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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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白质女孩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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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2.2004 00:01:4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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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苍蝇、鲨鱼、狼<br><br><br><br>  台北的男人分成三种:苍蝇、鲨鱼、狼。遇到他们你会了解,人和禽兽真的没<br>什么两样。<br><br>    台北男人有很多问题:缺乏礼仪、大男人主义、不懂得打扮自己,而最严重的<br>是心灵空虚。心灵空虚自然要修身养性,我们可以去学钢琴或念诗经,但是那些活<br>动都镇不住荷尔蒙暴民。心灵空虚时我们追求异性,在这个男无分、女无归、男女<br>不明的城市,大部分男人都在想同一件事情:要么我要娶一个富家女,得到全世界的权力;不然就累积性伴侣,到处占女人便宜。这种想法让台北变成一个求爱丛林,每个男人都想当Lion King。<br><br>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台北男人依道行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类是像我们这样的苍蝇。苍蝇戴眼镜、165到170、第一次性经验是在成功岭,然而当时并没有人来探亲。苍蝇基本上没什么野心,只是在找妈妈的替代品。对女人我们只敢绕圈飞行,发出嗡嗡的噪音,不咬人不吸血,却怎样都挥之不去。我们在派对看到心动的女子,通常没勇气直接问她的手机。整晚不敢和她接近,结束后又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回家后跟主办人打听,特别强调是别人委托你。调查的内容相当彻底,年龄星座有无男友是基本资讯,不过最希望听到的是她有贫血等毛病需要特别照应。<br><br>  联络上后最常做的是温馨接送情。车内装上芳香剂,新买的音响可以装10片CD。车子定期去洗,后座不再乱丢东西。我们希望她每天去云林,可惜她只要到士林。半小时前就在楼下待命,大白天的车上放莫扎特小夜曲。<br><br>  自从有了捷运,这一招变得不灵。我们只好改变服务项目,搬家、缴费、干洗、送报、买蛋糕、剥葡萄、修电脑、对统一发票。我们是司马昭,但她对我们的情意好像还是不明了。于是我们开始死缠烂打,早上7点打电话告诉你今天会下雨,下午3点问你要不要吃点心,6点说我知道东区开了一家新餐厅,11点说卫视在演《泰坦尼》。我们听不懂女生的婉拒,真的相信&quot;我待会儿会打电话给你&quot;。甚至当女生开始用答录机过滤,我们还以为她没回电是因为去了洛杉矶。我们相信努力和收获成正比,皇天不会辜负有心人的苦心。<br><br>  第二类是鲨鱼。他们曾翻云覆雨,知道性是什么东西。他们的目的非常清晰,最后就是要吃掉你。受害者通常会终身残疾,日后对好男人也会过度小心。鲨鱼闻血兴奋见色动情,初期是绕着猎物游来游去,中期慢慢露出鱼鳍,然后是&quot;我爱你&quot;整天挂在嘴里,最后则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他们在派对中主动问你的姓名,总是能找到借口赞美你。哇你做电子商务是时代的先驱,哇你搞土壤肥料真是脚踏实地。回家后他们会E?mail或透过第三者传达情意,文字一定抄自诗集或流行歌曲。和苍蝇相比,鲨鱼有胆量和小聪明。你若没反应他会到你公司门口,碰到你还大叫嗨你怎么也在这里。他请你看电影会说我刚好有招待券,不用掉真的有点可惜。<br><br>  鲨鱼当然不只是诗情画意,他们也懂适时要买Gucci。他知道虽然你很有灵性,一双好鞋可能还是会让你动心。他投下巨额资金,最后回收当然要连本带利。他会趁你最寂寞时来按电铃,那时就是要跟你把帐算清。你若说请进请进,半小时后你就不再是virgin。他前一秒钟还在讲我了解你的心情,后一秒已经在脱你的内衣。鲨鱼只顾满足自己,自然不懂前戏的重要性。他完成后就翻过身去,好像放下了一件沉重的行李。你叫他他没有反应,好像你只是一面墙壁。一觉醒来,他忧郁地点一支烟,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你问他我们何时再见,他说最近恐怕没有时间。你睡着后他偷偷离去,你可以确定他不会再约你。日后和别人谈起,还会把你说得很难听。将来你们在街头巧遇,他转过头立刻跳进一辆taxi。你像是一层油漆,他轻易地就用另一种颜色将你盖去。<br><br>  道行最高的是狼。他们有英文名字、戴墨镜,打扮得像电影明星。他们有车(两个座位但绝对不是Smart)、有名(爸爸经常上财讯)、有时间(花半小时吹头发四点就去健身房)、知道台北好吃好玩的地方怎么去。最重要的是他们彬彬有礼、荤腥不忌、攻守有据、处变不惊。小狼们大多集体行动,每人负责约一个明星,包下pub角落的包厢,威士忌一开十几瓶。老狼行事比较隐密,你不会在影剧版读到他们的消息。他们约会的对象不限台北,而是全球华人社区。约会时从不西装笔挺,故意casual来显示自信。他们知道西装会产生距离,而卡其裤可以松懈女生的警觉性。他们约会有固定的程序,没有苍蝇的无赖或鲨鱼的猴急。第一次约会很规矩,送你回家的车上还有司机。第二次带你到香港shopping,当天来回绝不占你便宜。第三次的饭店是五星级,碰你前会征求你的同意。如果你拒绝,他会有礼地鸣金收兵。安静地送你回家,只是到了后不会陪你上去。回家后他不会去想你拒绝他是什么原因,他知道明天还有很多人等着取代你。<br><br>  台北的男人就是这样填补自己的空虚。有人当然因此找到了终生伴侣,原本是苍蝇结婚后却被太太奉为玉皇大帝,原本是鲨鱼结婚后却突然不举。当然也有人由爱生恨势不两立,对电视新闻的情杀案凶手非常同情,在网路上研究如何毁尸灭迹。最惨的是困在水中的苍蝇或悬在空中的鲨鱼。你追得要死要活,她永远不冷不热。你心有千言万语,她永远是电话答录机。你已经生死相许,她只要你帮忙搬家具。你说你是我第一个爱人,她说我早就不是处女。如此肝脑涂地,你还是充满信心。21世纪,寂寞是每个人的隐疾。我爱你,没有什么能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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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03:49 | 只看该作者
2  冰箱·熨斗·洗衣机 <br><br><br><br>  台北的女人分为三种:冰箱、熨斗、洗衣机。追求她们像使用电器,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电击。<br><br>  让我们先认识冰箱。她们虽然有令人跌倒的美丽,却冷酷得让我们不敢靠近。像冷冻 <br>库内的霜,她们白得令人紧张,原因是小时候艳阳高照的体育课,她们都躲在教室内自习。于是她们考上北一女(台湾最好的女子高中),台大毕业后留学纽约或洛杉矶。她们听歌剧、看达利、吃yogurt、讲话时习惯把声音放低。在满街槟榔的台湾,她们用具有法文风味的名字,Yvonne、Josephine,每个名字听起来都像一种化妆品。她们跟人约在只有英文名字的餐厅,坚持喝某种牌子的矿泉水,有没有气泡,有时会要她们的老命。她们穿黑色、逛诚品、上健身房、看Discovery。<br><br>  冰箱有严重的贵族情结。她们自己也许没有显赫的家世,但美貌、学历、高薪使她们眼高于顶。要和她们讲话,你必须是谁的儿子,或必须认识谁的儿子。如果没有家世,你必须任职于外商公司,公司还得有民生东路的地址。开口之后,你得有滑溜的英语,知道investment banking是什么东西。如果你口齿不清,她们听你讲话会毫无表情,好像突然得了重听。如果你台湾国语,两句后她就开始眼睛游移,对你说Excuse me。<br><br>  冰箱的优点是表里如一,熨斗则忽冷忽热,外表完全无法判定。热情时,她把你的衬衫烧个大洞;不来电的话,等了半天也没有蒸气。她们不像电视,故障时有个讯号,你大概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开盖就可以修理。熨斗不高兴时只是沉默且坚硬地坐在一旁,你想修都不知道该转哪里。<br><br>  你在派对上遇见熨斗,她们看到你的名片,总会夸张地惊呼:&quot;喔,你也在×××!你认不认识×××?&quot;席间谈话,她会专注地看你,同时猛嚼咖喱鸡,你搞不清她对你是敷衍还是好奇,你搞不清她点头是对你还是对鸡。KTV中,她可以唱王菲也可以学恩雅,你在一旁赞叹之际,她会塞过麦克风来要你跟她合唱一曲。&quot;你为什么都不唱歌?&quot;那么多人她只问你,你觉得受到特殊待遇。聚会结束后你们交换电话号码,她说:&quot;打电话给我,哪天我们去看电影。&quot;你真的打给她、留言,她却不回电话。一个月、两个月,你再试,碰巧找到她。&quot;记得我吗?&quot;&quot;你是……&quot;你提醒她你们认识的场合,&quot;喔,对不起,我现在在另一个电话上,我待会儿打给你好不好?&quot;这一待会儿又是三个月。一晚你在诚品喝咖啡,突然间有人用报纸打你的背。你回头,她极度可爱地说:&quot;你怎么都没有打电话给我?&quot;你介绍她给你的朋友认识,她和大家交换电话,临走时又说:&quot;打电话给我,哪天我们去看电影!&quot;<br><br>  男人最想碰到的是洗衣机。你一身世故污秽,她大方地接受你。你不需用力,她就让你的世界转个不停。随着感情进展,洗衣机还会有各种不同的循环。有时她稍微停一下,只为了准备下一次更激烈的运转。<br><br>  洗衣机很直接,不和你玩游戏。你打电话约她,她会坦白告诉你她有没有兴趣。&quot;对不起,我很忙。&quot;&quot;没问题,你要约在哪里?&quot;如果她很忙,你可以确定她会一直忙下去,不可能哪一天又变卦来找你;如果有兴趣,她会立刻告诉你她的生辰八字甚至生理周期。吃饭时,她喜欢无预警地用餐巾替你擦嘴,你害羞地低头,她会挑逗地在桌下踢你。看电影时,她在情节紧张时握住你的手掌,散场后走在街头仍然不放。上班时,她总是知道在你打瞌睡时打电话来,故意装你老板的声音。睡觉前,她打电话来提醒你第四台正在播的老片,让你回想起人生中与那些影片有关的美好回忆,让你觉得苍蝇也有灵性,因成长而妥协的自己也曾有颗纯真的心。<br><br>  但是当衣服太多而缠在一起时,洗衣机也会暂停。这时你打开盖子,纠缠错结的衣服一团湿。你爬出洗衣机,像湿衣服一样,未来三个月不断滴水,身上仿佛还闻得到像洗衣粉一样的她的香气。你纳闷着:旋转的激情怎么可能停止得这么彻底?湿淋淋的我要到哪里去寻找烘干机?<br><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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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08:3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br><br><u>高维修女子</u><br><br>    我的朋友张宝替我介绍女朋友。<br>    “我追不到她,但你可以试试。她是一名&#39; 高维修女子&#39; ,照顾她要一天24小<br>时。”<br>    “&#39; 高维修女子&#39; ?”<br>    “她们像一部设计精密、需要时时维修的机器。”<br>    “你是说她体弱多病?”<br>    “我是说她标准很高、要求很多,对于衣食住行有许多规矩,稍微不如意就拿<br>你出气。她们期望环境和人配合她们,在她们还没开口前就自动猜测和满足她们的<br>心意。如果地板太冷,她们要全世界铺上地毯,也不愿自己穿上拖鞋。”<br>    “你讲得太玄了。”<br>    “举个例,早上上班前,你到7 ?11买东西,柜台前排一大群人,大家都在赶<br>时间,正在付帐的她从店员手中拿回找钱后,会堵在柜台,大剌剌地把钱放进皮包,<br>还慢慢地整理,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存在……”<br>    “这种女人你还介绍给我?”<br>    “她十分美丽,看到她你会震碎眼镜。当她穿着奥黛丽。赫本式的黑礼服,你<br>会感动地跪在她脚趾前哭。”<br>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赴约。到了木栅捷运站旁的这家餐厅,张宝来了,女主角还<br>没到。<br>    “她不是要求很多吗,”我问,“怎么会选这么偏僻的餐厅?”<br>    “她住在木栅,拒绝去任何木栅捷运线到不了的地方。”<br>    “你是说……”<br>    “我是说我追她的时候只能约在科技大楼或万芳医院,不是谈电脑就是看尸体。”<br>    “她不能坐计程车吗?”<br>    “她讨厌计程车司机开车后锁门、后视镜下挂佛像、听台语节目、不怀好意地<br>赞美她的皮肤。”<br>    侍者送上菜单,我问:“这里什么好吃?”<br>    “这里都很难吃。”<br>    “那我们来干什么?”<br>    “因为她只吃西餐?”<br>    “为什么?”<br>    “她无法忍受一堆人拿着筷子捣一盘菜,她认为那是在吃别人的口水。况且,<br>中餐太油腻,而她和所有美丽的女人一样,体重永远不够轻。对她来说,吃饭就像<br>在床上自己愉悦自己,对健康没有坏处,但良心上总是过不去。”<br>    30分钟过去,她还没有消息。<br>    “她可能去运动了。她每天下班一定要去健身房,衣服紧得令所有男士慌张。<br>跑步时要看CNBC,练哑铃时其实在欣赏镜中的自己。”<br>    “而且她不吃牛肉,沙拉从不加任何dressing?”<br>    “没错,她的生活像一本保健辞典!但讽刺的是,她发胶却用得上瘾,她从你<br>身旁走过,你会感觉端出了一桶香水火锅。”<br>    “这样的女人再漂亮有什么用?”<br>    “问题是,她们除了漂亮,还很聪明。我讲的不是北一女台大早上进公司先列<br>一张&#39; 今日待办事项&#39; 的那种聪明,而是对文明的一种熟悉。她们知道点什么菜、<br>穿何种品牌、涂哪个颜色的口红、开胸前第几颗钮扣。她们去拍卖会懂得叫价钱,<br>到饭店能够免费升级到更好的房间。她们在挑逗中途会停下来谈宇宙的真谛,甩掉<br>你后又喜欢在会议桌下踢你的座椅。和她们在一起你觉得尊贵,觉得刺激,觉得自<br>己在演电影,觉得周围有很多眼睛。难怪她们那么自我中心,因为这其实是她们的<br>世界,我们只是寄居在其中而已。”<br>    我突然有几个月没付房租的恐惧。<br>    “不过这种熟悉发展到极端,就成了看尽千奇百怪后的疲惫。对她们来说,纯<br>真像小学同学,曾经形影不离,如今不知道也不在乎它住在哪里。当她在捷运上看<br>到两名帅哥,我跟你打赌她想到的不是年少时那个附中男生送她的玫瑰花,而是五<br>星饭店里彻夜的m ?n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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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14:0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br><br><br><u>安娜苏</u><br><br><br>    上礼拜我发现镭射头在诱拐一名大学女生,便派张宝去找这名女子查证。<br>    “我恋爱了!”第二天张宝对我说。<br>    “她是谁?”<br>    “安娜苏。”<br>    “安娜酥?”<br>    “她在百货公司的安娜苏专柜工作。”<br>    “安娜酥里面包什么?蛋黄吗?”<br>    “安娜苏是一种化妆品,擦了后脸像一个布丁。”<br>    “等一等,你爱上了镭射头在诱拐的大学生?”<br>    “她是镭射头的妹妹!”<br>    好极了,我极力想陷害的情敌并没有诱拐少女,而我的军师却爱上了幼齿。<br>    “你不能爱上她!她对你来说太年轻。”<br>    “你从来没有爱过大学生,不懂得青春的美丽。”张宝说,“从小,我们被教<br>导要按步骤、守规矩。情窦初开时,他们要我们考上建中再想女生。考上建中后,<br>他们要我们进入台大再觅佳人。然后是先留学、先拿Ph.D. 、先找工作、先升上经<br>理。曾经有人在植物园等我,我失约回家研究牛顿运动定律。曾经有人从台北大老<br>远跑到冈山空军基地,我却躲在营房准备GMAT.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咬牙告诉自<br>己:只要得到功名,爱情会像空气一样容易。现在我一切关卡都通过了,突然发现<br>青春像公交车过站不停,而我站在人行道上竟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年轻是一连串的<br>手段,只为了达到今日的高薪和一大串用不到的员工福利。我总是在为未来而活,<br>今天永远是某种过渡时期。功名拿到,爱却早已睡着,我不再年轻,在日渐稀薄的<br>空气中感到窒息。昨天我看到安娜苏,外面下着大雨,我的心却第一次放晴。她长<br>得像变坏了的布兰妮,却有宇多田的大眼睛。她直接、热情、大声喧哗、百无禁忌。<br>她不穿内衣、吸过毒品、小腿有刺青、耳环戴在肚脐。她公开谈性,好像只是在介<br>绍化妆品。她第一次见面就亲吻我的嘴唇,我感到死而复生!我终于呼吸到新鲜空<br>气,它让我从30多年的沉睡中苏醒。”<br>    “你提前进入中年危机,你需要吃镇定剂。”<br>    “我不需要镇定剂,我需要爱情。过去30多年我活得像木乃伊,早上睁开眼就<br>开始盘算如何逃避。安娜苏让我觉得爱情不再遥不可及,爱可以像自来水,打开龙<br>头就源源不绝。”<br>    “你付不起这种水费。听着,应付中年危机有更简单的方法,你可以买一辆法<br>拉利。”<br>    “你这个物质的奴隶。”<br>    “张宝,你听我说,你要理智一点。”<br>    “我不要理智,理智误了我30年。”<br>    “理智让你每个月30号固定领到薪水。”<br>    “我不稀罕,为了她我可以辞职。我们再讨论一起去西藏探险。”<br>    “你不能和她去西藏,你甚至不该跟她去7 ?11. ”<br>    “为什么?”<br>    “因为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们的年龄相差太大,不说别的,有一天当她到达<br>性欲的高峰期,你可能已经在选合适的轮椅。”<br>    “她爱我,她不会在意。”<br>    “她爱你,她怎么可能爱你?她们爱的是日剧,她爱你的程度恐怕还不及金城<br>武卖的手机。”<br>    “你不懂我们的爱,昨天第一次见面她就当众亲吻我,激烈到压坏了我的眼镜。<br>我人不帅,又没有钱,如果不是真爱那是什么?”<br>    “她只是想跟你玩玩。你是典型的压抑的中产阶级:穿黑袜、坐捷运、为抢到<br>位子而沾沾自喜,把一个月一次的shopp ?ing 当成是心灵洗涤。她知道你花半年<br>考虑买哪个厂家的空调机,花一年计划三天的泰国之旅。她知道你吃了一颗巧克力<br>就罪恶地三天不吃早餐,加入健身房却从来没时间去。她知道你渴望冒险、刺激和<br>危险性游戏。她爱你是要解放你,她把跟你交往当作是一场革命、一种证明。”<br>    “不要说了,你只是妒嫉。”<br>    “好,就算我们不计较她的动机,你难道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br>    “我不在乎。