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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中国情爱报告:宁做二奶,不嫁80后 - 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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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2010 13:49:2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为什么过去的爱情更美好

爱谁谁

这是《新周刊》第11个情人节专题。

爱情看似泛滥,实属21世纪的第一奢侈品。

剩男比剩女多,传说比传奇多,交易比交流多,情伤比情歌多,情医比情书多,情人比爱人多,色情比爱情多,爱情事故比爱情故事多,蜻蜓点水的爱情比善始善终的爱情多。

我们旁观别人的爱情更美丽,过去的爱情更美好——“在古代,我们不短信,不网聊,不漂洋过海,不被堵在路上。如果我想你,就翻过两座山,走五里路,去牵你的手。”(胡淑芬)

过去的爱情里,有专一的深情,有恰如其分的慢和回味,有牺牲精神和爱人如己。现在,爱情缺少培养的器皿和时间,直接死在欲望的空气里。人们因爱之名,做着与真爱无关之事,变得不清楚也不在乎:爱谁谁。

无论多少“伪爱情”行走江湖,关于爱情,关于真爱,还是那句话:没有你,我怎能独自温暖?

2009中国情爱报告

变化是唯一的永恒,没有爱,也要活。即使你得不到李银河所说的、理论上的“开放式婚姻”,至少可以在男女关系中保持开放的心。

文/孙琳琳

爱情从未消逝,连婚姻证词,民政部都提供了四个版本。2009年,剩女(反动词汇,被用来指代28岁以上未婚女性)越来越多、姐弟恋越来越普遍,离婚率越来越高、80后婚期越来越短,小三越来越强、爱情越来越像借口。它还遭遇了一个强敌:房子。

剩女爱上小男友

长沙相亲,男女比例1比2;天津相亲,男女比例1比3;广州相亲,男女比例1比6;上海相亲,男女比例1比10。越是大城市,越多大龄剩女。《2009中国人婚恋状况调查报告》称,41.2%未婚女性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却有超过44.1%坚持不降低标准。

工作机会和受教育机会越来越垂青女人,丘比特却拍拍翅膀飞走了。不过20岁的蒋方舟已经感到聪明女人的情感困境,大叫着“今年一定要初恋”。接听情感热线10年的电台DJ叶纯却不这样相信爱情,她听过太多悲伤女人的烂故事,而之所以能成为东莞1000万打工者的“情医”,皆因她虽无能为力,却不泯同情。

“把爱情当理想,把结婚当事业”成为剩女们的新口号,她们一边在婚恋网站上频繁填写资料,一边在通勤的路上做着一见钟情的美梦。身边的男同事年逾花甲、已婚有孩、性向不明或幼齿贪玩,婚恋网站上主动上门的多半是骗子或见了你大呼上当的电车男,地铁里奋力挤到你身边的西装友不是示爱而是抢座。大多数你曾考虑过的交往对象,除了年纪相仿,几乎没有别的可取之处。

被剩女们视为归宿的婚姻,也越来越脆弱,像被妓女大利拉(Delilah)剪去头发的力士参孙,不堪一击。2009年,平均到每天,无锡有23对、苏州有32对、郑州有40对夫妻离婚,成都离婚人数也创新纪录,平均每天106对夫妻分道扬镳。在济南,44.2%的离婚者结婚不超过5年。

中年男人普遍相信,离婚后自己还能娶到25岁以下的女孩,而妻子只能嫁65岁以上的男人。如果离婚还有孩子,女人很难寻求第二次婚姻。即便不这样,一个月入过万,孩子已经上中学,会换灯泡、通马桶的女人,用得着再嫁吗?

