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连载】四面墙--哥们儿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5:00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三节领袖生活 -------------------------------------------------------------------------------- （11）提讯武当，女儿 警察很遵守24小时内提讯的规矩，武当进来的转天下午，去了一趟提讯室。 走的时候，缸子我们都提醒他：“二哥，稳当住了。” 二郎去了有一个小时，算长的了，一般这次提讯就是走走过场，条文上是这么规定的。看他脸色，似乎不错。阿英猴急着问他警察咋说的？ 武当很轻松地说：“巧了，那刑警是从我们派出所调来的，一个劲跟我说李大秋那王八蛋可死了，你干的好！” “关键是那杀猪刀，你提了没有？”缸子深受其苦，张口就是刀。 “说了，那刀是从我嫂子地上捡的，警察给记下了，我都签字了。”武当天真地笑着，好象已经板上钉钉地捡回来一条小命。 缸子说那就行，下面就看你嫂子和那两个玩牌的怎么说了，要是他们帮你，你还真没什么大事儿，最后打个伤害致死或者过失杀人都有可能。武当马上求我给查查《刑法》，我算命先生一样翻了翻已经卷边的《刑法》，马上惊喜地喊道：“嗨，过失杀人最高才7年……哎呀，这一条就不太妙了，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十年到死刑。不过，还有个量刑问题，你有优势呀二哥，第一，你是自首，第二，李大秋属于民愤极大的刁民，一拖拉机老百姓来保你绝对会对法庭形成压力，不能判你太重。” 缸子说也就十年吧，顶那了。 “那故意杀人的罪名啥时候能给改过来？”武当继续天真地追问。 我装明白人：“怎么也得下捕票时候吧，我原来就是俩罪，下票时候变成一个了，这很正常，警察不懂嘛，他们净瞎搞，好歹安个帽子把人弄进来就得了。” 缸子说你这么大的事得让家里请律师，多少前都得请，人命关天。 武当把脚镣提起来，革命前辈似的在院里溜达着，口中念念有词：“请律师，马上请律师。” 阿英笑着小声道：“神叨了。” 晚饭后我马上替武二哥给家里写信，让他们请律师。在信里，我特意说乡亲们来保他，非常感谢，而且效果很好，其实是为了暗示他家里这样的活动要经常搞。 武二郎很满意我的作品，说出去以后要和我常来常往，朋友是做定了。 一会儿听到卢管在窗口叫我的名字，我探过身去，从他手里接过一封信来，是我的。 我没话找话地搭讪：“卢管您值班？” 卢管笑着说：“麦麦有没有好烟啊，给我来一棵。” 我说就是白鲨，湖南烟。招呼声阿英，阿英立刻从窑里掏出一盒递给我，我满面含笑地塞出去，心里有些纳闷：卢管没这毛病啊，从我们身上揩油，也太损点了吧。 卢管笑着把烟扔里面桌上：“我还真要？看看信，给号里哥几个发喜烟吧。” 卢管刚一转身，我立刻迫不及待地抻出信来。 “抽烟，抽烟！”我兴奋地喊道：“我当爹啦！” 号房里一下活跃起来。阿英踊跃地上来帮我打轮发烟：“不分人头鸟屁，会不会的都得抽！” 缸子问：“男孩女孩？” “半吨。” “女孩好呀，儿子养不起。”肖遥的语气象在给我做工作，好象我正为生了女孩别扭似的。 缸子则一把把信抢过去：“我先耧耧。”耧耧就是看看的意思。 我扎在他旁边一块看，信是我媳妇琳婧写的。我媳妇是席殊的学生，写一手好字，早就已经把号儿里家伙们给震过了。 老耙子见缝插针地在那头喊：“恭喜啦，麦麦。”这家伙就是不浪费一个和上层交流的机会。 我说同喜同喜。回头一想：我他妈跟你同什么喜呀。 “呦，早产一个月呀。”缸子看着信说。 我说绝对跟我这事有关，等孩子出世我再进来就好了。我心里真的不安。 女儿提前出生的消息刺激得我很兴奋，我觉得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所以从那天晚上起，我开始写日记。写日记是一种特权，不是谁都能享受的，我享有保密的权利，其他人要是写一个字敢不给我这个安全员审查，他就有被彻底剥夺言论自由的危险。但我的日记也必须保持朴素的风格，接近于航海日志或单位值班记录的那种，不能发不利于团结和改造的言论，不能有太真实的个人感情，不能正面评论里面的人事，否则就容易被老耙子一类居心叵测的家伙举报，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那些报价单一样枯燥的日记，最终成为一笔极具史料价值的记载，在后来的日子里，凭借那些简单的筋脉般的记录，足够我栩栩如生地回想起看守所里枯燥艰难又风云诡谲的生活。 那天我有一种特强烈的冲动，要为女儿写一首诗，在外面的时候，写诗是咱的强项。 可是脑子始终混乱，要不就是空白。我开始怀疑自己在里面关傻了。 最后仍不甘心，索性把电视里正转播的穷聊阿姨的“小燕子”插曲录了两句： 因为有了你，世界便得如此美丽。并郑重地注明： 给我最亲爱的女儿。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5:44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四节变态狂欢 -------------------------------------------------------------------------------- （1）神秘诱惑 在C看守所，抱着对新生活的无限向往的火样激情，我们经常在情绪高涨的时候，冒着被管教骂得狗血喷头的风险，以底限只有脚掌高的尊严为代价，开展积极向下不求进取的对歌活动。 这个活动之所以生动活泼，之所以吸引那么多热爱演艺事业的在押者参与，就是因为对歌的伙伴是女号的同胞。 女嫌疑人都关押在六七两个号房里，紧挨着管教值班室，其余十几个号房都是先生们，可见雄性的破坏热情明显高于雌性。人家美国司法部还弄过一个统计，按犯罪类型分门别类地整出一个男女涉案比例，比如说男人谋杀的就比女人多10倍，而犯强奸罪的就比女人多8600个百分点，靠，美国佬真有闲心。 不过，女的在监狱机构里属于稀有动物，却是事实。 女人给我们这些“色郎”带来的欢乐是绝对环保的。 在看守所娱乐圈里的名角是林妹妹，她们的号长姚姐是她的经纪人。有机会和姚姐建立业务关系和纯洁友情的，只有邻近的几个号房，我们这里都已经算边远地区了，但仍然可以在管教疏忽的时候，得到姚姐一点扶贫赞助，当然，风险性也就更大些。 姚姐是个鸡头，法律条文上叫“组织卖淫”的，缸子在外面就认识她，这也是我们被特殊关照的一个重要因素。 以前，赶上缸子腻歪了，又正好是不愿意管事的老管教值班，这小子就喊号儿叫“窑姐儿”，姚姐就在那边尖声道：“傻儿子，又干嘛？”缸子说：“吃奶奶。” 我们这里肯定先笑起来，大家顿时也都来了兴致，在一旁给缸子想词儿。姚姐就和缸子一唱一和地掉荤口，旁边的号房里偶尔有人插上一句，一般都能起到点睛作用，和姚姐的业务范围也越做越广，从预约出去以后找小姐打折的，到延请鸡头大姐姐做红娘的，一应俱全，姚姐也是爽快人，有求必应，说大家患难一场，凑一堆就是缘分，操，敢情婊子也相信缘分是美丽的。 于是号筒里很快热闹起来，估计每个号房都和我们这里一样，一堆脑袋扎在窗口前，一张张垂涎淫荡的脸呵呵傻笑着，要多投入有多投入，要多丑陋有多丑陋。缸子说只有小时候趴收音机前听刘兰芳的评书时，才她妈这么提神过，我说你说我心里去了。 人家四、五号的雄性动物就比我们便利多了，近水楼台嘛。加上他们中间有一两个嗓子不错的人才，胆大不嫌寒碜，敢唱，时不时扯两嗓子，献歌给六、七号的女同胞。姚姐马上组织姐妹们上场献艺。唱的都是流行歌曲，也有粤语的，那天一个哥们儿还来了几嗓子莫斯科郊外的那个晚上。 渐渐的，林妹妹就从几个女流氓里面脱颖而出了，成为大家追星的目标。 林妹妹就爱唱邓丽君和杨玉莹小姐的歌，而且很是那个意思，虽然经过号筒的过滤，听起来却更有味道，让耳朵和心灵都遭遇着痒痒的陶冶，生理和精神上均获得审美愉悦。 后来有些人就直接在窗口喊林妹妹林妹妹，来一个。 每次总是姚姐先说话：“几号儿？” 回答后，姚姐说：“我让林妹妹给你们安排一个，何日君再来怎么样？” 有时候姚姐不答茬，这边喊多少声，女号那边也没音。 后来雄性动物们也琢磨出滋味来了，每次耳朵和心寂寞了，就先请姚姐一声，跟她聊两句蛋话，再说：“姚姐，安排林妹妹给来一个吧。” 偶尔姚姐要卖卖关子：“我妹妹是大牌儿，说唱就唱？你们献出一个。” 或者赶上姐姐聊性未尽，就继续打岔道：“来一个，林妹妹还没到日子呢，来不了。” 也有运气不佳的时候，有一次老管教和别人换了班，我们没有及时掌握信息，就撺掇缸子跟姚姐“要一个”。缸子问姚姐：“你那边有电吗？” “傻儿子你又干嘛？” “爷们想点播一首林妹妹的歌呀！” “傻冒你又憋得难受了吧？” “可不嘛，好姐姐，我想死你了！” “想你妈的葫芦瓢儿呀你！上次你还没给钱呢，就进来了，让我在这逮住了！”姚姐的话引来号筒里一片笑。我们问缸子真有这事？ 缸子笑着不理我们，探着脑瓜继续跟姚姐勾嘴：“你要觉得不值，今晚上让你白玩我一回不得了嘛！” “闹什么！作死！”当班管教终于忍无可忍，出来怒吼了。过道里立刻鸦雀无声，似乎收音机真的断了电。 是大史的声音。杀手来了——阿英一下缩回铺角，人模狗样地看起电视新闻来，里面正在声色俱厉地揭批邪教轮子功。 大史一边骂一边往前走：“小逼养的活腻歪了我看！接着发骚呀！鸡巴给你拧去！刚才哪个号儿？！……姚，你叫姚什么来着，刚才跟谁犯浪？！”显然大史正站在六号窗口前质问姚姐。 缸子的耳朵都快伸窗户外头去了，紧张地倾听着。姚姐那边的声音间歇隐约地传过来，似乎在卖弄风情地给史管教熄火，坐怀不乱的史管教发声准确地“呸”了一口，脚步声跟着象这边袭来，缸子赶紧落下来，贼眉鼠眼地望着雪花飞舞的电视屏幕。 “是你们吗？”大史问旁边的“判号儿”，里面肯定地否决了他。 大史马上就蹿到我们窗口：“谁？刚才谁？！” 我们都迷惘地望着大史，一脸无辜。 “没谁呀？我们看轮子功呢。”缸子一本正经地说。 “装逼！谁是安全员？” 我赶紧前趋，一边回答一边穿鞋下铺。 “刚才谁跟女号说话？” 我回顾一下大家：“没有啊史管，我们刚才看电视呢，轮子功真是邪教啊。” 大史说你还他妈甭弄这套，鸡巴小鸡还想玩老鹰？明天我拿电棒一突噜，就出来了。 我们都知道大史是个魔头，整嫌疑犯跟整牲口似的，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看，整个一民间耍猴的，不听话就来鞭子棍子的给。“你们这些人就是贱，不来狠的不老实。”大史的口头禅如是。我想他绝对同意《死魂灵》里乞乞科夫说马夫绥里方的话：“农奴是应该给点鞭子的，要不然就不听话。” 缸子可能具体分析了形势，突然果断地说：“史管，刚才是我。”