伍迪爱伦的太太还不是比他年轻。”<br>    “伍迪爱伦是艺术家,你是银行经理。”<br>    张宝甩掉我向远方走去,坚定的态度仿佛国父孙中山当年要推翻清廷。我该如<br>何拯救我的好友?我该如何说服他:自来水也可以致命?<br><br><br><br><u>486</u><br><br><br><br>    上礼拜我发现张宝爱上大学女生,我劝他这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他不听,我决<br>定直接去找这名少女。<br>    我走到她上班的安娜苏专柜,震慑于她年轻的美。她打扮得像光绪帝的爱妃,<br>嘴唇红得像新鲜的草莓。<br>    “小姐,我可不可以看看那个眼影?”<br>    她对着镜子试眼影,完全无视我的存在。<br>    “小姐”<br>    “我不会离开他的!”<br>    “你说什么?”<br>    “你是张宝的朋友,你想劝我离开张宝……,我看过你们的毕业照。”<br>    说完她和同事换班,朝百货公司地下室的美食街走去。我一路追赶,在她的桌<br>前坐下。<br>    “你们不适合,他老得可以当你爸爸。”<br>    “我爱他,年龄不是问题。”<br>    “小妹,相信我,年龄永远是问题。你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他喜欢马龙。<br>白兰度的电影,对你来说马龙。白兰度只是人必须减肥的原因。他喜欢空中补给的<br>歌曲,对你来说空中补给只是做爱的一道程序。他喜欢余光中的乡愁四韵,你的乡<br>愁是两天没去台北东区。他穿的夹克价格一百一,你的衣服清一色是agnes b.他喜<br>欢吃桃源街的大卤面,你只喝水果味的矿泉水。他喜欢拼装二次大战的飞机模型,<br>你对机械的兴趣仅止于Nokia 的新型手机。他有余钱通通去买共同基金,你的薪水<br>全部花在Hello Kitty.他的偶像是白手起家的王永庆,你所崇拜的是金发碧眼的男<br>孩特区。他休假时陪老妈去大陆探亲,你唯一和你妈讲话的机会大概是房租到期。<br>他每晚走在街上寻找的是LOVE,你每晚走在街上寻找的是BCBG. 他像植树节,很少<br>人记得它存在的原因,没有人把它放在眼里。你像圣诞夜,明明是圣洁的时间,狂<br>欢纵情却藉它横行。他人生的目标是”<br>    “你怎么没戴安全帽?”<br>    “安全帽?”<br>    “是啊,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把我们看得如此简单。我不喜欢Hello Kitty,<br>也不喜欢男孩特区。我喜欢&#39; 岸上风云&#39; 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我现在努力存钱,希<br>望一年后能买我的第一架相机。两年后我要去拍西藏和南极的风景,三年后我要去<br>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拿一个摄影的degree. 当然这些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在你的<br>世界,这些都是功课不好的人搞的玩意。”<br>    我确实吃了一惊,当你有那样的脸蛋和身材,通常你不用计划周末以外的事椤?<br>“好极了,那你应该好好追求你的理想,何必为爱情分心?”<br>    “分心?你年纪大我一倍,对爱了解不及我的二分之一。对你来说,爱是第四<br>台节目屏幕旁跑过的字,是一种分心,不是主体。是一种额外资讯,不是压轴好戏。<br>是一种调剂,可以选择使用的地点和日期。是一种演习,程序繁复但没有血肉痕迹。<br>是一种点滴,慢慢流过没有剧烈的反应。是一种日记,适合回忆但不能履行。你坐<br>在家里,读几本简。奥斯丁,租两部法国电影,就以为自己懂得爱情,你懂个屁!<br>我告诉你爱是什么。爱是一场即兴剧,台词不顺但充满惊喜。爱是一场大雨,来去<br>匆匆你毫无逃避的余地。爱像&#39; 拯救雷恩大兵&#39; ,生与死不凭技巧只看运气。爱像<br>一场车祸,刹那发生追究不清原因。爱像照胃镜,痛苦不堪但完整彻底。爱像这个<br>……”<br>    她拿出一颗药,放在我眼前,“你知道486 是什么?”<br>    “一种旧式的微处理器?”<br>    她吞下药,“RU486 是口服堕胎药。”<br>    我张大眼睛,她喝水将药冲下,我立刻抓到把柄,“亏你还好意思告诉我爱是<br>什么,你和张宝只是性而已!”<br>    她不屑地站起来走开,我跟上去,她说:“你根本没听懂我的话。我已经告诉<br>你爱无法准备、无法预期,性当然也是同样道理。你以为性和爱是两种东西,发生<br>有固定的程序,像吃荔枝要先剥皮?视窗98之前一定是97?那样的爱无从着力,那<br>样的性只是升旗典礼。真正的爱与性是同一样东西,像一只篮球,前后只看你从哪<br>个角度看而已。”<br>    我虽明知她在强词夺理,一时却不知如何反击,我使出最后绝招,“张宝已经<br>有女友了!”<br>    她停下,“是谁?”<br>    “她……她……她是他银行的同事,她是一个蛋白质女孩。”<br>    她笑一笑,“另一个MBA ?哼,我知道这种女人,典型的中产阶级,拿到信用<br>卡的帐单立刻付清,半年前就开始等待三天的连续假期。为TVBS又开始播艾莉的异<br>想世界而高兴不已,整天读EQ的书却没摸过男人的胡须。上班唯一的乐趣是把笑话<br>forward 给陌生人,下班唱KTV 永远点同一首歌曲。张宝会爱上她?我不信!”<br>    我不但没有说服她离开张宝,她的话反而让我怀疑起我和蛋白质的感情。蛋白<br>质真的这么平淡?我对爱情真的这么懒散?她在追求激情浪漫,我只要长治久安?<br>张宝解放了,那我呢?<br><br><br><u>百分之十的肉体 </u><br><br>    上礼拜我去找张宝的大学生女友,她充满生命力,不但让我不再反对他们的恋<br>情,也让我开始怀疑我的蛋白质女孩是否因太过完美而缺少人气。<br>    “电影里那些天使不是都自愿下凡到人间体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因为那才叫<br>真正活着。蛋白质是一个还留在天堂的天使,永远微笑,永远好脾气,永远在对不<br>起,永远记得吃维他命C.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在演戏,活得完全不见底。”<br>    张宝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孩,辜负了她你可以<br>下地狱。”<br>    我决定约蛋白质出来,激发她丑恶的人性。为了激怒她,我告诉她我在暗中陷<br>害镭射头。她竟然倒在我怀里,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在你和镭射头之间,我永远<br>会选择你。”<br>    “为什么?我又瘦又矮又不帅,信用卡的帐永远付不出来。”<br>    “你有幽默感。”<br>    “我?我最喜欢的电影是柏格曼的&#39; 第七封印&#39; ,看&#39; 哈啦玛莉&#39; 的反应像在<br>看&#39; 拯救雷恩大兵&#39;.”<br>    “我爱你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你是你!”<br>    刹那间天堂大开,温暖的阳光射下来。当你经过多年的被拒绝,你慢慢忘记爱<br>这个字该怎么写。你开始相信爱情是贵族的特权,而自己生来贫贱。你开始相信爱<br>情是一种生意,有成交的条件和行情。你不再相信自己,只相信手中握有的资金。<br>你拚命赚钱、努力成名,社会地位一点一滴地累积。你好像在说:你不爱我没关系,<br>你可以爱我拥有的东西。你不再记得多年以前的夏季,隔壁班女生假装来问你数学<br>习题,那时你的青春痘像数字一样没有止尽,成绩是班上的第54名。你不再记得你<br>曾和两百多人挤在一个小房间补习,那个中山的女生突然转过头来看你,下课后她<br>朋友来问你朋友,约你到她们学校看&#39; 甘地&#39;.你不记得爱曾经是没有条件、不合逻<br>辑,唯心唯性的一种东西。我爱你,因为你是你。<br>    我抱着感恩的心向蛋白质靠近。她打开我的钮扣,我拿掉她的眼镜。她收起我<br>的钢笔,我关掉她的手机。她解开我的皮带,我摸到她的……<br>    “然后呢?”第二天张宝问。<br>    “然后我发现我不能继续。”<br>    “为什么?”<br>    “因为她是一个圣女!”<br>    “圣女又怎样?”<br>    “她温柔善良、贤慧端庄,我仰慕她,想颁给她一张奖状,我充满敬意,接吻<br>途中想跟她行礼。我不能和我仰慕的对象发生亲密关系!”<br>    “为什么?”<br>    “因为她太神圣了!昨晚当我和蛋白质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在参加升旗典礼,<br>一切是那么纯净、正义,我完全没有任何色情的情绪。”<br>    “你需要看心理医生。照你这种理论,只有连环杀手才是理想情人。”<br>    “也许不用到连环杀手的程度,但至少不可以是循规蹈矩的好女生。”<br>    张宝要反驳,我说:“想想你喜欢的安娜苏……”<br>    他无言以对。<br>    “所以我说,性是百分之百的心理……”<br>    我们同时回忆起仅有的几次经验,然后我自动修正,“好吧,也许有百分之十<br>是肉体。”<br>    第二天蛋白质打电话给我,我没有回。她又打了三天,我告诉自己加班加得很<br>累。<br>    “你这个蠢蛋!”张宝骂我,“蛋白质在台湾教育体制下成长,当然不可能像<br>唐朝女子那样豪放。她们高中不能留头发,大学10点前得赶回家。牵手就要验孕,<br>接吻就要结婚。但就因为她如此纯真,爱她才有无限可能。你们的爱可以像空中英<br>语,每天学新的字句。搞懂安全期要拿出计算机,找到性感区得花一个星期。你们<br>的爱可以不断拍续集,每一集都有新意。”<br>    “你讲得也有道理。天啊,我迷惑了,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问题。”<br>    “你的问题很普遍,你和很多男人一样:贱!”<br>    他的直接将我点醒!没错,女人是复杂的动物,男人都是猪。我们费尽心思追<br>求的东西,到手后却弃如敝屣。不再拥有的感情,突然间都变成黄金。是,不再拥<br>有的感情……<br>    我立刻打电话给蛋白质。<br>    她妈妈说她跟男朋友出去了……<br><br><br><br><br><u>艾萨阿西莫夫 </u><br><br><br>    上礼拜我未曾珍惜的蛋白质女孩变成别人的女友,为了麻醉自己,我和张宝跑<br>到台北最大的舞厅。<br>    我一走进,艾萨阿西莫夫就发生了。<br>    “&#39; 艾萨阿西莫夫&#39; ?”张宝问。<br>    “艾萨阿西莫夫是美国科幻小说家。他有一个短篇叫&#39; 夜&#39; ,讲在一个遥远的<br>星球,星星1000年只出现一次。当它们出现时,那景致太过美丽,全星球的人都发<br>了疯……”我边说,边指着吧台旁身材弧度像北斗七星的女人,“那就是1000年只<br>出现一次的星星!”<br>    张宝摇头笑笑,“30乘以9 等于多少?”<br>    “270.”<br>    “你能追到她,就像你能活到270 岁的机率。”<br>    我们看着一名美女。唉,美女,多么贫乏的字眼,好像称鲸鱼为鱼,不合逻辑,<br>只是突显了我们缺乏想像力。她独自站在那里,自成一个星系。一群男人环绕着她,<br>仿佛人造卫星。她冷漠,没有人敢上,好像知道她的大气层缺氧。她好身材,没有<br>人敢多看,怕裤子突然变小不能穿。她的嘴唇发光,像诱导的灯塔。她的腿长,适<br>于紧急迫降。<br>    “她和我们不属于同一联盟。”张宝说。<br>    “联盟?”<br>    “每一种职业运动都有联盟,实力相同或地域接近的球队分在同一联盟。爱情<br>也是。你想不想认识萧蔷?当然想,但她一件衣服抵得上我们一年的房租,所以她<br>和我们不属于同一联盟。吧台旁的女人,不但和我们不同联盟,她根本和我们是不<br>同的运动!”<br>    “我的爱能飞越联盟!”<br>    “你的爱爬都爬不动。这就是你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你自不量力,精神都耗<br>费在无谓的期望和伤心。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女人,你的心会痛得像被狗啃。你要<br>相信,那些女人拒绝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阶级。”<br>    “你干脆一次告诉我,哪些女人和我们不属于同一联盟。”<br>    “在以英文名字互称的公司上班的女人、公司有&#39; 助理副总裁&#39; 这种头衔的女<br>人、办公室在20楼以上的女人、用&#39roject&#39; 这个字眼来描述手边工作的女人、迷<br>恋财务杠杆或其他大型杠杆的女人、懂得&#39; 台股期指&#39; 和&#39; 殖利率&#39; 到底是什么东<br>西的女人、意大利字知道得比英文字多的女人、头发挑染成红棕色的女人、去香港<br>的频率超过去万华的女人、因为认真而美丽的女人、E ?PHONE 广告中的女人、日<br>常对话中会用到&#39; 宰制&#39; 、&#39; 父权&#39; ,或&#39; 后殖民论述&#39; 等字眼的女人、穿黑色内<br>衣的女人、戴紫色墨镜的女人、家里有两面镜子以上的女人、有移动电话却从不开<br>机的女人、去过瑞士的女人、会咬着一根红玫瑰跳探戈的女人、吹长笛或弹钢琴的<br>女人,还有任何知道S&M 不代表Sales & Marketing 的女人。”<br>    “照你这样讲,这世上和我们同一联盟的女人只剩下我阿妈。”<br>    “或许再加上我们公司倒垃圾的欧巴桑。”<br>    “你怎么这么没自信?”我教训张宝,“好歹我们也大专毕业,混过美国的野<br>鸡大学。现在的薪水虽然不高,至少有年假和劳保。吧台旁那个女人虽然漂亮,但<br>智力也许还停留在丽婴房,她没通过托福的听力测验,出国通常是两周而不是两年。<br>她以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种家禽,托尔斯泰是一家泰国餐厅。她以为梵谷是一个<br>地方,塞尚通常用来灌肠。”<br>    “梵谷不是一个地方?”<br>    “你要相信:文化让我们有气质,学历让我们有魅力。”<br>    “你怎么这么迂腐?”张宝说,“这不是台大同学会,谁在乎你毕业后又拿到<br>什么学位?你如果上去跟她搭讪,她不问你的学历,只看你的Porsche.你如果带她<br>回家,她不看你的奖状,只问你的银行。”<br>    “我就不信。”说完我正要走过去。<br>    “你完全没有成长。弱水三千,你要饮掉一缸。出身贫贱,偏偏爱摆排场。你<br>难道不记得我们是高维修女子的手下败将,发誓从此要追求善良而不是胸腔?你现<br>在又去找这种火山爆发型的女人,想靠她的岩浆让自己解渴清凉。你知道她永远不<br>会和你卷起袖子拼装IKEA,下班后赶到医院探望你妈。你永远不可能请她吃贡丸汤、<br>15块的蛋饼就让她高兴一早上。”<br>    “我知道我们的差异,但是爱可以让我们合为一体。”<br>    “你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爱你,勉强和你在一起也只有性和shopping. 你永远都<br>会怀疑她爱你的动机,每一天都在紧张你的幸运会突然到期。当她在你身边时你不<br>准她接手机,她谈起别的男人你就认定他们有暧昧关系。她不在时你觉得她和别的<br>男人在一起,到她家时会仔细寻找不是自己的男性内衣。于是你步步进逼,一定要<br>她每天说爱你爱你。半小时查一次勤,她每天下班你都说&#39; 我送你&#39;.最后她终于承<br>受不住压力,不愿再与你的不安全感为敌。”<br>    我同意张宝的每一句话,但我的脚却一步步走向她。我有一百个不要和她搭讪<br>的理由,但此时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她能把我变成野兽。当星星出现时,那景致太过<br>美丽,全星球的人都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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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17:0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br><br><u>浪漫杀手</u><br><br><br><br><br><br><br>  上礼拜我在舞厅看到一名火山美女,不顾张宝的劝告,我上去和她搭讪。十分钟后,我回到张宝身旁,他幸灾乐祸地说:&quot;我不是告诉你,那样的女人只看得上金城武或王永庆,以你的外形和财力,甚至不配当她的计程车司机。&quot;<br><br> <br>  &quot;她的名字叫Tracy。&quot;<br><br>  &quot;她把名字告诉你?&quot;<br><br>  &quot;我还知道她在花旗,公司的电话是23836341。她是一名财务经理,毕业于台大外文系。硕士在威斯康辛,在留学生圈子是有名的味精美女--&quot;<br><br>  &quot;味精美女?&quot;<br><br>  &quot;很多男人为了追她,假装到她家借味精。她善良温暖,主动约男生聊天吃饭。她体贴周到,过年送同事自己做的年糕。&quot;<br><br>  &quot;等一等,你是说在魔鬼的身材下,她其实是个蛋白质女孩?&quot;<br><br>  &quot;岂止是蛋白质,她简直是灵芝!&quot;<br><br>  张宝开始气喘,我一身冷汗。多少年来,我们挣扎于两极化的世界观:漂亮的女人不聪明、聪明的女人不漂亮、漂亮又聪明的女人不善良、漂亮聪明又善良的女人有独特的性向、漂亮聪明又善良的异性恋女子不会看上我们这种苍蝇王。所以我等蝇辈必须在肉体和心灵间抉择:一条毒蛇,或是一支百合;一分钟的过瘾,或是一辈子的温馨。就在我们犹豫不决时,漂亮的、聪明的、不漂亮的、不聪明的,统统离我们远去。我们大概也年届50,星期六晚上唯一能做的事是写毛笔字。&quot;<br><br>  &quot;她是一切的答案,是上帝存在的证明!&quot;张宝赞叹。<br><br>  &quot;她约我明天去日月潭。&quot;<br><br>  &quot;她约你?&quot;<br><br>  &quot;我拒绝了。&quot;<br><br>  &quot;你……&quot;<br><br>  &quot;我不能和她在一起。&quot;<br><br>  &quot;为什么?&quot;<br><br>  &quot;因为她讲台湾国语。&quot;<br><br>  有些事情是浪漫的杀手。烛光晚餐时撞见她前任男友,倒红酒时酒杯一直在漏。挑逗她时她说你长得像我舅舅,送她回家车子在半路漏油。在她阳台下唱歌吵醒邻居的狗,带她回家时发现遭了小偷。走进卧房满地的袜子没收,脱掉衣服看到她肚子上有一个伤口。接吻时闻到对方的口臭,爱抚时摸到胸前的肿瘤。亲她手指舔到指甲里的污垢,说我爱你时她背后痒一直在抠。激动时她呻吟的法文你听不懂,紧要关头你的手机来电震动。她如厕后才发现马桶不通,你去清理时发现里面有寄生虫。<br><br>  &quot;台湾国语也是一种浪漫杀手。&quot;<br><br>  &quot;她这么年轻,国语会差到哪去?&quot;<br><br>  &quot;她对我说&#39;窝爱里,拜弊!&#39;&quot;<br><br>  &quot;什么意思?&quot;<br><br>  &quot;&#39;我爱你,baby!&#39;&quot;<br><br>  &quot;所以基本上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变成……&quot;<br><br>  &quot;猜谜游戏!