现实逼得女人不得不重新选择。社会学家已经研究出未来趋势,中国社科院最新的《当代中国社会结构》一书指出:2020年,我国将有2400万单身适婚男,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此,姐弟恋将流行,甚至还会出现隔代恋。今后,女人也许不必为了世俗意义上的般配而硬要寻找同龄人,而是像麦当娜一样,手挽22岁英俊男友,绝不结婚,也不在乎比他亲妈还年长几岁。

《2009中国男女婚恋观调查报告粉皮书》显示,虽然女性更倾向选择比自己大3至10岁的男人,但近八成人不反对姐弟恋。不过,姐弟恋千好万好,唯独治愈不了女人的公主病,与赵岭婚姻失败的袁立遗憾地说:“可能因为我太独立了,往往是我要照顾别人。”

老男人,新爸爸

名人和有钱人永远不缺爱情。郭台铭和王刚60岁又添儿子,刘威51岁第一次当老爸,梁锦松59岁还有伏明霞为他不停生养。新丈夫比岁数,杨振宁目前是最高纪录;新妻子的低龄纪录,还在不断刷新。

女人总希望自己找到的是有未来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也常常在过尽千帆之后终于出现,可遗憾的是,此类男人大多爱慕清纯。42岁的郑钧爱神附体,为80后女友呐喊:“刘芸不是小三是天使!”而高晓松生于1988年的小娇妻已经是2岁孩子的母亲。

2009年最受女人欢迎的三个男人是黄世仁、宋思明和灰太狼。黄世仁多金、宋思明有权、灰太狼会疼人。能占全这三条优点的,是年纪至少在45岁以上的老男人。

在张怡宁妈妈王凤英眼里,王楠的老公就是此类人版,她鼓励张怡宁向王楠学习,也找个经商的、有经济实力的老公。“我的女婿要真心对宁宁好,最好年纪大一点,不是搞体育的。这样在生活上也可以多照顾宁宁。”

如妈妈所愿,张怡宁的老公48岁,号称钻石王老五,72万租住豪宅、开黑色路虎。婚后不久,张怡宁第一次出现在八卦街拍中,她姿态略显生硬,还不太会扮演豪门少妇。

同样是嫁给老男人,黎姿就深思熟虑得多。她在娱乐圈里打拼多年,有过风光日子,也跟黄玉郎这类才子虚耗过青春。2009年,她低调嫁给马廷强,就是明白比爱情更重要的是亲情,比金钱更重要的是恩义。这份清醒,不是那些嫁给小康之家的轻浮子弟就自以为进了豪门的虚荣女星能比的。

伍迪·艾伦说:“要想当一位很出色的爱人,必须强壮而且温柔。多强壮?我想能搬起50磅的东西就算。”他是75岁的老男人,1997年娶了比自己小40岁的宋宜。“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感到我与一名带有敌意或危险性的人在一起。”伍迪·艾伦剖白了老男人的心声。

老男人越来越精力充沛。卫生部官员表示,中国老年人感染艾滋病的比例一直在上升,2009年,仅在广州,50岁及以上的感染者就超过100人。南昌八一桥附近的西万宜巷,一度站满了专做老年人生意的流莺。另外,千万别以为老男人都温柔体贴,2009年9月,79岁的扬州老翁就因口舌之争砍死了70岁的老伴。所以,和老男人谈情之前,请至少确保你能跟自己的外公有效沟通。

“宁做二奶不嫁80后”

2009年,80%的男人赞成裸婚,因为结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确定能力和魅力的方式,只要女人愿嫁,目标就已达成。70%的女人反对裸婚,因为她们需要100平方米的婚房、保时捷婚车队、取景欧洲的婚纱照、宴开200席,并出现这样一幕:梨花带雨的美丽新娘被体面的父亲送入深情的丈夫怀中。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炫耀。

女人继续生活的重要动力是有人围观。对她们来说,没有比无人嫉妒更糟糕的事了。当她们忙着家长里短,男人休闲的方式可能是看看艳照或A片。在过去的5年中,全球色情网页的增长速度达1800%,每天有1700万项与“性”有关的搜索请求。这在男人中不是秘密,但恐怕不是所有女人都知道这一点。

2010年,80后面临三十而立的人生路口。这些独生子女背后是“只生一个好,父母期望高”的家庭,面对的是成为房奴、车奴、孩奴的未来。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先吃大梨、独享关爱,还不适应丈夫(妻子)的角色,因此,两性关系从未像在80后一代中这么紧张。

