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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er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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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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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1.2004 00:26:49 | 只看该作者
(二十六) <br><br><br>天蒙蒙亮,露珠尚在叶梢上滚动之时,陈国生满脸倦容,头发蓬 松,一身草、泥地来到了黎芳的房子外面,连声喝:“小石头,小石头,快给叔叔端盆水来。” <br>里面一个童音应了声,半披了衣服跑了出来,“我去给您打水,您先到屋里坐一会儿。”陈国生笑了笑,推开屋就往里闯,黎芳惊呼一声,忙抢起被子掩住胸部,“快出去!”屋里光线虽不明,但陈国生仍瞥见了那闪着象牙光泽的浑圆的肩头,方明白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脸红耳赤地偏过头,飞也似地逃出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br><br>在外面悠悠然地踱步,心里暗骂自己真该死,跑昏头了,也没看是啥时间。 <br><br>小石头颠颠闪闪地端了半盆水来了,陈国生跛着左脚迎上去接过说:“小石头,去拿条面巾来。” <br><br>小石头奇怪了,“叔叔,怎么不进屋啊。” <br><br>陈国生扯了个谎,“屋里闷人,快拿面巾来。” <br><br>小石头进去了,听黎芳说:“把我的给他。” <br><br>陈国生接过面巾,不客气地猛洗起来,当毛巾往头上一蒙时,一股沁人的女人脂粉味钻入鼻孔,不觉心旌乱晃,“勃起事件”也骤然发生!他骂了句:“见鬼!”心里暗恨自己这些天怎么老胡思乱想,净是些污七八糟,说不出口的东西,他一直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变这么“坏”。那邪念却偏偏不走,反而正顽强地升上来:把黎芳紧紧抱在怀中……正激烈交锋间,黎芳披着军衣出来了,陈国生眼角悄悄地扫她,她正在扣白衬衣最上一个扣子。只隔一层薄薄的衬衣,曲线分外的清晰,他的心又不由得狂跳起来,忙移走眼神,讷讷地问:“衣服穿好了没有?” <br><br>黎芳没回答他,反问道:“你跑哪儿去了,弄得一身泥水,像个大蓬鬼似的?” <br><br>一谈及军事,负担立刻解脱了,人也轻松了一截,陈国生回过头说:“到李营长那儿去了一趟,问了一下有关方面的知识,告诉你,谜底解出来了。” <br><br>肥大的军衣一罩上,充满魔鬼般魅力的曲线立刻消失了,黎芳说:“你等一下。”她进了屋,拿了两把椅子、一把梳子,一边梳理波浪般的秀发,一边听陈国生介绍情况。 <br><br>“秘密确实在‘臭弹’上。”陈国生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枚形似炸弹的东西,拖了几条辫子,表面绿油油的,顶上伸着叶片状的天线 <br><br>“这是美国人发明的一种遥感器,曾在二战末期使用过,当然现在的这种要先进得多。美国人把它扔下来,瞧,它有一头很尖,可以插在土里,当汽车、坦克从附近经过时,‘辫子’似的东西就可以感觉到,转换成信号,射住天空,由侦察机接收,敌人发现‘胡志明小道’的奥妙就在此。很不容易找这个玩意儿,我还是瞅准一排没炸的炸弹才找到的,昨天在草丛中蹲了一天观察敌人扔的炸弹,把眼睛都 <br>瞅花了。” <br><br>陈国生讲得高兴,没注意黎芳的脸已煞白了,她把秀发向后一甩,说:“国生,这太危险了,下回可不准这样干!” <br><br>“没事,瞧我还不是好好的吗。” <br><br>“可人家一天到晚都在为你担惊受怕。”说完后黎芳才发觉失言,脸羞得通红。 <br><br>一股温情涌上陈国生头头,浑身觉得暖融融的,他快醉了。 <br><br>小丫头钻了出来,爬在陈国生的膝盖上,仰着脸问:“叔叔,你就是陈国生营长吧?” <br><br>陈国生给惊醒了,忙答道:“是啊,有啥事?” <br><br>小石头高兴得跳了起来,“叔叔,我爸爸、妈妈在家时经常提起你,听说你能掐会算,手一指,美国的大飞机就会摔下来,是吧?” <br><br>陈国生大为惶恐,看来黎芳曾说过他“快被当作神仙”并非戏言,忙说:“别瞎说,叔叔哪有这么大的神通,叔叔也是人,和你一样,两肩膀架一脑袋,什么也不会。” <br><br>小石头不服气了,“别人都这么说的,那你就不是陈国生!” <br><br>陈国生忙说:“对对,我不是那个陈国生,只是同名而已。” <br><br>黎芳给逗笑了,她把小石头扯到怀里,指着陈国生说:“叔叔是在谦虚,他有好多好多本事,你只要好好学习,听叔叔的话,他就都会教你的。” <br><br>“真的!”小石头的眼亮了,又扑到陈国生的怀里,闹道:“叔叔现在就教我吧。” <br><br>陈国生抱起小石头说:“叔叔今天要去打美国飞机,明天教你。” <br><br>“可不许反悔!” <br><br>“咱们击掌起誓,怎么样?” <br><br>黎芳梳好头,站起来拉开小石头,“别闹了。”回头对陈国生说:“咱们走吧。” <br><br>临走时,又对小石头说:“你呆在屋里玩,可别到处乱跑。” <br><br>小石头应了声,自顾玩去了,二人相视一笑,奔营部而去,开始部署作战方案。 <br>陈国生把战士们收集到的遥感器统统插在一条普通的乡间土路上,并把全营的火力集中在附近。等各连进入阵地后,他招来一辆汽车和一辆坦克,在遥感器的周围以一定的时间间隔来回开动。他掐着秒表控制着时间,一会儿喊“开”一会儿喊“停”,黎芳走过来诧异地问:“干什么?” <br><br>陈国生不回头,继续指挥车辆的行动,边说:“模拟车队的行驶,间隔时间是前两天在公路上观察出来的,绝对逼真。” <br><br>黎芳担心地问:“有用吗?”陈国生集全营兵力于一点,而置公路的防务于不顾,如果事实证明此举无效,他是要受军法处置的,黎芳不能不关心。 <br><br>陈国生信心十足地指着高空飞翔的一架敌侦察机慢悠悠地说:“如此强烈的信号,它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br><br>不多时,十二架美机从西南方扑来,在空中回旋了一周,直扑陈国生设置的陷井。他满心欢喜地注意着猎物一点点走向圈套,世界上最惬意的莫过于此了。 <br><br>“注意了!”他扯开嗓门报完打先锋的敌机的高度、距离、速度等诸要素,最后痛快淋漓地把手向下一劈,“打!”大地愤怒了,二十四门高炮几乎同时开火,激起了满天的烟尘。 <br><br>空中惊天动地一声脆响,敌机炸了个粉身碎骨,吐出一朵白花。高炮又统一转向第二架敌机,密集的火力使它无法避闪,拖着黑烟一头栽了下来。余者“好汉不吃眼前亏”,连炸弹也顾不上扔了,“奋勇争先”地向西南逃窜,战斗宣告结束。这是该营两个月来第一次开张,解除警报的铃声一响,战士们纷纷从高炮跳了下来,欢呼雀跃。黎芳和几个连长兴高采烈,过走边打闹地朝陈国生走来,陈国生见状,便迎上去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营长没让你们空肚子吧?” <br><br>四连长咧着大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营长,我早就说过,你一回来,就保准能让咱们打下几架飞机来。” <br><br>二连长捅了他一下,“刚才我还听你嘀咕,美国飞机会这么老实送上门来咱们打?”后面一句话模仿得维妙维肖,惹得众人大笑起来,四连长“恼羞成怒”,掀翻二连长,举拳作势要打,被众人七手八脚上来扯开。 <br><br>四连长清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喊着:“营长,这一仗打得真痛快,能不能再来几下?” <br><br>陈国生笑了笑说:“这不过是序幕的开始,以后多的是机会。”四连长挥起拳头,“再打它几架,看它们还狂不狂!”正巧二连长挤过来,他顺势一拳头落在二连长的肩上,打得二连长一阵吡牙咧嘴。 <br><br>众人闹了番就散了,一直倚在树边看热闹的黎芳走过来,不无佩服地说:“你真行!” <br><br>听了她的夸奖,陈国生心里格外舒坦,“总算听到一回夸奖了,怎么不说,换上我,也能干?” <br><br>黎芳笑了笑,说:“你这人爱记仇,说你一句,到现在还记得。” <br><br>陈国生待反击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喝斥:“快走!”他诧异地回过头,是一连的一排长领着几个民兵押着一个霉头霉脑的美国飞行员走来。那小子可能腿部受了伤,走不快,“机灵鬼”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俘虏站不住一跤跌倒就爬不起来了,“机灵鬼”上前又要踢,陈国生忙挥手制止他,“要优待俘虏!把他小心扶起来,弄个担架把他抬去。” <br><br>“机灵鬼”悻悻地扶起俘虏,说:“不这样,他就不晓得咱越南人的厉害。”牢骚归牢骚,营长的命令他忠实地执行。那飞行员显然意识到是陈国生救了他,蓝眼珠感激地冲他望了望。 <br>(二十七) <br><br>陈国生的行动颇见成效,此后,敌机十二次来袭,有九次撞到了他的炮口上,结果不到三个月就被击伤十九架,陈营战绩赫赫。同时雷达与“百舌鸟”导弹争斗的天平又倾斜了,经过几年来与“百舌鸟”的较量,雷达手普遍提高了技术,通常能在四十秒钟完成跟踪瞄准的*作,而“百舌鸟”发射的准备时间至少也要一分钟,雷达赢得了宝贵的二十秒,也赢得了胜利。“百舌鸟”导弹的命中率逐渐下降,最后美国人干脆不用了,随后美机也较少露面了。 <br><br>陈国生和他的高炮营大大喘了一口气,空闲时间也多了,陈国生开始有时间实施自己的教学计划。他给小石头上的第一课是算术,教了二、三十分钟,小石头迷惑地抬起头问陈国生:“叔叔,学这些东西什么用?” <br><br>陈国生蹲下认真地说:“学好这些东西,用处可大了,你就能造好多东西,汽车、轮船、收音机……” <br><br>“可以造大飞机吗?” <br><br>“当然可以。” <br><br>小石头咬牙切齿地说:“那我一定造个大飞机,去炸美国村子,炸它个稀巴烂。” <br><br>陈国生愕然了,忙说:“等你长大了,战争早结束了,也就是说美国鬼子早被赶跑了,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爬树、游水都行,不必每天钻那又黑又潮的防空洞了。” <br><br>小石头低下头,玩了会儿蚂蚁,抬起头说:“叔叔你还是教我打炮吧,趁美国鬼子还在这儿,给他两炮出出气。” <br><br>陈国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说叔叔厉不厉害?” <br><br>“叔叔的本领最大了。” <br><br>“有这么厉害的叔叔在,还用得了你去打炮吗?” <br><br>小石头给问得哑口无言了,只好咬着嘴唇不作声。 <br><br>陈国生继续说:“叔叔是不会把战争留给你们的,到那时,你就不会蹲在乱石堆里听课了,会有宽敞明亮的大教室,崭新的课桌,还会有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给你上课……” <br><br>小石头跳起来,连蹦带跳地说:“那一定是黎阿姨。” <br><br>“一切都会有的。”陈国生站起来,同时把小石头扯了起来,说:“咱们继续上课。” <br><br>上了二三十分钟的课,看小石头小脸上露出了倦意,灵机一动地说:“叔叔和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br><br>他想起了他的小学老师课间教给他的一种叫“成三”的棋,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石头听说玩游戏,眼一下放光了,“玩什么,捉迷藏?” <br><br>陈国生说:“咱们玩‘成三’。”他在地下画了个围城似的回字图形,然后随手捡了九块石头和一根枯树枝,简单地把“成三”的规则讲给小石头听,接着把石头给她,自己把枯树枝折进九截,和她干开了。一大一小玩得正兴致盎然,一个人悄然来到了陈国生的身后,轻轻喊了声:“嗨。” <br><br>陈国生蓦然回首,黎芳笑咪咪地站在后面,他忙问:“有什么事?” <br><br>黎芳嫣然一笑,“咱们俩走走吧。” <br><br>陈国生大为高兴,可一看小石头,又犹豫了。黎芳知其意,就对小石头说:“小石头,去找通讯班的阿姨们玩,黎阿姨和陈叔叔有事。” <br><br>小石头应了声,蹦蹦跳跳地走了。看着小石头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芭蕉树宽阔的叶子之中,黎芳才回头对陈国生说:“咱们走走吧。”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陈国生突然独自乐起来。黎芳一愣:“你笑什么?” <br><br>陈国生说:“我想起咱们第二次见面,走在从龙城到学校的路上,咱们也是这么默默无言地走了半天。”黎芳也笑了,眼视着空中飘浮的云彩,“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莽撞的少年,满嘴就会胡说八道。” <br><br>“而你就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 <br><br>陈国生寸步不让,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好久,陈国生才忍住了笑,感叹地说:“在学校的那两年真令人终生难忘啊。” <br><br>“不知那个爱发脾气的老校长还在不在。” <br><br>“打完仗,咱们一起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好吗?” <br><br>黎芳叹了口气,说:“不知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 <br><br>“我看快了,美国人打了十几年,耗费了几千个亿,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正处于内外交困之中,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陈国生语气肯定地说着,又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哥哥给你来了信,他那边该有好转了。” <br><br>一谈起黎明,黎芳就特别高兴,她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他哥哥眼下的处境。原来,黎明他们不久前刚打了一次胜仗,重创了美国特种部队,迫使他们夹起尾巴逃回了美国,一举扭转了根据地长期被动的局面。 <br><br>陈国生对黎明的打法十分感兴趣,他以根据地指挥机关为诱饵,终于捕住了狡猾多端的美特种部队。陈国生深为佩服黎明的胆量,真是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 <br><br>黎芳却有几分忧伤地说:“他和你一样,喜欢冒险……” <br><br>“打仗没有不冒险的!” <br><br>黎芳忽然间皱了皱眉头,掉头对陈国生说:“你在这儿坐好,可不准过去!”说完边回头望陈国生边钻进一个小树林,到了林中还喊:“千万别回头!” <br><br>陈国生扮了个鬼脸,寻了块石头坐下,顺手掏出一支烟,悠悠然地点上,深深地吸一口,再徐徐吐出,细细享用吸烟的乐趣。肚皮里正打暗主意间,树林里突然传来了黎芳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身体倒地压断树枝的声音。 <br><br>陈国生像弹簧般跳了起来,扔掉烟头,以最快速度发了疯似地奔进树林,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黎芳出了啥事,其它什么也没想。林里没路,乔木、野草严密构成防御网,一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陈国生如重型坦克般在林中横冲直闯,踏得枝叶噼里啪啦乱响,他是什么也不顾,只朝黎芳惊呼的地方猛奔。 <br><br>前方树枝东倒西歪,有被压拖过的痕迹……草丛中躺着一堆东西……他刚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听脑后风声“呼”地一响,头上重重地挨了一击,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幸好两手已抓住一棵树的树干,几乎完全是下意识地以树干为轴心,两臂一叫劲荡到了树干后面,人一过去,后面的棍子也跟着来了。“叭”地打在树干上。借此机会,陈国生强睁开眼,运足浑身的力气,对准模模糊糊闪在眼前的一团黑物就一拳擂过去,重重地击在对方身上,以致陈国生都能清楚地听见骨头“叭咯”的断裂声。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br><br>陈国生以树干为拐杖,支住软绵绵的身子,眨眨眼,待视野清楚后,方看清那人是一个蓝眼睛、高鼻子的美国人。美国人身上的皮茄克飞行服已被撕挂成零碎的“百衲衣”,满脸泥土──是跳伞后漏网的飞行员!他正竭力地扶着一棵树往上爬,想把身子站起来。陈国生见状,拖着软成棉花的腿,拚命上前,又飞出一拳,打得那飞行员一个满脸开花,鲜血粘呼呼地溅了他一手,肚里一阵翻腾,差点要呕吐。飞行员痛苦地倒在地上来回挣扎,嘴里绝望地嚎叫着──他已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br><br>陈国生扶着一棵棵的树缓缓接近他,死神在一步步向飞行员靠拢,他发觉陈国生已来到身边,就一点点地向后退着,蓝眼珠惊恐地盯着陈国生,嘴里叽哩咕噜地。虽然陈国生听不懂,但猜得出准是求饶的话,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干了桩多蠢的事! <br><br>陈国生瞥见他极度惊恐,满脸鲜血的面容,心软下来,他可是连只鸡子都没亲手杀过,作为“刽子手”的光辉业绩不过是用弹弓打过麻雀而已。 <br><br>恰在这时,黎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却显出极度痛苦的呻吟,重新燃起了他胸中的怒火,小燕子、副排长及许许多多倒在美国飞机下的战士们含恨的目光似乎都在头顶上注视着他,他咬咬牙,闭上眼,狠狠飞出第三拳。“呼”地一声闷响,永远地结束了飞行员的哀嚎。 <br><br>飞行员异常白的、多毛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就无力地倒下了,一条生灵在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悄悄地离开了人间。 <br><br>“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陈国生怔怔地呆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前又幻出王平老母的悲容,飞行员也许也有老母亲、娇妻在家企望着他的归来……第一次杀人总是格外触目惊心的,陈国生呆呆地看了尸体半晌,直到黎芳又呻吟了一声,他才摇摇晃晃地奔最初看到的那堆东西而去。 <br><br>黎芳的头盔歪在了一边,秀发拖着泥土碎叶披散在草丛中,躯体则一动不动地,连呻吟声也没有了。陈国生的心剧跳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跪下,手颤抖着按在她那白玉般的鼻梁前。一股湿润的气体轻轻冲击着陈国生的手指,痒痒的──她还活着! <br><br>压力一消失,陈国生顿感眼前金花乱冒,天旋地转,便一头栽在黎芳身上…… <br><br>一只小小的蚂蚁爬进了陈国生的鼻孔,奇痒触发了一声“阿嚏”,顶门剧烈的疼痛也随之感受到,陈国生睁开眼,两只手将身子撑起。 <br><br>黎芳仍躺在眼前,如玉雕般一动不动,她的两襟被粗暴地撕烂,扣子全掉了,两座自然造化最完美、最无与伦比的圆锥体呈露在陈国生的眼前,圆锥体顶端镶着粉红的茸茸的“红豆”,如白雪红梅,相映增辉。 <br><br>陈国生全身的热血沸腾了,“勃起事件”再度发生,呼吸也紧迫了,他真想如多少次在梦中所盼望的吻她一下!但理智紧紧地扼住了他,为了控制自己狂热的感情,他两手深深抠进了泥土,直至心中的欲火渐渐平息。 <br><br>他脱下自己的上衣,扶起黎芳,肌肤相亲更使他心怦怦乱跳……给她套上两只袖子后,准备合拢扣子,手指触动了那软绵绵的一团,浑身的火复又燃烧了,理智还来不及反映,嘴唇已贴在那“红豆”上……天地消失了…… <br><br>黎芳的呼吸粗重起来,陈国生一惊,忙抬头看黎芳,她的脸红扑扑的,如喝醉了酒,正逢她悄悄睁开眼,两眼对视,黎芳羞得迅速抬起双手捂住了通红的脸──她其实早醒了,刚才的昏迷是假装的。 <br><br>陈国生清醒过来了,忙给黎芳扣上扣子,扶她起来,不想一松手,黎芳又软绵绵地倒下了,陈国生心知她在捣鬼,也无可奈何,只好小心托起黎芳。 <br><br>黎芳静静地躺在陈国生的怀抱中,一动不动,两眼紧闭,红润的嘴唇微张着,长长的秀发四下飘浮,竟有两根飘到陈国生的鼻孔里,刺得他痒痒的。 <br><br>“咱们的事啥时候办?” <br><br>“什么事?”黎芳仍不睁眼。 <br><br>陈国生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说:“结婚。”说完后,如搬走了身上的一块大石头,轻松了一大截,这是他第一次遇上她就有的想法,直到今天才有勇气说。 <br><br>黎芳睁开眼,无限柔情地注视着陈国生,缓缓地说:“等全国解放后,由我哥哥主持,他答应了。”