&quot;<br><br>  &quot;你现在面临一个抉择,&quot;张宝郑重声明,&quot;她是你这辈子和下辈子所能碰到最好的女人。她美丽、性感、聪明、热情。她有蛋白质的心地,又有高维修的外形。她既懂得孝顺父母亲,又懂得用Philosophy的化妆品。她唯一的缺点是台湾国语。你难道要为这一点小问题而放弃终身幸福的可能性?想想看,你算老几,能遇到她已经是你的福气,正常状态下你只配当她鞋底粘着的脏东西!&quot;<br><br>  我知道张宝讲的有道理。所有单身男子都有一种劣根性:我们自己虽然有隐疾,却总是在等待完美女人的来临。眼前的爱人永远不值得我们终身相许,因为我们爱的其实只有自己。<br><br>  &quot;语言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其实很低,&quot;张宝劝我,&quot;人生最快乐的三件事:吃饭、睡觉、亲密关系,其实都不用开口……&quot;<br><br>  我正在想有没有道理,张宝立刻修正自己,&quot;就算开口,也不用发出声音。&quot;<br><br>  张宝补充,&quot;幸福的关键不在于找到一个完美的人,而在找到任何一个人,然后和她一起努力建立一个完美的关系。恋爱不是在买肥皂洗发精,你可以指定某种品牌,打开包装立刻用得愉快。恋爱的人应该像园丁,种子握在手里,开出什么花完全看你付出的心力。&quot;<br><br>  我明知这是张宝从励志书上抄来的狗屁,午夜两点的此时却也令我心有戚戚。我看着舞厅另一角落的火山美女,她灿烂的笑容像一颗划过的流星。我拿出手机,按下她的手机号码,铃声响起,是的,Tracy,不完美让我们更努力,让你的台湾国语变成我的靡靡之音。<br><br><br><br><u>因为我值得</u><br><br><br><br>  上礼拜我在舞厅认识台湾国语,第二天我约她出去。我们在麦当劳买奶昔,我拿过发票,她记得把吸管放进去。<br><br>  “我爱她的细心,”第二天我告诉张宝,“我约她时怕被拒绝,她故意说已经等了我 <br>半个月。我在她公司楼下等她,她迟到一分钟就拨我移动电话。她出现时亲吻我送的花,骗我说我看起来很潇洒。我问她想去哪里吃饭,她说去你最喜欢的那一家。晚餐时我想点炸酱面,她劝我不要吃得太咸。走进戏院之前,她问我要不要去洗手间。散场出来之后,她坚持要给我票钱。回到她的房间,她给我看小学的照片。午夜两点我们告别,她说下次要留晚一点。送我上计程车,她叮咛说到家后立刻来电。跟她在一起我觉得轻松,眼前没有任何观众。和别的女人出去我像在办活动,每个步骤总是迟两分钟。”<br><br>  “你终于找到你的最爱,你一定觉得很快乐。”<br><br>  “一点也不。我没伴惯了,总觉得一个人的悲惨是生活常态。现在我终于快乐起来,却担心不久后就会有更大的灾难。它将把台湾国语带走,我的生命会像破掉的气球。礼拜一晚上在公司加班,礼拜二晚上在桃源街点一只卤蛋,礼拜三晚上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站,礼拜四晚上独自在吧台喝龙舌兰,礼拜五晚上看电影碰到客满,礼拜六晚上录影带租到盗版,礼拜天晚上一件件熨下礼拜的衬衫,礼拜一晚上再开始加班。我将会回到没有爱的日子,只是这一次我曾经沧海,对于孤单将更难忍耐。”<br><br>  “你怎么这么悲观?你要相信你已经到达终点站,今天的快乐将会永远与你同在。”<br><br>  “为什么?我这辈子没做过善事,我不配得到快乐。”<br><br>  “因为L?Oreal。”<br><br>  “因为没人要?”<br><br>  “你快乐,因为你值得。快乐是一种人权,你不需以善事来交换。幸福是一种空气,任你自由呼吸。那些宣称没有找到幸福的人,只是没有了解幸福的真谛,明明已经走进幸福的门,还在抱怨里面的冷气不冷。他们牵着怀孕太太的手,却在注意喷火女郎的乳沟。孩子第一次开口叫他爸爸,他还在想明天要不要给情妇送花。”<br><br>  “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我是害怕今天的幸福明天就会变成痛苦。”<br><br>  “明天的事你无法预料,担心它只会让你的血压升高。明天你的玻璃杯也许突然起毛,水泥地上突然长出香蕉。台湾国语也许不再爱你,但你和另一名美女被困在停电的电梯。你唯一能做的是多吃青菜、台积电(台湾积体电路公司的简称,是目前台湾表现最好的股票)尽量买、有机会多恋爱,别太早有小孩。你唯一能做的是把握现在。”<br><br>  “所以我应该轻松享受这一切?”<br><br>  “你该享受,但不能轻松。快乐需要经营、需要培育、需要用力吸。你昨天带台湾国语去哪里?”<br><br>  “我们去吃饭,然后看电影。”<br><br>  “有没有送她花,说了什么情话?”<br><br>  “感情何需言传,我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br><br>  “你别犯傻。你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以为你眼睛进了沙。感情当然要言传、要口传、要用到身体每一个器官。你们还在一见钟情的阶段,你看上她身体的比例,她看上你处男的拘谨,你喜欢她一些独特的表情,她喜欢摘掉你厚重的眼镜。你想这能维持多久?不久后她将发现你袜子一穿三天、有时候一星期没有大便。你会发现她的背上长癣、换内衣时不拉窗帘。当一起生活的磨擦慢慢出现,你们初识的好感还能维持几天?”<br><br>  “那我怎么办?”<br><br>  “你们要培养一致的兴趣、搜集共同的话题、沟通每一种情绪、发脾气前先想如果我是你。你们要设法让两人的生活合而为一,这样就不会有挑剔对方的余地。”<br><br>  我想起过去每一段失败的感情,都因为我只想到自己。她们只是我向朋友炫耀的话题,心神俱疲时急救的点滴。忍受我不时的孩子脾气,帮助我自己宠坏自己。我何曾想过她们的快乐在哪里?何曾想过她们也有帐单和老板、贷款和胃酸,她们也有挫折等着疏散、情绪等着分担。我对幸福充满不安全感,因为自私的幸福无法循环。只有当幸福的来源是让别人快乐,它才可能在不稳定的世界中源源不断。<br><br>  我转头向台湾国语的家跑去,我第一次了解到爱里面不一定要有自己。此时我多么想知道她爱看哪个连续剧、喜欢吃什么东西、失眠时听哪首歌曲、身体哪些部位是性感区。我要让她快乐,高潮时叫我哥哥;我要让她幸福,因为我值得。<br><br><br><br><u>年轻MBA俱乐部</u><br><br><br><br><br>  上礼拜我爱上台湾国语,上上礼拜张宝爱上安娜苏,因为各自有了感情依归,我们一个礼拜没有聚会。星期六下午,张宝急忙跑来找我。<br><br>  &quot;糟了,老板叫我去参加&#39;年轻MBA俱乐部SINGLE_QU <br>OTATION的聚会!&quot;<br><br>  &quot;什么俱乐部?&quot;<br><br>  &quot;&#39;年轻MBA俱乐部&#39;,会员都是刚毕业的MBA。&quot;<br><br>  &quot;这个聚会在干什么,讨论财经大计?&quot;<br><br>  &quot;其实比较像凤凰卫视的&#39;非常男女&#39;。&quot;<br><br>  我早已耳闻这个组织,申请加入却被拒绝了好几次。聚会通常由某外商发起,获邀的公司都在台北东区。你的公司必须有漂亮的英文缩写,BOA和ABN最受欢迎。五男五女在凯悦喝下午茶,表面交谊暗中是集团相亲。这种交往有极高的成功率,因为大家背景相同都考过GMAT。女生都是异想世界里的艾莉,精明能干但感情生活极度空虚。男生都打扮得像瑞奇马丁,香水浓到令人想戴防毒面具。下午茶若喝得对味,晚饭后可以再来一杯。那杯若再喝得对嘴,晚一点再一起去钱柜。第二天早上通常宿醉,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quot;你是谁&quot;。<br><br>  &quot;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quot;张宝问。<br><br>  &quot;我当过&#39;备援族&#39;。&quot;<br><br>  &quot;什么族?&quot;<br><br>  &quot;星期六下午见面,来电的可以party到第二天,不来电就必须速战速决。这时某男士,比如说Michael,会假装去上厕所,其实是在马桶上打电话给&#39;备援族&#39;。我会在他回到席间十分钟后打他手机……&quot;<br><br>  &quot;喂,Michael在吗?&quot;<br><br>  &quot;嘿,是你。&quot;<br><br>  &quot;Michael,晚上我要搬家,拜托来帮忙。&quot;(搬家?我甚至懒得离开我的卧房。)<br><br>  &quot;今天晚上?&quot;Michael故意把声音放大,&quot;不行哎,我和朋友在一起。&quot;<br><br>  &quot;拜托拜托,我家具一大堆,一个人搬不动。&quot;(我只有一只皮箱和一个钟。)<br><br>  &quot;晚上真的不行,我和朋友约好了。&quot;<br><br>  &quot;你不帮我搬,我就要自杀。&quot;(显然我看多了八点档。)<br><br>  &quot;好好好,我试着跟朋友解释一下,&quot;Michael摇头,&quot;唉,你真让我为难。&quot;<br><br>  我挂电话,Michael说:&quot;对不起,各位小姐,我朋友临时需要我帮忙,我得先走了,我们再联络!&quot;(翻译:我们不会再有往来,祝你们一生愉快。)<br><br>  听到这里张宝摇头,&quot;猪哥男人一栏,原来你是共犯。&quot;<br><br>  &quot;我只当过一次而已,大部分的聚会都到深夜才散。&quot;<br><br>  &quot;所以来电的次数还颇为频繁。&quot;<br><br>  &quot;因为主办人找的都是&#39;九头身&#39;美女。&quot;<br><br>  &quot;她们有九个头?&quot;<br><br>  &quot;她们头和身体的比例是一比九。&quot;<br><br>  我们无言以对,各自闭上眼幻想那双美腿。<br><br>  &quot;不知为什么,&quot;我先清醒过来,&quot;漂亮女人对在银行工作的男人特别有兴趣。男人对她们也十分来电,因为她们爽口而不粘。&quot;<br><br>  &quot;&#39;爽口而不粘&#39;?&quot;张宝皱眉,&quot;你又不在那个圈圈,行话怎么这么熟练?&quot;<br><br>  &quot;她们浓情蜜意,但不会半夜跑来哭哭啼啼。她们主动积极,但不会两天不见就开始跟踪你。你可以予取予求,她们也不会要求做你女朋友。你可以花天酒地,她们也不会一直打你手机。有一天你变心,她们不会用怀孕来留住你。有一天她变心,搬走时会把你家收拾干净。&quot;<br><br>  &quot;天啊,这些男人简直把女人当家具。&quot;张宝严加斥责,我同声附和,我们心里却同时在想这样的好女人在哪里。<br><br>  张宝说:&quot;这样的女人就在凯悦lobby,老板的命令我不得不去。&quot;<br><br>  当你想要背叛爱人,藉口总是来得容易。我看着张宝走向信义计划区,他和安娜苏的誓言已被调低了利率。他回头看我,&quot;你是我的&#39;备援族&#39;,我5点打电话给你。&quot;<br><br>  &quot;一定!&quot;<br><br>  是的,猪哥男人泛滥,都靠我推波助澜。<br><br><br><br><br><br><u>篮板球情人</u><br><br><br><br>  上礼拜张宝去参加年轻MBA俱乐部的聚会,我和台湾国语度过快乐的一天。<br><br>  &quot;我必须和台湾国语分手。&quot;第二天我对张宝说。<br><br> <br>  &quot;你疯了?&quot;<br><br>  &quot;我是她的篮板球情人。&quot;<br><br>  你碰到一个好女人,你明知自己不符她的标准,但你爱上了她。她看着你,明知你没有外貌或才能,却和你互托终身。你庆幸自己的狗运,菩萨庙还愿跑得很勤。别人看你们两个出去,感叹鲜花真的插到牛粪里。你知道这世上没有公理,但你占到便宜便没有抗议。有了她你别无所求,不再每半个小时从外面打电话回家听答录机。你改掉了多年的坏脾气,内衣也开始每星期固定去洗。袜子不再丢得满地,以防她突然来到家里。一个月后,星期六的早上你到她家接她去踏青,电铃按了半天没有反应。你拿出她给你的钥匙开门进去,走过凌乱的客厅。然后看到她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旧情人的照片哭泣。<br><br>  &quot;原来这一个月她爱的不是你,她只是要藉你把另一个人忘记!&quot;<br><br>  &quot;是的,而我和那个人有如天堂和地狱,和我在一起要忘掉他非常容易。&quot;<br><br>  &quot;你看了他的照片?&quot;<br><br>  &quot;他风度翩翩,我鼻子扁扁。他肌肉发达,我肚子很大。他是哈佛大学的Ph.D.,我32岁还在美加补习。他是跨国企业的总经理,我的工作内容包括倒垃圾和拖地。他周末带她去巴黎,我只有钱陪她回中坜。她生日他送Tiffany,我买得起的只有Hello Kitty。&quot;<br><br>  &quot;原来她投篮不中,你是篮板球,兴高采烈地弹来弹去,其实只是在陪她度过过渡时期。等她带过半场,养足元气,下次再出手就会命中红心。到时候她会换电话,让你觉得试图找她是自讨没趣。她会寄挂号信,退回所有你送她的东西。她会白天打电话到你家里的答录机,留言说因为爱你所以要离开你。&quot;<br><br>  &quot;但她曾说她真的爱我。&quot;我自我安慰。<br><br>  &quot;好吧,那她也许真的爱你,别忘了,爱是没有道理的东西。&quot;<br><br>  &quot;不可能,&quot;我立刻否定自己,&quot;外在条件我和那男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内在更是望尘莫及。他追她的时候他在高雄当兵,她每周日上午要去做礼拜,他彻夜从高雄开车上台北,只为了清早能把她从大直送到士林。&quot;<br><br>  &quot;而你约完会连陪女生从诚品走到216巷都不愿意。&quot;<br><br>  &quot;他当完兵后回台北,当时有许多人在追她,为了和她接近,他和她的邻居交换公寓。他用自己在安和路的四房两厅,换来的套房只有5坪。有一次她生病,他去她家清理四处的鼻涕,她一个喷嚏打在他脸上,他笑说你的痰里还有克莉丝汀迪奥的&#39;Remember Me&#39;。她吐在他新买的Armani,他说好极了这样我上班时还可以闻到你。&quot;<br><br>  &quot;而你的女友在卧房打喷嚏,你在客厅都忍住不呼吸。&quot;<br><br>  &quot;他们认识周年庆那天,她住院开刀。他没有送她鲜花或巧克力,而是卷起袖子为她输血500cc.。她醒来时他亲吻她的额头,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quot;<br><br>  我和张宝相对不语。<br><br>  &quot;离开她,此时此地。&quot;<br><br>  我不甘心地说:&quot;就因为她有一段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这并不表示她不能再爱别人!&quot;<br><br>  &quot;这男的不是过去,而是一个胎记。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是她的身份证明。不论你怎么爱她,她总是会拿你跟他相比。刷牙的方法、毛衣的颜色、喝汤的声音,你有任何一点和那男的不同,她都会忍不住批评。你们的床将异常拥挤,两个人睡有三个人的体积。你永远无法战胜你的情敌,有血有肉的你怎么比得上一段美好的回忆?&quot;<br><br>  &quot;我爱她,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武器?&quot;<br><br>  &quot;每个人一生都只爱一次,她已经爱过了,对未来的情意都将免疫。&quot;<br><br>  &quot;我仍得一试才行。&quot;<br><br>  &quot;Leave。&quot;<br><br>  我的心中响起两种声音,一方面我希望用真爱来战胜那男子的阴影,另一方面我也明白回忆是不能被取代的东西。曾经刻骨铭心,一个人还可不可能从头来起?曾经找到爱情,那份爱能不能被代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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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19:5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br><br><br><u>旧日的挤压</u><br><br><br> 上礼拜我发现我是台湾国语的篮板球情人,同时张宝又掉进另一个感情的坑。<br><br>  &quot;我碰到我&#39;旧日的挤压&#39;。&quot;张宝说。<br><br> <br>  &quot;你昨晚吃烤鸭?&quot;<br><br>  &quot;&#39;挤压&#39;是情人的昵称。我碰到老情人,她刚好没有带她先生。我问她最近可好,她哭着说老公有了别的女人。&quot;<br><br>  我可以了解张宝的心情。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学校第一个正眼看你的女生。有一天你赶搭电梯,她从电梯中伸出手来为你挡门。课堂上老师在解释希腊众神,她做手势要你下课后在福利社等。你坐在阶梯上等到饿得发昏,她走过来便当买了两份。你三分钟吃得一粒不剩,她把自己的排骨和你对分。你骑单车送她回女生宿舍,她抱你的腰你吓得撞到路人。宿舍门口她突然转身,小雨中给了你生命第一个吻。你回家后立刻打电话给她,她站在宿舍公用电话旁和你聊到清晨。毕业后她去威斯康辛Madison,你一签抽到福建金门。两年中你们每天一信,她结尾总说我一直会等。你退伍她回国当企管顾问,在公司里认识了更好的男人。接你的电话时她总是分秒必争,偶尔见面她永远显得很困。有一次你看到她男友接受电视访问,高大英俊讲话十分诚恳。一年后她说自己即将订婚,我们无缘但祝你有美好前程。她们的婚礼请到名人福证,5分钟内讲了10次才子佳人。那一刻你回到曾和她漫步的椰林大道,突然间痛苦地倒在草地打滚。回家后发现被蚊子咬了一身,第二天发高烧还得了麻疹。<br><br>  我义愤填膺,便说:&quot;她当初这样对你,现在正是你报复的大好时机。&quot;<br><br>  &quot;报复?事实上,昨晚我们……&quot;<br><br>  &quot;你们……&quot;<br><br>  &quot;旧梦重温。&quot;<br><br>  &quot;你怎么这么没志气?&quot;张宝推我,&quot;她当年甩掉你,不给任何原因。闪电结婚的酒席,还发帖子要你送礼。现在她回来找你,眼泪随便掉个两滴。你手帕摘下给她,接着裤子就脱倒在地。&quot;<br><br>  &quot;我们昨晚亲密的基础不是性,而是爱情。&quot;<br><br>  &quot;爱你个屁!你们15年不见,爱早就过了期限。真要讲爱情,安娜苏才值得你反省。几个礼拜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要和她到西藏旅行,现在她怎么就变成了你良心不安的标的?她为你RU486吃坏了身体,你报答她的方式是让别的女人把你当马骑?&quot;<br><br>  &quot;安娜苏20岁,和她亲密像是去月球旅行,床上没有重力,从头到尾难以呼吸。快乐到此境地,我都觉得对大家不起。我旧日的挤压35岁,和她亲密像在家里扫地,你不会急着完成使命,也没有兴趣做得彻底。它是例行公事,你巴不得找人代替。如果只是为性,我当然宁愿跟安娜苏在一起。&quot;<br><br>  &quot;所以是为了爱……&quot;<br><br>  &quot;或是一份共同的记忆。那是一种同属于50年代的惺惺相惜。你打开媒体,整天是两岸关系;你转台,唯一的其他选择是蔡依林。你突然发现世界正被30年代的人统治、70年代的人占据。你35岁,虽已进入壮年,但还不是社会的中坚。你挂名助理副总裁,但没有权力拍板定案。