2009年6月,一位自称“重庆女大学生”的网民发帖说,自己是“资深二奶”,“宁做二奶不嫁80后”。“钱”字当头的论调自然引来骂战,不过,据说这番惊人之语是无辜女孩的80后前男友栽赃,这刚好也印证了80后群体中的男女关系紧张一说。

相处技巧欠奉,也不懂互相尊重。谈到具体利益,还有各自家人据理力争。2009年9月,大连小夫妻卢丽和石勇就因为女方陪嫁太少,还没入洞房就签字离婚了。谁知离婚之后石勇人间蒸发,连嫁妆都不还了。卢丽又气又急,2个月前还在高高兴兴地筹备婚礼,一变前妻,怎么就成了世间最恶心的生物了?

你可以AA制恋爱、AA制同居,但千万别AA制结婚,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没法过日子。再者,一旦结婚了,谁也没法保全自己那份。结婚势必要奉献,离婚势必要损失。

所以,2009年夏天的《爱情公寓》才会那么火。在虚构的故事里,大家谈情做爱,却不用在一个锅里吃饭。此时此刻我爱你,但如果不用整天待在一起,如果不用帮你洗袜子,如果不用忍受你爱看的无聊电视剧,我会更爱你。

要么杀人,要么同流合污

“男人都是一样,年轻的时候需要垫脚石,中年的时候需要强心针,晚年的时候需要根拐棍。”在2009年的解构爱情的代表作《蜗居》中,宋太太道出了男人的贪心和善变。虽然如哈维尔所说,每个人都希求道德的完善,但也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在虚伪的生活中同流合污的意愿。因此,横刀夺爱、见异思迁、以德报怨的戏码年年上演。

“出轨男”多猥琐都行,关键要有伴侣。“撬墙女”多好倒不重要,关键要是新女。爱情只是一个由头,就像帕里斯和海伦无关痛痒的私情成为阿伽门农毁灭特洛伊的借口。一场恶战下来,“出轨男”尝到了新鲜的肉体,“撬墙女”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各偿所愿,作鸟兽散。此时,社会经验又来告诫受伤的妻子,你必须重新接纳“出轨男”,因为“男人都是一样”。

表面上,周慧敏原谅了“孔雀男”倪震还嫁给他,很伟大,倪震应该谢谢她。其实,应该谢谢她的是张茆,上了一课之余,从此不必再与那个长不大的男人纠缠。表面上,苏岩和罗嘉良女财郎貌,很般配,其实,前妻得到解脱,未必是输家。

《蜗居》中有这么一段:天将明未明,被海藻背叛的小贝独自蜷缩在江边的长椅上。此后,他变得暴躁易怒、患得患失。2009年6月15日,嘉兴人陈文毅就被这种爱情强迫症所驱使,用铁榔头杀死了向他提出离婚的妻子。小贝没杀人,但他一定会成为爱情玩家,别小看背叛,它要么杀人,要么将你推向同流合污的生活。

高调离婚,低调结婚

2009年,娱乐圈的离婚事件依然卖相不好,不但分手,还要摆对方一道。李光洁与郝蕾婚后一年匆匆分手,男的被指外遇,女的被指酗酒,两败俱伤;贾静雯与孙志浩离婚,由豪门美少妇变身花心大少的弃妇,并展开一场争夺女儿、重塑慈母形象的行动;孙楠与买红妹离婚,孩子一人一个,新欢一人一个,倒是难得的和平分手;马雅舒与吴奇隆离婚,据说分到千万身家,如果真是这样,那吴奇隆真是多金重情的贵公子,堪比段正淳,马雅舒下次嫁,还是应该嫁给他。

圈中人面对比常人更多的目光和诱惑,所以他们的爱情常常是这样:一开始表演恩爱过了头,结束时显得薄情寡义过了头。但谁的爱情都是被琐碎的日常杀死,名人也不例外。裂痕由一次赌气、一句狠话、一个耳光开始,中间越说越错、说多错多,直到不能弥合。