我也松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不然我都得跟着倒霉。 “呸，滚一边去！”大史这个傻逼，啐了我一口后叫缸子站过去。 “瞧你那个倒霉操行，有点水准嘛，那个野鸡长得还没我后脚跟漂亮呢，你瞎鸡巴搭呵什么？真憋的难受跟我说，回头我拿电棒给你通通！”大史先冷嘲热讽缸子一顿，又对我们来了一梭子狂扫，大意是骂我们都跟缸子一个德行，有人养没人教的玩意，说今天这个事看缸子态度还可以，他老人家也正赶上心情不错，就算了，以后再让他撞上，非把我们全塞回娘胎里回炉不可。 没有人敢跟他讨论这样做在技术上是否行的通，大家只在意识里共同呼唤：大史大史，傻逼你快走吧。 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对我们今后的娱乐活动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大家学得更乖了，对警察值班情况的信息交流被空前重视起来。亡羊补牢，未为甚晚。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6:14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四节变态狂欢 -------------------------------------------------------------------------------- （2）老耙子的个演 一天我们通过劳动号的了解到老管教又和大史换了班，缸子说这个情况咱们内部掌握就可以了，今天晚上让老耙子现一把。 我说省了吧，老耙子整个一活猴儿，能上这个套儿？ 缸子说你就甭管了。 老耙子整天在捡豆子的时候哼哼类似迟志强唱的那些“狱中之歌”，有不少新鲜段子，深受强奸等“涉狱不深”的人的推崇，大概觉得老耙子很有狱中生活的经验，经常向他探讨在监狱里的生存之道。 我们对老耙子的言论一般情况下采取的是直接封杀的政策干预，随便给他戴个教唆犯罪或扰乱军心的帽子就行。缸子一直把他当做眼中钉，关键还是老耙子的到来，冲击了他作为多次犯的地位，所以从来不愿意给他表现的机会，找个茬口教训一下老耙子，也成了缸子的一个短期理想。 只要不直接影响我的利益，我对缸子一般还是支持的，毕竟我不想把老耙子发展为自己的嫡系，在我眼里，那是一个魏延式的危险分子，不可重用的，平时给他一些小空间，已经是慈悲为怀。 充满阴谋的夜晚终于降临，缸子先扯了几句闲言碎语，最后说真他妈没劲，老耙子给大伙来首歌吧。 老耙子欣然受命，当场感情投入地唱了一首“钱啊钱，你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刀”，缸子带头给拍巴掌，说老耙子你还真牛逼，嗓子比他妈李双江还好。老耙子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唱歌还得过小红花呢。 要搁平常，缸子不把他骂出大便来才鬼，那天缸子立刻就说：“这我信，后来你不是不学好，把好好一前程给糟践了嘛。” 老耙子说：“还就是，点背不能赖社会命苦不能怨父母，全是咱自己不往好道上走，要不我能在这呆着嘛，一不留神真成歌唱家了，今晚上你们在电视上就能看见我了。” 连强奸都觉得他过了，笑着说看见你给歌唱家舔屁股吧。 缸子说：“强奸你找我给你开庭呢是吧？老耙子给大伙找个乐，你还挑肥拣瘦的。” 老耙子也说：“就是，你好？傻逼德行，真给你个鸡巴吃，你还够戗知道打哪头啃呢。” 缸子捧场地笑起来，说老耙子一会我跟“窑姐儿”联系联系，咱跟林妹妹对对歌，你来两首劳改小调，不把逼的震住才怪，别老让她们觉得咱这里没人才。 老耙子推辞道：“我这就是给哥几个找乐行，真拿出去就显得寒碜了。” 我一言九鼎地说谁敢那么说？ 阿英说就是嘛，自打对歌以来，咱号儿里还没出过节目呢，就是没人呀，老耙子你要不给咱挣这个脸就太不够意思了。 没有集体荣誉感。我给他戴帽子。 老耙子笑着说；“那我就试试？” 试什么？我对你有信心！缸子说。 缸子说完，马上凑到窗口前，侧耳听了听，他也是怕大史正巧在过道里啊，缸子现在的心态，肯定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借刀杀人整治老耙子，不冒一点风险是不行的。 “姚姐姐，姚姐姐……”缸子压着音儿开始铺垫，估计声音传到六号就消耗殆尽了，只要大史在值班室里看电视，肯定不会听到。 那边尖着嗓子干咳了一声，似乎在说：“傻儿子，找死呀，不知道今天大史值班嘛！” 缸子回头冲老耙子一乐，又喊道：“我们给你播放一首外国名歌，一级挑战林妹妹！” “筢子，上！”缸子利索地给老耙子腾开地方。 阿英推了一把还有些扭捏的老耙子，老耙子凑到了窗口前，运了口气，似乎正对着一个硕大的麦克风。 缸子又鼓励了一句后，第一次登台献艺的老耙子开始唱，西部民歌的流水调，还搀杂了些《一封家书》的味道： “姑娘姑娘我的搭档，你使我精神舒畅。 手抚着姑娘我什么都忘，一上床就玩到天亮。 记得那一次我刚刚上床，公安局就来到了现场。 冰凉的手铐戴在我手上，就这样走进牢房。 ……，…… 有朝一日走出这牢房，我和姑娘她断绝来往。 狠狠骂着那害人的姑娘，从此我不进那发廊。” 我们一个劲叫好，过道里还没有动静，缸子催促老耙子继续：“非把林妹妹吊出来不可，以后林妹妹就是你的专利！” 老耙子清了清嗓子，精神一震，声音提高了很多，开始演唱下一首： “月儿弯弯挂在树梢上，我含着眼泪告别故乡。 深深地给娘（我）磕个响头，叫一声娘您可要保安康。 ……，……。” 缸子一直站在铺上，侧脸观察过道里的动静，终于，他猫似的眯下来，给我们使个颜色，我们前铺的几个都诡秘地不言声了。老耙子还在忘情地挑战着林妹妹： “……早饭还是一个样，两片萝卜半碗糊涂汤。 端起糊涂汤，想起亲（的）娘啊，娘她已是白发苍苍。” 突然，老耙子咯喽一声卡住了，大史如从天降，已经铁塔般站在探视口的外面！老耙子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描绘，好象吃吃瓜子人突然咬到一臭虫似的，吐不吐那滋味都无法回味。 “大史……”老耙子方寸突乱，居然让人大跌眼球，嗑磕巴巴叫出一声“大史”。靠，爷们怎么琢磨的。 大史抑扬顿挫地破口大骂：“我、操——你娘的！老逼还够美！业余生活丰富呀！我今天非叫你丰富足了不可！老耙子——今我让你没齿儿！变——棍儿！”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不用说，肯定是绕前门来了。 “操，今怎么又换他啦？”缸子一脸不解地问。 我说不对呀，今天应该是老头儿值班，是不是老头儿？ 阿英和肖遥都说没错，是老头值班。大家那脸色，好象都挺同情老耙子。 估计大史已经走出过道，六号那边突然传过一句韵味十足的歌词：“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傻儿子，折了吧？”姚姐幸灾乐祸地隔空采访。 缸子还没有接茬，前面的铁门响起来，老耙子表情怪异地看我们一眼，苦笑着说：“得，爷们今儿认栽，饺子没吃逼没操，还弄一嘴大燎泡。” 大史咣啷一下里面的锁，哐地一脚把门踹开，直取老耙子，近身先不问青红皂白，通通一顿暴踹，老耙子只哼唧几声，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嘴里不绵不火地说：“史管，我错了，错了。” “你个老逼，什么岁数啦，还那么大射劲！我踹废你算了！”大史不解气地又照老耙子大腿跟补充了一脚，老耙子坚强地一呲牙，轻轻吭了一声，继续说：“错了，史管我错了。” 缸子也说：“史管您消消气。” 大史指着缸子骂：“你也不是他妈好油。” 我赶紧给大史上烟，一个劲说好听的，我闻到一股酒气。大史抽了一口烟，对我说：“你是安全员是吧，管不了这老逼是吗？” 我说我是看他那么大岁数了，能给他点面子就给。 “给个鸡巴！给面子他当鞋垫子，这种人就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说平时我就是教育为主。 大史情绪似乎好了些，对我说：“头回进来吧，你的事我了解，你也是傻逼呀，施展一个逃犯，还给他钱！能跟罪犯讲哥们儿义气吗？跟罪犯就是专政，你死我活！”大史环顾了一下四周：“操你们小妈的，谁再给我炸毛儿看看！” “你，你不是安全员吗？明天把情况跟你们卢管说说，好好管管这个老耙子！” 我说史管就不要告诉卢管了吧，您看该怎么教育他，不就您一句话嘛，我挺您的。 大史听得可能舒服了，不再坚持告诉卢管，他踹一下地上的老耙子：“起来老逼，装王八不会翻个了？”老耙子驯顺地说：“史管我起来。”说着呲牙咧嘴地站起来，腰却一下直不到位，脸上也写满痛苦的符号。 大史轻轻拍着他的脸，语重心长地说：“不是看你老糟了，我非给你过过电！” 老耙子诚恳地点着头：“史管，谢谢您，我长记性，我长记性。”说后一个我长记性的时候，老耙子的眼光在我们几个身上迅速地扫过。 大史又给我们上了一通人生大道理，打了个饱嗝，甩手走了。 缸子关切地问：“耙子，没事吧？” 老耙子摆摆手：“就是活动一下筋骨，给我按摩了几下。” 我跟缸子说：“以后咱得长教训，今天就算拿老耙子交了学费了，以后这林妹妹咱谁也甭惦记了。老耙子爱唱歌，就只局限咱内部娱乐，不对外交流了。” 老耙子一边瘸着腿往自己铺位挪，一边说：“以后内部也他妈不唱了。” 缸子憋着笑，脸都扭曲了。 　　　　　　　　　※　　　　　　　※　　　　　　　※ 对歌“锛档儿”以后，老耙子情绪一直低落。凭借多年的监狱生活经验，他不会不明白，自己让缸子我们给算计了，虽然，这还不至于成为他心里“永远的痛”，但在精神和肉体上遭受的打击也够他消化一些日子了。 大家不断拿那件事找乐儿，那些天老耙子成了笑柄。缸子要打击他嚣张气焰的目的基本算实现了。 被大史一通乱踹后，老耙子的身体状况挺糟，头也昏，腰也疼，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捡豆子的工作。头一天他没有完成定量的时候，我命令强奸三胖子蒋顺志等人抄了把手，突击完了，几个臭小子脸都耷拉得跟长筒袜似的。 缸子在旁边跟我说，劳改单位有句话，叫“帮命不帮活儿”，是朋友，打架可以帮你拼命，但帮你干活就不幸了，谁的劳作谁完成，帮不起，自己的活干完了就已经累得贼死，再帮别人，受得了吗？再说，老耙子这样奸猾的人，你给他开这个头儿了，只能助长他偷懒的恶习，肯定会带动别人不学好，风气就坏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缸子让我记住。 我核计了一下，觉得这里跟社会上还真不一样，“比学赶帮”那一套不灵光，一群五毒俱全的家伙能有什么素质？就得专政，大史说的没错。转天我一看老耙子的豆子剩得更多了，立刻坚定了这个信念。 我说：“完活的休息了。” 然后转身进了屋，看都没看老耙子一眼。 