你和70年代的相亲,讲了半天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他们喜欢的歌你只听得懂半句,去KTV只有你听过&#39;三月里的小雨&#39;。昨晚碰到旧日的挤压,我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我不必再假装知道近畿小子是谁,她反而会主动提起&#39;阿美阿美&#39;。&quot;<br><br>  &quot;我完全了解你的心情,&quot;我安慰他,&quot;了解你的不高不低。你不愿天真浪漫像刚过18,又讨厌50岁的老奸巨猾。你在寻找一名35岁的已婚女子,她已有成人的沧桑,但身材还不至于完全走样。做爱已成家常便饭,但没有体会过高潮的意涵。你们共度一晚,激动地撕裂床单。积欠了一辈子的情感,连本带利地归还。你看到飘落的花瓣,和一艘淹没的帆船。她看到一颗子弹,将她的身体刺穿。结束后像扑灭了一场火灾,你们检视着心的残骸。第二天她继续回去当林太太,你告诉女友昨晚老板从美国来。下次有人谈起蔡依林,你不会再觉得疏离。因为50年代的还在那里,她和你一样迷过我达达的马蹄。&quot;<br><br>  &quot;谢谢你了解。&quot;<br><br>  在张宝感激的神情中,我看到了他和安娜苏的结局。<br><br><br><br><br><br><br><u>CSR</u><br><br><br><br>  上礼拜张宝碰到旧日的挤压,我为要不要做台湾国语的篮板球情人而挣扎。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我遇到CSR。<br><br>  &quot;CSR?&quot;张宝问。<br><br> <br>  &quot;Customer Service Rep,顾客服务代表。前几天我收到信用卡帐单,同一项帐款被重复计算。我气得打080号码,二话不说就对接电话的CSR开骂。她不但没生气,还很耐心地跟我解释出错的原因。然后她注意到两笔款项都在诚品,就问我那天买了什么书籍。她的声音像镇静剂,我轻松到竟然毫不克制地放屁。她的解释很合理,我感觉自己在补习班补习。&quot;<br><br>  &quot;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她!&quot;<br><br>  &quot;讲了十分钟后,我开始对她个人产生兴趣。我问她爱不爱听许茹芸的&#39;真爱无敌&#39;,她说她比较喜欢亚当·山德勒的&#39;Big Daddy&#39;。我说听你的声音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她说她是八卦女王喜欢吃麻辣火锅。就在那一刻……&quot;<br><br>  &quot;你爱上了她……&quot;<br><br>  &quot;因为她fun,她的快乐彻底解除我的武装。这几个月我认识很多好女人,必要时她们都能笑得十分逼真。但内心里她们以悲哀为职志,好像稍微快乐就活得不够诚实。蛋白质女孩中规中矩,从小压抑七情六欲。台湾国语曾遇到过梦中情人,至今仍出现在她梦醒时分。CSR开朗、快乐,没有创伤的过去,不想人生的道理。和我聊天不在乎老板监听,给我电话号码不怕我是神经病。&quot;<br><br>  &quot;她给你她家的电话?&quot;<br><br>  &quot;所以当晚我又和她聊了两个小时,我发现我爱上了她。&quot;<br><br>  &quot;她的声音好听吗?&quot;张宝问。<br><br>  &quot;当然,声音是她工作的主要工具。&quot;<br><br>  &quot;那你不爱她!&quot;<br><br>  &quot;我不爱?&quot;<br><br>  &quot;你爱的是她的声音。这很容易解释,你现在和台湾国语在一起,她一切完美,就是声音不好听。你寻求补偿,于是迷上了CSR。想想看,你连她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爱上她?&quot;<br><br>  &quot;你没看过《电子情书》或《西雅图夜未眠》吗?谁说爱情一定要建立在见面的基础上?你整天和女人肌肤相亲,办完事就翻过身去。她一问结婚的日期,你就说明天还要早起。这又是哪门子的爱情?&quot;<br><br>  &quot;你以为看午夜场《西雅图夜未眠》的情侣牵手回家后做什么?Call?in吗?如果有任何情侣看了那些电影而没有休息,我跟你保证他们不是打电话给光禹,而是在实验牛顿运动定律。&quot;<br><br>  &quot;你耽于肉欲、毫无灵性。&quot;<br><br>  &quot;灵性?我昨天经过菜市场,灵性在买一送一。胡因梦够有灵性了吧?她在书中说要把处女膜送给男友当生日礼。&quot;<br><br>  &quot;你为什么不说林觉民,不说意映卿卿?&quot;<br><br>  &quot;因为林觉民的时代还没有这么多性病,他写意映卿卿时还没有那么多宾馆可以休息。林觉民的时代有一个腐败的清廷,年轻人共同的理想是救国救民。2000年我们唯一共同的是对八卦的兴趣,国家的重要性还不如WAP手机。&quot;<br><br>  &quot;你怎么这么犬儒?&quot;<br><br>  &quot;你不犬儒,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和CSR见面?&quot;<br><br>  &quot;我又不是白痴,最后我当然会和她见面,只是我现在珍惜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quot;<br><br>  &quot;好,你们心有灵犀,假设见面后你发现她很丑,你还会爱她吗?&quot;<br><br>  &quot;她告诉我她以前是空中小姐。&quot;<br><br>  &quot;她--,好,假设她以前不是,你还会爱她吗?&quot;<br><br>  &quot;这个问题根本不成立,你问有什么意义?&quot;<br><br>  &quot;你是先知道她是空中小姐还是先觉得和她&#39;心有灵犀&#39;?&quot;<br><br>  &quot;你这像问我是先长出胡须,还是先觉得自己进入青春期,一个具象一个抽象,我怎么比?&quot;<br><br>  张宝停止逼问,他逼视我,然后冷笑,&quot;你只是爱她的声音、她的神秘、她的距离、她象征的可能性。你和台湾国语有了问题,CSR提供给你一个迅速的逃避。你爱CSR,因为和她相处比较容易。每天打几通电话,想发现彼此的丑陋还来不及。你们的爱只能停留在电话上,一旦见面,她会知道你的笑话都很低级,你会发现她月经来时不讲理。&quot;<br><br>  &quot;闭嘴!&quot;我大叫,&quot;为什么你觉得凡事总会幻灭?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不能容忍彼此的缺点?对爱我至少愿意放手一试,你只会永远沉溺于你的神经质。&quot;<br><br>  我们终于讲到了重点,张宝低下头,好像在找掉在地上的钱。此时我多么希望CSR就在眼前,只为了让张宝了解:爱上一个声音的确有危险,但是新大陆通常都是这样被发现。<br><br><br><br><u>迈阿密的寒冷</u><br><br><br><br>  上礼拜我遇见CSR,张宝还在想旧日的挤压。礼拜四张宝生日,下班后我去办公室找他。<br><br>  &quot;今天早上有人送我花!&quot;他指着花,我拿起上面的 <br>卡,卡上署名:&quot;一直暗恋你的同事:迈阿密的寒冷。&quot;<br><br>  &quot;&#39;迈阿密的寒冷&#39;?&quot;我问。<br><br>  &quot;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竟然是我同事!&quot;<br><br>  我转头把张宝的同事看了一圈,没有人害羞地遮住脸。我虽和这名女子从未谋面,但可以了解她是如何辛苦地经营这份孽缘。你在一家保守的银行做事,穿制服赶打卡每天忙得晚饭都不能吃。你对自己的工作不喜欢也不讨厌,准时上班只是为了那笔固定的钱。早上赶时间你只能在电脑前吃三明治,午觉趴着睡每次起来额头一块红印却不自知。就当你开始注意周日报纸的招聘启事,你的部门从美国调回一名上司。他台湾土生土长却是美国的企管硕士,讲话喜欢夹杂英文鼓励部属叫他Alex。他总是忙进忙出没空注意你,你补妆时用镜子偷偷瞄他的鹰勾鼻。走廊上他大方和你问好,表情诚恳好像他真的在意。你想吃掉他却害羞地把头压低,大好机会你只说得出&quot;听说台风又要来袭&quot;。会议上他故意点名问你的意见,你六神无主夺门跑到洗手间。结算日前一天你们加班到十一点,最后一起离开你等他设保全。他把灯全部关掉你在黑暗中想摸他的脸,他却扫兴地问你临走前要不要小便。电梯中站在一起你的头只到他的肩,却可以感觉他正专注地看你的脸。突然间他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感激菩萨显灵嘴巴却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他再问要不要一起去吃消夜,你正要转头抱他却突然感到贫血。他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想若能死在他怀里也义无反顾。他看你不回答便直问你为何对他有成见,你怎么解释爱他入骨冷漠只是你的表演。他开玩笑说你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冰冷,你想告诉他其实你内心像迈阿密一样热忱。他泄气地站到电梯另一边,再按一次一楼的钮好像要电梯快一点。你想说请多给我一点时间,渴望此时全国能够停电。他拿出手机检查有没有留言,你内心盘算若被他拒绝会不会很丢脸。你终于鼓起勇气要表达爱意,此时电梯灯也亮到了1。电梯门迅速打开,外面站着一名绝色美女。他大声叫嗨Julie,美女摘下墨镜笑容像梁咏琪。他们在大厅中央抱在一起,你从安全门逃走躲在地下停车场哭泣。第二天你送他一盆花,署名迈阿密的寒冷。他看完卡片关起办公室的门,一分钟后你收到他的E?mail说谢谢你对我一往情深。<br><br>  &quot;你是说送我花的是一名外冷内热的女生?&quot;<br><br>  &quot;没错,&quot;我说,&quot;你的同事中谁是这样的人?&quot;<br><br>  &quot;我们金融机构的员工讲究精准,通常内心没有这么多矛盾。&quot;<br><br>  &quot;有没有一路第一志愿上来的女生,上一次和男人约会是去看&#39;乱世佳人&#39;?&quot;<br><br>  &quot;没有,倒有人当场叫来求婚的男士快滚,半年后却又抱怨他娶了另一个女人。&quot;<br><br>  &quot;有没有人同事生日时蛋糕不碰嘴唇,一个人到炸鸡店鸡骨头却不停地啃?&quot;<br><br>  &quot;没有,倒有人公开批评偷金城武海报的小女生笨,自己在家却看了50遍的《不夜城》。&quot;<br><br>  &quot;有没有人整天高喊两性平等,烛光晚餐的帐单来时却总是尿遁?&quot;<br><br>  &quot;没有,倒有人上车总要等男人替她开门,亲热时却必须主控每一个吻。&quot;<br><br>  &quot;有没有人在老板面前分秒必争,老板出国她就摸鱼打混?&quot;<br><br>  &quot;没有,倒有人白天表现出小女孩的稚嫩,到了晚上竟变成包法利夫人。&quot;<br><br>  我宣告:&quot;这些表里不一的人都可能是迈阿密的寒冷!&quot;<br><br>  张宝决定花几天观察几名可疑人选。晚上回家睡不着觉,我在网路搜寻引擎上打下&quot;迈阿密的寒冷&quot;……<br><br>  &quot;我找到了!&quot;第二天下班我去找张宝,&quot;&#39;迈阿密的寒冷&#39;是美国Maybelline公司在1997年春季推出的一系列化妆品,颜色都是大胆的绿、黄、粉红,你们公司有没有人涂绿色的眼影,黄色的口红?&quot;<br><br>  &quot;我们是金融机构,不是万花楼。&quot;<br><br>  &quot;用力想想,有没有人打扮得很辣妹?&quot;<br><br>  &quot;我们公司最辣妹的是接待小姐,但就连她都不敢穿露脚趾的鞋。&quot;<br><br>  &quot;这就怪了……让我打电话给CSR,问她台北哪里可以买到迈阿密的寒冷。&quot;<br><br>  &quot;用我秘书的电话,先拨9。&quot;<br><br>  我坐在张宝秘书的座位,桌上干净,连一支可以记电话的笔都没有,我不经意地拉开抽屉……<br><br>  里面是一盒&quot;迈阿密的寒冷&quot;粉底。<br><br><br><br><u>办公室恋情</u><br><br><br>  上礼拜张宝发现他的秘书在暗恋他,第二天他的秘书请病假。<br><br>  &quot;三年来她从来没有请过假,我已习惯了事事靠她,&quot;下班后张宝向我诉苦,&quot;今天她突然没来,我连电脑都不知道怎么开。没 <br>有她帮我过滤电话,一堆推销员打来要我办信用卡。她像一个妈妈,你把她视为理所当然。她对你的好都很微小,于是你从来不知道。她关心你有没有吃饱,你说拜托你不要唠叨。陈阿姨的女儿她要帮你介绍,你说请不要逼婚好不好。有一天她不在了,你才知道她多么重要。她曾对你那么的好,你自私地一点都看不到。&quot;<br><br>  我当然知道他讲的不是张妈妈。<br><br>  &quot;我爱的其实是她!&quot;张宝昭告,大手一挥推倒电脑,&quot;我在外面那个人肉市场跌跌撞撞,没想到真爱就近在身旁。和别的女人看午夜场,我只会算计看完后如何骗她们上床。演到一半故意把手放错地方,看她们会不会给我一巴掌。和秘书在一起我不必这么忙,她让我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只是坐着谈新成立的三家固网,我都可以觉得通体舒畅。她的感情不需论斤计两,爱的价值在上床前后都一样。&quot;<br><br>  &quot;听起来很棒,但你不能爱她!&quot;<br><br>  &quot;为什么?&quot;<br><br>  &quot;办公室恋情通常都以悲剧收场!&quot;<br><br>  我想起自己沉痛的经验。起初只是纯洁的午饭,办公室旁各付各的自助餐。你假装和她一样喜欢许茹芸,讲到NBA她勉强睁大眼睛。喝完汤你们确定不来电,走回办公室两人隔了五步远。回到大楼你们几乎不认识,走进电梯她礼貌地请你帮她按10。星期五你被老板K一顿,加班加到大楼关灯。停车场里你的车怎么发也发不动,修车厂的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突然间她来敲你的车窗,问你要不要帮忙。也许是停车场的灯不够亮,她看起来竟然像萧蔷。你坐上她的车,立刻失去一切原则。你和她回到家,急得连皮鞋都没有脱下。客厅中她激动地叫你爸爸,你只怕弄脏她的真皮沙发。第二天早上你先醒来,匆忙逃跑时忘了皮带。星期天她打电话约你出来,你叫弟弟骗她说自己不在。星期一你还是不敢面对,打电话请假说自己扭到脊椎。你到泰国去躲了一个礼拜,为什么会解她扣子始终想不起来。回公司后你打算辞职,走廊上擦肩而过两人假装不认识。你打电话跟她道歉,她说她正忙着吃早点。你E?mail给她说对不起,她forward全公司你的message。老板问你是不是对她性骚扰,你狡辩说没碰过她一根汗毛。对质时她拿出你留在她家的皮带,你倒头大哭无助得像个小孩。老板念你初犯没有开除你,但你的责任已降为打字和送东西。每天早晨你低头走进公司,同事交头接耳说这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登徒子!<br><br>  &quot;你活该!&quot;张宝说,&quot;你无情无义,发生关系时叫爱你爱你,需要负责时说不急不急。我不像你,我和迈阿密将成为革命情侣,每天在办公室内同居。我们有共同的生活目标,都是要把公司的逾放比率减少。我们有无数的话题可谈,名正言顺报公帐吃烛光晚餐。&quot;<br><br>  &quot;革命情侣的代价是回家后还要谈公事,一天工作24小时。接吻正到高潮,她突然说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明天的报告。决策时不对事对人,对方有错也不忍心指正。有一天真的为了公事骂开,顺便吵到为什么好久没有做爱。这就是为什么在大公司,夫妻不能在同一部门!&quot;<br><br>  张宝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推到地上,发狂大叫:&quot;为什么社会上有这么多规矩?爱情有这么多禁区?不能爱你的同事,不能爱你的老师,不能爱表妹,不能爱David。不能爱如果她比你大,不能爱如果她比你傻。不能爱如果她家世比你好,不能爱如果她长得比你高。不能爱如果她薪水比你多,不能爱如果她没有处女膜。不能爱如果她是你朋友的太太,不能爱如果她曾经堕过胎!&quot;<br><br>  &quot;没有这些规矩,中产阶级的社会如何建立?&quot;<br><br>  &quot;F--中产阶级!&quot;<br><br>  &quot;F--中产阶级?中产阶级是我们这种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人的唯一出路。你我若活在亚马孙丛林,不到两天就会被拿去喂老鼠。&quot;<br><br>  &quot;但我爱她……&quot;<br><br>  他说得那么绝望,好像躺在临死的病床。我拍拍他,不知该怎么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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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23:02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br><br><br><br><u>日本浓汤</u><br><br><br>  上礼拜张宝尝试办公室恋情,我决定和CSR见面。<br><br>  &quot;别做傻事,&quot;张宝劝我,&quot;没了神秘感,她只是另一个女孩。&quot;<br><br> <br>  &quot;我要向你证明我爱上的不是神秘感,而是她的乐观。我厌倦了层层迷雾的女孩。你向她示爱她装蒜,你放弃后她开始缠。热恋时说你是我的老伴,分手时说我以为我们只是玩玩。CSR直截了当、不耍手腕,爱她比较简单,你不必去诠释她每句话的意涵。&quot;<br><br>  &quot;那台湾国语怎么办?&quot;<br><br>  是的,台湾国语,我的旧爱。我没有答案,也不知道何时约她吃决裂晚餐。像所有幼稚的男人一样,一段感情不知如何收场,就去找另一段来补偿。<br><br>  我约CSR晚上7点在意大利餐厅。我准时到,一名女侍站在我们预订的桌前排列餐具。她背对我,我大剌剌坐下,命令说:&quot;给我一杯柳橙汁。&quot;<br><br>  &quot;柳橙汁?你点的和我一样!&quot;<br><br>  一听那声音,我惊讶地抬头。<br><br>  她转过头:&quot;嗨!你来了……&quot;<br><br>  是CSR。<br><br>  &quot;你还好吗?&quot;她问,&quot;你怎么脸色苍白?&quot;<br><br>  &quot;我……&quot;<br><br>  你,你多久没有一见钟情、哑口无言的经验?上一次是在高二那年,中山女中校庆那天。你倒着走路,背撞到她。你转头开骂,她蹲下去捡讲义夹。她抬起头来对你微笑,笑意延伸到发梢。你眼中亮起光线,第一次感到自己活在这世间。你们擦身而过,她和她的同学回头瞄你一眼。你张大嘴巴,想叫住她却说不出话。她们转入街角,你看到她书包边缘的毛在飘。你站在原地,全身麻痹竟在裤子里尿尿。你记住她的学号,托朋友打听名字。朋友说她姓高,拍过洗面皂广告。你写信给她,邀她出来聊聊。她说我记得你,礼拜六万年冰宫好不好。你穿着新订做的制服,反复摺你的大盘帽。她没有来,失望锐利得像手术刀。<br><br>  后来你长大,几次失败的恋情让你变得心狠手辣。花开时该拔就拔,伦理和道德常常请假。拿到MBA,谈恋爱也开始用行销手法。广告夸大,所用的话语都很假。认识当晚你一定送她们回家,三天后打第一次电话。两个礼拜后你开始送花,附上的卡片署名Your Love。