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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br /><br />这份工作真的不那么容易做,首先我得克服我自己——我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鸡巴。都快四十的人了,一直过得穷困潦倒,常常被不切实际的理想和思想折磨得不是便秘就是阳痿。突然之间置身于一百多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之中,她们那美得像雕刻的脸蛋,光滑而青春四射的靓丽的皮肤,颤巍巍好似脱离了地球引力的奶子,高高翘起,走路一颠一颠的屁股……我敢说,巩俐到这里最多当个前台招待员,章子怡到这里上班肯定会坐冷板凳,至于最近活跃在电视上的超女,到这里来估计一个也找不到工作。<br />置身波光臀影之间一个星期后,我才能够控制住自己这张老脸,不再听到污言秽语或者看到她们当我面换衣服时就满脸通红。克服了这个羞耻阶段,下面的工作开展起来就容易多了。<br />在熟悉了基本情况,也和好多位夜总会小姐进行了交谈后,我最大的震惊是这些无知的女孩子肩膀上的工作是多么的重。一百多位小姐,最大的不超过25岁,最高的学历是高中生,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她们都踏入社会不久,而且对于她们来说,所谓踏入社会也就是进入发廊或者夜总会,陪男人睡觉。可是,和她们经历和学识不相称的,却是她们每天接待的客人。那些客人几乎包括了所有在广海市投资的港澳台商人,这还不算,广海市政商名人也是她们的常客,虽然他们到这里来都不叫名字,但我常常在广海市电视上见到这些人。<br />* * *<br />小红,刚刚过十八岁的生日,据称来自河南信阳郊区。她接近透明的白嫩皮肤像幼女一样印出一条条蓝色的静脉管,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吃番薯长大的。她告诉我,有一位很有气派的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是她的常客。最早那位大叔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也就是和人家一起来逢场作戏而已。有一次,干部模样的大叔问起小红的身世,小红操着河南口音幽怨地说,家乡河南闹水灾了,只好背井离乡,到南方的广海市谋生……<br />没有想到,那位干部模样的大叔还没有听完,就动情地抱住了小红,小红依偎在大叔怀里,敏锐的鼻子闻到了高级香水的味道,势利的眼睛瞥见那人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于是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那位干部大叔……虽然那次干部模样的大叔没有买小红的钟点出街开房,但临走时慷慨地留下了五百元小费。<br />后来,那位干部大叔常常来夜总会,点名要找小红。小红来了,他总是问长问短,关心小红的家乡。当然,不久小红就被他带出去操了。操完后,客人很爽快地给了两千元人民币的小费,说道:“多给家乡寄钱回去——”<br />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小红了解到那位五十多岁的干部大叔是广海市扶贫委员会的主任。主任有一次第二次射完精从小红身上滚下来后,动情地说:“谢谢你,你让我了解到你们家乡的疾苦。而且也让我学会了辩证地看问题,例如,如果我发现广海市的盲流增多了,妓女来了新面孔而且打炮的价钱也下调了,我就知道内地又有地方发洪水了,人民很苦呀……”<br />小红向我讲述完后,用半淫荡半天真的眼睛盯着我,向我求救。“这个老傻B,得寸进尺,一会说要我陪他下乡,搞先进性教育,去扶贫,一会又说我干脆不要在这里干了,去他的扶贫委员会工作,最近还说要去我家乡旅游,想带着我一起去,路上服侍他,随时被他操——我操,真过分——”<br />“你就去吧,说不定他真能为你家乡争取到一些扶贫款。”我干巴巴地说。<br />“我操,你大叔还作家呢,一点想象力都没有,我是郑州人,长这么大都没有看到过发洪水,我十五岁操了我们学校的几个男老师,被学校开除了……”<br />* * *<br />玛丽是一位柔弱娇嫩的杭州姑娘——当然这也是她说的。