至于2009年的名人婚事,则桩桩众望所归,反而没有惊喜。4月,刘德华坚称“仍未有足够爱情令我要结婚”,8月,他亲口承认已婚,了结了这一生最大的谎话。另一位新郎刘烨说了句最普通的大实话:“婚姻是一个人一生中特别重要的事件,这是一个男孩转变为男人过程。”罗家英成为最幸福的爱情长跑者,21年向汪明荃跪地求婚19次,2009年,他终于可以不做老男孩。而李亚鹏在博客中这样描述他幸福的婚姻生活:“临行前在妻和嫣的屁股上狠狠地各咬了一口以示作别。”

感谢婚姻的保护,张柏芝安然度过2009年,不必像阿娇,自己疗伤之余,还要擦干眼泪,穿少少衣服,再战江湖。感谢婚姻的保护,刘嘉玲与梁朝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为绯闻所扰。不管黄奕是不是真的结了婚,在包养流言甚嚣尘上的2009年,感谢婚姻的保护,使她渡过难关,保住名声。

2009年12月传出关之琳与台湾国巨董事长陈泰铭订婚的消息,国巨股票立刻狂跌,公司辟谣之后,股价立即回升。关之琳看到这条新闻一定很受伤,退出娱乐圈这么久,还是被诬作红颜祸水。年底同时传出婚讯的侯佩岑,刻意穿着腹部有皱褶的衣服出镜,也不知是真奉子成婚还是特别希望别人认为她有孕在身。她的妈妈做了多年豪门二奶,终于盼来女儿做大婆的一天,但愿婚姻给她名分之余,也使她免受爱情的苦。

没有爱,也要活

女人与男人是两个物种,女人一心寻找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对象,却不知王尔德说过“已婚者的快乐来自那些他没有娶的人”。女人把婚姻想象成人类最庄严的契约,男人结婚却仅仅因为他累了。当女人认为“他不爱我了”,男人可能只是痔疮发作。女人总是容易开始自恋、自卑、自责,每周数次想到自杀,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却毫不知情,在她们的啜泣声中睡着了。

女歌手陈琳死后,人们才知道她情感失落,爱而不得的苦处。她爱沈永革,且越是爱,越是苦苦相逼,最后搞到自己没有台阶下,只好离婚。

2008年3月离婚之后,陈琳总是不快乐,事业无起色,还老是和年纪比自己小的新丈夫张超峰起冲突。很多人指责张超峰家庭暴力,让陈琳绝望而自杀。也许他没那么邪恶,只是个感情粗糙的鲁丈夫。

陈琳的妈妈在公开信中写道:“傻孩子,多疼啊,比活着的疼轻一些吗?”若放下怨念,想到死后万事成空,她一定不会就那么跳下去。

2009年已经过去,纪念演唱会结束后,陈琳的名字也慢慢淡出了。而因丈夫出轨而自杀的《体坛周报》女编辑李颖的形象就更加模糊了,更别提在上一个冬天死去的姜岩。

变化是唯一的永恒,没有爱,也要活。即使你得不到李银河所说的、理论上的“开放式婚姻”,至少可以在男女关系中保持开放的心。真正的悲观主义者,总是预想到最坏,反而更能悦纳现实。而那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则对爱情太过乐观了。

生活在17世纪的浪漫诗人仓央嘉措早就参透爱的道理,他在《十戒诗》中写道:“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想不开的时候,不如多读几回。

爱情反讽笔记

“谈论爱情的时刻,通常是爱情从身边溜走的时候。”

文/小白



爱情是反色情,它基于保存能量的根本动机,爱情由发生学观点来看,是从反禁忌开始的。它试图逃脱“乱伦禁忌”以及其他一些婚姻亲等禁忌制度强加在个体身上的“工具”命运。它自以为巧妙地总是选择那些差异较大、距离较远的对象,它以为其中隐含的“不可能性”可以帮助它逃脱不断消耗身体能量的人类命运。



最原始的爱情是从乱伦开始的,一些极其古老的神话传说里对此有所记载。它们所造成的残酷后果让人触目惊心。俄狄浦斯的双眼被戳瞎了。戳瞎眼睛,其中的喻意是相当深刻的。因为爱情正是“看”的结果。动物发情的时候采用嗅觉,爱情就故意选择另外一种感官能力,中国古代婚礼用盖布遮挡女性的视线,其用意相当“高远”,因为爱情原本就是反对婚姻这种制度化的色情形式的。但爱情无法逃脱身体有限感官能力的束缚,它所采用的“看”的能力却恰恰是现代人种群用来传递色情欲念的重要手段。日后爱情再次试图逃脱这种束缚,它宣称来自于另一种“第六感觉”。到底有没有第六感觉?