她打电话问你在干吗,你说当然是想你啦。挑逗的话你说得自然,靠近她时不会让她害怕。她所有的暗示你立刻都懂,永远知道何时采取下一步行动。<br><br>  你是爱情游戏的职业玩家,直到今晚碰到CSR。<br><br>  她在我对面坐下,我激动地说不出话。突然间我回到高二时光,女孩一笑我就全身发麻。<br><br>  CSR说:&quot;他们餐具的摆设不对,我忍不住起来纠正。&quot;<br><br>  &quot;餐……&quot;我拿起叉子,一把挥倒桌上的冰水。冰块掉在我的裤裆,我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庞。她走过来为我擦拭,我跳起来撞翻椅子。<br><br>  &quot;我有这么丑吗?&quot;<br><br>  &quot;不!&quot;我大叫,餐厅里其他顾客转过头看我。<br><br>  &quot;你是不是缺氧?&quot;她过来拉开我的领带,&quot;我以前在华航学过急救。&quot;<br><br>  我立刻躲开,撞倒邻桌的小孩。小孩开始哭闹,我递给他我们桌上的面包。<br><br>  &quot;你到底怎么搞的?&quot;她张大眼,假装害怕,&quot;惨了,你该不会是那种白天上班、晚上专门杀害空姐的色狼?&quot;<br><br>  &quot;我……&quot;<br><br>  &quot;唉,&quot;她坐下,&quot;来都来了,也得吃饱了再遇害。&quot;<br><br>  我竟傻傻地点头。<br><br>  我们坐下,她大叫,&quot;七点十分,我饿死了,以后不要约这么晚好不好?&quot;<br><br>  侍者递上菜单,我仍在打颤。<br><br>  &quot;我要一客牛排,&quot;牛排?她是台北唯一没在减肥的美女,&quot;三分熟,&quot;她拿起红酒说,&quot;我喜欢血淋淋的感觉。&quot;<br><br>  她用力抖开餐巾,我这才清醒。<br><br>  &quot;先生,你呢?&quot;侍者问我。<br><br>  &quot;先生!&quot;<br><br>  &quot;我……&quot;我看了CSR一眼,挤出沙哑的声音,&quot;小姐,你--你--你们菜--菜--菜单上这个&#39;日本浓汤&#39;是--是--是不是就是味噌汤?&quot;<br><br>  &quot;先生,我们是意大利餐厅,那是&#39;本日浓汤&#39;,不是&#39;日本浓汤&#39;。&quot;<br><br>  CSR和侍者同时笑了出来,刚才被我吓哭的小孩笑得喷奶。<br><br>  我的cool呢?我整套晚餐约会的战略呢?我提早到场、观察女厕方向的仔细呢?我事先给领班小费,要他假装我是重要顾客的心机呢?我在她进来时赞美她鞋子的小聪明呢?我看着侍者名牌,叫她Jenny、不按菜单点菜的优雅呢?我说&quot;我要红酒、我的&#39;太太&#39;要白酒&quot;的把戏呢?我在桌下&quot;不小心&quot;碰到她腿的挑逗呢?我在她起身上厕所时为她拉椅子的敏捷呢?我在付帐时拿出金卡的慢动作呢?我在离开时为她穿上大衣、然后轻搂着她腰走出去的自信呢?我百发百中、完全比赛的纪录呢?<br><br>  什么力量,让爱情玩家在意大利餐厅点日本浓汤?<br><br><br><br><br><br><u>love.com</u><br><br><br><br> 上礼拜我和CSR见面,张宝失踪了5天。<br><br>  “我去和网路上认识的女子见面。”张宝说。<br><br> <br>  “网路上认识的女子?”<br><br>  “现在有许多配对网站,你很容易就能认识门当户对的女孩。”<br><br>  “那是小朋友的游戏,我们30多岁,怎么可能去网站上求爱?”<br><br>  “你的观念怎么这么古板?配对网站里有很多和我们同龄的单身男女,他们原本也像你一样不切实际,坚持两人必须自然地认识。眼高手低一下子三十好几,这才看清现实标准慢慢降低。交友的方式开始变得很有弹性,不再排斥相亲或非常男女。在网路求偶极有效率,你可以迅速过滤身高体重和年龄。我通常只找硕士以上的女性,身高163到167。27到30岁至少要有33D,若32岁以上则必须有大笔积蓄。她最好是金融机构的经理,不过专员以上我都可以委屈。处女座我尽量躲避,AB型我理都不理。”<br><br>  “天啊,网路完全暴露了你的肤浅和势利!”<br><br>  “我当然不是在追求柏拉图式的爱情。我有一个朋友毕生在追求心灵伴侣,现在57岁陪他的只有天心的写真集。”<br><br>  “你在网路上恋爱又能刺激到哪去?”<br><br>  “这你就不懂了,让我告诉你怎么布局。认识的前两天当然只是E?mail来E?mail去,扯些‘你是我第一个在网路上认识的异性’的狗屁。遣词用字像绅士和处女,大量使用请谢谢对不起。真名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去,最好取个洋名或叫什么‘黑色茉莉’。第三天开始交换电话号码,预防对方是变态所以开始只给手机。聊过一次若觉得有趣,当晚就直接打到家里。第四天就可以见面,通常约在大饭店的lobby。她出现时你要维持笑脸,高兴或后悔都要非常收敛。她若漂亮你可以叫一瓶Chardonnay,她若不美你甜点就不用点。若想再见面你应该送她回家,不想再联络你就在她面前剔牙。她对你有兴趣当晚会再E?mail给你,你对她有兴趣要想办法说服她到宾馆休息。”<br><br>  “这是什么配对?这像日本烧肉串上鸡肉和青椒随机地串在一起,里面哪有任何感情?”<br><br>  “日本烧肉串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就因为它快又便宜。现在事事讲究效率,没有人有时间去做sashimi。”<br><br>  “你这种讲法太偏激,我认识很多女孩子仍向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br><br>  “老弟你醒一醒,我们已经37世界快到21世纪,你还以为现实的爱是像许茹芸的歌曲?”<br><br>  “漂亮就上床,不漂亮就各自付帐,我宁可不要活在这种现实里。”<br><br>  “这你倒不用担心。在网路上认识的女人通常不会太美或太丑。太美的人不需要藉网路认识朋友,太丑的人无法承受最后要见面的压力。”<br><br>  “我想精明能干的大概也不会相信这种盲目的配对。”<br><br>  “这你就错了。你知道有多少年轻、漂亮、精明、能干的企管顾问或投资银行家的感情是一片空白吗?她们整天坐在公司电脑前,不时低头看自己的高跟鞋尖。别人在@live里面心算自己的安全期,她们在Excel里面计算案子的投资回报率。她们也希望7点有人打电话来问她们吃饭了没,10点有人开车接她去pub喝一杯。午夜的大床边有人喂她草莓,一边听她倾诉一边为她按摩背。”<br><br>  “但她们忙到没时间用传统的方法认识异性。”<br><br>  “所以她们上网,希望能找到对抗寂寞的力量。我昨天和第二名网友见面,她经手的案子都是几千万美元。刚好她长得又美如天仙,所以我和她玩到半夜三点。我还有另外两名网友即将见面,成就非凡却都寂寞得可怜。没有网路,她们最后可能都会进疯人院!”<br><br>  张宝回去上网,我独自站在空荡的街上。耳中出现modem接通的声响,眼睛看到一个个重叠的视窗。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可以上网,所有的爱都可以被.com?<br><br><br><br><br><br><u>女强人</u><br><br><br><br>  上礼拜张宝在网路上认识一名女强人,他们第一次约会我在一旁陪衬。<br><br>  &quot;你今天应该送花给她!&quot;第二天张宝对我说。<br><br> <br>  &quot;我?她是你的朋友,我送什么花?&quot;<br><br>  &quot;我是要把她介绍给你,你难道没有兴趣?&quot;<br><br>  &quot;我当然有兴趣。她是长春藤的MBA,华尔街工作了5年。回国后进入投资公司,办公室有自己的浴室。一早起来到健身房游蛙式,接着连续工作18个小时。从头到脚是意大利服饰,必要时不怕穿短的裙子。激励员工时懂得甜言蜜语,发起脾气骂你是猪狗牛驴。领导一群金融精兵,打字的秘书都比你我聪明。公司的录取率是五百比一,进去后每个人对她死心塌地。她预算高得毫无人性,每一季却总能达到sales target。她买你的公司价钱出奇得低,和她讨价还价你是自讨没趣。有时谈判会陷入僵局,她宁可让它破裂也不把姿态放低。业界对她的风格多所批评,两个官司缠身她却只谈昨日的birdie。国外老板给她高薪和司机,她宁愿走路上班脚底一双Nike。生病时一个人到医院吊点滴,你不会在办公室看到她打喷嚏。压力太大时员工背地骂她老处女,外面藏了一个女友叫Amy。其实她下班回家立刻看CNBC的美股分析,夜里躺在床上不用会震动的电器。&quot;<br><br>  &quot;天啊,你怎么这么了解她?&quot;张宝惊讶。<br><br>  &quot;我还了解这样的女人不会要你的花,她让碎纸机读你肠枯思竭写出的卡。&quot;<br><br>  &quot;为什么?&quot;<br><br>  &quot;因为她们太聪明,不屑玩我们凡夫俗女的游戏。&quot;<br><br>  &quot;哈,这你就错了,&quot;张宝说,&quot;那些表面上强悍的女人,背地里可能完全不是那回事。我认识过几名女强人,暗地里其实可以分成两种典型。&quot;<br><br>  &quot;哪两种?&quot;<br><br>  &quot;第一种是少女情怀总是诗。&quot;<br><br>  &quot;第二种呢?&quot;<br><br>  &quot;援助交际24小时。&quot;<br><br>  &quot;援什么?&quot;<br><br>  &quot;第二种你惹不起,所以不讲也罢。第一种非常简单,你只要送花。&quot;<br><br>  &quot;送花?她们会把你当笑话!&quot;<br><br>  &quot;别傻了。专业成就越高,鲜花和巧克力越有效。她们外表强悍聪明,内心其实像乡下少女。可惜从来没有人把她们当lady,大家都以为她们是毫无情感的赚钱机器。其实她们偶尔也用可伶可俐,梦中常出现那名建中男孩的身影。她们也渴望男人送她Hello Kitty,情书上有一行行的爱你不渝。夜里有一个肩膀可以哭泣,委屈时有人为她打抱不平。星期天有人陪她们逛街shopping,鼓励她尝试黑色的内衣。圣诞节陪她们去洛杉矶的迪斯尼,云霄飞车上跟她呼天抢地。下来后搂她的腰吃冰淇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轻吻下去。想想看,当你已经是总经理,你唯一还没有的权力是在教堂说&#39;我愿意&#39;。当你有了千万年薪,能让你更快乐的可能只剩下自己的baby。&quot;<br><br>  &quot;你这理论倒很有趣,也许我应该约她出去。&quot;<br><br>  &quot;如果她第一次拒绝你,千万不要泄气。&quot;<br><br>  我迷惑起来:&quot;你刚刚不是才说她们也渴望爱情,那我怎么还会被拒绝?&quot;<br><br>  &quot;她们渴望的是老式的爱情。她们渴望被追求,被想念,被患得患失,被丢入许愿池。她们在等待一个骑士,热情洋溢但绝不冒失,面对压力也不骂狗屎。她们在等待一个天使,纯洁浪漫但不会懵懂无知,轻松愉快但不至于无所事事。电机博士但精通历史,看爱情片手帕会湿。约会等她不怕烈日,不论多忙一定准时。接她上班像社区巴士,住在新竹但每天送她回大直。&quot;<br><br>  &quot;有这种男人,我宁愿变成同志。&quot;<br><br>  &quot;不过昨天我们认识的女强人过了40,所以她已降低了标准。现在只要你品行端正,抽烟时不对她喷。拿茶杯手还很稳,秃头不要勉强旁分,她就可以接受。&quot;<br><br>  &quot;那我得赶快行动,符合这条件的大概有几千人。&quot;<br><br>  我拨电话给女强人,突然间我变成小学生,被指派到办公室抱记事本。一种虚荣、一次出征。对方电话响起,我开始极度兴奋。<br><br><br><br><br><u>单打独斗</u><br><br><br><br><br> 上礼拜张宝为我介绍女强人,我因为自卑而不敢和她认真。<br><br>  &quot;你9点就送她回家?&quot;张宝吃惊地问。<br><br> <br>  &quot;她送我。&quot;<br><br>  &quot;那你们显然没有……&quot;<br><br>  我沮丧地摇头。<br><br>  &quot;你最近几次都没搞头,如果我没记错,&quot;张宝露出关爱的眼神,&quot;你已经很久没有……&quot;<br><br>  &quot;那又如何?&quot;<br><br>  &quot;你一个人,是否能保持领土的完整?&quot;<br><br>  &quot;&#39;领土的完整&#39;?&quot;<br><br>  &quot;就是说你每晚上床后立刻睡觉,没有晚自习的活动。&quot;<br><br>  我皱起眉头,很难想像30几岁的人还在床上用功。这是高中时期的自强活动,激烈的程度不下于中横纵走。同学升旗时若睡眼惺忪,大概是昨晚一炮而红。下课时同学会低声讨论,互相为对方的表现评分。班长说你必须有开垦的精神,勇往直前就像林冲夜奔。不必理会电话铃声,只要小心中途有人开门。有人说感觉像开水在滚,有人坚持要完全沸腾。班长说关键是勇敢坚忍,切记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以为他们谈的是野地求生,心想自己永远用不到这种技能。只是不解他们为什么都脸色红润,打起篮球突然都变得很准。有一天你在公交车上遇到一名北一女新生,刹那间你认定她是你初恋情人。你想和她去淡水共度黄昏,夕阳下献出你的初吻。你只追求心灵的纯真,性爱遥远如非洲一个小镇。可惜她对你没有感觉,回信写得十分简略。&quot;我去淡水已经有了人陪,他是建中的乐队指挥。&quot;洗完澡后你坐在床边,拿着她国中纪念册的照片。你幻想她就躺在你的背面,告诉你信中写的都是谎言。你慢慢闭上双眼,她的脸缓缓浮现。她让你进入她的私人花园,你快乐地在里面玩了一天……<br><br>  &quot;好了,&quot;张宝打断我,&quot;我不需要知道细节。&quot;<br><br>  &quot;那是我唯一国土沦陷的经验。&quot;<br><br>  &quot;你是说,之后你就一直保持领土的完整?&quot;<br><br>  我点头。<br><br>  &quot;我不相信,你当兵时难道不感到孤寂?&quot;<br><br>  &quot;我在花莲当步兵,累得晚点名后就不支倒地。&quot;<br><br>  &quot;留学时异乡异地,你难道不觉得空虚?&quot;<br><br>  &quot;我经济念得一败涂地,有空就做微积分习题。当你时时有被当的压力,自然就会忘记身体所需。&quot;<br><br>  &quot;那进社会呢?你们公司那么多美女,你难道不想和她们有交集?&quot;<br><br>  &quot;听着,我对单打独斗不感兴趣。爱的目的应该是两个人能量的交流,一个人做感觉像在清水管不通。&quot;<br><br>  &quot;所以你追求的是一种光合作用,甚至不在乎你在台北她在高雄?&quot;<br><br>  &quot;太好了,我的哲学你一听就懂!&quot;<br><br>  &quot;你的哲学像世界大同,立意虽美但不会成功。身体必须适度地运动,就像水库必须调节性的泄洪。当爱飘渺得像一阵风,你只有人尽其才物尽其用。&quot;<br><br>  &quot;我很好奇,你认识一堆美女,为什么还会整天想这些东西?&quot;<br><br>  &quot;这跟有没有伴侣没有关系,因为不管你的另一半多么仔细,到最后只有你最了解自己。&quot;<br><br>  回到家里,我为张宝的理论感到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竟对CSR起了不洁之心。<br><br>  此时张宝又打电话来挑衅:&quot;怎么样,感受到我讲的压力了吧?&quot;<br><br>  &quot;我可以抗拒,凭藉我的意志力!&quot;<br><br>  &quot;你的意志力早就死在你上礼拜买的那套Armani。&quot;<br><br>  &quot;那就凭我对健康的珍惜,我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quot;<br><br>  &quot;医学早已证明,这对健康有许多利益。&quot;<br><br>  我从床上跳起,开始练起哑铃。刹那间我兴起保家卫国的决心,大好江山不能被自己蹂躏。<br><br>  &quot;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CSR如此聪明,等她答应可能要到下个世纪。此刻只要你闭上眼睛,立刻就能和她结为连理。&quot;<br><br>  我放下哑铃,耳边传来邻居看连续剧的声音。CSR这礼拜回中坜,我的人生如此孤寂。朋友们都在狂欢纵欲,我干吗还玉洁冰清。但同时我想到当年那个北一女,自己为她写的纯情诗句。曾经我相信爱情,不立文字以心传心。思念让我从梦中惊醒,她的信我反复读到天明。我在重庆南路收集她的脚印,在七夕夜空寻找牛郎和织女星……<br><br>  第二天,张宝问我:&quot;你还保持着领土的完整吗?&quot;<br><br>  我微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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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26:3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br><br><br><u>g. f.</u><br><br><br>  上礼拜我保持领土的完整,副作用是好几天都闷不吭声。<br><br>  &quot;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那个g. f.到底什么时候回家?&quot;张宝问。<br><br> <br>  &quot;&#39;g. f.&#39;?&quot;<br><br>  &quot;girlfriend,她不是叫CSR?&quot;<br><br>  &quot;她怎么算是我的女朋友?&quot;<br><br>  &quot;她还不算,那你怎么定义女朋友?&quot;<br><br>  啊,女朋友,多么美丽的字眼,像汤圆或面线,没有明确的起头和终点。像台积电或宇多田,充满想像空间。像新店,你明知她存在却不想跑那么远。像赚钱,太多或太少都让你陷入疯狂边缘。<br><br>  &quot;听起来你有痛苦的经验?&quot;张宝问。<br><br>  &quot;高中时第一次发生,补习班的梦中情人。老师在黑板上讲微积分,你在想她写字的手会不会冷。下课后你站在一楼等,她出来时说请你不要挡住门。你锲而不舍地在后面跟,宁波西街一路走到小南门。最后你终于鼓起勇气问,同学你的笔记借不借人。笔记第二天还给她,里面夹了一张情人卡:&#39;我们学校电影欣赏会要演《乱世佳人》,想不想来回味一下南北战争?&#39;她说南海路上电线杆的第5根,5点40你可不要让我等。你和她一起走进校门,迎面竟走来训导主任。他说你头发长得可以旁分,再不理就一个大过处分。他怎么知道你是为了今天而留,想在她面前当性格小生。进场时你握她的手,紧得像和了水的面粉。她甩开你一脸气愤,表情严肃得像甘地夫人。你说我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她说你怎么想得这么天真?&quot;<br><br>  &quot;所以你曾经自作多情,急得像猩猩。&quot;<br><br>  于是你变得冷漠无情,保护功夫做得十分彻底。女生问你星座和姓名,你斜眼看她好像她要偷东西。一晚同事在电梯里掉了隐形眼镜,你跪在地上帮她四处找寻。最后发现是夹在衣领,你还给她时说你有美丽的眼睛。第二天你们同时到员工餐厅,都是一个人所以自然地坐在一起。你替她拿刀叉和纸巾,吃完后她帮你把餐盘倒干净。接着你们看了几次电影,你替她排队买Hello Kitty。送她回家她问你要不要上去,你说好啊我想看你新买的DVD。她看了几分钟便睡在你的怀里,你怕她着凉起身去关冷气。