她全身虽然瘦削,但却柔弱无骨,更奇的是两个奶子,异峰突起,远看像两包白花花的棉花,近看则仿佛是早年港台“波霸” 叶子媚的两个奶子被割下来挂到了她的胸脯上,总之一句话,非常抢眼。老板娘说,当初广海市建设局副局长陈先贵就是看上了她这双奶子。每一次都是建筑商帮副局长买单,把玛丽带出偷偷送到副局长的别墅……<br />玛丽到后,那建设局副局长陈先贵并不急着打炮,总是不厌其烦地反复把弄抚玩两个大奶子。一玩就是一个多小时,有时都把玛丽摸出水了,副局长却仍然不慌不忙。不久玛丽就看出,这是一个有心无力的家伙,事实也是这样,每次真上去打炮时,副局长陈先贵弄不了几下就软了下来。<br />好在有人帮这位主管市政建设的副局长买单付账,玛丽也就假意配合,好像被他摸摸奶子就高潮了似的。有一天,副局长摸奶子时顺便摸了玛丽瘦削的全身,不觉感叹道:“天生一对好奶子呀,真不知道是怎么长出来的……”<br />“不是长出来的,是摸出来的。”下面早有反映的玛丽没好气地说。<br />“摸出来的?谁摸的?”副局长好奇地问。<br />“我老爸摸的,”玛丽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下岗而且一直很少和女儿交流的丑老爸,估计是潜意识里想把让自己倒胃口的老爸抬出来,好把被副局长挑起的欲火压下去。可是玛丽没有想到,听到此话的陈先贵副局长先是满脸吃惊,随即神情紧张,额头冒汗,接着渐渐兴奋起来。<br />“你爸爸摸的,从几岁开始?”<br />“从我十二岁奶子只有一个小笼包那么大时就开始了,”玛丽表情漠然地说,“摸了两年,在我十四岁时,我的胸部已经像北方的大馒头,我老爸的手都抓不住了,于是他摸到我下面,就强奸了我……”<br />玛丽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副局长已经挺着渐渐硬起的鸡巴跳了上来——原来这位久经沙场的陈先贵副局长被这种禽兽父亲奸污小尤物女儿的故事弄得欲火焚身。<br />后来陈先贵副局长迷上了玛丽,此事在广海市建筑承包商中传为佳话,老板们是否可以承包到建筑工程,得先问问玛丽是否有空。玛丽也被频繁地买钟出街送到副局长那里。<br />每次在打炮前,玛丽也总是用事先在小报上读到的禽兽父亲奸污女儿的故事挑起副局长性欲,每次都能使本来力不从心的副局长长驱直入。过后,副局长还亲自从腰包掏出好几张百元钞票作为额外的小费……<br />“不过,大作家,你知道,最近他妈的有点问题,我没有故事好讲了。而且我总是讲那些小报上写的故事,那个老家伙也有几次感觉到不对头。还有,我发现他的鸡巴也没有以前硬了,从钱包里抽小费时也磨磨蹭蹭的。他前几天还向我打听,我们这里还有谁是受到父亲引诱的——我想请你帮忙,要就是多给我写点故事,要就是再找一个姐妹帮帮我……”<br />我记下几行字,顺便也把副局长的名字记下,当场表示,职责所在,在所不辞,我会尽量给她编写一些她父亲强奸她的精彩故事,如果来得及,我也会在编写其他小姐的身世时考虑到一些五十多岁正处级到副局级公务员的特殊癖好。<br />* * *<br />像小红和玛丽这样在实践中摸索出了一条路,创造出有自己特色的身世和简历的妓女不在少数,但像她们这样取得了如此大成绩的不多。而且还有很多没有固定的身世,随时看客人喜好而编造。问题在于,无论从经历和学识来说,这个工作对于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有些女孩子无法看透客人的心,以为把自己的身世说得楚楚可怜就能获得较多的小费,殊不知,这对于那些心地不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嫖一次的客人是致命的,他们往往被妓女编造的可怜身世搞得勃起不全甚至暂时性阳痿,有些客人实在听不下去,披上衣服就离开了。<br />如何教育妓女因客人不同而即时编造身世,我发现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这门学问的关键在于对嫖客要有一定的认识。针对这一问题,我为“天上人间”开办了几次学习班,其中包括详细向这些妓女讲解我们国家的政治体制运作和公务员、人民公仆的特点。又集中那些受港台客人喜欢的小姐,开办了为期三天的“一国两制”和“反分裂法”学习班。<br />这些女孩子嘻嘻哈哈,有时让我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我的压力可想而知。不过,我这人最不怕压力了,何况这也总算是专业对口。<br />而且,短短三个月,我已经基本上为一百二十多位“天上人间”的小姐编写了身世,并逐一给她们进行了讲解——其实很简单,就像导演指导演员演戏一样。