正因为爱情采用了与色情相同的感官手段,所以有必要对一些可疑的“爱情”加以澄清。“爱情”以保存能量为目标,色情总是指向能量的消耗。有些“色情”以貌似“爱情”的形象呈现,而当“爱情”因为无法抵御能量过度累积而造成的对自身的戕害性压迫时,如影随形附着在其背后的“色情”总是会趁机阴险地冒出头来。



有一些更为巧妙的伪爱情形式。在米兰·昆德拉笔下,托马斯基于由“种群意识”营造而成的虚幻的“同情”假象,对特丽莎那种以“保护对方身体能量”的面貌而呈现的“爱情”,最终无法逃脱“色情”的腐蚀性入侵;其被保护的对象,特丽莎,也因过度累积于身体内的那种必须被消耗而无法被消耗的能量,而趋向于毁灭。(见《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托马斯的自私在于他的以“保存自身能量”的本来目的却以“保存对方能量”的面目出现。但大多数爱情仍然毫不掩饰地以“保存自身能量”的方式呈现。他们故意制造距离,为了避免诱发能量的溢出,他们用书信(当代条件下甚至可以用光纤)来传递信息,他们甚至在心理上制造一种“屏蔽”,以至于暂时分开的恋人们往往宣称想象不出对方的容貌,以此来巧妙规避形象的诱惑。



观察者不应该忽略那些爱上一个病人的奇特例子。也不应该忘记德瑞那夫人是在于连被判死刑后真正感受到无拘无束的爱情的,玛格丽特小姐更是在抱着于连头颅的时候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爱情,她们在此情况下才真正感到能量的无比安全处境。于连本身的情况是在另一种具有“不可能性”的条件下发生的:他选择了不同等级的恋人。他的毁灭本质上在于最终不可避免的色情化结果。(见《红与黑》)



那些爱上“茶花女”的“卖油郎”们以及那些爱上“卡萨诺瓦”的良家妇女们则出于一种显然的误解,他们错误地以为一个可以在任何异性身上消耗其能量的恋人,对自身是相当安全的,事实证明那并不安全。



还是回过头来观察一下情人们的“目光”吧,“在茫茫人海中,”他/她说,“我看见了她/他”。这句话暗示了一种必然性,似乎在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注定了他们相遇。然而,实际上并不存在那种必然性。他看到了她,只是因为他早已准备看到她。当他睁开原本一直紧闭的眼睛,或者当他故意违反某种制约他的法则、禁忌,把目光从原本不得不投射的方向上转开时,她正好站在那里。有一个声音在他内心呼唤,阻止他成为制度化色情的能量消耗工具,正当此时,她站在他转过头去的方向上。



视线,似乎具有比光纤更神奇的传导特性,它以一种虚拟的方式传递“能量”,“他/她的目光让我感到浑身发热,”他们说。这让他们有一种能量得到补充的幻觉,这种幻觉驱使他们投身到一场无望的追逐中。有时候这根传递幻觉之线会在瞬间被打断,“他刚刚看那女人的眼神真让人讨厌”,“他的枕头底下居然有一本色情画报”。当事人从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忽然发现那同样的“目光”竟同样适用于“色情”,本能地,她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中古以前,人们并不认为眼睛只是被动的光学反射接受体,古代观念认为眼睛像灯塔一样向外界放光(就像柏拉图论述的那样),你凝视一双邪眼,就吸取了某种阴险的能量,如果那是一双热恋情人的眼睛,你就会充满新生般的力量。如果是那样,那么爱情最好的部分岂不就在远隔一段距离而四目交错的那些瞬间?那是爱情最健康的阶段,情人们感到自己无比强壮、新鲜,像是一个新人。保持一段距离,这点尤为重要,情人们似乎天生懂得关于“视觉距离”的游戏,他们享受其中,直到一些完全出于偶然的事件迫使他们接近、触摸。这种偶然事件往往是其中的一方因为某种原因突然从视觉距离中消失。