不小心看到冷气下的电话机,你的号码被设定到快速拨号键里。几天后你们到华纳威秀,碰到她同事她介绍你是她男友。回来后你说我们才认识多久,我不要g. f.只要自由。<br><br>  &quot;原来你曾经被女人吓到,不敢再轻易对别人好。&quot;<br><br>  &quot;所以我不知道CSR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女朋友!&quot;<br><br>  &quot;让我来帮你,&quot;张宝说,&quot;我问你二十个问题,每回答一个&#39;是&#39;,你就得到一分,最后看你总共得几分:<br><br>  1.你和她走在路上会牵手,接吻时会碰到舌头。<br><br>  2.碰到狗她躲在你身后,碰到旧情人她紧握你的手。<br><br>  3.她觉得你长得像金城武,你觉得她长得像林青霞。<br><br>  4.打电话时不说&#39;喂&#39;而说&#39;是我你在干吗&#39;。<br><br>  5.逛街时买珍珠奶茶,一根吸管就可以打发。<br><br>  6.没事送她花,吃晚饭她点菜你刷卡。<br><br>  7.一天10次电话,谈话内容一次比一次杂。<br><br>  8.同事们都说你的智力变差,听你和她讲电话都觉得肉麻。<br><br>  9.你妈妈不喜欢她,她爸爸追着你打。<br><br>  10.碰她的部位逐渐往下,慢慢地她不再挣扎。<br><br>  11.和她约会你会穿成对的袜,她来你家前你会先把浴缸刷一刷。<br><br>  12.你家有她的牙刷,马桶上有一盒棉花棒。<br><br>  13.你知道她的安全期,她知道你提款卡的密码。<br><br>  14.小完便马桶盖会放下,香港脚的药你终于开始认真地擦。<br><br>  15.你的旧内裤她拿来当抹布擦,她的内衣被你撕裂一打。<br><br>  16.尽管她穿得密不通风,你身体的某些部位仍会自然变大。<br><br>  17.为了你她的高潮都在作假,为了她你愿意看英格丽·褒曼的&#39;Casablanca&#39;。<br><br>  18.星期六下午她帮你理发,半夜背痒你帮她抓。<br><br>  19.星期天下午她为你做海鲜pasta,吃完后你喂她Haagen?Dazs。<br><br>  20.你们会为琐事大吵一架,气头上曾考虑过谋杀。&quot;<br><br>  &quot;天啊,&quot;我大叫,&quot;我得了18分!&quot;<br><br>  &quot;惨了,&quot;张宝宣布,&quot;10分以上,她就达到g. f.的标准。18分,她可以当你的英伦情人!&quot;<br><br>  我心头一震,开始找逃生门。<br><br><br><br><br><br><br><u>转开</u><br><br><br>  上礼拜我发现自己有了g. f.,张宝却很久没有脱女人的衣服。<br><br>  &quot;不知为什么,&quot;张宝抱怨,&quot;我突然对女人失去兴趣。街上那么多美女,没有一个有转开我的能力。&quot;<br><br> <br>  &quot;&#39;转开&#39;?&quot;<br><br>  &quot;Turn?on。就是能令人冲动的特征。以前我喜欢长腿、丰胸和厚唇,但不知为什么,这些东西突然不再令我兴奋。&quot;<br><br>  &quot;也许你成熟了。&quot;<br><br>  &quot;不可能。我想是因为我已经到了&#39;见山是山、见水是水&#39;的境界。经济学中有一种&#39;边际报酬递减法则&#39;,当我摸到第一双美腿后,以后的腿带给我的快乐就开始打折扣。&quot;<br><br>  &quot;这就是你的悲哀。你沉迷于肉体之爱,每次只在乎它有没有来。你的心永远不在,对方只像是一只轮胎。难怪你会冷感,因为女人对你来说只是--&quot;<br><br>  &quot;谁说我冷感?我只是需要一些新的转开!&quot;<br><br>  &quot;像威而钢?&quot;<br><br>  &quot;像上班女郎!&quot;<br><br>  他带我去民生东路的Starbucks,隔着落地窗看街上的上班女郎。<br><br>  张宝说:&quot;套装是转开,衬衫第一个扣子不能扣起来,那样就隐隐可以看到肩带,最好右边的还稍稍有点歪。&quot;<br><br>  我感觉自己在打0204电话,就找藉口逃开。<br><br>  &quot;我肚子痛,让我去厕所。&quot;<br><br>  张宝抓住我的皮带,&quot;高跟鞋是转开,裙子最好又紧又窄。脚趾是转开,前提是肤色必须很白。细长的手指是转开,她学过钢琴必要时手指可以动得很快。戒指是转开,因为你知道和她不会有未来。颈背的毛发是转开,因为那可以看得出她荷尔蒙分泌得很快。嘴巴是转开,因为那是最容易攻陷的性感带。&quot;<br><br>  &quot;你说得好像这每一个器官都可以拿下来卖。&quot;<br><br>  &quot;有时候转开是一个动作,而不是一个器官。我喜欢看她们跑完30分钟,对着矿泉水的瓶口灌。冲完澡走出来,湿淋淋的短发往后翻。大雨的街头,提着鞋赤脚踏过积水。一个人坐在吧台,一边咳嗽一边喝咖啡。<br><br>  我喜欢看她们穿着紧绷的短裙,蹲下来捡笔。下班时白丝袜上加双白袜,然后换上Nike。打开冰箱,挣扎着要不要吃巧克力。换上男人的睡衣,因为方向相反而扣不整齐。我喜欢看她们喝红酒在杯缘留下唇印,吃牛排嘴角沾到血滴。本来要去诚品结果走到远企,刷卡时才觉得人生有意义。每天要别人信上帝,逛街时却随手偷小东西。<br><br>  我喜欢她们在电影院里转过头来嘘你,好像舞台上有手术在进行。走出大楼阴天还戴上墨镜,好像她是电影明星。我喜欢知道她老爸是台积电的大股东,而她是家里的独生女。<br><br>  我喜欢她们把车上的后照镜移过来补妆,认真的表情好像马上要进新房。每天问你她有没有变胖,三餐后立刻拿秤来量。每天问你还爱不爱她,不论你怎么回答她都觉得你在撒谎。<br><br>  我喜欢看她们零钱一定要放进小钱包,手机一定用套子套好。每天花一小时洗澡,打个喷嚏就忙着吃药。戴男人的大手表,打你时特别有力道。涂完口红会把嘴唇咬一咬,穿完胸罩不自觉地用手推高。<br><br>  我喜欢看她们喝可乐一定要加很多冰块,荷包蛋只吃蛋白。还录影带前一定倒带,地震后第一个捐款赈灾。洗澡时门一定锁起来,亲吻时嘴死也不张开。进办公大楼就挂起项链名牌,抬头挺胸好像别人突然变得比她矮。<br><br>  我喜欢看她们拖你去看鬼片,精彩片段她却躲到洗手间。会议桌下脱掉高跟鞋,会议桌上还能反驳你的论点。<br><br>  我喜欢看她们看&#39;狮子王&#39;时潸然泪下,张三李四都寄圣诞卡。戴隐形眼镜时要挣扎,拿下时泪水唏哩哗啦。&quot;<br><br>  &quot;你是说女人这些小动作都能让你兴奋?&quot;<br><br>  &quot;而且可以持续好几个时辰。&quot;<br><br>  &quot;天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世界上最肤浅的男人,没想到你的脑袋里还有一点成分。&quot;<br><br>  &quot;事实上我很有灵性。我喜欢女孩子戴眼镜,能够谈俄国小说或法国电影。你明知道她们不可能跟你乱来,于是更想让她们腐败。当她在谈解构和后现代,你在想如何把她的扣子解开。当她批评美国的文化侵略,你在想能用什么好莱坞电影的挑逗情节。我喜欢看她们最后脱下衣服时那种严肃的神情,好像即将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她们会用慢动作来进行这场成人礼,回家后还会写一篇地下室手记。&quot;<br><br>  此时一名女子蹲在张宝身旁捡笔,她戴着名牌、穿着Nike,手中一本托尔斯泰。张宝从椅子上摔下,像狼一样叫起来。<br><br><br><br><br><br><br><br><u>L那个字</u><br><br>  上礼拜张宝介绍了各种转开,我在CSR身上都看得出来。<br><br>  &quot;我找到了!&quot;我对张宝宣告,&quot;CSR就是我多年来寻找的女子,我明天将对她说L那个字!&quot;<br><br> <br>  &quot;LOVE?&quot;<br><br>  我坚定地点头。<br><br>  &quot;万万不可!&quot;他抓住我的西装,给了我两巴掌,&quot;她对你说过L那个字吗?&quot;<br><br>  &quot;没有。不过她说她喜欢我的纯真,赞美我用自来水时很节省。&quot;<br><br>  &quot;&#39;喜欢&#39;?喜欢算什么?我喜欢我的狗!喜欢是一个陷阱,引诱你先向她掏心。你要以退为进,千万不能中她的计!&quot;<br><br>  &quot;为什么?&quot;<br><br>  &quot;这是恋爱男女的政治,L字是藏在底下的烂橘子。如果买方太早得知,你在讨价还价时就处于劣势。你们正值美丽的初识,对方给你的感觉像柳橙汁。你庆幸终于有美女能够准时,她欣慰总算有男人不是只想办事。你早上起来为了她刮胡子,她晚上睡前为你写一首诗。你们对对方都有好感,但不确定对方对你爱是不爱。在公司你整天等她打电话来,要送她的东西每天不断地买。你想把所有的情意一吐为快,焦急得像在抢救火灾。你想对她彻底表白,期望她给你同等对待。你没有给她空间适应你的存在,没有给她时间计划你们的未来。你的爱像读者文摘,第一段就要说个明白。你的速度永远快了半拍,逼着别人立刻摊牌。你明知这样会把她吓坏,但你还是积习难改。<br><br>  于是你给她暗示,送花的数目从1打变成50。然后你给她明示,问她将来想生几个孩子。她没有回应,你感觉像白痴。于是你和她约在浪漫的法国餐厅,先送一个三万多块的点睛品。当侍者送上她点的烤鸡,你突然蹦出一句我爱你。她缓缓打开白色的餐巾,你又补上一句英文翻译。她慢慢剥掉鸡皮,开始评论最近的天气。你低头看她的眼睛,她突然站起来问厕所在哪里。你大声说我陪你去,她说你先吃你的鱼。回来后她若无其事,抱怨厕所没有卫生纸。结帐时她要付一半,说老叫你出不好意思。离开后她说家里临时有事,自己叫车回到大直。你睡前打电话给她,只有答录机跟你讲话。第二天你打到公司,秘书问了你的名字后说有客户在她办公室。你留了话请她回电,然后傻傻地等了一年。&quot;<br><br>  &quot;她为什么突然改变?&quot;<br><br>  &quot;她为什么突然改变?&quot;张宝指着我的领子,&quot;因为你暴露了你的弱点。&quot;<br><br>  &quot;爱她是一种弱点?&quot;<br><br>  &quot;爱她不是弱点,但说出来就苦海无边。爱情的乐趣在于不知道对方的底线,老是怀疑有第三者夹在中间。有时候她让你拍裸体照片,有时候你约她她说没时间。你怀疑她对你好是不是只因为有礼貌,打电话给你是不是只因为睡不着。如果今天金城武和你让她选,她会不会在28秒内对你说抱歉?如果你告诉她你会爱她一万年,她会不会说这样的话那我再考虑一天?&quot;<br><br>  张宝抓过我的手,像在教一个小孩不要吸手指,&quot;如果她让你捉摸不定,你也要让她感觉情势未明。&quot;<br><br>  &quot;这样暧昧的恋爱谈得多累?&quot;<br><br>  &quot;这样暧昧的恋爱才会永远新鲜。如果双方已经坦诚相见,相处时就不再有想像空间。讲话像在买卖保险,看电影时一直要去洗手间。一旦你觉得在她身旁很安全,就不会再鞭策自己努力表现。&quot;<br><br>  &quot;做自己不是很好?&quot;<br><br>  &quot;做自己是爱情的毒药!我们的真我像阳春面,没有人愿意连续吃好几天。所以我们必须不断表演,让她们觉得面中有足够的盐。&quot;<br><br>  &quot;既然男女不能坦诚相见,你为什么一认识女人就和她们开房间?&quot;<br><br>  &quot;你当然可以和她们上床,只是不要说我认识的女人中你最棒。夜里你大可以甜言蜜语,但第二天早晨要迅速撤离。第二天晚上可以约她们吃饭,昨夜的事要绝口不谈。吃完饭各自回家,一周之内不要给她打电话。她会气得中午来公司找你算帐,你就托同事帮你买便当。两周后再躲到她家停车场,拿着花恳求她原谅。你这样不断改变立场,她对你的依赖就越来越强。&quot;<br><br>  &quot;如果我是她们,我会给你一巴掌。&quot;<br><br>  &quot;她们都抱着我不放!&quot;张宝得意地说,&quot;听我的,别说L那个字!&quot;<br><br>  为了要挑战他,我拿起电话。他用力抓着我,好像制止我自杀。<br><br>  &quot;喂?&quot;<br><br>  &quot;CSR,我……&quot;<br><br><br><br><br><br><br><br><u>预防性分手</u><br><br><br>  上礼拜我对CSR说出L那个字,她立刻放了我好几次鸽子。<br><br>  &quot;谁叫你不听我的劝告!&quot;张宝幸灾乐祸地说。<br><br> <br>  &quot;我怎么办?&quot;<br><br>  &quot;你还有最后一招。&quot;<br><br>  &quot;什么?&quot;<br><br>  &quot;预防性分手。&quot;<br><br>  &quot;&#39;预防性分手&#39;?&quot;<br><br>  &quot;你有没有听过康柏电脑?&quot;<br><br>  &quot;这跟康柏电脑有什么关系?&quot;<br><br>  &quot;康柏本来是属于高价位的产品。为了防止低价电脑侵入它的市场,康柏自己先推出低价电脑,吃下低价市场,这样竞争者就没戏唱。这种先发制人的战略叫&#39;预防性的攻击&#39;。&quot;<br><br>  &quot;你讲得很好,但这关我啥事?&quot;<br><br>  &quot;你也可以发动预防性的攻击,在CSR开口和你分手前先甩掉她!&quot;<br><br>  &quot;这岂不是正为她解套?&quot;<br><br>  &quot;至少在纪录上你的分数比较高。别人会知道,你们分手,是你挑,而不是她不要。&quot;<br><br>  这套MBA的东西的确深奥,我拍手叫好,但立刻感觉不妙。<br><br>  &quot;等一等,万一她并没有要和我分手,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毕竟我们没有争吵,没有人吞安眠药。&quot;<br><br>  &quot;有些分手有戏剧性的高潮:抓奸在床,目睹他屁股上的痔疮。大吵一架,临走时给他一巴掌。割腕自杀,血水流满浴缸。披头散发,戳烂你们睡过的床。彻夜谈判,项链和戒指归还。整夜失眠,烧你们合照的照片。&quot;<br><br>  我辩驳:&quot;她没有这些举动!&quot;<br><br>  &quot;那她是属于第二种。恋情慢慢变淡,最后剩下一只空碗。最后一次晚餐,开始各用各的吸管。一桌好菜,半小时就吃完。散步散到一半,你忘了把衣服给她穿。约她下次见面,她说明天再看看。明天打给她,她说正在和客户讲话。下礼拜打给她,她说今天要去洗牙。下个月打给她,她换了电话号码。等在她家楼下,她那晚没有回家。两个月后,她打电话问你有没有年假。你的骄傲作祟,按钮洗掉她的留话。两个月后,你遇到她的好友,想打听她的近况,又怕她传话说你还在关心她。一年之后,你们巧遇在IKEA。微笑点头,好像对方是交通警察。你说你怎么烫了头发,她说你怎么换了镜架。一起走到柜台,你让她先结帐。你买了一个过滤网,她买了一张双人床。她掏出信用卡,皮夹里一名男子的照片闪闪发光。你突然说有个东西忘了拿,急忙逃开现场。&quot;<br><br>  我甩头大叫:&quot;长痛不如短痛,让我现在就打电话甩掉她。&quot;<br><br>  &quot;你们在一起已经超过一百天,早过了电话分手的有效期限。&quot;<br><br>  &quot;有效期限?&quot;<br><br>  &quot;恋爱虽然粗暴,但还有基本礼节。如果你已经进过她的房间,在她家大过便,待的时间超过两点,认识楼下的管理员,那么你分手就必须见面。&quot;<br><br>  &quot;见面干什么?&quot;<br><br>  &quot;还她放在你家的卫生棉,更改保险受益人的表格请她签,收回你们激情录影带的版权,逼她把沾有你的DNA的衣服送到洗衣店。请她把她送你的东西点一点,提醒她信用卡已经欠了七八千。最后温柔地说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quot;<br><br>  &quot;我没有脸见她,我没有正当的分手理由。&quot;<br><br>  &quot;这不是问题,让我教你一些万用的分手理由:<br><br>  1.你长得太美,在你面前我感到自卑。<br><br>  2.你长得太高,别人看到我们站在一起会笑。<br><br>  3.你家财万贯,别人会说我蓄意高攀。<br><br>  4.你对我太好,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回报。<br><br>  5.我患有隐疾,不忍心传染给你。<br><br>  6.我精子数低,将来可能生不出baby。<br><br>  7.我们刚好同姓,小孩可能会有三只眼睛。<br><br>  8.我脾气暴躁,你会变成我的出气包。<br><br>  9.我毫无情调,A片看得都会睡着。<br><br>  10.你是完美女人,但我爱的是强纳森。&quot;<br><br>  &quot;你真是天才!&quot;我赞叹,&quot;分手的地点呢?&quot;<br><br>  &quot;最好在新公园,万一她昏倒可以送台大医院。不要在五星饭店,因为她很容易说服你再开房间。不要在办公大楼前,那样会被同事看见。不要在餐厅里面,因为刀叉都放在旁边。&quot;<br><br>  张宝的智慧让我充满希望,我厌倦了做被抛弃的一方,这一次痛苦让别人尝。我打给CSR,正要开口,她先说:&quot;我要和你分手!&quot;<br><br>  &quot;什么?&quot;我大叫。<br><br>  她说:&quot;你对我太好,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回报。&quot;<br><br><br>