缸子欢天喜地地招呼大家赶紧进去。 锁小门的时候，老耙子狼狈地提了小半口袋没捡完的豆子进来，佝偻着腰，一脸苦相。我知道他是诚心给我摆样儿，知道我菩萨心肠不是？ 我故做惊讶：“呵，老耙子还剩这么多呢？” 老耙子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求助：“脑袋也昏，腰也直不起来了。” 我关切地说：“回头你跟卢管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少分点活儿。” 缸子说：“是呀，你那豆子是按人头分下来的，你不干谁干，不能总大伙给你摊吧。卢管要是发话让你歇了，谁也不攀你，还都替你高兴呢。” 老耙子失算了，绝望地蹲下去，在墙角开工了。 缸子望着我笑起来。我素着脸儿，没搭理他。我想起大史那句话：“你也不是他妈好油！” 电视结束，我睡了一觉醒来，看见老耙子坐在蛇皮袋子上睡着了，身上披了一破褥子。 我问值班的蒋顺志：“捡完了吗？” “还剩不点儿。” “叫他醒醒，赶紧捡完睡觉。” 转天老耙子更没精神了，豆子却不能少一个粒儿。就是这地方，不惯那毛病。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7:02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四节变态狂欢 -------------------------------------------------------------------------------- （3）模拟审判 11月底突然放了一天假。那天正好是礼拜七。 开了广播会，教导员在广播里激昂地说，随着我国司法制度的逐步完善和进步，咱C看守所也要跟上时代步伐，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以后每个星期都可以让学员们休息一天，还臭拽了个名词，叫“人性化管理”。 我们当时都很受鼓舞，觉得自己赶上好时代了。 可是后来就发现，教导员说的“特殊情况”是经常有的。实行“人性化管理”的雷打不动的前提是：看守所的劳动任务不太紧张了。 我们骂闲街的时候，元气有些恢复的老耙子就说：“咱认便宜吧，C县算管理松的，在别处，没有活也不让你歇呀，都得盘板学习，一盘一天，还不如干活呢，踝子骨都盘出茧子来。” 不过冬天里豆子确实不多，我们还是赚过不少休息日的。 休息日又不能逛街不能蹦迪不能找小姐，规定白天还不许睡觉，干“休息”多无聊，整天看那十几张破脸盘子，腻死了。有一天缸子说找点乐吧，咱开庭。 我说开什么庭？ 咱不是有《刑法》嘛。 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了，热情很高。经过商榷，我决定让缸子当审判长，阿英审判员，后来为了鼓励他，又给提拔为助理审判长了，马甲就书记员了，考虑到实践经验问题，肖遥和我没什么本事，干脆当正副院长，不参与直接审判，只是监督一下，顾问顾问。 “强奸！把你起诉书拿过来”缸子声音洪亮地叫道，这就开始了。 强奸趿拉着鞋跑过来，递上叠得工工整整的起诉书，蹲下。 “姓名？” “强奸。” “操你妈的，你是姓强吗？” “焦美云。”这么美好的名字却一直被埋没着。 阿英说：“那你性交啦？” “姓焦。” 我们笑起来。缸子对傻笑的马甲说：“傻逼你倒记录啊！” “怎么记呀？” “说的话都记下来。” 缸子一边看着《起诉书》，一边煞有介事地翻着〈刑法〉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啊，我们还根据C县人民检察院的啊，这个……起诉你涉嫌强奸良家妇女……未遂一案，正式开庭审理。” 马甲手忙脚乱地记录着，太头问：“涉嫌怎么写？” “操你妈的，拼音，不会就画圈先。”缸子对有人打搅他的思路很不满。 强奸蹲在地上臭不要脸地笑着。阿英伸腿踹了他一下：“严肃点儿！” 缸子说：“强……焦美云，把你的犯罪经过简单陈述一下。” “详细说说。”阿英道。 “先简单陈述。”缸子威严地坚持，并且似乎对“陈述”这个词很有好感。 强奸尽量收敛起笑容，“陈述”道：“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 “哪天哪天呀！”缸子皱着眉头。 “2000年……9月，9月28号。” “继续。” “那天我喝了点酒。” “别老强调你喝酒了啊，强奸的都说自己喝了点酒，我老喝酒也没强健去呀？继续。”缸子边审边评。 我说你就捡主要的说。强奸感激地望我一眼，继续道：“那天我……” “再说喝酒我抽你！”阿英笑着扬起巴掌。 “我在街里走，想起有一个发廊，是个安徽妹开的……” 阿英转头问正在那边旁听的蒋顺志：“安徽你老婆没在这边开发廊吧。” 强奸捧场地看着蒋顺志乐，缸子抬手抽了他一嘴巴：“说你的！半天了一句犯罪情节没提呢！” 强奸不乐了，耷拉着脸：“我就溜达那发廊去了，一看已经关门了，我撬窗户跳进去，正掉一脸盆里，咣一响，那女的就醒了，说谁呀！我说你不许喊，给我玩玩我就走。那女的说她不是干那个的，我不管那套，上去就扒裤子……” “扒谁裤子，说清了。” “……扒那女的裤子。她睡觉时候还穿着裤子，女的上来就挠我，还喊。我就跑了。” “后来呢，起诉上还有别的情节，老实交代。” “后来我看那女的没有出来闹，沉了一会我又回去了，那女的又喊，就来人了，是我们村里的人，当时我又跑了。过了好多天，派出所的才找我。”强奸松了口气，望着审判长。 缸子看一眼阿英：“胡助理，你接着问吧。” 阿英说也没什么细节呀，这案子没意思。 缸子说你得练啊，没细节给他弄出细节来，小案子给他办成大案，悬案给他办成铁案。 阿英受到启发，精神劲上来了：“为什么又回去？” “我也弄不清怎么想的。” “你就是贼心不死！你跑出来以后鸡巴是不是一直硬着？” “刚跑那阵儿软了，后来又硬。” “你说你第一次没干成，为什么软了？” “我吓的呀。” “我看你是干成了，要不不会软！马甲记下来，强奸成功。” “我真的没干成！”强奸认真起来，脸涨红了。 “有证明人吗？”缸子在一旁官僚气十足地插话。 “那女的等我一出事就回老家了，没法证明了。” “没有证明人，就是你给她插里了。” “我没有……” “嘟，大胆刁民，铁证如山，还敢狡赖，来呀，给我掌嘴！”缸子喊道。 阿英对马甲说：“掌嘴。” 马甲替人当差，不敢含糊，上前啪啪啪就是几个嘴巴。 缸子安慰强奸说：“焦先生，光棍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招了吧你就，免受皮肉之苦。” 强奸大概没想到缸子来真的，不说好是玩玩嘛？ “我招。”强奸摸着火辣辣的脸皮说。 “画押。”缸子趁热打铁，吩咐马甲。 马甲让强奸在庭审笔录上签了字。 缸子象一个长者般对强奸说：“本来你着事不叫事儿，为什么闹成事了？要反思自身原因，我们下乡搞了民意调查，老百姓倒没多少人说你坏话，顶多就算游手好闲一懒汉吧，基本上没有民愤，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替你惋惜，说你本质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看见漂亮娘们时有流鼻涕的毛病。真正害你的，是村干部，听说你经常顶撞领导，还经常叫嚣要去举报领导的腐化问题？” “我们村那帮干部就是腐化，贪污我们的卖地钱！”强奸愤慨地说。 “看了吧，还不长教训，到这里面了还瞎说，领导是给你告着玩的吗？不整你整谁？要是你们村支书他儿子去跳小妞的窗户，准没这事儿！” “村支书自己就跟那女的不干净，要不我也不动那心思，就是觉得那女的浪，才跳她窗户的。我们村支书没儿子，是绝户。” 缸子一听变了脸，抡圆了给强奸一嘴巴：“操！我也他妈没儿子，你连我也骂啦！” 我们暴笑起来，强奸真诚地诉着委屈，说刚哥我真没有那意思。 我说缸子你赶紧给宣判吧。 缸子翻了翻〈刑法〉，最后在照本宣科的基础上发挥着：“现在宣判，全体起立。” 在我们的笑声里，只有强奸一个人腾地站了起来，大概觉得审判就要结束，他很兴奋。 “被告焦美云，强奸来自安徽、支援C县经济建设的外来妹某某一案，经我庭严肃认真的审理，慎重宣判如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236条第一款规定，犯强奸罪的，应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鉴于焦美云同志的认罪态度较好，并且有积极检举他人腐败犯罪的立功表现，决定……” 缸子看一眼强奸：“你估计几年吧。” “我服从分配。” “好，本来想判你5年，现在——我院和议庭英明决定：强奸犯焦美云当庭释放，判罚义务劳动擦地500遍！” 我们笑翻了。 强奸笑着刚想离开，阿英笑说不行不行，马甲监督他劳动！ 马甲立刻让强奸到厕所拿抹布，蹲地上擦地板。一遍两遍三四遍，五遍六遍七八遍，说的轻松，干起来可不是简单活儿。强奸最后累得快趴地板上了，一个劲求我们，大哥大哥叫得心乱，缸子说500遍，强奸说刚哥你判我无期吧。 我们一边玩着“大跃进”，一边乐。我说让强奸先歇会吧。缸子笑着说让他再来两轮。 我说强奸你再擦两回就歇。强奸感激涕零。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7:38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四节变态狂欢 -------------------------------------------------------------------------------- （4）金牌节目 每个礼拜，只要休息，就必须想个节目来做。“开庭”只是比较典型的一个，几乎每个屁屁都被开过庭，每个被开庭的人都是痛苦的，每个开过庭获得了旁听资格的人都是快乐的，谁也不可怜谁，只要有欢乐就来瓜分，因为那个倒霉蛋也曾经咧着大嘴瓜分过他们的欢乐。 也有例外的时候，给武当开庭就比较严肃，被告武二郎是特批可以坐在铺上受审的。审判长和陪审团都本着挽救武二的思想，充分考虑了刺杀奸夫恶霸的英雄主义成分，着重强调了老百姓踊跃担保的情节，最后给武当订了一个“过失杀人”罪，判了3年6个月。 当时，为了活跃气氛，特意安排了强奸和三胖子复原案件情节，特邀武二郎担任顾问，由缸子担纲导演兼动作与台词设计，阿英依旧只混了个助理。著名演员强奸扮演恶霸李大秋，新秀蒋顺志就是武当的形象代表。经过几次艰苦的排练，小品剧终于上演。 蒋顺志从门边冲过来，指着强奸用山东话道：“你个傻逼，敢泡我嫂子？！” 强奸是天津口音：“有逼不操，大逆不道。” “好你个混混，今天武二爷废了你，替天行道！”蒋顺志说罢，上去就是一个“腮梨”，强奸咬牙受他一击。这个动作已经排练了不下十遍，强奸的半边脸早肿了。缸子导演的艺术思想很朴素，要求一定要真打，不能玩花。 