说完又把脸蒙上了,玉指悄悄分缝,陈国生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偷看自己,他强抑住心中的狂喜,故作镇静地说:“我等着那一天,不管多久。” <br><br><br>(二十八) <br><br><br>第二天,天蒙蒙亮,在床上滚了一夜的陈国生跳了下来,无比兴奋地穿好衣服,他此时真想对全世界宣布:他最幸福。溜出屋,做了会儿*,毕竟年轻,一丝倦意都没有。跑步、洗脸、穿衣,能干的都干完了,瞧瞧表,才五点钟,时间早得很,索性练了一套系政委当年教给他的一套拳。还没过几分钟,他又焦躁起来,索性去把通讯员喊起来,叫他去喊副营长,准备去五水参加军事会议。 <br><br>通讯员打着呵欠,一溜涸地去叫副营长,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陈国生正等得不耐烦,见只通讯员一人,不由大发脾气:“副营长呢?” <br><br>“他病了。” <br><br>“病很重?” <br><br>“在发高烧。” <br><br>“那去把一连长叫来。” <br><br>黎芳稀里糊涂地被通讯员扯来,很有些诧异,“营长,啥事?” <br><br>“副营长病了,你代替他去。” <br><br>会上,首长大大夸奖了陈国生一通,因为就数他的战绩最好,把美国人都打怕了,简直闻之而色变,而坐在他身旁的导弹营营长则挨了克。会后,那个营长颇有怨意地说:“有什么办法,我们一打,就会暴露阵地,雷达的参数一被人家机载的电子侦察设备所测定,接着人家就会来突袭。我们的防空导弹低空性能不佳,1500米以下命中率极低,人家超低空来,咱们就只有干瞪眼了。听说河内、海防方面有几个导弹营就是这样给摧毁的。” <br><br>陈国生听了心一动,忙凑过去询问敌机袭击导弹营的细节。黎芳见状,知他又要管闲事了,忙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哪知他仅回头对黎芳说:“把你的笔给我。”不待她作答,陈国生就伸手从她上衣里抽出笔,又抢走她面前的笔记本,旁若无人地演算起来,不时自言自语。干完了,又托右脸歪头苦思了一阵,猛一拍桌子,“有了!” <br><br>“你又想出了什么花招?”黎芳端过两块西瓜,递给陈国生一块,陈国生“嘿嘿”一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的茶杯与黎芳面前的换了个儿,然后微笑着盯着她。 <br><br>黎芳一怔,眨了眨秀美的大眼,很快就笑了起来,“亏你想得出来,以咱们一个高炮营去替换那些导弹营的阵地,捅了漏子怎么办?” <br><br>“导弹不敢发射,再多也无用,再说又只是临时替换,教训美机两次,不让它太放肆就够了。”说完,陈国生的头埋进西瓜,大口大口地吞噬甘甜多汁的瓜瓤。 <br><br>“那……请不请示上级?” <br><br>“不必了,等批下来,战机早没了,反正咱们的营打机动。” <br><br>陈国生两、三口啃完西瓜,顺手将瓜皮抛走,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麻烦你去和那几个导弹营营长商量一下。” <br><br>黎芳小心地咬下一块西瓜,慢慢地嚼着,听陈国生此言,诧异地说:“你为啥不去?” <br><br>“我……我讨厌见那苏联顾问。” <br><br>黎芳幽幽地叹了口气,伤心地说:“我不明白,你为啥讨厌人家。” <br><br>陈国生瞠目结舌,“我也说不清楚!” <br><br>黎芳将手中的西瓜递给陈国生,“那我就去商量了,唉,都是共产党,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她站起身,见陈国生拿着西瓜没动,就笑着说:“你就吃了吧。” <br><br>导弹部队赞同陈国生的方案,翌日,敌机轰炸五水军事基地,导弹部队奋起还击,击落两架,击伤三架。当战斗尚在进行时,陈国生营就隐蔽在附近。一会儿,导弹营长兴冲冲地跑了下来,碰头点了支烟说:“伙计,该你的了。” <br><br>陈国生说:“放心吧,你要有兴趣的话就呆在这里看热闹,对了,你们走时,把发射架留下。” <br><br>导弹营长点点头,“好吧,你们可以卸车了。” <br><br>待导弹部队撤离后,陈国生迅速指挥他的高炮营和几个民兵高射机枪连秘密进入了阵地。 <br><br>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时已近黄昏,浓妆艳抹的天空显得分外妖娆,抬头望去,暮霭中的山峦青翠欲滴,一缕轻纱般的薄雾从幽远的河谷中飘出来,在那些大自然鬼斧神工建就的山岩间盘旋缭绕,归林的鸟雀在空中聒噪盘旋,山脚的凤尾竹丛迎风摇摆,好一副恬静的山野暮色图!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甜美,陈国生将望远镜挂在胸前,绕阵地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走近前看,还以为他的高射炮是一株株枝叶茂盛的大树呢! <br><br>他见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了,就回指挥所找了把椅子悠悠然地坐下,静候猎物的上钩。他闭上眼,饶有兴趣地开始揣摩他的对手。他会长啥样?准是蓝眼珠、高鼻子,遇事就划十字,走路头高高仰起,大肚皮挺老高,眼望着天,目空一切,吓,这不是漫画中的美国人么……他这一会儿在干什么?准在得意地哼着小曲,因为他手下的飞行员即将进行一次成功的袭击…… <br><br>陈国生不觉微微笑起来,美国人来不来还是一个问号。正想出去走走,侦察员报告:“十二架F-105雷公,西南方向向我袭来,高度200-500米。” <br><br>陈国生精神一振,鱼儿上钩了!