十一

我喜欢萨冈的小说里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游离的想法,就像法国导演们都喜欢时不时来一点的那些纯粹出于下意识的镜头。《某种微笑》的开头,女主人公“我”倚在唱机旁,瞅着唱片缓缓升起,几乎像一张脸颊似的温柔地斜贴上唱针(这段描述神秘地给予我强烈的亲切感)。小说接着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被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攫住了,”注意,接下来:“全身都预感到自己总有一天会香消玉殒。”

以后作者会慢慢告诉大家,“我”的确是一个需要很多“爱情”的少女,但那个男友“贝特朗”只懂得上床。我们且不要用心理分析派的那套办法来分析“唱针”和“唱盘”的喻意,萨冈的这位讨人喜欢的女主角明明是在担心她将被耗尽能量,她此时的“幸福感”,的确是一种反讽:她在“此在”,强烈地感觉到未来她将会香消玉殒,她既然清醒地预感到那个结果——假如她保持现状任其发展,当然要为之庆幸。

她需要的只是能带给她“能量幻觉”的“爱情”,但她的男友给予她的是不断消耗能量的“上床”,读者接下来会看到女主人公说:“在某种意义上说,通过信函建立起爱情上的默契是相当符合我的个性的。”——信函,她正准备逃脱做一个色情工具的命运。

十二

爱情起于逃离“色情”宿命的愿望,逻辑地说,“禁欲”才是实现“爱情”的唯一方式,的确有人以禁欲来实现对上帝之“爱”。但色情早就以“乱伦禁忌”和“婚姻亲等”的名义被制度化,这样一来,不受约束的极度色情(无限滥交)实际上也成了一个乌托邦。它很少(几乎不)存在于现实生活当中(我们想起齐泽克关于色情电影是一种“天真的”、“最乌托邦的”的文体的论述)。

由此,爱情的任务被转变为对那种“制度”的逃离。它不愿意成为“族群和亲”的色情赠礼,逃离这种成为制度化色情工具的命运成为爱情的紧迫任务。

但爱情出于人的畸形色情基因本性,再次把这种“逃离”化约为“我不愿意嫁给A,我喜欢B”的简单陈述。这种“二中选一”的表述往往造成这样一种结果:“嫁给A”的命令越迫切,越使与B上床的可能性增大(一些老于世故的家长懂得如何使“嫁给A”的命令用一种更为潜移默化的方式来灌输)。

爱情就是这样越试图逃离色情,却越轻易地堕入色情。爱情以一种悖论的方式丧失了它的现实性。(注:齐泽克,斯洛文尼亚社会学家、哲学家与文化批评家)

十三

爱情虽然丧失了它的现实性,但这种现实性的丧失是在时间的完全展开中完成的,在回溯中仍保存着一种“创伤性的记忆”,这种“创伤性记忆”构成被“叙述”的对象。爱情在丧失其现实性的同时,却获得了它的“可叙述性”(“谈论爱情的时刻,通常是爱情从身边溜走的时候。”)。这种被叙述的爱情“产品”一旦被投入色情化的世界市场,立即锁定女性和那些“女性化的”男性(她/他们在色情化的市场中被严重压制)作为其消费主体,它们在特定群体内引起“共振”,被“复制”、被“再叙述”,当且仅当“爱情”完全丧失其现实性之后,它却奇迹般在“文本”中重生。爱情是永恒的文学主题,当且仅当它永远只是一个“文学主题”。

十四

曹雪芹最大的隐喻是他在写到八十回就戛然而止,那是“爱情”的最圆满结局,任何续写的努力都将是“色情”的,或者说是“色情”的一次入侵。

十五

爱情必然蜕变为色情的原因在于:我爱“你”,但我不是爱你,我所爱的,是在你体内但不是你的“某物”——something in you more than yourself(齐泽克),我从你的眼眸内、从你的面孔/面具下面看到“它”的存在,我知道“它”能给予我能量,所以我不得不把你打碎,以此寻找在你体内的“某物”。我必须用“色情”来“消耗”你,直至你完全瓦解,暴露出内在于你的那个“某物”。