强奸和蒋顺志在我们的笑声里斗在一处，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强奸终于从后面把蒋顺志牢牢箍住，蒋顺志猛一挣扎，从腰里掏出一把牙刷，扑地向后面捅去，强奸“哎呦”一声叫，松开了胳膊，捂着裤裆在原地猴蹦：“操你妈的，扎蛋仔上了！” 号房里笑开了锅。 缸子一边乐，一边“导”他：“快躺下，挣扎，要不还得重拍。” 强奸已经排练怕了，赶紧哎呦哎呦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痛苦地蹬着腿，挨刀的公鸡一般扑腾着，最后翻着白眼，不动了，手还在档里捂着，脸上下着汗。 蒋顺志踹他一脚：“傻逼你还装死，等洒家喝上三碗，再来打个痛快！” “好！过！”缸子满意地叫停了。 强奸还没有出戏，脸上痛苦的表情一时无法退去。 “操你媳妇的蒋顺志，不说好了捅大腿嘛！”强奸的话让大家重新笑起来。 “武二郎怒杀西门庆”这个喜剧小品，充分体现了艺术源于生活的创作精神，最终这个小品成为我们号房的金牌保留节目，在当年的春节晚会上还隆重演出了一次，这是后话。 　　　　　　　　　※　　　　　　　※　　　　　　　※ 回忆日常生活里的“欢乐”时光，有一个人肯定不能忽略，那就是小黄毛毕彦。毕彦的到来，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声色。 毕彦是个小白脸儿，只有十七岁，生得象个小姑娘，进门时眼睛还挂着泪花，看来在家里是个娇娃娃，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想这样孩子进来不是找死？ 毕彦一报名字，大家就笑，阿英说怎么听怎么象“逼眼”，你不是勾引我们上火嘛。 缸子说你以后是让我们喊你“逼眼”还是“黄毛”？毕彦赶紧说大哥你就叫我“黄毛”吧。马甲上去给他一个嘴巴：“叫什么由你挑？”缸子拦了一下马甲，色咪咪地说：“这个小兄弟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不许碰。”缸子的神情和语调把我们逗笑了。 缸子说别怕，你是怎么进来的？ 毕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说话的时候有些哆嗦：“被警察抓进来的。” 我们立刻又笑起来，我说你以为我们都是自己来的？ 毕彦这才慢慢交代说他在外面天天泡网吧，没钱了，就跟几个小不点去偷摩托卖，偷到第九回的时候折了，警察一打二吓唬，就竹筒倒豆子，把前面那八辆都吐出来了。盗窃前辈老耙子惋惜地说：“你毛嫩没有经验吧”，缸子还是不客气地栽他：“老耙子关了你的音道！” 毕彦留了一绺黄毛，显得很俏，缸子抚摩着他的头发，怜惜地说：“在外面舒服惯了吧，这里可不是你们家呀。” 毕彦心虚地望着缸子。缸子潇洒地一摆头：“不过不用怕，这里的老大是我哥们，你把我伺候美了，我说句话，老大绝对罩你。” 我说缸子你别打那孩子主意啊，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 阿英说真犯错误也轮不上你先犯呀。 缸子凶神恶煞般的威胁我们：“谁跟我争我跟谁拼命！熬这么多天了才碰上一个小兔儿我容易吗？行啦，黄毛，今儿晚上你就睡我旁边，新来的都得睡厕所，我照顾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毕彦看屋里一片光头，可能早就晕了，服帖地对缸子说：“大哥，你让我睡哪都行。” 我说行了缸子，别逗人家小孩了，反正马甲也快判了，以后让黄毛顶他的劳作吧，咱不欺负小孩，给他个美差。 阿英说，黄毛你看了吗，前边这哥几个在外面都是大耍儿，将来弄不好全得凿，凿你懂吗，就是枪毙啊，那个叫肖遥，报复杀人，拿炸药包把单位十来个领导全给炸死了，肠子挂了一树；这个麦麦是咱老大，你别瞅他文质彬彬的，黑着呢，碎尸啊，把一仇人给卸了，拿那家伙肝做了盘溜肝尖，人肉你没吃过吧，老大吃了；我是小案儿，就把我们村长孩子扔井里了；你旁边那个缸子最好离他远点，变态色魔啊，奸幼，奸尸，操小男孩屁眼，鸡奸你听说过吧…… 我们都笑着听他胡晕，看那小男孩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好玩儿。 我说只要你听话，没人欺负你，我们也都是雇农的儿子。 我听话，老大。 叫麦哥就成了。喊我老大，我还他妈真听着别扭，受不了。 麦哥。毕彦规规矩矩道。 我说马甲你安排他睡你旁边吧，那边都成啊。 缸子说麦麦别介呀，搁我旁边吧，我照顾他，我给他当劳作都成。 我推了他一把：“找个蛆少的粪坑扎里算了你。” 缸子笑起来，说黄毛你睡觉去吧，臭贼进监、大睡三天，让警察熬鹰了吧？ “熬了，昨天前半夜抓的我，到现在也没让睡觉呢。”毕彦说说就来劲，显得没精打采起来。 我说你睡去吧，今天也不安排你值班了，缓一晚上。 阿英笑着说麦麦你是不是也对“逼眼儿”来电了，这么照顾他？ 我骂了他一句说：“这叫人道主义。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就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呢。” 　　　　　　　　　※　　　　　　　※　　　　　　　※ 后来毕彦成缸子阿英找乐的一个目标了，动不动就怂恿毕彦出卖色相，缸子说象你这样的小白脸，将来到了监狱里肯定让大哥给干掉，要想不受罪，先跟大哥睡，要想混得美，天天都得给，监狱里可讲究这个，将来你不定碰上什么人呢，不如先让我们哥几个尝尝鲜，怎么说也是老乡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平常一闲下来，缸子和阿英就诚心往毕彦身上腻，心肝宝贝地乱叫。有天晚上缸子光屁股跑毕彦被卧里去了，搂着毕彦气喘地央求：“小宝贝，你就满足我一次吧。”毕彦窘迫的样子惹得我们一个劲笑闹。 毕彦在外面肯定不是一省事孩子，到看守所里可就傻眼了，一个个这都什么脸儿呀！缸子拿他找乐的时候，说的跟真事似的，那孩子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我说你妈的缸子别老拿我们家孩子找乐了，谁的孩子谁不爱？你给我吓唬坏了我跟你没完！ 缸子说我这是学前教育，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背后受什么罪呀，让大哥干屁股呗。 阿英笑着拿豆子砍缸子一把：“你个傻逼，好话都叫你糟践啦！” 缸子说：“老耙子——是不是这样？” 老耙子突然受到重视，当然不会不表现一家伙：“没错，监狱里就讲究奉献，哪个老大不养俩兔子？我在三监的时候，就有一个兔子，整天什么活也不干，就……” “那就是你自己。”缸子截断他的话：“我就知道给你点阳光你准灿烂，给你点热水你准发汗，三句话不吹牛你就没词啦。” 老耙子灰塌塌一别脸：“得，缸子，我也不掺乎了，反正我对小白兔也不感冒。” 缸子腾地站起来：“操你大爷老耙子，你什么意思？谁跟兔子感冒啦！” 老耙子说我没提你名字呀，那么激动干嘛？ 我喊缸子坐下，又训斥老耙子两句，叫他老实干活，少搅和事儿。 事后我提醒缸子，跟黄毛闹得别太过火，小心老耙子这个狗杂种使坏，给你弄个套儿钻，让你哑巴吃黄连呀。缸子说他没那水准。 不过以后缸子还是收敛好多，不知道是闹腻了，还是在老耙子身上长了心眼儿。 再说毕彦进来的时间一长，慢慢也适应了，不仅知道阿英那天介绍的案情子虚乌有，而且发现缸子并非真有“龙阳之癖”，这里并没有谁看中他的屁眼儿，精神上的压力放松了一大块。加上“大哥”们游戏似的宠幸，这孩子开始变的活跃起来，跟缸子他们学习监狱里的行话也很上心，不久就满嘴炉灰渣滓了。 “我跟你不过，咱俩尿尿都尿不到一个坑里。” 当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高傲地奚落强奸时，我惊讶地想：这不活脱脱姜小娄第二嘛！ 可是谁在乎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毕彦的改变呢？毕彦对我们的意义，只是他能够给我们带来苟且的欢乐，短暂的麻醉。 毕彦让我们快乐的另一个理由是，这小子歌唱得贼好，尤其擅长模仿女声，一首《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百听不厌，羡慕得隔壁的两个号房恨不能变成苍蝇飞过来。我们第一次拿出毕彦这个杀手戬跟林妹妹对歌的时候，姚姐踩到尾巴似的尖叫起来。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8:16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四节变态狂欢 -------------------------------------------------------------------------------- （5）助人为祸 在C看的时候，讲究个人卫生都蔚然成一风气了。 当然，洗澡用的就是自来水。一年四季，就是自来水。 我刚进去那阵，10月份了，洗凉水澡已经感觉胆寒，但缸子我们几个一直互相鼓舞着坚持下来。入冬以后，基本上每周也要冲进厕所一次，开了龙头，接一满盆自来水，牙关紧咬，兜头一冲，狂喊两声后，再浇，慢慢就不觉得很刺骨了。而且冷水浇灌之后，哧溜钻进被窝里的感觉还是挺幸福的。 我说有一叫马寅初的人口学家，坚持冷水浴，活了一百多岁，榜样啊。缸子说我可知道，别看咱在这里面行，一出去就没骨气了，冬天拿凉水洗脸都受不了，人他妈就是自己惯自己，其实潜力大着呢，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 作为领导核心，在个人卫生问题上，我们不仅严格要求自己，而且更严格地要求别人，尤其象老耙子和强奸那样的臭脚大仙，更不能有丝毫放松。在缸子的强烈建议下，我规定强奸和老耙子每天必须冷水洗脚，不洗脚不让睡觉！ 赶上阴天，或者下雪的日子，安排一两个卫生状况差的洗洗冷水澡，也是经常的工作。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我说老耙子你身上又有味儿啦？ “都快长蛆了。”已经剃掉黄毛的毕彦象个小尼姑，跟屁虫似的在我后面起哄。 “我明天洗，把肚脐眼儿都掏干净了还不行吗？”想着窗外的夜空里正飘飞着富有诗意的雪花，老耙子诚恳地要求。 那时侯缸子已经开过庭，估计三五天就接判决了，更不肯放过老耙子了啦，当时就连唬再闹地把老耙子推倒在铺上，马甲和强奸立刻跳过去，三下五除二，一通野蛮大剥削，老耙子很快就虾米一样赤裸了：“哎呦，哥几个别闹了，多冷呀！” “操，谁跟你闹呢，这是为你好，冷水浴长寿！”