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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张婉婷的《玻璃之城》吗?听过那里黎明的《Try to remember》吗?<br><br><br>片段(一)。“We are the best”。<br> 年轻的时候,总是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棒的,肩负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重任。年少时这些豪情狂妄而单纯,却那么有韵味,象早春旷野里的气息。为了简单的理想而“革命”,而不顾生死。一种青春宣言,象港生偷偷送进的玫瑰花一样鲜嫩绽放。每一次港生见到韵文,两个人都会举起大拇指:We are the best。多年以后,从“革命理想”中苏醒过来,各有家室,各自珍存岁月里爱情飘逝的碎片,在幽暗的酒吧里,依然是:We are the best。神情已非昨。只听见歌声里回忆里一种火焰燃烧的声音。<br><br>片段(二)。“你不在的日子,才更爱你。”<br> 再次相遇后,一个在楼上犹疑着打通电话立刻挂掉,一个在楼下车里呆呆注视赫然摆着他的“手”的屋子。观众会希望他们彼此知道近在咫尺旧情重续,也近乎幸灾乐祸地期待导演给他们一个不落俗套的理由。狂风骤雨历来是感情倾泄的标志,“救护车的声音”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两个人同时意识到,电话里外,救护车的声音就在耳边。于是,彼此对望见美丽得让人眩晕的风景,激情一泻千里不可遏止(虽然对港生的电话没有显示来电功能表示怀疑)。手法有些精巧的意思。<br> 还有一段台词印象很深。两人吵架欲分开,港生说希望她记住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是那么爱她。韵文说: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才更爱你。这几乎是感情的境界。用心感悟过爱情,才会说出如此真性情的话。女性导演的细腻深情,看似不经意,却会击中心底柔软的角落。<br><br>片段(三)。邮筒里的岁月。<br> 港生高价买回20年前韵文学校门口的邮筒,搬出一直留存的韵文写给他的信。一年,一年,圣诞节,元旦,生日……曾经被人从邮筒里拿去法国,又被港生带回来的信,一封封回归古老的邮筒。浸润在情感里的20年岁月,在邮筒里,慢漫游走。<br> 岁月里还有阿司匹林。维系着清水里美丽的玫瑰,维系着一个人的身体,两个人的感情。没有想过阿司匹林会有这样的效用,张婉婷用这样微妙的细节来表达微妙的情感,灵性在里面闪烁。<br> 还有写满韵文名字的“手”,静静地立在窗前的灯影里。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由另一个人的名字组成。生命里每一段华采,都布满这个人的痕迹。两个根本无关的人的生命,无知无觉间在沉重浮生里结在一起,一个绚丽的蝴蝶结。玄妙的世界。电影里和电影外的虚幻的浪漫。比起法国电影《马里尤斯和热奈特》里中年失业女工和破产水泥厂保安的乌托邦式爱情,港生和韵文更象我们身边的痴男怨女。无法永远逃离社会法则(象《疯狂的彼埃罗》里的男女),最后只有精疲力竭,一同赴死——也许是无意识的心理暗示。最后交叉剪接的镜头里,两个人开车行在伦敦新年的路上,两个人的儿女行在香港移交主权的烟花里。惊恐的表情,与甜蜜的表情。刹那的失声,伦敦街头惊愕回头的快乐孩子。迷离中,港生和韵文的身影相携消失在回廊角落,如天国的神祗。生死已不再重要,只要两个人的手在一起。<br><br>片段(四)。“Try to remember”。<br> “Try to remember”。也许是张婉婷的低吟浅唱。反思,抑或怀旧。记得俯拍镜头里那个大大的问号。在问所有人,过去的一切,激进的革命,简单的理想,是不是值得“Try to remember”。那一代人无法释怀的革命情结。许鞍华1997年的纪录片《去日苦多》里,年过不惑的当年精英们轻描淡写的述说,在黑白闪烁的画面里,有些许黯然。<br> 然后她告诉年轻人——韵文的女儿康桥感慨:我们这一代,又做过什么?<br> 这是一个不再生产英雄的时代,一个理想模糊的时代。“我们”做的,只是喧嚷着游戏,小资着恋爱。听见张婉婷的轻声叹息。<br> 港生的儿子——另一个康桥,起初讨厌这座城市,这个女孩。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的冲突。香港尴尬的处境。《去日苦多》里吴蔼仪说香港象个成功的妓女,慷慨地给予,为了儿女的两餐。想起罗大佑一首很老的歌,《亚细亚的孤儿》。它比孤儿幸运些。毕竟回到母亲怀抱了嘛。一只小狗不是白白抢戏,它促成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的亲近。男孩与女孩的恋情会不会在暗示他已经喜欢这座城市?有焰火的夜空,两张年轻面孔憧憬的表情,只是构图太过古典。<br><br> 以前,阳光灿烂的时候,在车里穿过城市,发现高楼通体玻璃上扭曲来去的车影异常怪异。小小的甲壳虫,长长的公共汽车,在城市的水波里漫舞,还是热烈的忘情桑巴舞。流动的风景,让生涩的城市忽然活泼灿烂起来。想拍下来,一直没有机会,想在电影里看到,一直没有看见。终于,在《玻璃之城》里,看到了。似乎一种默契。<br> 精致的、易碎的玻璃之城,透明的、晶莹的爱情之城。轻轻观望,不敢伸手触碰。<br> “Try to remember” or “To forget”?<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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