<br />让我想不到的是,效果还真的很好,而且几乎是立竿见影。老板娘每次见我都给我一个大大的“<!--emo&^_^--><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happy.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happy.gif' /><!--endemo-->”,嘴巴都合不拢,还一个劲地夸我大作家、名作家的,搞得我真不好意思。<br />每个月五千元固定工资,吃饭和饮料都可以在夜总会解决,我已经过上了小康生活,每次走在大街上,如果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工作的话,肯定以为我也是当今流行的白领甚至有可能是走红的知识精英。我的鼻尖上沾着陡然增加营养而冒出的油脂,我的背有些微微驼,我的眼镜是货真价实的近视眼镜——我不是知识精英还能是什么?<br />不过下一步的工作也更加艰难,就是培训这些小姑娘因人而异、搞出带有自己特色的色情服务,好在我对此有信心——如果你是我,也会有信心的——一个人到处流浪,快四十岁了,饱一顿饿一顿,经常不能不靠幻想来满足自己的生理和心理需要……如果把我那些性幻想都写出来,那么那本禁书《金瓶梅》则绝对可以作为一本教育孩子“八荣八耻”的儿童读物。<br />我很投入,这点老板娘也看出来了。有一天,有客人送来一大捆鲜花,是送给夜总会一位小姐的生日礼物。老伴娘惊喜万分,说这样的事还没有发生过,肯定和我的工作有关。那位小姐也承认了,那天根本不是她的生日。是我给她编写了五年前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朋友为了给她送花而被摩托车撞死的童话故事——<br />老板娘想起我成为“常驻作家”后的种种赏心悦目的事,把最近收入的增加部分归功到我身上。她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地说:“怎么样,今天选一个,只要你说,要谁是谁,要两个都可以。你不去试一下我们的小姐,又怎么能够搞出不同特色……”<br />我婉谢了,不是我不想,更不是我虚伪,而是我从小受到了严格的教育,而且一直是好学生。成人后我也不是没有试过,但只要是涉及到金钱的嫖娼,我一律霎时阳痿,而且毫无例外。黎海知道我的困境。所以我哪怕靠想象,也绝对无法嫖妓,这也让我无形中有了道德优势,特别是在我发现无论是身边人还是久已不见的老同学、老朋友都或多或少地逢场作戏过,我的道德优势就更加突出了,虽然这道德优势是靠临时不举维持得来的。<br /><br /> 四<br /><br />黎海再约我吃饭已经是五个月后的事了,我坚持这次由我请客,他爽朗地答应了。看到我满脸凝重地研究菜单,他在旁边暗暗窃笑。<br />“笑什么,”我喊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有得报销,我可是用自己挣的血汗钱请你吃饭。”<br />“哈哈,杨子,别逗了,还血汗钱呢。不过我真高兴,老同学你总算走上社会主义康庄大道了,这不就得了,别整天和自己过不去。”<br />我不吭声,也不招呼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闷酒。<br />“我们本来就应该这样生活,我们这种人——”<br />“我们这种人?”我把酒杯重重放下,“局长大人,我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吗?用你们的行话说,我们两人是一个道上的吗?”<br />他怔了一下,叹了口气。“杨子,我们两个当然是同一种人,我们虽然都没有家庭背景,但都是通天大学的高材生,出来后都能够进入有铁饭碗的单位工作,悟性不错,又接二连三地遇上百年难遇的经济大变革、大机会,虽然后来你辞职出国了,但回来后也仍然不失为一名精英。”<br />“精英?”<br />“是的,精英,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是社会精英。我知道当今社会发展不平衡,有很多不公正的现象,农民失地工人下岗,城市平民生活在现代化的门外等等,可是,不管如何,像我们这样的精英永远是精英,不管是否拥有铁饭碗,是否有工作。就拿你来说,不管怎么变革,你总能找到一碗不错的饭吃,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可是,让我怎么说呢?