缸子招呼俩喽罗一起动手，把吱哇乱叫的老耙子架进厕所，小黄毛就是乖觉，早接了一盆冷水侯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地就冲下去，里面挤做一团的三个家伙一起叫起来。马甲喊道：“操你屁眼儿的小黄毛，连我也浇啦！” 强奸先一步逃出来，已经成了落汤鸡，一边夸张地叫着，一边陪着我们笑，因为他的倒霉，能让我们高兴起来，他自己也因此觉得快活吧。 不是我混蛋，这是一种特真实的心理。 毕彦和湿淋淋的马甲还在奋不顾身地堵截老耙子，一次次把勇敢突围的老耙子踹回去。阿英从铺上跑过去，站在厕所口前上方，出其不意，把一捧杂质豆扬进去，立刻土气飞扬，马甲和毕彦急闪，呸呸地啐着，找手巾擦脸去了。 阿英拍打着手说：“老耙子这回你还爱洗不洗了！” 老耙子一身一脸的脏，气得骂阿英祖宗八辈不得好死，最后只好蹲下来接水，欢蹦乱跳地往身上撩，我们这群畜生看皮影戏似的笑着。 好不容易做完了表面文章，老耙子嘴里嘻溜着，缩着脖子刚往外一迈步，埋伏在门口已经憋了半天坏水的毕彦突然又一把杂质扬过去！老耙子叫一声吞回去，冲外面气急败坏地喊：“有点过啦！”杠子他们哄地一笑。 “谁也别闹啦——老耙子你快洗，出来穿衣服！”我制止道。我不想无休止地折腾下去，一面是因为出了什么事都要我兜，一面也是心里不太过意，有些妇人之仁，我觉得做事要有分寸，象老耙子说的，别太“过”了。 并且，我开始讨厌那个小黄毛。 老耙子终于浑身冒烟儿，喷着哈气出笼了，精神抖擞地打着冷战，猴儿跳上铺，先拉被子把自己裹了，哆嗦了好一阵才开始说整句话。 晚上老耙子开始发烧，手淫似的在被子底下乱抖。 老耙子连歇了两天，卢管从窗口给扔进一包药片，算挽救他一条老命。那两天的豆子我们义不容辞地帮他捡了，因为老耙子一个字也没告我们的状。 “多次犯儿了，我这点事再不懂就得了。”老耙子显示自己道。 缸子说：“劳改队里呀，就是三分病七分装，不信再给他冲个澡儿，马上就没病了，比好人还精神。” 我说缸子你也太不是人了吧。 　　　　　　　　　※　　　　　　　※　　　　　　　※ 几天后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暖气赶巧顶得很足，晚上在号房里竟觉得有些燥热。我说老耙子你就是不顶事，看我洗个超级冷水浴给你看。 缸子说麦麦你最好快点，这两天估计我该接判了，你提前给我写出一封信来，缠绵点，深刻点，回头我接判以后给我老婆发去。 我说还写什么劲，你要判无期，你老婆板儿跟你离。 缸子说能糊弄一天是一天，给咱送50块钱来不也是赚的嘛，骗吃骗喝骗感情，不都这样吗？。 我说行啊。 那天洗得痛快，一直到身子发热才恋恋不舍地从厕所里出来，穿了件单甲克趴在暖气片上面给缸子老婆写情书。缸子在被窝里说你最好多写几封，留着我以后用，将来未必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了。我说去你妈的，都几点了，要不你陪着我一块熬鹰，我该你欠你的，又不是你秘书。 暖气的热流持续往上吹着，我的脸热乎乎的，很舒服，时间久了，眼皮就很倦怠，最后草草收尾，钻被窝里去了。探视口有一阵阵的小凉风吹进来，不冷，微爽，渐渐入梦。 早上醒来感觉半面脸有些麻木，以为是睡觉压的，没在意，倒是阿英先说了：“麦麦你嘴怎么有点歪？” 后来大家都注意到了，我的感觉也逐渐明显，左半面的脸根本就不听使唤了，老耙子见多识广，说我这是得了吊线风，在外面很好治，一根小线就解决问题了，我说你不等于放屁嘛，现在咱不在里面呢嘛。我开始也不在意，晚上还煞有介事地练气功，把真气往脸上乱引，第二天还真有效果——感觉比以前更厉害了。 他们把卢管“报告”来了，卢管一看我那副衰相就乐了，说先给你要点药去。我被特许跟他去了医务室，一个胖警察看了我一会，望闻问切了几招，从一个小瓶里倒了十几粒绿豆大小的药片说：“先吃着，不行再说。” 吃了，屁用不管，缸子和老耙子都给我出主意，说给药也不吃了，诚心把病整大了，让家里借机活动，弄好了就保外就医啦。 我说弄不好再把命干进去，我不成冤孙了嘛。 缸子说死也死外头去呀，我上次碰一小子，家里把肝炎细菌裹肥皂里送进来了，不就出去了嘛，还有那些东北帮的，以前专门喝烧碱，嗓子烂得跟地沟似的，不就为往外撞嘛。 老耙子说我也跟你说实话吧，前几天我发烧的时候，就有过把自己弄成转肺炎，象咱这些屁屁案子，一般努力努力就保外了，可我一琢磨，我出去也没什么意思呀，就配合治疗，抓紧好了。你有这个机会，外面朋友又能给使劲，干嘛浪费？ 我也动心了，可让我死皮赖脸牺牲健康，还是有些困难。我在吃他们的野药医治无效之后，专门找卢管说希望能跟家里联系一下，争取出去治疗。卢管说那你赶紧写封信吧，只要你家里有能量，上面批了，我还真高兴你出去呢。 也不多说了，后来肯定是没撞出去，一个小破吊线风算屁毛病？家里努力的结果，只是让看守所押解着我去县医院诊了诊，开个方子下药，稀里马虎就好了。 我歪着嘴，跟大家共同生活了两个礼拜。 　　　　　　　　　※　　　　　　　※　　　　　　　※ 给缸子帮忙惹一场病还不算，这傻逼临走的头天，找茬把老耙子给臭揍了一通，老耙子的一颗槽牙怎么也找不着了。 我说“你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我那阵儿的歪嘴犯得正厉害呢。 缸子说：“我这是临走给他放放气，省得以后他在你手底下冒泡儿。” 转天卢管接到值班管教的报告，立刻进来抽了缸子一顿，我们集体站在墙边听候卢管的训话：“这个号儿最近太不象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懒得理你们！我越给你们脸，给你们空间，你们越乍毛儿，是人吗？牲口！都是牲口！谁可怜你们谁算缺德啦，看来我非找个牲口管你们不可啦！” 锣鼓听声，我感觉我这个安全员是该卸任了，我聪明呀，我不会象肖遥似的等管教开口撸我，多没面子。所以当卢管一说我的名字，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接茬道：“卢管，我这一病也不方便管号儿了，您看是不是再安排一个安全员？” 卢管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下来：“啊，对啊，再给你们掉过一个新的安全员来，麦麦你也太温柔了，这回得弄来一个流氓管号儿——你们啊，你们这帮牲口，我看着你们折腾，谁先折腾上天去我给谁烧高香！” 卢管接下来单独跟我聊了聊，说不让你管号没有别的意思，其实黄三跟我关系不赖，我巴不得找个自己人帮我管呢。我歪着嘴说卢管我明白，你开始的愿望也是好的，想把咱号儿弄成文明号，可我发现我真的不适合管流氓，除非我比他们更流氓。卢管笑着说麦麦你这思想也变化不小嘛。 形势所迫呀卢管。我说。 回去以后我就骂开了，我说你们这帮傻逼这回高兴了。 缸子抱歉地跟我说：“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我说我早就干腻了鸡巴安全员，我是生气你们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追求奴隶社会那感觉不可，这下好了，不定来个什么样的呢，让你们喝尿都喝不上热的。 阿英说不管谁来了，我们都捧麦哥，不行就暴号儿，砸狗操的安全员。 我说你们谁要看得起我，就别给我找病，新号长来了以后，能配合的配合，能忍的忍，至少装孙子都会吧，让自己少受点罪是真格的。 只有老耙子在一旁表情淡漠地眯着，心里不定怎么解气呢。 　　　　　　　　　※　　　　　　　※　　　　　　　※ 继肖遥之后，我牛逼而短暂的政治生活划上了句号。 当天下午，缸子接完判决，调到隔壁去了。缸子最后没有打上“持刀”，但还是以“入户抢劫”的罪名被判了8年，缸子说不上诉了，上诉也就这意思了，白受那个折腾。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3:59:05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五节高级学员 -------------------------------------------------------------------------------- （1）流氓大哥 监管单位里用犯人管犯人，是一个比较通行的管理手段，说以毒攻毒缺德了点，但马夫都知道赶车要选个驾辕的，放羊得掌握住羊头儿，就是那个道理。收容站、看守所、少管所、劳教院、监狱等，都是一个意思。 我在前面说过，选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当犯人的头目，体现着一个管教的管理思想和斗争经验，卢管开始给我脸就给错了，想弄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管号儿，想来文明管理那一套，不对路。人家大史管教就不把笼子里的活物当人看，说这里就是一动物世界，动物就要有动物的规则。就象教师体罚学生一向受非议一样，大史那一套虽然不受欢迎，其管理理念也不能拿到积极分子会上去交流，却灵光四射，招招夺命。 与时俱进也好，回头是岸也罢，改革失败的卢管终于想通了，决定起用流氓来参与管理。 新号长进来的时候，我早就让马甲把我的铺盖让过，腾出靠里的位置，虚席以待了。 新号长生猛精壮，刀疤脸儿，鹰眼鹰鼻，给人不怒自威不寒而栗的第一感觉。“来的不是善茬儿。”我想。 “看你妈什么看，找爹哪？你们都出去，老实捡豆子！”刀疤脸皱着眉喝道。 老耙子滞后了一步，恬着脸谄媚地说：“龙哥，你还认识我吗？” 刀疤脸沉吟一下：“你谁呀你？” “我老耙子呀，三监时候，我也在六大，你不是的大杂役嘛。”老耙子毫不在乎刀疤脸的冷漠，锲而不舍地唤醒着“龙哥”的记忆。 “哦，好象有点印象，回来再说吧……谁叫麦麦呀？” 我回头说龙哥我是。 “那你不用干活了，卢管说了，等你病好了再说。我还得跟你聊聊呢。” 我过去给龙哥上了棵烟，龙哥拍了一下铺板说：“你坐吧，你的事卢管跟我念叨了，我会关照你，号儿里的事该维护的还得给我维护着。” 我说龙哥那是。心理上已经放松下来。 龙哥豪爽地说：“只要把我当哥们儿，做事贴谱儿，什么都好说。”后面一句补充得很有内涵。这家伙是说啦，你要不服气，在底下给我玩蔫坏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哥你怎么称呼啊？” “庄龙，这鸡巴名字不好听。” 我笑着说挺有气势的呀。 庄龙问我号里有几个刺头儿？我意识到我的提名将影响到一些人的命运了，所以相当慎重，我要是当乡愿，好好先生似的含糊其辞也不行，那样庄龙肯定认为我跟他玩花活，我今后的福利恐怕堪忧。 我考虑了一下说：“前面这几个都是咱哥们儿，你来了也肯定捧着干，那边几个都是屁屁，没有敢撩蹦的，就是刚才那个老耙子，心眼太多，防着点。” 