他激动地搓着手,走上了战斗岗位。在喊“打”以前,他悄悄瞥了一眼西南方,果然在太阳的余辉映照下,几个银亮的白点几乎贴着山峰尖超低空飞来,“**,技术真不错!”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勇夫,不过眼下根本不容他多想,转眼敌机就飞到了眼前!陈国生刚吐出“打”,一排机载炮的炮弹飞来,准确击中了作诱饵的发射架,一发炮弹落在营指挥所附近,气浪把陈国生掀了个跟头,重重撞在附近的一架高射机枪上。于此同时,他的六十多挺高射机枪,二十四门高射炮一齐开火,霎时就有三架飞机化为火球,在空中翻滚。等敌人明白中计,为时已晚,高度太低,根本无法躲闪,接着又有三架敌机摔了下来,炸了个粉身碎骨。 <br><br>此战,在高射机枪、高射炮的近距离集火射击的猛轰下,六架“雷公”去会见了“电母”,陈国生营取得了空前大捷,创造了营战史的最高纪录! <br><br>陈国生昏头昏脑地站起来,还没辩清东南西北,一大群人拥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扔到半空,落下,又扔上去……战士们尽情地发泄胜利的欢愉,当他好不容易瞅个空子溜掉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给了他最热烈的拥抱,压得陈国生简直喘不过气来。定睛一瞧,原来是他一向厌恶的俄国顾问,顾问先生用蹩脚的越语不断地说:“真漂亮!真漂亮!” <br><br>人群中,黎芳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急急地拉着陈国生的手说:“国生,听说刚才你撞了高射机枪,哪儿伤了?让我看看。” <br><br>陈国生一摆手,“没事,钢体碰撞,形变不予考虑。” <br><br>第二天,上级特地召开了隆重的祝捷大会,表彰了陈国生的赫赫战绩。就在陈国生挂满奖章,威风凛凛地下台时,黎芳脸色不正常地附在他耳旁小声说:“吴化铁桥给炸毁了。” <br><br>陈国生一惊,一把抓下胸前所佩的数十枚奖章,匆匆与大会主席道别,乘越野吉普返回了吴化铁桥。等他赶到时,硝烟早已散尽,铁桥歪躺在河边,狼籍一片。李营长和几个负责铁桥安全的营级干部正站在严重歪斜的桥头指指点点,他见陈国生来,脸上颇有愧色。 <br><br>陈国生也不着急询问,先观察了一下铁桥,他注意到有五处弹着点,而且全在铁桥上,周围无一个新弹坑,活像人安置炸药炸的一样,不觉诧异了,“是什么武器打的?” <br><br>“大概是种新型空对地导弹。” <br><br>陈国生不禁啧啧称叹:“打得真准!” <br><br>离开铁桥,几人边走边向陈国生介绍了铁桥被袭击的经过,原来今日凌晨,美机来袭,其中有“野鼠由”飞机,装备有电子干扰器,能发出强大的杂波干扰,而且这次功率相当强,方圆几百里的雷达全是一片空白。事后他们得知,连中国境内的雷达、电视、收音机也全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br><br>李营长最后说:“要是你在就好了。” <br><br>陈国生耸了耸肩膀,“我也毫无办法。” <br><br>他重重一拳擂在一门高炮的护板上,激愤地说:“人家新式武器一件接一件,可咱们还在用这不知是哪时代的破烂货!” <br><br>黎芳在一旁说:“真可惜,要修复铁桥,起码得两年。” <br><br>众人沉默了,这时,远方传来了汽车的鸣叫,“胡志明小道”仍畅通无阻,大家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br><br>陈国生笑了笑说:“没什么了不起,反正这座铁桥早就没使用了,大家不必苦恼,等打完仗,再修比这好十倍的钢铁大桥,本人亲自来设计。” <br><br>出乎他意料之外,此后,敌人可能以为这条“胡志明小道”已给截断,就再也没来光顾过这一带了,大批军用物资平平安安地从中国经过竹桥源源不断地送上了各个战场。 <br><br>此后,美国人著书论述越南战场、及精确制导武器的作用时,常援引这个“成功”的战例。 <br><br><br><br><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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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1.2004 00:28:54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九) <br><br><br>一九七三年一月二十三日,黎德寿和基辛格分别代表越美双方在巴黎草签了《关于在越南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协定》。 <br><br>三月二十九日,美军从南越撤退完毕。 <br><br>小石头的棋艺大有长进,陈国生开始感到穷于应付她的攻势了。这不,课上完了,二人又你来我往地杀在了一起,陈国生落下一子,定晴一看,发觉不妥,对方有妙子可形成“双成龙”,刚打算收回,小石头早盯准了他,此刻闪电般跳起,按住陈国生的手说:“不准悔子!” <br><br>“这不算悔子,你还没下呢。”陈国生强行拿起了那枚棋。 <br><br>“落地生根,叔叔可不能耍赖!”小石头抱着陈国生的手不放,陈国生无奈,只得放回原位,很快就输了这盘棋。