十六

“我爱你”,爱情单从语序上就确立了“我”的统辖视角的主体地位,这个最基本的主+谓宾结构(或宾谓结构)揭示了我们的“爱情”的基本模式——“行为主体优先”,“行为—受事者毗连”。我怀疑使用宾语前置式语言的人们会与我们有相同的爱情模式。

在“我爱你”这一事件中,“我”才是决定性的,“你”只是伴随着“爱”的一个“物体”,哪怕你高傲冷漠,“宛在水中央”。基耶斯洛夫斯基在提及他的“爱情短片”(《十诫》)时说:“我发现其中最有趣的是它的拍摄角度。我们总是透过去爱的这个人而不是被爱的这个人来看世界。”“我们从爱的这个人而不是从被爱的人的角度来观察问题。被爱的人是个物体,只存在于碎片中。”

托米克爱上了玛格达,我们对玛格达一无所知,我们只看到他看她的样子,甚至他的位置(楼层)比她高一两层(为此基耶斯洛夫斯基不得不专门建造一个高塔)。当玛格达回应(用肉体接触的方式)他的爱情时,爱情消失了,基耶斯洛夫斯基认为,爱情只能存在于托米克的“偷窥”中。(见《十诫》)

十七

“按照我的意愿,你存在”——Volo ut sis,你是按照我的意愿的创造物,爱情在这里隐约透露出它的实质——它的叙述性。实际上,“你”不过是一部有关爱情的作品的主人公,我先要给“你”一个名字,洛丽塔,或者——“眉,你真像一条小龙”(徐志摩),我要像那些从康熙字典里寻找异体字的父母那样,为你寻找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以便我能用一种心领神会的秘密方式呼唤你。一个稚嫩的作者总是会在名字上绞尽脑汁,希望找到一个有魔力的名字,只要轻轻一声呼唤,那个独一无二的形象就会应声而现,他们努力避免堕入俗套而最终堕入俗套。一个老练的作者随意选用跳入头脑中的第一个名字,他懂得随便什么名字,只要你不断呼唤,最终总会跟那个形象附着一体。

十八

我满心希望我的爱情(作品)具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品质,但我的主人公并不完全听从安排,他/她总是出乎意料地突然偏离预定的叙述计划,日常琐事和难以操纵的词语一样,总是扰乱我们的想象(“没有人能上升到语言而不牺牲一点他的想象”),似乎语言和日常琐事一样,总有一些规则和惯例让它们变得贫乏无味,有一些俗套永远无法避开,想象之线在语言中穿越而行(梦想的光线照进现实),总是不得不从这些规则和惯例的暗桩上绕过,一旦提紧线头,结成的仍然是那几副俗套之网。

爱情杀死爱情

先是爱衰竭,继之是爱无能,最终是爱谁谁。我们向来不缺矫情、滥情、多情、绝情、无情、苦情、煽情与激情,爱性与爱精人士也为数不少,纯爱成了稀缺之品。

文/朱坤

别人的爱情如此美丽,过去的爱情那么美丽,因为你正被如今琐碎、平淡、漏洞百出的爱情折磨着。

与成功一样,爱情这个词,在现代社会被大大地滥用了。

我们时代的爱情并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午夜电台的女性情感求助电话如此之多,内容却大同小异:少女问,喜欢上了有夫之妇,怎么办?剩女问,为什么还过得去的男人都在别的女人怀里?少妇问,为什么丈夫总不愿回家?与此同时,男人们也忙于求医问药:少男问,鸡鸡短小会否影响快感?已婚男忙于提高精子活跃度,F40们关心正在发炎的前列腺。

先是爱衰竭,爱让位于欲望,意味着征服与占有;继之是爱无能,再也无力、无时间、无空间、无动力去爱;最终是爱谁谁,我们向来不缺矫情、滥情、多情、绝情、无情、苦情、煽情与激情,爱性与爱精人士也为数不少。