庄龙道：“我也就是摸摸底，在三监我管200来号人都没有敢乍刺儿的，一个小逼号房还能怎的？我从来就不信水大能漫过鸭子去。” “谁是劳作呀？” 我喊毕彦进来。 庄龙骂道：“小逼养的长眼干什么的，尿尿使的？” 毕彦吓得不敢吱声，我楞了一下突然觉悟：“黄毛还不把龙哥东西放好？以后眼球勤转着点儿。” 毕彦手忙脚乱地把庄龙的被子和洗漱用具归位，庄龙烦躁地蹬他一脚：“这么没素质，缺调教啊，以后慢慢训你。”我觉得有些汗颜，好象自己没有尽到调教小劳作的职责。从手下人的素质就可应映鉴领导者的水平啊。 庄龙对垂手站立的毕彦吩咐：“以后，啊，我和麦哥的饭，你打，被子、洗脸水，到时候都盯住了，落一个档儿先拿拳头提醒你。” 毕彦连连答应。 “滚蛋。”龙哥一声令下，毕彦很快耗子似的在屋里消失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服了，这才叫老大风范。 晚上庄龙给大家开了个短会：“麦麦是知识分子，你们不把他放眼里，我还就尊重知识分子，操，你们也算流氓？流氓能欺负知识分子吗？以后都给我规矩起来，首先是豆子，必须按时完；内务，干干净净，比部队得强才行，被子叠不好的，毕彦听着，都给他扔厕所去！规矩起来都好受，我不捏软柿子，谁不给我面子，绝对没有好果子！谁有心气你跳出来，把我砸趴了你是老大！” “没错，监狱有监狱的规矩，以后咱都得捧着龙哥干！龙哥，不看广告看疗效，你以后看我行动。”老耙子站起来表态。 庄龙用手一点老耙子：“你过来。” 老耙子欣然前往。 到跟前，庄龙左右开弓，狠狠给了他俩嘴巴：“黄鼠狼跳舞，就你会出个别味儿？” 老耙子马屁没拍好，一巴掌拍马蹄子上了，心理落差一定巨大，当时脸色难堪极了，嗫诺道：“龙哥，我说的是心理话。” 庄龙喝退老耙子道：“多次犯了你还！一点规矩没有，我说话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吗，你以为你是谁？” 我暗想，庄龙对老耙子的态度，跟我白天的汇报有直接关系。 我看到大家都很规矩，猫似的，有点默片时代的感觉，心里不禁感慨：真是奴隶啊，来个狠的，就老实成孙子了，恶人还地恶人治。 &&&& 我发现我退下来之后，日子比以前还好过了，豆子不用捡，朝政也不参与，并且丝毫没有新的政治野心，每天享受的待遇也是元首级的，毕彦无微不至地被奴役着，照顾我和庄龙的生活起居，当号长时候也没这么爽过呀。有点华国锋那感觉了。 庄龙开玩笑地说，在监狱里面，你这样的叫高级学员，最牛逼了。 我好所还不是托你福？ 后来我的嘴不歪了，庄龙也没好意思安排我商港捡豆子。“什么时候卢管问了，再说，反正他的话撂前面还没作废呢。”庄龙也是做严格顺水人情。 我当然也不能装憨，不时给庄龙添置点吃喝抽的内容，我们俩干脆就伙到一槽子里吃了，钱都放一块，我以前的“伙”自动解散了，阿英自己吃牢食去了，不过有好东西时，庄龙还是很开面儿，主动从我们的堆儿里给他分点。 我在经济上，其实有些占了庄龙的便宜，庄龙的帐户上比我钱足。我不好意思的时候，庄龙就骂街，说我假惺惺，“臭老九思想”。 “在一块混嘛，就别算计那么清楚，哥们儿之间不能提钱，提钱就远了。”庄龙的钱都是朋友送的，那些朋友很给他盯着，不断有钱进来，庄龙说那些都是开发廊歌舞厅饭店游戏厅的，平时他很罩他们，他进来了，谁要缩头，将来出来就是一笔帐。 这些人叫做“托屉的”。 庄龙的案子定性为“寻衅滋事”，就是收保护费不果，找人家麻烦惹出来的，这个罪到顶五年刑期，庄龙轻松地说他也就弄个拘役，一年以下。 “咱有人。”他说。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4:00:30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五节高级学员 -------------------------------------------------------------------------------- （2）成绩斐然 大家对庄龙都加着小心，但还是有撞到枪口上的瞎家雀。 庄龙对2号实行独裁统治的第一个早上，老耙子和强奸的被子就被扔厕所去了，放了一整天，白天如厕的人也不在意，或者有意为之，弄得被子上溅水溅尿的，一展开全是地图。 被子的事，尤其对老耙子，庄龙气很大：“操你二大爷的，你进来是一回两回了吗？一个鸡巴被子叠不规矩，跟牛粪似的！不嫌给多次犯丢脸？”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晚上给我练！”庄龙一句话，让老耙子和强奸折腾了仨小时，一晚上少说叠了80次被子，最后那两床军被都快熟了，不过还就是见效，一老一少的被子最后叠得跟豆腐块似的，见棱见角，看着就舒服。 我想俩人那个晚上肯定睡得特实在，都快累神经了呀。 欢了毕彦了。庄龙给了他一任务，在边上看着，谁的被子没叠及格，就奖励一个嘴巴，到最后老耙子和强奸也富态了，脸肿得气死八戒，刽子手毕彦也累了，无变化的简单劳动带来的枯燥感，冲淡了折磨别人的快乐，甚至打别人嘴巴对毕彦来讲，逐渐已经变成了对自己的体罚。 庄龙安排完任务，就招呼阿英、肖遥我们几个一块打牌。 庄龙跟我和阿英使了眼色，大家一起对付肖遥，到老耙子他们收工的时候，肖遥已经输了二百多块钱，开始押方便面了。 我心里有些不忍，对庄龙说：“龙哥你困不？” 庄龙把牌一扔：“不打了。”随手给肖遥扔了一盒红塔山：“你输了不少，没烟抽了说话啊。” “谢谢龙哥。”肖遥说。 我知道，我要不提议收摊儿，肖遥在输掉最后一袋方便面之前，还真不一定敢说不玩了。 肖遥灰着脸上厕所大便了，庄龙小声说：“傻逼一外地的，开个浪车跑C县撞人来，到这里了还活得挺淤，不放他的血放谁的？” 我说用不了几天他也该判了，龙哥你甭跟他较真，不值，他不就一傻逼嘛。 “看我心情吧”，庄龙说，然后喊毕彦：“黄毛儿！铺被！” 毕彦飞过来把我和庄龙的被子铺好，又讨好地问：“龙哥还洗脚吗？” “洗你妈逼呀。”庄龙几下把衣服脱了，只穿一件内裤，走到铺南头儿，站在铺上，腆着裆隔空喷射，往厕所里哗哗一通好尿。我们都看着庄龙的脊背，那上面文着一条凶猛的下山虎，活儿做得很棒，栩栩如生，几个人低声赞叹着。 庄龙一边抖着黑糊糊的小便，一边回来，我看到蒋顺志下意识抹了一下脸，可能是溅到了秽物。 我说龙哥你那虎做的真漂亮。 庄龙兴致很高地喊老耙子过来：“老逼进去这么多回，没上个活儿？” 老耙子臃肿个脸笑道：“我这操行的，谁给咱上，上活儿的都是大哥级的。” “别你妈不懂装懂了，身上有活儿的就是人头儿？好些刚摸针的犯人，没出师就敢给大哥们往身上刺？拿谁练手，找鸟屁呀！你看那监狱里出来的，身上弄一龙跟皮皮虾似的，弄一虎跟猫似的，弄你妈一老鹰还没鸭子精神的，还跟外面人臭摆呢，其实在里面都是鸟屁！让文身的给琢磨了，拿你练手艺哪！” 老耙子频频点头：“是那意思，是那意思。” 庄龙一边让我摸摸他的老虎屁股，一边说：“怎么样，看着跟雕刻似的，其实倍儿光溜吧。” 我说还真是的，我原来以为能摸出疤来呢。 “老耙子，把衣服脱了，我看你让人家练过手没有？”庄龙有些凉了，往被窝里钻着，一面吩咐老耙子。 老耙子媚笑着说：“龙哥，我身上啥也没有，就光棍一根儿。” “哪那么些废话，叫你脱就脱！” 老耙子不敢违抗，一边往下扒衣服，一边导游小姐似的介绍着：“龙哥你看，真没有。” 庄龙看也没看他一眼，脸朝里躺好了，舒坦地呼出一口浊气。 老耙子没劲地拉上衣服，灰溜溜回去了。 　　　　　　　　　※　　　　　　　※　　　　　　　※ 庄龙因为有强大的经济后盾，又深谙拉拢腐蚀之道，跟卢管以及其他几个重量级管教的关系都很亲密，庄龙在号儿里专横跋扈就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一天强奸捡的豆子不合格，被管劳作的管教退回来返工，还甩了一句：“庄龙你他妈是怎么把关的？” 庄龙在院里先把阿英骂了个狗血喷头，因为现在他负责质检。 阿英窝着火，上去就撒疯一般狂踹强奸：“操你妈的，带累我挨骂！” 强奸倒在水泥地上，哎呦妈呀地求饶，庄龙气哼哼进屋了，一会毕彦传话叫强奸端一盆豆子进去：“龙哥有请！” 强奸赶紧弄了一满盆豆子，战战兢兢地进里面去。 庄龙照强奸肚子就是一个扁踹，强奸啊地一声倒地，豆子天女散花了，滚成满地的红珍珠。 “胆儿肥了你！敢给我耍花样，今儿我一回叫你长够了记性！” 我给强奸卸劲儿：“赶紧把豆子攒起来，边上老实挑去。” 强奸带苦腔答应着，屁滚尿流地在地上往盆里捧豆子。庄龙喊阿英：“胡振英你也别外头装逼，把豆子给他拎进来，今天他什么时候捡干净了，你就陪他到什么时候。” 阿英拎袋子进来后又气愤地给了强奸一脚。 庄龙说：“那个管教算个鸡巴，楞敢呲我一口，要在外面我不弄个傻狗干死他！”然后又转向大家：“为点逼豆子让我栽面！谁不让我舒服，我就让他一百倍补偿！” 强奸突然看着那个口袋说：“龙哥，龙哥这不是我捡的那袋呀，我那袋上做了记号了。” 阿英立刻捎了他一个耳光：“操你妈不是你的谁的，我还冤枉你怎么啦？” 庄龙的鹰眼望着阿英：“是不是他的？” “错了我把豆子全吃了。” “行了，你先捡着，再争嘴我把你牙掰下来，你信不信？”庄龙对还要争辩的强奸说。 强奸说龙哥我信，说完委屈地扒拉起盆里的豆子，返二回工。 阿英说：“再捡不干净我让你活不过今晚上。” 庄龙说阿英你先别黑嘴，你以为这就没你事啦，先给我蹶会儿，控控水，强奸捡完这盆豆子你再起来！ 阿英窘迫地望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要我给求个情。我知道庄龙的狗性，也不找那个没趣，同时想：阿英你小子总欺负别人了，今天也该蹶一会儿败败火，尝尝在大家面前没面子是什么滋味了。 我劝导道：“阿英你就蹶会儿吧，都赖你没有把好质量关，让龙哥白挨帽花一顿呲儿。” 阿英哭丧个脸，吧屁股拱了起来，两手垂着，脑瓜朝地控开了“水”，控了一会，阿英瓮声瓮气地催促强奸：“你傻逼要是诚心磨蹭，看我回头不刨平了你！” 我和庄龙全乐了。 强奸还算争气，不到一小时就把一盆豆子复查完了，又挑出俩大捧杂质来。 庄龙说阿英喘口气，验验。 阿英一屁股坐盆边，一边活动着腰，一边很快就从盆里又找出一个半拉的豆子，就近扇了强奸一个嘴巴：“一个啊。” 过了一会又是一个嘴巴“俩。”阿英把一个很小的红豆皮举给强奸看。 我看阿英有些鸡蛋里挑骨头了，就说行了吧阿英，让他赶紧捡吧，那边还一口袋呢。 没想到庄龙一摆手：“不用捡了，明天把这盆干净的倒浮头，盖个帽儿，一糊弄就过去了，劳改队里混出来的，这点技巧再不懂就得了。”老耙子在那边赞许地笑了一声。 强奸感激地连说龙哥谢谢谢谢龙哥。 庄龙轻描淡写地说：“算了，我也不收拾你了，把捡出来的杂碎吃了。” 强奸以为庄龙在拿他找乐，做着滑稽的可怜相说：“龙哥我牙口不好。” “吃了，全吃了。”庄龙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别等我费事啊。” 