9#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29:05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br><br><u>报复</u> <br><br><br>  上礼拜CSR在我要甩掉她之前甩掉我,我羞愤地一个人去吃麻辣火锅。<br><br>  &quot;你还好吧?&quot;张宝在火锅店找到我,不等我回答,先夹起一块甜不辣。<br><br> <br>  &quot;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quot;汗水从我额头流下,&quot;从第一次见面,到彻夜聊天,到伸出舌头乱舔,到立下白头偕老的誓言,到讨论蜜月的地点,到争辩买房子的价钱。整整半年,纵使我们表面上快乐似神仙,我都知道有一天她会发现我的缺点,然后立刻毫无情面,请我给她一点空间。&quot;<br><br>  &quot;哇……&quot;张宝的肉从嘴边掉下,&quot;原来她是这么精彩的女人,你介不介意我去约她?&quot;<br><br>  &quot;你说什么?&quot;<br><br>  &quot;我说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报复!&quot;<br><br>  我想起过去许多被辜负的痛苦,每一次我都是低下头来服输。也许是我长得不够酷,也许是我不会穿衣服,也许是我没有读够书,也许是我没有汽车代步。也许是我睡觉会打呼,也许是我一样菜不会煮,也许是我打牌不会和,也许是我不敢下赌注。每一次,我带着自责祝她们幸福。每一次,自己躲在公司的厕所里哭。<br><br>  &quot;你要报复!&quot;<br><br>  &quot;我要报复?&quot;我重复张宝的话,像一只感冒的鹦鹉。<br><br>  &quot;你是说,暗巷里把她强暴、背后上来捅她一刀、早上出门时把她撞倒、在她的咖啡里下毒药?&quot;<br><br>  &quot;你有这些恶毒的想法很好,不过这样的惩罚没有效。&quot;<br><br>  &quot;什么惩罚会比被撞死更有效?&quot;<br><br>  &quot;心理惩罚。&quot;<br><br>  &quot;心理惩罚?&quot;<br><br>  &quot;身体的伤害顶多持续几个月,心理的伤害才能到永远。&quot;张宝点起一根烟,不断吞着喉结,&quot;看看我,你以为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不,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相信罗密欧与朱丽叶,每年都在等情人节。纵使她电话从不接,我的情书还是一直写。保护贞节像保护新皮鞋,被拒绝了还跟她说谢谢。失恋后在家听古典音乐,一个人逛曾和她走过的通化街。&quot;他停下来,好像要掉眼泪,&quot;今天的我,就是心理伤害的成果!&quot;<br><br>  我打个寒颤,&quot;呼--心理惩罚的确厉害!&quot;<br><br>  &quot;心理惩罚的精义是让她知道没有她你会活得更好。&quot;<br><br>  &quot;这哪是什么心理惩罚?这是流行歌曲。没有你我会活得更好,没有我你的胆固醇会高。这是不是阿妹的&#39;原来你什么都不要&#39;?&quot;<br><br>  &quot;你觉得听起来熟悉,因为这种方法很有效。&quot;<br><br>  &quot;什么方法?&quot;<br><br>  &quot;总共十点,你拿笔记下:<br><br>  1.去做脸,让自己看起来年轻5岁。<br><br>  2.去减肥,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乌龟。<br><br>  3.去健美,练出突出的手臂。<br><br>  4.用落健,收复头发的前缘。<br><br>  5.去灌肠,彻底消除痔疮。<br><br>  6.学英文,取个洋名叫强纳森。<br><br>  7.租辆BMW,天窗常常用。<br><br>  8.看报纸要记笔记,搞懂什么叫快闪记忆体。<br><br>  9.家里不装答录机,让别人以为你不在乎漏掉他们的message。<br><br>  10.多去参加派对,每次都有不同的女人陪。&quot;<br><br>  &quot;就这样?&quot;<br><br>  &quot;最后,也是最狠的杀手:打听她回家的路线,开着BMW,载着一名模特儿--&quot;<br><br>  &quot;等一下,我不认识任何模特儿。&quot;<br><br>  &quot;没关系,我认识舒淇,我替你介绍。&quot;<br><br>  &quot;你认识舒淇?&quot;<br><br>  &quot;我朋友的哥哥的老板的表妹认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开着BMW,载着舒淇,和你的旧情人在街头&#39;巧遇&#39;。她在等红绿灯,你停在斑马线。你打开电动窗,隔着戴墨镜的舒淇,贴上你如今瘦削的脸庞,甩一下雄狮般的厚发,有礼地说:&#39;嗨,好久不见,要不要我送你一程?&#39;&quot;<br><br>  我幻想那个场景,自己突然变成电影明星。<br><br>  &quot;这是报复?&quot;<br><br>  &quot;这是最好的报复!&quot;张宝张开血盆大口吃肉,&quot;除非她身边刚好是金城武。&quot;<br><br>  我想起那个曾经相信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男孩,想起我和CSR短暂却圆满的爱,想起她对我的伤害,想起所有像她一样的女孩。我轻声对张宝说:<br><br>  &quot;你确定舒淇能来?&quot;<br><br><br><br><br><br><u>脆弱</u> <br><br>  上礼拜张宝教我如何对CSR采取报复行动,却因为约不到舒淇而美梦成空。<br><br>  &quot;没关系,我还认识其他的模特儿。&quot;<br><br> <br>  &quot;不用找了,&quot;我挥开张宝,&quot;其实我不想报复,其实我还爱着她。&quot;<br><br>  因为你早上刷牙,会盯着洗手台上她留下的发夹。因为你低头冲澡,会捡起她塞住出水口的头发。因为当你给客户打电话,下意识地就拨她的号码。因为你点牛肉面,会自然叫老板不要加辣。因为你去超级市场,会学她任何东西先看标价。因为你从夹克中摸出旧票根,竟是多年前和她去看的《小鬼当家》。<br><br>  &quot;你这么爱她,何不回去找她?&quot;<br><br>  &quot;回去?&quot;我摇摇头,&quot;我被她甩掉,再回去求她,岂不被她看扁了。我如果坚强一点,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说不定她还会回来找我。&quot;<br><br>  &quot;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quot;<br><br>  &quot;跟你学的。你不是一向鼓吹爱情的权术,常说不懂以退为进就会满盘皆输?&quot;<br><br>  &quot;以退为进是很好的招术,不过你完全误解了它的用途。此时你越可怜无助,她越可能被你征服。&quot;<br><br>  &quot;这是什么高见?你不是一向叫我吹捧自己的优点,约女生前先传给她我的resume。骗她说我是名校的MBA,华尔街混过好几年。5年前就知道买台积电,公司每个人都欠我钱。台大操场可以跑一百圈,回家后还能做饺子馅。做爱一天能好几遍,结束后不会立刻跑洗手间。&quot;<br><br>  &quot;这种人领导可以选,但恋爱绝对沾不上边。&quot;<br><br>  &quot;为什么?&quot;<br><br>  &quot;因为女人喜欢脆弱的男人。&quot;<br><br>  我皱起眉,完全不懂这个概念,&quot;我们一辈子在追求第一:考最好的学校、进最好的公司、拿最高的薪水、抢最好的位置。什么时候,脆弱反而变成一种优势?&quot;<br><br>  &quot;因为弱者让女人觉得被需要,让她们觉得自己在主导。你是她的宝宝,除了她没人要。你站起来就会摇,于是永远跑不了。&quot;<br><br>  &quot;你是说,追女人其实不用力求表现?&quot;<br><br>  &quot;没错,吃饭时让她付钱,做爱时让她在上面。一旦你抛下男子尊严,她反而会多爱你一点。&quot;<br><br>  &quot;那要怎样才能成为弱者,是不是以后见到女人都要装得病恹恹,好像得了肺炎?&quot;<br><br>  &quot;不不不,肉体上你还是得非常强健,但心灵上你必须是废墟一片。女人不愿意当护士,但抢着做心理医师。&quot;<br><br>  &quot;怎样才能表现心灵的脆弱?&quot;<br><br>  &quot;首先,你看起来必须历尽沧桑,好像昨天才国破家亡。头发最好垂到肩膀,斜斜盖过半个脸庞。指甲很长,手掌的茧摸起来像煤矿。声音沙哑,一碗饭都吃不光。手机用T28,打通后常常不讲话。没事眼泪流下脸颊,不准自己或别人擦。点烟时让火柴烧到指甲,走在路上突然蹲下来捡一朵小花。&quot;<br><br>  &quot;老天,我很难达到这种期望。我头秃得发亮,手掌摸起来都是脂肪。&quot;<br><br>  &quot;那你必须配带一些特别的饰品,像项链、戒指、耳环,她会问你这从哪来,你就可以开始叙述自己的悲惨……&quot;<br><br>  &quot;比如说?&quot;<br><br>  &quot;1.相恋10年的女友跟我拜拜,嫁给认识一个月的小开。但我仍将抚养她和前夫的小孩,因为我相信在心灵上我们永远相爱。&quot;<br><br>  &quot;好惨!&quot;不要说女人,连我都已经痛不欲生。<br><br>  &quot;2.高中的女友车祸丧生,20年来我无法再爱别人。每天5点我在北一女门口等,逢人就问你认不认识我的小珍。<br><br>  3.我的女友被坏人强暴,她怕我嫌她而主动和我断交。10年来我每天到她家送报,总是用一封情书盖住报纸的头条。<br><br>  4.当兵时一场意外让我不能人道,我的女友开始和同事乱搞。有一天他们带了我的钱卷款潜逃,顺手污了我的香港脚药膏。<br><br>  5.年轻时我混过太保,为朋友顶罪坐过牢。朋友趁机抢走我的女友,如今他们已有3个宝宝。<br><br>  6.为了替父亲偿还赌债,正职外我有三个兼差。一晚累得发生车祸,现在走路都会一拐一拐。&quot;<br><br>  &quot;不要说了!&quot;我声泪俱下。<br><br>  &quot;这些故事让女人抱住你的肩膀,把你的头放在她的胸膛。这些故事让她们变成妈妈,你变成她们保护的对象。她对你不再严加提防,你很快就能爬到她们床上。&quot;<br><br>  &quot;儿子爱妈妈,你难道不怕世人口诛笔伐?&quot;<br><br>  &quot;你难道没有听过俄狄浦斯?这种事又不是从我开始。&quot;<br><br>  我想起CSR,考虑要不要认她做妈。我拿起电话,双手开始发麻<br><br><br><br><br><br><u>访客</u> <br><br><br>  上礼拜张宝要我认CSR做妈,我因为抛不下面子而作罢。礼拜二接到一通长途电话,以前在美国的朋友问回台湾能不能暂住我家。<br><br>  &quot;是&#39;朋友&#39;还是SINGLE_QUOTATION <br>女朋友&#39;?&quot;张宝问。<br><br>  &quot;这就是我迷惑的地方。我曾对她有兴趣,不过她拒我于千里。第一次约她看电影她说头晕,第二次说她要练钢琴,第三次说摔破了眼镜,第四次说对戏院椅子的材质过敏。后来我去打听,才知道她视力2.0,而且根本不懂哆唻咪。&quot;<br><br>  &quot;岂有此理,过敏的藉口是我的发明,我要向她收权利金!&quot;<br><br>  &quot;总之当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quot;<br><br>  &quot;显然她现在回心转意,想和你重谱恋曲。&quot;<br><br>  &quot;也许她只是想省旅馆钱,看上我家就在捷运站旁边。加上我从来不抽烟,房间干净得像五星饭店。&quot;<br><br>  &quot;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她选上你是因为要重新爱你,不是要占你便宜。&quot;<br><br>  我姑且相信,买了一张沙发床放在客厅。色情杂志藏到抽屉,奖状擦得亮晶晶。<br><br>  &quot;这是什么?&quot;张宝指着沙发床。<br><br>  &quot;我想把卧房让给她,自己暂时睡沙发床。&quot;<br><br>  &quot;是她要求的吗?&quot;<br><br>  &quot;没有,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quot;<br><br>  &quot;你是真笨还是藉拘谨来增加魅力?她主动住到你家,就是一种上床的邀请。你以逸待劳,不花费一卒一兵。一般女子你要甜言蜜语,搞了半天她还欲迎还拒。这名女子一上场就丢白毛巾,你还站在一边不解风情。&quot;<br><br>  &quot;你讲得好像她大老远从美国来和我发生性关系!&quot;<br><br>  &quot;也许她是来看故宫的瓷器,也许她要去参观台湾水泥。不过她对你绝对不安好心,而且希望很快达到目的。三年不见,她一开口就要住你家里。她怎么知道你没有和人同居,怎么知道你不是和你妈住一起?&quot;<br><br>  &quot;没错,她是没问这些问题。&quot;<br><br>  &quot;这表示她已经打听过你的消息,知道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夜里瞪着墙上的冷气,咒骂白天的客户不是东西。碗盘在水池中堆积,唯一的娱乐是修家里的电器。她知道你现在不堪一击,任何女人出现你都会束手就擒。&quot;<br><br>  &quot;这太可怕了,我虽然对她有好感,但还不想和她发生关系。万一她硬要和我睡在一起,我该如何保卫自己?&quot;<br><br>  &quot;这一套方法叫&#39;自我降级&#39;,目的是让自己完全没有吸引力。首先把洗澡的水温降低,让所有器官缩小体积。然后整晚躲在厕所里,告诉她你又开始便秘。脸故意不洗,头发弄得很油腻。睡衣的扣子完全扣齐,睡裤口袋放一支钢笔。上床后不断打喷嚏,不准她关掉电视机。坐起来剥脚底的皮,对着她把青春痘挤一挤。开始告诉她你的性怪癖,衣柜里有一打女性内衣。在床上吃东西,让枕头爬蚂蚁。床头音响放着佛经,中山遗像挂在墙壁。保险套丢到垃圾桶里,提醒她她现在在经期。你碰到她时立刻对不起,她来摸你你立刻放屁。她若说想不想找一点刺激,你说我们可以来下象棋。床前的小灯绝对不熄,打呼打到惊天动地。&quot;<br><br>  &quot;但万一她穿了一件维多利亚的秘密?&quot;<br><br>  &quot;那你就要转移注意力。&quot;<br><br>  &quot;怎么转移?&quot;<br><br>  &quot;眼睛紧闭、停止呼吸。把她想像成一件机场拿错的行李,里面装满不属于你的东西。只要你原封不动地归还,航空公司就会给你一大笔赔偿金。但如果你勉强打开,会发现里面是走私的海洛因。&quot;<br><br>  &quot;不过我这样别扭,会不会失去和她成为男女朋友的机会?&quot;<br><br>  &quot;刚好相反。你没有邪念,脑袋会比较清醒。这正是你观察她的最好时机。她如果中午不起床,国际电话一直讲,那你不必再和她交往。她如果补足冰箱吃掉的东西,临走前把床单洗干净,那她也许是你的终身伴侣。&quot;<br><br>  我收起沙发床,当晚在床上练习如何伪装。第二天晚上电铃响,我打开门正要和她约法三章,她说:<br><br>  &quot;嗨,谢谢你招待我们,这是我的男友强纳森。&quot;<br><br><br><br><u>感觉有角 </u><br><br><br>  上礼拜我的访客和她男友在我的卧房里尖叫,他们走后我躺在那张床上再也睡不着。我打开电视数有多少频道在卖药,不断按手机看有没有新的voice mail。<br><br>  &quot;你寂寞时都做些什么?&quot;第二天我问张宝。<br><br> <br>  &quot;&#39;寂寞&#39;?&quot;张宝摇头,&quot;寂寞是一种很有深度的情绪,我从不寂寞。不过我倒时常感觉有角。&quot;<br><br>  &quot;&#39;感觉有角&#39;?&quot;<br><br>  &quot;英文的horny,就是突然觉得很色。眼睛向女人一直瞟,鸡尾酒开始调一调。把她的裙子撩一撩,看看她会不会突然大叫。不会的话开始摸一摸她的腰,然后亲一亲她的脚。接着把她咬一咬,最后再摇一摇。&quot;<br><br>  &quot;你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想法?&quot;<br><br>  &quot;肮脏?根据哈佛大学的报告,男人每三分钟就会感觉有角。我一天不过两三次,已经算是乖宝宝!&quot;<br><br>  &quot;那我是不是不正常?有时我一个礼拜才想一次女人,而且兴致不会很高。&quot;<br><br>  &quot;你没有不正常,你只是把那些有角的感觉内化,美其名为寂寞而已。&quot;<br><br>  我想起那些周日下午,一个人坐在家里感到没有出路。打开电视看Winnie the Pooh,两分钟就开始打呼。翻着边缘皱褶的电话簿,斟酌着打给谁不会太唐突。最后选定大学学妹Amy吴,她当年好像向我借过一本书。她说喂时声音很冷酷,显然正要出门被你耽误。突然间你六神无主,电话挂得非常急促。你开始练中国功夫,10分钟蹲不好一个马步。此时房东打电话来催房租,你说对不起我要去关电炉。挂下电话你抓起一把泥土,倒在沙发上把脸敷一敷。镜子里你头已经开始秃,拉紧皮带也挡不住小腹。电话再度响起,你高兴地站不稳脚步。你以为学妹想起你过去对她的好,原来是TVBS在做民调。你说我很乐意回答问题,你愿不愿意和我出来聊聊。此时你闻到一股怪味,厨房的午餐已经烧焦。<br><br>  &quot;你何必苦守寒窑?你忍不住寂寞,就要赶快开窍。&quot;<br><br>  &quot;怎么说?&quot;<br><br>  &quot;你会寂寞,因为你住得很高、吃得太饱、家里听不到狗叫,过分使用E?mail。如果你住的地方像我一样吵,家里小得像监牢,每餐都吃冷冻水饺,吃进去没时间嚼,包准你这些毛病立刻就好。&quot;<br><br>  &quot;你是说……&quot;<br><br>  &quot;我是说寂寞是有钱人的嗜好,他们吃饱饭没事干于是开始耍宝。&quot;<br><br>  &quot;那你感觉有角时都怎么办?&quot;<br><br>  &quot;首先,你到国父纪念馆跑一跑,最好累到摔跤。加入欧巴桑的健身操,安慰自己得不到的女人有一天都会像她们一样老。回来后洗冷水澡,冰到你跳起来大叫。嘴巴含着辣椒,眼睛里沾满肥皂。浴缸里丢许多葡萄,洗完后一个都不能破掉。&quot;<br><br>  &quot;干吗这样折磨自己?&quot;<br><br>  &quot;通常感觉有角,是因为内分泌失调。你如果不想打针吃药,身体的锻炼就不能少。&quot;<br><br>  的东西&quot;你是说,只要身体强健,就不会有寂寞的烦恼?&quot;<br><br>  &quot;不只身体,训练意志力也非常重要。我会突然间拔鼻毛,单手点眼药膏。用筷子吃豆腐脑,身体痒绝对不搔。夜里不看彩虹频道,推开上来搭讪的老鸨。派对上打扮成人妖,任由陌生人嘲笑。上酒家若被女友抓到,跪在她公司的门口求饶。&quot;<br><br>  &quot;我脸皮很薄,这些事我做不到。你还有什么解药?&quot;<br><br>  &quot;那你只剩下逛百货公司。&quot;<br><br>  &quot;百货公司?&quot;<br><br>  &quot;化妆品专柜的美女,她们自然会对你好。&quot;<br><br>  &quot;我又不用化妆品,凑什么热闹?&quot;<br><br>  &quot;你就说是买给女友。&quot;<br><br>  &quot;你有了女友,她们还会对你有兴趣?&quot;<br><br>  &quot;你难道不知道,越得不到的东西,她们就越想要。&quot;<br><br>  &quot;我不懂……&quot;<br><br>  &quot;越漂亮的女人自信越高,她们相信任何男人碰到她们都逃不了。她们看不上帅哥或富豪,却喜欢和有妇之夫乱搞。她们的爱情不在交换情意,而在证明自己。&quot;<br><br>  &quot;也许这些专柜美女的动机只在金钱交易,她对你微笑,因为你增加了她的业绩。&quot;<br><br>  &quot;那更好,如果她们的动机是新台币,我们的互动就更有趣。她表面上不断地赞美你,心里只想你赶快在帐单上签名。某种程度上,这像……&quot;<br><br>  我正要说……<br><br>  &quot;你不用分析得这么彻底。&quot;<br><br>  &quot;你会为此而感到刺激?&quot;<br><br>  他微笑。我看着张宝,原本感觉有角,现在心里发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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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12.2004 00:32:16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br><br><br><u>淑女之夜</u> <br><br><br><br>  上礼拜张宝教我如何应付感觉有角,我试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效。<br><br>  &quot;我带你去舞厅参加淑女之夜,这会是最好的治疗!&quot;<br><br> <br>  舞厅走了一圈,我再也没有寂寞的感觉。<br><br>  &quot;十二点方向坐着两个冰箱,你有没有胆量?&quot;<br><br>  我点头,拉挺西装。她们坐在角落,等着大企业的小开。我们拿着啤酒瓶撑在吧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坏。她们看我们走近,假装开始玩桌上的湿巾。张宝说小姐我们可不可以坐在这里,她故作惊讶好像不知我们是何用意。她把皮包移开,里面的保险套掉出来。