他们或许真心相爱,或许只是爱慕对方年轻的容颜与身体,或许只是为了避免寂寞,或许仅仅习惯了,他们可以在爱上达成一致,却在对“爱情”的理解上永远难以交汇。

杀死古典传统爱情的方式有很多:时间、婚姻或金钱。最大可能却是那些似是而非、自以为是、以“爱情”名义行走江湖的“伪爱情”。

滥情

滥情是这个时代的情感癌症,无药可医。它类似溃疡:表面桃花灿烂,实则濒临溃烂。

有人相望于山水,也有人遗精于江湖。爱情成了持续一生的集邮行为,鼓励了见一个爱一个的“沟女狂”。萨冈“作为理想,我打算过一种下流、丑恶的生活”成为所有人的座右铭。

文怀沙那样的老风流也能成为美谈,“摄影师”陈冠希人人喊打,明眼人一眼看穿:全是嫉妒。陈冠希用摄影揭示了这个时代的情感实质:什么男女关系,无非一个器官和另一个器官的关系而已。

《蜗居》是一个范本,尽管遭遇道德层面的批判,女人们对宋思明的权力与魅力念念不忘,年轻幼稚的海藻亦拨动了不少成功人士的心弦。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而年轻是女人们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的确,男女是两个不同物种:女人更注重形而上的契合,而男人却永远无法放弃形而下的乐趣。尽管女人们开始有男性化的趋势,但男人们也开始动物化了。情爱场上,谁更凶残,似乎更能占得上风。

过去的爱情更美丽?起码李湘就不这么想,如今珠圆玉润勤于哺乳的她或许正庆幸于能摆脱钻石霖,当然了,或许他们当初就从未相爱过。

矫情

矫情是这个时代的慢性病,无时无刻侵蚀着健康的爱情肌体。

矫情者是被坏口味的文艺作品所带坏:他们被小说(琼瑶、安妮宝贝、郭敬明等)、偶像剧、知音体和流行歌曲成功洗脑。他们相信,他们是为追求伟大的爱情而生的,一个完美的情人正在街头拐角处。

矫情者,或曰文艺腔的表现有:总喜欢制造或等待惊喜,无论对方的心脏是否足以承受;总喜欢洒狗血,要死要活,平淡生活也非要搞些事;总喜欢写肉麻的诗来表达爱意,或者用流行歌曲;总喜欢炫耀自己的浪漫与幸福,刻意低调或高调;做什么事都讲求腔调与趣味。

有人喜欢如影随形,有人喜欢一切同步,这不叫真情流露,这叫矫情流露。

矫情是人生的开胃菜,年轻时偶一为之,或可增加情趣。囊中羞涩的青年人献血送女友玩具熊,我们只会默默赞叹其深情。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学人家玩献血?献血站都会嫌弃你血脂高,不肯收。

不同年龄、不同阶段总应有自己的表达方式,最恨的就是一群老皮老脸,无论男女,还左一个“真爱”,右一个“好浪漫”,外加一群无聊看客送上祝福:“真爱无敌!”不是装傻,就是真蠢。

绝情

绝情是爱情荒芜时代的后遗症,激情过后,它暴露这个社会的原始劣根。

看似喧嚣的滥情背后,每个人都居于绝情谷底。最大的绝情是全社会对爱情的普遍怀疑与鄙视:认为男人一有钱便变坏,女人各有其价码,所有人都是利益共同体而非情感共同体。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只谈恋爱不结婚,这是小绝情;要房要车,结婚了不回家,这是大绝情;不和老婆过性生活,不给情人买礼物,不给二奶家用,不养小孩子,这是真绝情。

于丹说,恋爱是想一个人的心,婚姻是拴一个人的心,爱情是吞一个人的心。爱情破产以后,如何对待前妻或前男友,最考验本性。有情有义者近似传说,最倒霉的是碰上无情无义之辈,口出恶声不说,闹离婚都要离掉半层皮。过去的爱情如此美丽,过往的婚姻却如此丑陋。用李碧华的话说,世上最恶毒的生物莫过于XX党与前妻。

□ 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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