你偏就不愿意,硬要去为什么弱势群体抗争,要踏平天下不平路,去反对势力强大的贪官污吏和利益集团……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傻?其实,你最终要反对的就是你自己!”<br />我大吃一惊,这话我可是闻所未闻。黎海注意到了我的吃惊,却故意不慌不忙,喝了几口酒后才慢吞吞地继续说。<br />“我喜欢这样一个比喻,那就是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使得收入这个大饼越做越大,但分配却是不公平的。九亿农民、几千万下岗工人以及另外几千万城镇贫民并没有因为饼大了就多分了点。那么这块越做越大的饼到底都分给谁了?我不否认最大的获利者是贪官污吏和官商勾结的权力和财富精英们,可是,杨子,我们也是获益者呀。看看我们的同学,几乎都当了处长、局长,还没有脱贫的就剩下一两个了。当初你如果不辞职,早就接近权力精英了。就算当初你出国回来后再次融入大潮流,重新开始,也应该可以进入知识精英阶层的。可是,看看你,你现在却整天为农民和弱势群体叫喊来呐喊去,你到底想干吗?如果中国真按照你说的搞了民主,都以一人一票的方式来决定国家前途的话,你想那九亿农民还不马上投票把国家退回到毛泽东时代的大锅饭?这些年绝大多数没有发财致富的民众还不投票把这个大饼给平均瓜分了,我们能分多少呢?……再说,你整天上网写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你以为有人看吗?”<br />“当然有人看……”我抗辩道。<br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有谁在看——现在上网的人大概一个亿,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九亿农民和下岗工人,还有城市贫民,有几个有时间和金钱坐在电脑前慢慢浏览呢?你是否意识到,现在上网的人都是中国十三亿人口中生活水平最高的百分之十?前天我打印出了一个资料,是关于中国的人均收入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中的排名,结果我发现我们竟然是接近非洲最穷的国家之中的一百二十九位——这说明什么?你已经点完菜了,我告诉你吧——我们国民的平均收入吃不起几顿这样的饭——我说的还不清楚吗?饼就是那么大,瓜分起来人人都吃不好,看清现实的人就应该先让自己和亲戚朋友吃饱喝足!这就是社会现实!说到贪污腐败,我们这些所谓的精英有谁是干净的? 即使贪污的不是金钱,那么腐败的也绝对是我们的道德和良心……”<br />黎海一边喝酒一边滔滔不绝,我听得惊心动魄,最后我嘴角带着嘲笑地打断他:“这就是一个公安局长的高论?让我们如何信任你去保护市民、消灭犯罪……”<br />“这个你放心,看到犯罪,我决不手软,法律是要维护的——”<br />“例如说贪污腐败,你如何对付?”<br />“很简单,只要上面交代要办的,我都一查到底——”<br />“如果不是上面交办的?”<br />“那就要适可而止!——等等,我知道你会乘机讽刺几句,可是,任何一个公安局长都会这样,否则,我们查不过来,而且如果不知进退,一味勇往直前,往往会走进死胡同,甚至死路一条!杨子——这是无奈的事实,你说现在的公务员,现在的精英有谁不贪污不腐败的?你现在去随便查一个局长,看看他的屁股是不是干净的?你再去随便抓一个商人来,我保准查出他们偷税漏税或者行贿的记录?你再去弄两个知识精英过来,我一分钟之内让他们痛哭流涕地坦白自己灵魂深处的罪恶——既然大家都这个德性,不如就结成攻守同盟的精英联盟!”<br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只要能弄到钱,不择手段都可以吗?”<br />“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你撞到枪口上的话,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例如贪官污吏受到法律惩罚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一,但如果你成为这百分之一,那就自认倒霉吧,法律是无情的!”<br />“我明白了。”我淡淡地说。<br />“明白就好,别再忘记自己是谁,整天以农民的代言人自居,动不动就装模作样为弱势群体呐喊两声,你不是他们,永远不是。