我们装作没有看见,心里却开始感谢老天。张宝说我叫查理,这是我的朋友杰利。她说我是崔西,这是我的同事珍妮。大家都有默契不问真名,同时关掉口袋的手机。崔西戴紫色墨镜,皮肤白得像宫保鸡丁。珍妮擦蓝色眼影,瘦得像非洲难民。崔西拿出Virginia Slim,张宝拿出都朋打火机,珍妮跷起脚上的Gucci,这时突然有人放屁。<br><br>  &quot;我喜欢这首歌曲!&quot;<br><br>  机灵的张宝立刻带我们远离灾区,热舞中我们开始互相猜忌。张宝和我的表情大智若愚,心里却想这两个美女绝对不能娶。崔西和珍妮开始用嘴巴呼吸,心想谁知道这两个男的还有什么隐疾。<br><br>  &quot;想喝什么东西?&quot;回到座位,张宝试图扭转危机。<br><br>  崔西点Brandy,珍妮点Whisky。我心想这下可不便宜,张宝却想酒精越多对我们越有利。<br><br>  &quot;你们常来吗?&quot;<br><br>  &quot;我们第一次来这里。&quot;<br><br>  鬼才相信。<br><br>  &quot;你们做哪一行?&quot;崔西反问。<br><br>  &quot;我们在银行。&quot;<br><br>  &quot;哪一家?&quot;<br><br>  张宝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造假。104可以查到公司的电话,她可以在公司门口等你回家。万一她将来肚子变大,要整你有很多办法。<br><br>  &quot;艾尔史密斯。&quot;<br><br>  &quot;我从来没听过这家银行。&quot;<br><br>  &quot;我们是一家小的瑞士银行,一年前才进台湾。&quot;<br><br>  这一方面是扯谎,一方面也要确定她们不是同行。万一她将来可能是你的account,今晚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脱光。<br><br>  &quot;你们在公司负责什么?&quot;<br><br>  &quot;我们做衍生性商品。&quot;<br><br>  任何聚会中你若想转移话题,只要说出深奥的&quot;衍生性商品&quot;。果然她们立刻失去兴趣,眼光开始在舞厅内游移。张宝进入第二局,谈她们穿戴的东西。<br><br>  &quot;这件是不是Prada?&quot;<br><br>  &quot;你怎么知道?&quot;<br><br>  &quotrada就是要像你这么瘦的人穿才好看。&quot;<br><br>  张宝间接地灌她迷汤,让她高兴却不至于提防。你口红的颜色很漂亮,搭配你白皙的皮肤十分理想。你穿白色闪闪发光,好像朱丽亚罗勃兹演落跑新娘。你是不是从来不下厨房,为什么身上闻起来这么香?你的鞋子很特别,脱下时需不需要我帮忙?你的腿又美又长,我想彻夜在旁边站岗。你的丝袜若隐若现,可不可以借给我做蚊帐?<br><br>  崔西牵起嘴角,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珍妮拿出手机检查留言,不满意崔西变成全场焦点。张宝机警地说:&quot;珍妮是不是混血儿?&quot;<br><br>  她放下手机,看张宝的方向。<br><br>  &quot;你长得像……那个……那个明星……&quot;<br><br>  &quot;藤原纪香!&quot;我补上,&quot;是不是很多人这么讲?&quot;<br><br>  她甩一甩长发,巴不得立刻拿出镜子端详。崔西问:&quot;你们是不是常这样一搭一唱?&quot;<br><br>  突然间气氛有点紧张,我不知道下一句话怎么讲。张宝解围说:&quot;只有当对方非常漂亮。&quot;<br><br>  她摸摸张宝肩膀,赞许他没有弃子投降。张宝斜眼看她手掌,开始计划下一摊的地方。<br><br>  &quot;对不起,我去洗手间一下。&quot;<br><br>  &quot;我也去。&quot;<br><br>  比赛叫停,我们胜利在望。她们会在厕所补妆,讨论我们两个是不是正常。查理非常油滑,但的确有不错的长相。杰利都不讲话,闷骚的爆发力也许更强。她们分配好谁由谁上,回座位时就自动坐到那个人身旁。她们会放松往后躺,装出微醉的模样。笑时头九十度往后仰,手自然掉到你腿上。其实她们清醒得可以算8的5次方,这个月的安全期有多长。装醉只是提醒你帮她们结帐,然后带她们转移战场。<br><br>  &quot;想不想去吃消夜?&quot;张宝问。<br><br>  &quot;去哪里?&quot;<br><br>  &quot;你说呢?&quot;<br><br>  她说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张宝迅速握着她的手不放。我们穿过层层的人墙,吸引到许多羡慕的眼光。匆匆吃过消夜,我们站在店门口讨论谁往哪个方向。张宝和崔西往忠孝东路,我和珍妮往南门市场。我知道张宝会和她上床,今晚将是一场硬仗。我会在计程车上不断挣扎,最后还是送她回家。<br><br>  第二天张宝问我为什么这么傻。<br><br>  &quot;因为我还想着CSR。&quot;<br><br><br><br><br><u>变心</u><br><br><br><br>  上礼拜张宝带我去舞厅,每个女人身上我都看到CSR的倩影。<br><br>  &quot;你醒醒吧,CSR不可能回来。&quot;张宝泼我冷水。<br><br> <br>  &quot;为什么?我和女人分手常常反悔,每次都跑回她家门口下跪。女人的心应该也可以挽回,我只要多送几朵玫瑰。&quot;<br><br>  &quot;男人变心,很容易回心转意。女人变心,通常就是恋曲的结局。&quot;<br><br>  我想起过去变心的经验,每次都持续不了几天。只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常就能破镜重圆。和她在一起十分自然,没有急欲表现的不安。一早起床可以共进早餐,她没有化妆还是能看。她的饭总是给你半碗,盯着你要把青菜吃完。下班后约在捷运车站,愿意跟你去吃路边摊。晚上坐在家看X档案,广告时不需要刻意交谈。睡前她会提醒你录影带该拿去还,白衬衫明天一定要换。你们对彼此的存在都已习惯,她对你的好是理所当然。你们的爱变成商业套餐,什么都有但吃起来没有口感。派对上你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年纪轻轻却发育得很快。和她你玩笑可以乱开,不时手还可以随便乱摆。她抽烟喝酒和你打牌,谈到一夜情她见怪不怪。一晚她留你看《七夜怪谈》,你打电话回去说要彻夜加班。第二天你提出分手的要求,衣服收了立刻就走。一个月后年轻女孩认识了小开,离开时甚至没说拜拜。这时你才知道最美的还是旧爱,持久的感情往往表面是一片空白。你做了她最喜欢吃的苹果派,守在她家门口唱《往日情怀》。你诅咒自己的祖宗八代,怎么生出我这种不识好歹的蠢材!<br><br>  &quot;没错,&quot;张宝说,&quot;男人很不成熟,像一块煮不透的狗肉,他们变心只是受到肉体的刺激,有时根本身不由己。&quot;<br><br>  &quot;那女人呢?&quot;<br><br>  &quot;女人很难爱上你,但爱上你就死心塌地。第一次见面你一见钟情,她甚至连你的名字都记不清。第二天你约她看电影,还得描述昨晚的衣着和发型。三个月后她答应和你出去,临时取消只因为当天下雨。半年后她让你牵她的手,送她回家却不许你上楼。一年后她请你上去喝咖啡,不是暗示而是她家电梯闹鬼。两年后她让你进她的卧房,只因为你学电脑而她的鼠标不太灵光。三年后她终于和你上床,此后每天便粘着你不放。她为你准备早餐,一星期只能吃三个蛋。维他命ABCD,每天一定要各吃一粒。袜子逼你每天要换,刷牙的方法她都要管。报纸不准丢在地上,杯子用完要放回厨房。上班时打电话给你,问你度假想不想去夏威夷。你知道办公室很多男生在追她,每个都有比你高的学历。其中一个一米八十几,拍广告卖卡文克莱的内衣。另外一个颇有才气,听说以前写过三少四壮集。她对他们都严辞以拒,送的花直接丢到垃圾桶里。你们的合照她放在电脑前,每个人走到她位子都会看见。你第一次出轨骗她说在公司加班,其实你在一家廉价的旅馆。第二次出轨骗她到高雄出差,没接电话因为手机忘了带。第三次你骗她说好友有了感情危机,你必须陪他免得他从阳台跳下去。没想到她的朋友在街上看到你,你搂着的女人穿着D&G。她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你说我们的爱早已名存实亡。你搬走后她公司的男士趁虚而入,她和他们出去仍穿你送给她的衣服。&quot;<br><br>  &quot;你是说女人会痴情到底,永不变心?&quot;<br><br>  &quot;她们爱你时都用了真感情,所以不可能一下子全面撤军。她们变心时比较理性,利弊得失都一定想清。然而一旦下了决定,她们往往比男人还要狠心。当你第一次回头求她原谅,她想起你们曾发誓要有难同当。她说服自己男人犯错十分平常,反而怪那个女人太过放荡。当你第二次求她原谅,她已经真正受伤。但孤单的日子她不愿再尝,接受你但不再对你有太大的期望。当你第三次出轨被她抓到,她知道你已经无可救药。她分手信写得很潦草,但下笔的力道如同一把刀。你对她是一串没有做成酒的葡萄,一张留到最后却没有中奖的统一发票。&quot;<br><br>  &quot;你是说……&quot;<br><br>  &quot;我是说CSR不会回来,你越早明白这个道理越好。她爱你时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如今你只剩下单人床和安眠药。&quot;<br><br>  我低下头,试着把她忘掉。<br><br><br><br> <br><u>男孩时间</u> <br><br><br>  上礼拜张宝劝我忘掉CSR,方法是每天在我面前讲她的八卦。<br><br>  &quot;够了,你不要污蔑她,&quot;我转移话题,&quot;你上上礼拜不是在舞厅认识一名美女,你怎么都不约她出去?&quot;<br><br> <br>  &quot;出去干吗?&quot;<br><br>  &quot;你那晚不是和她……&quot;<br><br>  &quot;那又怎样?&quot;<br><br>  &quot;这是基本礼仪,亲密后第二天要对她特别关心,一早就快递鲜花和巧克力。如果她是第一次,你甚至应该请假陪她,解释怀孕没有那么容易,如果有事你会负责到底。&quot;<br><br>  &quot;她不是。&quot;<br><br>  &quot;那你至少也该和她共进晚餐,表示你不是得手后就变得冷淡。&quot;<br><br>  &quot;我跟她说我要去旧金山,免得她跑到办公室找我麻烦。&quot;<br><br>  &quot;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quot;我说,&quot;她和你萍水相逢,亲热只是一时冲动。也许因为你长得像谢霆锋,也许因为她的寂寞没有人懂。你早晨醒来逃之夭夭,她正熟睡你叫都不叫。你早上没和她联络,她午饭吃得不多。你下午不和她联络,却和同事夸耀你的战果。她想打电话给你,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你的姓。她充满恐惧不安,害怕你只是跟她玩玩。此时你应该送她一束花,卡片上写谢谢你让我长大。晚上再陪她去洗头发,说我随时愿意去见你爸妈。&quot;<br><br>  &quot;你都是这样?&quot;<br><br>  &quot;我没有经验,但书上都这么讲。&quot;<br><br>  &quot;真是恶心,&quot;张宝不屑地说,&quot;你以为你这是纯情?其实根本是头脑不清!&quot;<br><br>  &quot;我在她怀疑时给她肯定,后悔时告诉她这不是一夜情。这是仁至义尽,怎么能算头脑不清?&quot;<br><br>  &quot;这就像第一次去看房子就达成交易,不看地契也不检查钢筋。一厢情愿地立下誓言,你没有给自己一点男孩时间。&quot;<br><br>  &quot;&#39;男孩时间&#39;?&quot;<br><br>  &quot;你有没有看过世上最伟大的电影?&quot;<br><br>  &quot;奥森威尔斯的《大国民》?&quot;<br><br>  &quot;不,爱莉西亚席维史东的《独领风骚》。片中说聪明的男人在发生关系后,最快要等五天才和女方联络。这五天就是男孩时间。&quot;<br><br>  &quot;喔--我懂了,这五天你要让女孩子寝食难安,后悔没有吃避孕丸。一方面怀念你那晚的激情,一方面害怕你不是真心。这样你就可以增加自己的权力,让她以后一切听命于你。天啊,你真卑鄙!&quot;<br><br>  &quot;你很有悟性,&quot;张宝嘉许,&quot;不过等五天也不完全是欲迎还拒,更是要让双方头脑清醒,想想怎么走下一步棋?&quot;<br><br>  &quot;有什么好想的,你爱她,你和她发生关系,你娶她,你们一辈子在一起。&quot;<br><br>  &quot;不是每个人都和你有相同的次序。有的人其实讨厌她的个性,却无法抗拒她的身体。送了几千块的鲜花巧克力,终于脱掉了她的内衣。几秒钟的翻天覆地,结束后竟觉得如此而已。初识时她高不可及,到头来也不过这样容易。所以第二天他要好好想想,她值不值得付出感情?她除了鞋子还有没有别的收集?她除了发型还有没有别的兴趣?她除了&quot;How much? How much?&quot;还有没有别的问句?她除了&quot;Do it&#33; Do it&#33;&quot;还会不会说其他的片语?我除了新台币还能给她什么东西?衣服脱下后我们还能不能让彼此好奇?有一天她不再美丽我愿不愿意推她的轮椅?有一天她不再年轻我愿不愿意帮她换点滴?你花五天把这些问题理清,接下来就可以做个负责任的决定。如果你求仁得仁不想继续,至少她学到像你这种男人以后要保持距离。如果你舍身取义愿意开始了解她心灵,搞不好会发现她其实读过陀思妥耶夫斯基。&quot;<br><br>  张宝的口水溅到我的眼镜,他继续,&quot;但如果你第二天就和她联络,把持不住一定又会去翻云覆雨。肉体这样马不停蹄,心灵反省哪会彻底?要不然就是立刻说我爱你,那也是因为昨晚意犹未尽。心想只要每天能有一次,她是木头都没有关系。&quot;<br><br>  &quot;我是会说我爱她,但动机绝不是性!&quot;<br><br>  &quot;那就是廉价的温情主义,或是急欲负责的虚荣心。你要证明你和别的男人不同,于是糊涂地牺牲了自己。你怎么知道她们都想再见到你?搞不好那一夜是各取所需,她们也达到了目的。她巴不得再也不要见到你,才可以去找别的刺激!&quot;<br><br>  &quot;虚荣心?你怎么能这样扭曲我的动机?&quot;<br><br>  &quot;我有扭曲吗?&quot;张宝冷笑,&quot;如果你做的都是成熟的决定,为什么你所有的女友,包括CSR,最后都会离开你?&quot;<br><br>  他一箭穿心,我撞倒桌椅。像气球泄了气,我窒息。<br><br><br><br><br><br><u>坏女孩</u><br><br><br>  上礼拜张宝在保留男孩时间,我和在舞厅认识的珍妮见面。<br><br>  &quot;她怎么样?&quot;张宝问。<br><br> <br>  &quot;她请我进她房间,随即关上窗帘。她喜欢做各种实验,和她在一起我需要买保险。&quot;<br><br>  &quot;你喜欢她吗?&quot;<br><br>  &quot;喜欢。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喜欢她会有麻烦。&quot;<br><br>  &quot;为什么?&quot;<br><br>  &quot;她感觉上……像一个坏女孩。&quot;<br><br>  是的,你是乖乖牌,她是坏女孩,她让你感到不自在,你怀疑她曾经下海。国中时她们都坐在后排,发育比别的女生要快。刘海的头发有一撮故意染白,改窄的裙子短过膝盖。衬衫的扣子打开,短袖的袖子还卷起来。走路时口香糖嚼得很快,头总是往一边歪。一包长寿放在口袋,小抄夹在内衣裙摆。下课后外校的男孩来载,可能是陪她去诊所堕胎。<br><br>  高中后你们分道扬镳,之后你认识的都是乖宝宝。她是校刊的主编,读过原版的资治通鉴。她是合唱团的团长,5岁就会弹萧邦。她们都戴着厚重的眼镜,身材出奇地平。讲话的声音非常好听,称呼每一个人都用&quot;您&quot;。手帕一定每天换新,下车总是记得拉铃。模拟考都是班上第一,从早到晚都不生气。<br><br>  你们都考进台大的科系,整天忙着烤肉和迎新。社团参加得十分起劲,动不动就讨论救国救民。毕业后你们都去美国留学,爸妈付钱让你们衣食不缺。回国后都在外商做事,每个人都有英文名字。生活范围局限在台北东区,没有Starbucks就活不下去。喜欢看Discovery,没听过霹雳布袋戏。2000年政府选举,没去投票在家里休息。<br><br>  &quot;你们活在一个被保护的世界,&quot;张宝说,&quot;虽然每天上街,其实活得与世隔绝。那些和你们背景不同的人,统统被你贴上标签。他的头发梳得漂亮,一定是同性恋。她很会化妆,一定每天和人上床。她不在乎投资理财,眼光一定很狭窄。她没听过电子商务,真是无知的幸福。因为她们不认同你的价值观,你在她们面前就失去了安全感。于是你自然地排斥她们,把她们列为坏女孩。&quot;<br><br>  &quot;我没有排斥她们,说来奇怪,正因为她是坏女孩,我反而更迷恋她的风采。&quot;<br><br>  &quot;哦?&quot;<br><br>  &quot;因为她不按牌理出牌,因为她的个性随时会引起火灾。她不会等你先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还故意装傻。她不会收了你的花,却丢掉你写的卡。她不会forward一堆笑话,然后质问你为什么不回答。她不会一边谈生涯规划,一边问你她该不该去染发。她不会打电话给你,又频频去接大哥大。她不会坐进计程车,要你帮她记车牌号码。她半夜跑到楼下,说今晚可不可以借睡你的沙发。她进来后先说你家真大,下一句突然说&quot;我今天没有穿bra&quot;。她批评你墙上的画,说看起来像我昨晚吃剩的披萨。她在客厅更衣,你走过时刚好在脱丝袜。她冲完澡走出来,劈头问你我胸部是不是有点塌。她半夜不睡觉,躺着看少女漫画。一早站上跑步机,运动装紧得像蝙蝠侠。你说我晚上请你吃饭,她说我今晚已有好几摊。你还是去找个好女孩,我这种女人太复杂。&quot;<br><br>  &quot;她说得对,你搞不过她。&quot;<br><br>  &quot;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完全解放。她直来直往,情绪写在脸上。我不用费心猜测,每天忙着破解密码。我恢复了动物的本能,重拾幼年的纯真。我不再使用大脑,全身轻飘飘。&quot;<br><br>  &quot;天啊,她是不是给你吃了药?&quot;<br><br>  &quot;我不知道她给我吃的是什么,不过我的心情的确变得很好。&quot;<br><br>  &quot;听着,&quot;张宝把我从椅子上揪起来,&quot;你必须马上和她分开。&quot;<br><br>  &quot;你刚才不是还叫我不要歧视坏女孩?&quot;<br><br>  &quot;你不是真的爱她,只是想逃避乖女孩给你的挫败。或者想满足你的优越感,让她觉得和你在一起是高攀。珍妮是世界奇观,第一眼看到难免流连忘返。但她就像尼加拉瓜大瀑布,远看心旷神怡,跳进去就死无葬身之地。&quot;<br><br>  &quot;但我想认识她,了解她。&quot;<br><br>  &quot;你没有本钱了解她。她追求欲望和本能,你崇尚理智和安稳。她穿豹纹热裤,你穿三件式西服。你想结婚,她要私奔。结婚你想请显贵致词,她想找舞龙舞狮。蜜月旅行你要先上网收集资料,她说到了中正机场再思考。避孕措施你坚持用保险套,她说没关系今天我体温不高。投资理财你想贷款买房子,她说我想要新款的奔驰。计划退休你准备买定时定额的基金,她说我们40岁就跳楼殉情。&quot;<br><br>  此时珍妮跑到我们公司大厅,对着警卫破口大骂。<br><br>  &quot;爱她像革命,但你属于中产阶级。&quot;<br><br>  我听着珍妮泼妇的声音,不知该不该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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