又得忙到什么时候。 <br><br>看着卧室里花七千块买来的水床,我心底不由自主就浮上了些恶心。已经很长时间了,我都是在沙发上睡的。在我的印象里,那张价值七千块人民币的水床老是显得那么狰狞,那么肮脏,那么恶心…… <br><br>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看到那张床,我的脑子里就冒出张丹芙跟她的小情人在上面折腾的情景。 <br><br>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能让那么一个小子打败。那小子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出头,个头模样论起来都远不如我,听说他只是一家什么商场的营业员,一个月的工资只有那么区区几百块。 <br><br>让这么一个窝囊的家伙给扣了绿帽子,任谁都有要杀人的心。那天要不是我手头没刀,我真有可能现在还待在监狱里。<br> <br>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尽管每次想起都能窝一肚子火。 <br>当时我正在济南,本来说是坐第二天的齐鲁号火车回来。可下午在蛇肉馆吃饭时却碰到了我的铁哥儿们陈雷。他说没事干闲得难受,所以就开着桑塔纳到济南来转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br><br>这种回答我当然不信。我说这话蒙聋子人家都不会信。于是他只好说了实话,他说从电视里看到这里有一家蛇肉馆很有名,所以就开着车来了。这个回答我信了,我知道他是一个为了一顿吃能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家伙。 <br>我问他蛇肉味道怎么样?大老远来吃的蛇肉正宗不正宗? <br>他说屁,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肉,怎么吃怎么不是味,他妈的上当了! <br>我说也是,真不知道到底吃的是谁的肉,没准是牛肉罐头。 <br><br>吃完饭后我上了陈雷的车,他开车就跟玩命似的,不到四个小时就回到了青岛。到青岛之后,他建议我先去洗个桑拿,然后再找个小姐踩踩背,先放松,再放纵,然后回家。 <br><br>我说算了,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也得先回家报个到。 <br><br>他说就你那家室,屁!早晚得散了,不信就等着瞧。 <br><br>尽管他早就看我的家室不顺眼,但还得开车送我回家。已经是惯例了,只要我在他车上,他就得是我的车夫,只要有气喘就不能辞职。 <br><br>我问他一会儿要去哪儿,他说他要去夜总会,或者是练歌房,再或者是洗脚屋,反正不能闲着,这就是自由人的好处,可以充分享受生活。 <br><br>我下车时,他摇头晃脑的吹着口哨,心情好象好得不得了,这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夜生活总是那么丰富。 <br><br>与他相比,我这天晚上的夜生活也同样很丰富,丰富得都让我眼睛发绿。 <br><br>捅开门进屋之后,首先在鞋架上看到了一双男式皮革,再推开卧室门,又看到了两个白净的身体躺在那张狰狞的水床上…… <br><br>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忽的一下就全涌到了头上,我象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冲进去,抓起那家伙的头发,二话不说拎起来就是一通耳光,直把他打得满嘴吐血才停手。我怕是已经把他打伤了。 <br><br>那一幕我记得很清楚,张丹芙坐在床角,用一种可怕冷静的瞅着我,瞅了半天才跟我说第一句话:你打完了没有?没有就继续,打完了就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br><br>她的态度让我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现在回忆起来我挺佩服自己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那种场合下冷静下来的。 <br><br>冷静下来之后我甚至还冲着她俩笑了笑,不过那笑容有些变形,跟哭似的。鬼他妈的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笑! <br><br>她对我说,这是我同学,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早,他不是第三者,如果真要找出第三者来,那就是你。 <br><br>我没说话。我在想另外一些事。我开始在脑子里搜寻一个电话号码,号码的那头有一伙专门替人报仇的兄弟。 <br><br>我跟他们不熟,但要跟他们攀交情很简单,有钱就行。在找这号码之前,我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扔出点钱,把那小子废了!起码把他左脚剁下来。 <br><br>我喜欢的人是他。她继续对我说,我上学时就一直喜欢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br><br>不止废了他左脚那么简单,右脚也要剁下来!我继续逼真的想象那家伙没脚之后该怎么生活。 <br><br>我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你。不光是现在,以前也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她的声音有些彻斯底里,听起来很粗糙。 <br><br>那你为什么嫁给了我?我问她时已经记起了那个号码,记起了那群兄弟的凶狠,同时也想明白了那笔钱该采取怎么样的方式给他们:先交一半定金,剁了脚之后交另一半。 <br><br>为什么?还用问吗?还不是为了你的钱!你想想,你跟别人比有什么优势,你不就是有钱吗?现在我讨厌你的钱,也恨你的钱,你的钱让我做了不该做的决定,我恨我当时为什么要嫁给你,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钱吗。你自己说,离开了你的钱,你还能干什么? <br><br>你如果想靠剌激我来保护他的话,说这个根本没有用!没钱我一样可以让他没有一点人样。 <br><br>我知道你有钱,我知道你可以花钱让别人打他。没用的东西!离开钱,你什么也不能干! <br><br>我挥手给了她一记耳光,证明我确实是愤怒得克制不住自己了。对我的证明,那小伙子带着满嘴血冲了上来。他跟我吼:要打打我,别动女人。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再给他一记耳光,又踢他一脚,然后回过头来告诉她: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br><br>出门时,卧室里传出了她的哭声,清澈而响亮。对此,我实在是很纳闷,明明是人家给我扣了绿帽子,明明是我是受害者,明明是我满肚子委屈,明明是我应该哭…… <br>可她凭什么还能抢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而且是理直气壮的? <br><br>那天晚上,离开家后我到夜总会里找到陈雷,然后跟他去一家练歌房里搂着小姐泡了一晚上。我没喝什么酒,要的都是茶,却跟喝醉了一样,躺在沙发上胡言乱语,又哭又笑。 <br><br>临走时,我对那个搂了一夜的小姐说,我给你十万,你嫁给我怎么样? <br>真的?那小姐激动的声音都变了,太好了,你说的是真的? <br><br>当然不是真的。我对那个小姐说,逗你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