中国农民如果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如果有九亿人,却自甘堕落,你又何苦跳出来呢?别忘记,历史上太多打着农民的旗帜招摇撞骗,发动农民和弱势群体推翻一个个独裁暴政的例子,结果又怎么样?当年国民党不是实行三民主义,还和西方的民主更接近,而且他们也不主张土地公有,不是也被农民组成的中国共产党军队硬是赶到了台湾……”<br />黎海大概有些醉了,扯得越来越远,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再次大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用说啦。”<br />“明白就好,虽然有点晚,但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好好赚钱,争取改当一个财富精英,或者不如你就当一个知识和财富相结合的双料精英,加上我,我们就是三料精英啦……”<br />“不择手段赚钱永远都不会晚。”我嘴角挂上不易察觉的微笑自言自语,“看起来不当精英还真是无路可走——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一直没有当精英的感觉呢?”<br />“我靠,老同学,这你就不懂了,你得去找感觉呀——”黎海笑着说,挺了挺笔直的西装。<br />“怎么找?”<br />“你得穿戴像个精英,谈吐像个精英,而且要去泡酒吧,去泡白领丽人,要去听爵士乐……”<br />“哈哈,原来不是当了精英就有感觉,还得去找感觉呀。”我也笑着一口把酒吞了下去。<br />“好好,老同学,这我就放心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宿舍,我们那时可是有共同理想的……哎,对了,我觉得你完全放弃写侦探小说很可惜,不如,我有机会的话继续向你提供素材,你还是用业余时间写写吧。”<br />我停住笑问道:“奇怪,你不是反对我写侦探小说吗?现在你的态度怎么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br />黎海“呵呵”傻笑了一会,轻声说:“不同了,不同了,现在你的屁股坐正了位置,再写出来的东西也会不同的,你要多学习人家海岩,写出的东西都是以歌颂人民警察为主的——你今后不妨写写我,你知道,现在正值十七大前夕,地方政府也临近换届,广海市老政法委书记就要退休了,这空缺不是法院院长就是公安局长接任,我没有优势呀。你老同学要帮帮我,我现在还算不上权力精英,不过如果能够进入市委入主政法委书记的位置的话,那就不同了。”<br />我点头答应他,随后,我们叫了一瓶五百元的蓝带,连连碰杯。分手的时候,黎海说过几天他出差,请我帮他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我爽快地答应了。<br />* * *<br />把黎海送到小车上,吩咐司机送他直接回家。我自己则一摇一晃地信步走去。<br />不知道我和黎海关系的读者可能会认为我很窝囊,其实不然。过去无数次我都对这位身居要职的老同学口诛笔伐,毫不留情。而且,在我以他为原型的小说中,他都被塑造成一个可怜的小官员,我自己则是大义凛然的为了理想和思想而斗争的无业游民,我经常对他耳提面命,让他认清现实。<br />他对我是又爱又恨,我想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如果没有说错,他安排我到“天上人间”夜总会工作就是“阴谋”的一部分。不过,我没有选择,因为我没有钱了。<br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管你要为民呐喊,或者是当一个人模狗样的精英,没有钱,你鸡巴什么也不是。<br />再说,黎海说得也有道理。过去二十年,我们两人一直这样互相嘲讽,互相教训,甚至互相侮辱,正是在这个关系中,我们才一直能够共同进步、共同发展。<br />这不,这些天,当我暂时把什么理想和思想收起来,每天在美女如云的“天上人间”钻来钻去的时候,生活和口袋一样都慢慢充实起来了。<br />不过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散步了,以前常常这样走来走去,观察居民生活,特别是关注民工情况。现在再看到路边那些脏兮兮的盲流,我感到一些不适。