强奸还有些犹豫，阿英催促：“没听见龙哥说什么是吗？” 毕彦弯腰就抽，连着四五个嘴巴之后才说明来意：“吃！” 我禁声了，我明白自己的分量，庄龙不会什么事都给我面子。我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看着可恶的强奸可怜地把一捏豆子送进嘴里，一会瞪眼一会挤眉地往嗓子里压迫。 “给他水。”庄龙说。 毕彦马上从厕所接了一缸子子水来，塞给强奸。强奸饮口冷水，细脖儿一抻，咕噜一声，第一口杂豆终于顺进去。 “吃。”庄龙冷冷的声音毫无商量的余地。 强奸吃到第四口的时候，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龙哥？” “吃。” 毕彦踩一下强奸的脚尖：“快吃。” 强奸咧着嘴，抓起一大把杂豆，嘴里带着绝望的哭音，囫囵地吞咽着，一边用冷水往下送。阿英在旁边看着，表情肃穆，没有象毕彦一样兴奋。其他人都麻木地观望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都沉默下去。 脚边的杂豆已经少了一大半，强奸把头靠在墙上，痛苦地说：“龙哥，我真的饱了。” 庄龙突然抄起桌子上的空水盆向他头上猛砸下去，生塑的水盆卡啦一下碎了，破茬儿在强奸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强奸妈呀叫着搂住了脑袋。庄龙一弯腰，抄起“棉拖儿”，在铺上欠着身子，疯狂地向强奸的手上头上盖去，嘴里卷着强奸家的所有女性亲属，连户口本以外的都不肯放过。我惊讶地以为他是不是疯了。 强奸刺猬似的团在一处，不敢躲闪，更惶论反抗。只藏着滴血的脸，在裤裆里一个劲哀求龙哥大发慈悲。毕彦还在一旁激动地给庄龙援脚，不停地踢打着龙哥够不找的部位。 我说龙哥算了算了，别把自己气个好歹的。 不知是我的体贴吃了作用，还是龙大哥真的累了，庄龙总算踹着粗气住了手。小毛孩子毕彦也消停下来，嘴里还不闲着：“让你傻逼给龙哥找麻烦！” “给我添堵我能让你好受？！”庄龙的总结很有力度，我想，当时屋里的所有人都会有触及灵魂的感受。 后来有一天，阿英偷偷跟我承认，那包豆子其实是他捡的，顺手栽给强奸的。我说千万别让龙哥知道影儿，不然他可不给你面儿。 一直到我离开C县看守所，2号监室再没有一包豆子因质量问题被打回来。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4:01:12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五节高级学员 -------------------------------------------------------------------------------- （3）鬼子进村及其他 庄龙这个混蛋是典型的流氓，这不仅表现在他残无人道的铁碗统治上，在讲究哥们儿义气方面，也绝不含糊，可为标榜。 在不侵犯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庄龙对“知识分子”还是有些尊重的，这一点在我身上体现得很好。对那个趟着脚镣的武当，在了解他的案情以后，庄龙也很够意思，不时给二哥仍过两棵烟，有吃不了的东西，除了小劳作毕彦，一般也赏给武当了，武当很知足，背后跟我说龙哥很象真流氓。 后来“鬼子”进村后，庄龙获得了一个淋漓表现的机会。 鬼子叫陈国军，一张小品演员的滑稽脸儿。这小子被塞进来的时候，是接近年关的一个凌晨。当时我们都醒了，庄龙一搭眼儿，就乐了，小声对我说：“你审审他，别客气，这小子是我哥们儿，先拿他找找乐儿。” 鬼子迷惘地抱着一床破军被，在门口愣神儿。 我懒洋洋地招呼他：“新来那个，过来。” 鬼子一瘸一拐颠过来，礼貌地叫一声“大哥”。 我一听口音就用东北话问了：“哪疙瘩的？” “梅河的，大哥你也东北人？”鬼子的东北口音很重，“人”还念“淫”呢。 “我西南的，别乱认干亲啊，瞎套乎什么你？叫啥？” “陈国军。” “败了吧？” “……大哥我没懂。” “掉井里你就懂了，跟共军什么关系？” “共军，共军不认识。”鬼子话一出口，庄龙在底下狠蹬了我一脚，乐的。 我继续问：“嘛案？” “填的抢劫票。” “大过年的，进来舒服？家里有人管吗？”后一句是跟庄龙学的，进来人问一问“家里有人管吗”，没人管的就是穷皮，再摊上一受罪脸谱，在里面肯定混不出样来，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看不着“人头儿”的好脸色，通俗的说法叫“不得烟抽”。 鬼子说：“就我老婆在这里，也顾不了我了。不就是想年前整俩钱回家嘛，没玩好进来的。” “第几次？” “头回，大哥多照顾。” “谁照顾我呀？在C县糟蹋几年老百姓了？” “下半年刚来，还没干什么坏事。” 我看他站相不老实，板起脸喝了一声。鬼子痛苦地抚着屁股说：“打的，站不稳当啊。” 我说少装蒜：“平时靠什么活着？” “跟哥们儿给歌舞厅看场子，整俩辛苦钱儿呗。” 我故做感兴趣地往前凑了凑：“是嘛，那个什么庄龙你认识吗？” “我老铁。”鬼子来了精神，可算找到救命草了。 “靠，你算来着了，我正找那小子算帐呢，我们对立面。”我脸色阴沉下来。 鬼子来的快，马上说：“其实我们也就是一块喝了两回酒，我一外地的，到这里干，怎么也得先拜拜码头吧，要不那小子也不让我混呀！。” “听说庄龙也进来了？” “听说了，这小子坏事做绝，大概活着出去都困难了。”鬼子在我面前，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庄龙终于忍耐不住，翻过身来笑骂：“操你妈的陈鬼子，你咒我死呀！” 鬼子吃了一惊，马上笑开花了，手舞足蹈地喊：“龙哥你拿我涮着玩是吧。” 庄龙裹被子坐起来，让陈鬼子坐他边上：“碰到我算你命大，咋回事？” 鬼子小心翼翼地扁着屁股，挨边儿做下。庄龙收看着他的表情说：“挨揍了？” “可不，进门不问别的，先上来俩傻逼，抡胶皮棍子就打，操，我跟人打架都没下过这么黑的手。” 接着，鬼子抽着庄龙递过来的烟，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案情。原来这小子和东北帮的几个家伙，昨晚上到C县的小红灯区吃饭，要200块钱河螃蟹，人家没有，鬼子说给我淘换去，主家跑了半天也没找来河螃蟹，说您几位看海螃蟹行不？鬼子他们说就河螃蟹！最后没辙了，主家说几位真对不起，不行您到别处尝这口儿去吧，我实在给您找不来了，今也太晚了。鬼子说你拿我们找乐是吗，耽误这么长时间了你说走就走？另一个小子说：给点损失费！后来闹腾了好长时间，饭店老板也知道这几个家伙不好惹，最后本着消财免灾的精神，从银台凑了3000来块钱，给鬼子一干人等包赔了“损失”。欢天喜地出来，警察已经到门口了，几个人喊一声跑，分头往圈外突围，鬼子奔饭店后面冲去，没料到是一大鱼塘。 “我怕上面的冰不保险，没敢往上跑。”鬼子笑嘻嘻道。 “你这叫命犯天罗，跑也跑不了。”庄龙说完招呼毕彦：“黄毛把陈哥被子抱前面来，睡阿英边上……你那鸡巴被子太薄，把我这大衣撤给你压脚。” &&&& 以后鬼子就加入了我们“一伙”，吃喝不分了。鬼子没有进项，时间一久，就不好意思动手动口了。鬼子脸上挂不住啦。 庄龙说操你妈的鬼子你还跟我装紧的怎么着，哥们儿出生入死混了一场，现在折一堆儿了，倒见外了不成？你甭想别的，到这里了，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吃肉绝不会叫你喝汤，要是真看不起你龙哥，你就直说，都是老爷们，扭扭捏捏恶心死谁！ 我也说鬼子咱凑一堆就是手足，我们的钱你花着别别扭，我不多想你就别有负担，就值当我妈又多一儿子坐牢呢。 庄龙笑着说你看人家麦麦，一知识分子，都这么义气，你还扭捏什么，真跟处女是的呢。 鬼子释然并且感动道：那我就花你们，吃你们！说什么都是放屁，咱有情后补，来日方长哪。 鬼子那个什么老婆，其实就是一姘头，连情人都算不上，他进来后一次也没光顾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飘在外面的老乡，给他送来过200块钱，鬼子一提到那个姘，就说小逼肯定又坐台去了，不定傍上什么腐败分子了。 “我那小姘有素质，不是一般人拢得住的。”鬼子炫耀，显得自己在外面挺牛。 庄龙说不就蓝妮儿那个烂货嘛，我玩腻的，你还当宝啦？ “嘿，你那时侯是养着她，我那时侯是吃着她，你说谁魅力大吧。”鬼子跟庄龙说话很随便，毕竟人家在外面就熟络。而且时间长了，我发现鬼子机灵劲很足，心计其实很浅，跟阿英一样就是嘴上滑，心里没脓水。阿英这个人还有些小自尊，鬼子就不要脸了，谁说他什么也不急，把他祖宗琢磨到脚后跟都随你便，当然，他开起别人玩笑来，也不分青红皂白。只要你嘴劲顶得住，他敢跟你贫气一宿不带重句的。 跟耍贫嘴感冒的还有一个，当然是老耙子了，可庄龙就不给他发挥的空间，听这边荤的素的聊得天花乱坠，老耙子憋得难受啊，瞅冷子插一句，庄龙马上就拦：“盐堆上插喇叭，你哪那么多闲（咸）话，谁裤裆开了把你露出来了？”老耙子马上就掉线了，一个拼音字母也不敢再朝外蹦。 庄龙说：“这种鬼扇子，只会扇阴风的玩意，就不能给他摇的机会。” 我估计在C看守所，最郁闷的恐怕就是老耙子了，经常是胸怀沟壑，却连个屁也放不自由。 庄龙看人很准，有一天评价屋里这些人的时候，说了一句：“监狱练眼，我这双眼毒啊，什么人打我眼前一过，是什么变的都瞒不了我。咱这里最大的刁民不是老耙子，是那个安徽。” 我说：“蒋顺志？不至于吧，小子一直挺规矩的，屁事不掺和。” “那是块茅房砖，又臭又硬，不信你慢慢体会。” 转天我有意注意了一下蒋顺志。人家白天干活很抓紧，早早就完了，还帮三胖子捡了一会儿，不错啊？一整天我也没听他说一句离谱的话，倒是让老耙子“啄”了两口，蒋顺志给了他一句：“你就给老实人来精神儿。”就没再多嘴。 打饭的时候，他是排在后面的，窝头最小了，熬白菜也只有一个底儿，他连眉头都没打结，我带着好感抓了把花生米，朝他一扬手：“安徽。”蒋顺志坚决不要。庄龙虎个脸说：“操你妈的，给你脸不接着是吗？”他着才嘴里谢着，从我手里接过那把花生米，过那边去，还放在铺边上，小声招呼旁边的三胖子一起受用呢。 我说龙哥，安徽不赖嘛，你咋就看人家碍眼？ 庄龙哼一下：“你多意可怜他，别看他不言语，小逼心里较着劲呢。什么脸儿打我眼前一过，心里想的啥瞎渣儿也跑不了。” 我闷头吃饭，不说话了，这么点地方，我担心蒋顺志听到了多想，心里有压力。

不高兴 · 发表于 21.1.2004 14:01:50