按照黎海暴露出来的理论,中国经济发展的大饼就这么大,如果我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以及他们那些国家公务员不乘机多切几块,那这些盲流就会来分了,到时大家都吃不好,甚至吃不饱。<br />我愿意和那么多盲流瓜分这块大饼吗?嘿嘿……<br />“哎呀,你碰到我了。”<br />“哦——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就在我边走边想的当口,不小心撞到一位民工身上,他由于身上扛着重物,摔得四脚朝天。<br />我把他扶起来,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农民工,黑得发亮的皮肤,中等个头,墩墩的很结实的样子。因为疼痛眉头紧拧在一起,但他仍然挥挥手,对我点点头,让我走。我看到他背的重物散落在地上,觉得很过意不去,坚持要送他到目的地。<br />他的目的地就在马路对面,我抬头一看,不觉惊讶地叫了出来,这里本来是一个乱草地,但此时却已经平整成工地,一栋楼房拔地而起——我才半年没有来过。我问这里是什么工地。<br />“是学校,民工子弟学校。”那民工说,话语里透出强烈的骄傲。<br />我更加吃惊,才短短半年时间,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我以前一直关注民工子弟上学难的问题,而且到处呼吁,但广海市至今还没有一所民工子弟小学。没有想到,就在我穿梭在美女的奶子和大腿之间时,广海市第一所民工子弟学校竟然悄悄破土动工而且有了一定的规模。<br />我继续追问,这位民工说自己就是来帮忙的。他说,这所学校是新市区政府做计划的,并且拨款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则由社会集资,可以以捐款的形式,也可以贷款,建成后从学生交费中收回来——那位民工说,贷款有点困难,目前主要是向社会募捐。<br />这位民工叫康伟。据他说,他以前一直为到了入学年龄的儿子入学难而伤脑筋,现在自己儿子的入学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了,但还是时时想到其他农民工的子弟。当他听到有一个自筹资金的民工学校即将动工时,决定没有工作的时候,主动过来做义务工。<br />看到我对他竖起大拇指,他腼腆地笑了,他说,由于拿不出钱才来贡献力气的。而且,象他这样不要工钱来打工的不止他一人,有三十多位呢。<br />我有些感动,不过没有想到要掏出口袋里的钱捐献一些,我觉得我可以干点其他的,我的钱不多,但主意点子并不少。我提议他带我去见筹备处的负责人。他憨厚地笑了笑,擦擦头上的汗,就带着我进到工地一个棚子里。<br />负责人姓郑,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小老头,十五年前也是一名南下的民工,后来在新市区政府工作,本来已经退休了,听说区政府计划盖民工子弟学校,他主动请缨。看得出来,他是那种热心人。我也看出他对突然上门的我报有很大希望。在他热情洋溢的讲述中,我有好几次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捏住靠近鸡巴的钱袋。<br />不过我始终只是微笑相对,没有犯傻。我告诉他,我很想帮点忙,我说我是一名作家——真奇怪,以前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作家,自从在夜总会工作,靠文字挣来了工资后,我开始毫不惭愧地称自己为作家。<br />他们听到作家这个名字,有些茫然。这也难怪。我解释说,也许我可以为他们的学校宣传宣传,发动广海市各阶层踊跃捐款……<br />老郑一听就来了劲,他说迄今为止,学校筹备处只能从民工以及那些以前的民工现在的老板那里募捐到一些小数目,如果我能够写一些介绍文章,呼吁社会各界来关心民工子弟学校的话,那就太棒了。<br />我们谈得很好,我离开时,老郑率领大家把我送得老远。<br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构思如何写一篇感人的文章,打动广海市各界特别是精英阶层捐款建造第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我觉得这让我今天吃饭时积聚的罪恶感减轻了一些。<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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