第二章分局看守所 第五节高级学员 -------------------------------------------------------------------------------- （4）欢乐今宵VS悲惨世界 本来，我在看守所里过的第一个年应该浓墨重彩描写一番的，但多少次的回忆，对那个重要节日的的感觉都很浅薄。只记得鬼子说我们是共和国最特殊的一代罪犯，跨世纪的罪犯，因为特殊的身份，我们没能和全国人民一起欢庆21世纪的到来。 想家，是难免的，但龙哥订了一个规矩，谁也不许提勾心思的话。 “过年嘛，就得高兴！” 看守所放了七天年假，没有豆子捡，三十中午吃上了肉，好多人都烂带鱼似的蓝了眼了，尽管经过“劳动号儿”和庄龙我等的盘剥，肉盆里只剩下白花花的肥肉片子，平时难见荤腥的弟兄们还是甩开腮帮子吃得风云呼啸。吃剩下的肉没有人舍得扔，我们吃腻了准备处理的部分也赏给他们了，结果老耙子和强奸都拉了两天肚子，过了年，比以前还憔悴起来。 记得那一年的春节晚会超级操蛋，上来一个开门乱就把我们弄烦了，强压怒火又看了一个郭大侠演的小品《红娘》，庄龙就骂导演的娘亲了，后面一通群魔乱舞的《动感组合》终于让我们忍无可忍，鬼子手里的半拉苹果咆哮着飞向屏幕：“操，拿爷们找乐！？” 我们这些没有自由的可怜虫，好容易有点与民同乐的机会，又赶上这么没档次的场面，窝囊、堵心！能不出离愤怒嘛。 阿英愤慨地建议：“这是污蔑我们的欣赏水平呀，龙哥，咱自己弄台联欢晚会吧，一准比这牛逼，中央电视台咋了，真玩意都在民间呢。” “还真有现成的节目。”我说：“龙哥就让阿英当导演吧。” 庄龙高兴地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飞乐飞俱乐部海玩一气有限公司成立，汇报演出马上开始。 阿英终于从“助理”转正，热情特高涨，立刻开始！ 毕彦一展歌喉是必须的，那个根据武老二案情改编的武打小品自然更不能少，老耙子自上次和林妹妹对歌惨走麦城以后，也首次复出，兴冲冲献了两首“囚歌”。 庄龙看得挺乐呵，说还他妈不赖，阿英你让他们挨个给我唱歌，谁不唱也不行。于是从最边上的蒋顺志开始，挤牙膏似的楞憋，唱得天翻地覆，五花八门，跑调都有敢从山西跑海南岛去的，笑翻了我们几个贵宾席上的看官。 最后鬼子说挨个讲笑话吧，不荤不过关，不过关的就边上噘着，下一轮继续。 最后讲得没有好玩的了，墙边已经弯腰噘了一溜，只有老耙子还在兴致勃勃地挖掘潜力，庄龙也不搭理他了，让他在那对着一溜噘起的屁股干讲，我们拿出大塑料瓶的可乐，开始会餐，毕彦勤劳的小蚂蚁一般伺候着，水果、鸡腿、花生米、茶鸡蛋一一摆好，也丰盛了半个铺板。 “可乐当酒，驻大家新年快乐啊！”庄龙喊道。 “谢谢龙哥！”墙边噘着的屁股们感激地回应。 庄龙对鬼子道：“满福堂，全福寿，咱俩划一个。” “怕你怎么的。” 俩家伙山呼海啸地叫开了：“当朝一品官、二品戴花绫、三星高照、四季到五更、六六啊六常春、七巧、八马、提壶到九门……哈哈喝！” 那晚上我们折腾到新年钟声敲响才消停下来，庄龙看着一溜歪歪扭扭有些支持不住的屁股，笑起来：“操，净喝酒了，忘了你们啦，行啦，都起来吧，合唱一首国际歌。” 大家都面面相觑。 唯一坐在铺上的老耙子做了一个指挥的手势：“就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那个，操，连这都不知道？” “操你妈那是国歌！”还是毕彦上过学，知识面宽广。 “就国歌吧，我说的就是那首……老逼你指挥。”庄龙兴致很高的吩咐。 老耙子正装其势地站在铺上，两手投降似的举起来，跟我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唱。” 于是，号房里充满了悲壮铿锵的义勇军进行曲。 最后把大史招出来了，在过道那边喊：“傻逼闹过头了吧！都给我小点声！别大过年的找不素净！” 庄龙压低嗓门儿冲外头骂：“操你妈大史，国歌都不叫唱是嘛！” &&&& 年前年后共闲了七天，初四就发豆子了，大家心野了，第一天干得很不舒服，在院子里一个劲骂街。因为天太冷了，别的号儿都已经把劳动现场挪到屋里，庄龙嫌脏，说影响空气，只要不刮大风或者下雪，坚持叫大家在外面捡，只有毕彦和阿英获准在屋里靠门的地板上干活，我和鬼子有时候闲得难受，也凑过去跟他俩一块捡捡豆子，下基层体验一下生活。 我当号长的时候，也没要求自己脱离过劳动一线，开始看不惯庄龙的老爷作风，慢慢也就麻木地适应了。但看到别人干得辛苦时，还是不好意思到人堆里晃悠，怕谁在心里骂我老娘。 我看见好几个人的耳朵和手都冻裂了，就试探着跟庄龙说：“龙哥这么干不出活儿呀，不如叫他们进来捡呢。” “别信那套，没有人可恶不了的困难，当年在监狱盐场，三九天了我们都得下海洼子里去搓盐，鸡巴都快冻掉了，不也熬过来了嘛。”庄龙一点也不动心。我心说早应该把你鸡巴冻掉了。 我找个机会，又跟他提议了一次，庄龙笑着说你就是心眼好，这样容易吃亏，跟这些人仁慈了，就是对自己残忍，警察这么对咱，咱也得这么对下面那些人，你以前干安全员又不是没有体会？多跟我学着点，将来到了劳改队，少走弯路，白交学费的事咱不能再干啦。 “先把他们打沉底了，再给点小恩惠，都把你当好人，不信你看看……阿英叫他们进来暖和暖和！” 阿英冲外头喊了一句，大家立刻蜂拥进来，一边喊着“谢谢龙哥”，一边争抢着扑到暖气管上，见到亲妈似的搂着，满脸幸福。 庄龙鄙夷地笑道：“看了吗？就这操行。你要天天给他们好脸儿，又一天不小心大声咳嗽一下，就有人敢说你装牛逼。” 我对他的宏论无言以对。 &&&& 下午来了一封信，是蒋顺志老婆写的。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他老婆的艺术照，一张是母子合影。 “操，现在才回信，缸子没见着安徽老婆。”阿英跑前面来看着庄龙手里的照片说。 鬼子说安徽的老婆还挺浪，长得跟梦露似的。 我说你还认识梦露啊。我上前一搭眼，也禁不住说：“蒋顺志是够拽的，老婆挺俊嘛。” 鬼子一把吧照片抢过去：“龙哥先给小弟搂几天。” 庄龙跟他抢：“我什么都让着你，这个可不行，别怪我不够意思。” 鬼子气急败坏地跑到铺角上，挥舞着照片说：“蓝妮儿就是你玩完了给我的，这回我怎么也得尝个鲜吧，不行咱就画地绝交，今天哥们儿还就重色轻友啦。” 我说龙哥你们这友谊也太禁不起考验了吧。 庄龙终于大度地一挥手，说就先给你用几天吧。 鬼子神魂颠倒地在安徽老婆的照片上响亮地咂了一口，撩起脏兮兮的军棉袄，贴着肚皮，把照片塞在裤腰里。 晚上蒋顺志一看信，就说龙哥还有一张相片呢？ 庄龙说哪你妈还有？我给你下去？ “我老婆信里说一共两张。” “你看我象照片吗，你把我拿过去不得了嘛。”庄龙找乐道。 蒋顺志陪着笑，央求他：“龙哥你别跟我逗了，把相片给我吧，谢谢了龙哥。” 庄龙一板脸儿：“嘿，操你妈还来劲了是吧？我拿你找乐？——你不看看你浑身上下能找出几个乐来？再说你配嘛！你以为你是谁？查理二世呀？”靠，跟人家查理二世有什么关系？ 蒋顺志不笑了，垂头看手里的合影，眼睛逐渐有些潮红。 鬼子倚在被子上，手在肚皮处抚摩着，呵呵傻笑。 我说你就缺德吧陈鬼子，没看安徽都哭了嘛。 鬼子喊了声安徽，蒋顺志一抬脸儿，鬼子笑着说：“操，还真要哭，想媳妇了？” “想孩子。” 庄龙有板有眼地说：“我看你是想孩子——他妈——的那个逼了！”立刻引来哄堂一笑。 鬼子撩起肚皮来，啪啪拍两下：“嗨，顺治，还是个皇上是吧，人家不是说了嘛，要劫劫皇杠要操操娘娘，鬼子我也算没白来一世啦。” 阿英称他不备，突然一伸手，刷地把照片抻走了，拿起来跑门口狂亲：“白天不懂夜的黑啊，鬼子你光知自己美了，不跟你来野蛮的不行啦。” 鬼子哭爹喊娘地追过去，两个淫徒滚在一处，阿英喊一声“接着”，也不知跟谁说呢，手一扬，照片飞出去，落在地上，鬼子刚想恶狗扑食上去抢夺，就被阿英一抻脖领子，“吼儿”地一声，勒了气嗓，红着脸热烈地咳，阿英乐得乱颤花枝，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且说这边蒋顺志险胜毕彦一招，抢先零点五步把老婆的靓照抓在手里，笑逐言开地缩回铺上去，老耙子和强奸等人立刻色咪咪挤过去，蒋顺志把照片塞怀里搂紧。 “倒霉孩子咋还护食呢！”老耙子不满地责怪。 毕彦扑过去向蒋顺志怀里进攻的时候，鬼子和阿英也冲上来：“我们兄弟互相残杀，让这傻逼捡便宜啦，不行！” 蒋顺志奋勇反抗，一番殊死搏斗后，终因寡不敌众，“亲爱的花儿”的玉照又落入贼人之手。蒋顺志脸色通红，顽强地追过去，试图从鬼子手里把照片夺回，嘴里还一个劲喊着“给我吧”、“给我吧”。 在“前铺”一乱，庄龙可就火了，坐在铺上，突然就一脚踹在蒋顺志小腿上，蒋顺志“啊”的一声仰面倒下去，把铺板砸得山响。庄龙吼道：“反了你啦！不就看一眼照片嘛，你有护逼虫子怎么着？” 蒋顺志捂着小腿的迎面骨，锲而不舍地说：“把我的照片还给我。” 鬼子一看这阵势，也觉得没趣了，扫兴地把照片往蒋顺志面前一甩：“瞧你那诉苦脸儿，跟谁欠你800吊钱似的，拿走拿走，不就找个乐儿嘛，我操的逼比你吃的饺子还多，你以为真稀罕你老婆那德行的？” 庄龙一伸手，从蒋顺志手里把还没攥稳的照片抢过来，二话不说，嚓嚓就给撕碎了，甩手扔到地下。 蒋顺志红了眼，歇斯底里喊道：“庄龙你也太欺负人啦！” 这句话就象一个被触动的开关，马上，庄龙、鬼子、阿英、毕彦、甚至一直渴望表现一把的老耙子，都闻到同类身上血腥味的狼一样，蜂拥上来，冰雹样的拳脚倾泻下去，蒋顺志被淹没了，只有孤单的叫喊声从密密麻麻的打击的罗网里突围出来，又撞到新的打击上，在空气里破碎了。 我喊着龙哥龙哥，一边拉庄龙，好一会他们才住手。 “操你妈的，跟我叫号儿是嘛！”庄龙余怒未消地威胁。 蒋顺志顽强地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眼角瘀青，脸已经变形，象个怪物，而且口臂出血，用手抹一把，半拉脸立刻红遍，很是恐怖。我当时心里有些悸然。 庄龙又连踹了几脚：“还那样看我？不服气是吗？听说你是打不死的吴清华？” 蒋顺志嘴动了动，没有出声，只是用力拿胳膊支撑着身体。 毕彦照他后背来了一下：“龙哥问你话呢！” 老耙子好容易能给龙哥“踢脚儿”了，当然不放过上镜的机会，狠狠抽蒋顺志两个嘴巴道：“你还嘴够紧，玩铁树不开花是吗？” 蒋顺志终于说了一句：“大哥我开花，我开花……”然后痛心疾首地匍匐在铺上，连呻吟的声音也没有了。 庄龙踢了他屁股一下，然后吩咐：“强奸、老耙子，弄厕所给他洗脸，再装死就塞逼养的粪坑里，跟我玩这个，也不看清我是谁，你眼瘸？！” 拖死狗一样，老耙子和强奸把蒋顺志拉厕所去了，我挺到里面传出断续的呻吟，还有老耙子有意高声的警告：“跟龙哥叫板，你也太不识相啦，打的还轻，我告诉你，看守所里打死个人比捻死个臭虫还轻松，没人管！” 终于，我在这个瘦小的安徽坏分子身上，感受到了反抗的力量，也在他身上，看到了反抗的后果。 庄龙招呼我们：“咱玩咱的牌，真他妈扫兴，我早就说这傻逼是一刁民，没错吧？” 我看着厕所那里，担心地说：“龙哥，没事吧。” “死不了。”庄龙大咧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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