第二盘,他憋足劲要“报仇”,不料行至中盘,一子不慎,形势顿时逆转,他忙把子统统扫走,连声说:“这盘不算,这盘不算。” <br><br>小石头不干,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br><br>正热闹间,后面有人笑了起来,陈国生回头一看,是黎芳,遂干笑了两声,问:“有什么事?” <br><br>“李营长、郑营长今天下午要回国,你不去送送他们?” <br><br>陈国生“哎呀”一声,张手撒掉手中的树枝,马马虎虎地清理了一下衣帽,就去找郑、李二人。他们正等着呢,陈国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连叠的“对不起”。 <br><br>三人握罢手坐下来畅谈着这几年的战斗经历,天南海北,无所不及。打败了号称“第一军事强国”的美国,完成了世界历史上的又一页奇迹,大家都很兴奋,陈国生激动地说:“真不容易,前几个月还被人家炸得焦头烂额,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我以为起码还要打一年。” <br><br>李营长呷口茶说:“纸老虎的本性!” <br><br>陈国生双手托在脑后,躺在椅上说:“毕竟还是老虎,人家新式武器层出不穷,把我们搞得好苦!” <br><br>郑营长冷不丁甩了句:“咱们科学技术落后得太远了,再不迎头赶上,我看,情况不容乐观,这次仗着地理优势赢了人家,下回就难说了。” <br><br>三人都沉默了,国内的情况的确让人焦躁,更令人恼火的是安于落后的现状!“装备悬殊,靠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战胜敌人”,写起来不要一分钟,可到了血淋的战场上就意味着牺牲,就意味着敌人能随心所欲打我们,而我们只有眼睁睁看着! <br><br>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通讯员在外面喊:“李营长,车子来了。” <br><br>好似配合似地,两声汽车的鸣叫也随之传了过来。李、郑二人站起身,与陈国生再次紧紧地握在一起,“再见了,同志。” <br><br>李营长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我的地址,希望你能早些回国,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br><br>陈国生吱唔了两声,送他们走后,捉摸不透李营长的含意,随即就忘在脑后,需要他做的事还多着呢!他的高炮营被改编为步兵团,他本人被提拔为少校副团长,并代理团长之职,黎芳任一营营长,军事训练相当繁重,因为新的军事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不久,陈国生团就奉命挥师南下,参加了解放南越的战争。 <br><br>行军途中,陈国生和黎芳共乘一辆吉普车,车上他们悄悄地交谈着。 <br><br>黎芳望着车外滚滚向前的部队,激动地说:“想不到形势发展这么快!” <br><br>陈国生的双眼则直视着前方,“在军校时,我可没想到会让我来指挥步兵作战,心中真没底。” <br><br>黎芳回过头莞然一笑,“原则是一致的,我相信你能指挥好。” <br><br>车外的凉风吹进来,刮得人生疼生疼的,陈国生拢了拢衣服,关切地问黎芳:“冷吗?” <br><br>黎芳摇了摇头。 <br><br>陈国生又说:“小石头在你们营,你可要照顾好她。” <br><br>“这个还用你来说!”黎芳狡黠地笑了笑。 <br><br>陈国生一时无话可说,想了好久,才想起了她哥哥,“这次南下,说不定可以见到你哥哥了。” <br><br>“是啊,咱们兄妹已十年没见过面了,他走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孩子,真不知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br><br>部队经过急行军秘密进入了柬埔寨,他们在此将歇一天,入夜后,再进入南越。想到马上就要打大仗,再加上陈国生从不习惯于白天睡觉,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太阳挂在头顶上明晃晃的,起来也无事,便去找黎芳。她正也睡不着,陈国生让小石头叫她出来。两人坐在一株大榕树下,开始畅谈起人生理想来,这时,陈国生憧憬地问:“咱们结婚以后,需要买点什么?” <br><br>“什么也不需要,但大衣柜还是要一个的,你那箱子里几乎全是书。” <br><br>陈国生鼓了鼓勇气,说:“听说第一次夫妻生活时,女方要流血,会很疼的,有时甚至会昏过去……” <br><br>黎芳早臊红了脸,“你在说些什么!” <br><br>陈国生认真地说:“这有什么好红脸的,每个人都是要经过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讳之莫深,个个道貌岸然?我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因为没人跟我谈起过。”他越说越激动,“作为人类生活的一方面,有什么好隐瞒的?中学课上生理卫生课,上到生殖系统一节,你猜老师怎么说,他说,这节很容易,你们看看就明白了,见鬼!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一节。说真的,你知不知道性生活的有关知识,否则到时候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br><br>黎芳捂紧了脸,声音像从井底里传来:“到时候,你会知道怎么办。” <br><br>陈国生顿了顿又说:“要是你疼昏过去了,我可真不知怎么办,凡事总得从最坏情况打算……哎哟!” <br><br>一句话未说完,已被黎芳一拳打翻在地。 <br><br>天一黑,行动开始了,部队迅速偷越柬越边境进入了敌后根据地,全面的决战也随之展开。 <br><br>陈国生团的任务是围困驻在登封的敌一主力团,不准它逃跑,等主力部队完成其他方面的作战后,再来吃掉它。陈国生听说敌人那个主力团只有一千七百来人,而自己团有两千五百多人,战斗力也不可同年而语,头一热,就向上级请战,再给他两个坦克连,就能消灭它。 <br><br>由于登封的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师部同意了赫赫大名的陈国生的请求。不过有一条,绝对不许让该团突围而影响兄弟部队的作战,而且给了陈国生临机处置的权利,不必事事向师部报告了。 <br><br>陈国生兴冲冲地领着两个坦克连回来了,稍作安排,就领了几名侦察员,亲自去侦察地形,折腾了一天才回来。黎芳和小石头正焦急 万分地等着他呢,黎芳一见他踏进屋里,就责问道:“你这个团长怎么能随便往前线跑?万一给敌人打死了,谁来指挥部队……” <br><br>陈国生耸耸肩膀,两手一摊说:“敌人抓得住我吗?”他一低头发觉黎芳流泪了,忙说:“好了,好了,我以后不上去了,总可以了吧?” <br><br>黎芳哽咽道:“你总是逞匹夫之勇,万一你死了,丢下我一人可怎么活?” <br><br>恰巧这时外面有人喊“报告”,另两个营长也来了,黎芳立刻不哭了,悄悄退到屋一角抹眼泪。陈国生装作无事地坐在地图前,一面说“进来”,一面埋头于地图,仿佛他一直在研究地图似的。人到齐了,按理该开会了,可陈国生仍眉头紧锁地盯着地图,满脸阴云。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又不敢问,怕打扰了团长的思路。 <br><br>“轰隆隆”外面一声炸雷,蚕豆般大小的雨点“哗啦啦”地从半空中砸下来,临时团部的帐蓬给砸得剧烈颤抖起来。黎芳忍不住了,悄悄从桌底搡了搡陈国生,示意该说话了。陈国生把手中的放大镜一扔,叹口气说:“我上当了。” <br><br>地形图上标明登封山是一个制高点,俯瞰二号公路,周围一马平川。陈国生以为是平原,该能通坦克,他原打算以坦克打先锋,在炮火掩护下,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不料他刚才勘测实地时,发觉登封山周围尽是些水稻田,积水不下一尺,坦克根本无法通过。 <br><br>黎芳听陈国生介绍完情况,就问:“挨着登封山有条二号公路,坦克可以由此攻击。” <br><br>陈国生苦笑道:“我算了一下,配给咱们的炮火压不住敌人的火力,坦克拥挤在一条公路上,不亚于给人家当活靶子。登封山周围无遮无掩,仅靠步兵非付出重大代价不可!” <br><br>(三十) <br><br><br>大雨“哗哗”地倾泻着,压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通讯员端了一盏灯进来,小心地放在陈国生面前,众人目光注视着这点小小的灯光,一踌莫展,谁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br><br>黎芳咕哝道:“敌人这个团远离主力,救援不便,本应该好打的,偏偏蹲了个好窝!” <br><br>“敌人不会那么傻,挺着胸膛让你来杀。”陈国生眉头依旧紧锁,忽然,他眼一亮,语气也不觉兴奋起来,“咱们可以想办法把它逼出登封山!你们看,敌人这个团目前的处境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又处于我们全线猛攻的时期,是没有理由在这儿死守的。我想起了我国兵书上的一个古战法,就是‘围三缺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咱们从三面压迫敌人,再伏一支兵于敌侧背,等敌逃出来,野战歼之。在我国解放战争时期,我人民解放军惯用此法。”陈国生两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仿佛敌已在囊中。 <br><br>有个营长发出异议:“要是敌人不跑呢?” <br><br>“要是敌人不跑,只好四面围起来,豁出千把人的伤亡,总可以拿下的。不过,只要咱们打狠点,它吃不住劲,是一定会跑的,没有哪支部队甘愿被对手围歼。我们在从柬埔寨到敌后根据地的路上也打了几仗,大家都清楚,敌人的固守决心并不强,兵力稍大,他们就会溜。我的打算是逐次清扫东、西、北三个方向上的敌外围据点,再对敌南面的据点作一下象征性的攻击,即是攻击,但又不攻下它们,有意给敌人留条后路,而伏一支奇兵于敌逃窜必经之处。现在我担心的就是那支奇兵,行动早了,让敌人察觉了,它是真会铁心死守的;行动晚了,敌人跑掉了,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时间不多,咱们来研究一下具体的行动。” <br><br>陈国生“绘”完他的作战蓝图后,黎芳主动请战,要求把伏击任务交给她,陈国生考虑到她心细如发,就同意了,并说:“两个坦克连都给你,我也给你‘先斩后奏’的权,没啥问题吧?” <br><br>黎芳甩甩头发说:“没啥问题,何时行动?” <br><br>“明晨三时。” <br><br>“那我就走了。” <br><br>“不忙,不忙,我还有两个小小的建议,第一是线路问题,我建议你走多线,敌不易察觉。”他在地图上又用铅笔添了一条线,“两个侦察员可以为你带路,另外伏击地点最好是这儿。”他一指登封侧后十五公里,离二号公路有六公里的一点,“这里敌人不超过一个连,而且有条乡间土路可通坦克,到时能直插公路,迎头拦住敌人!”他竖起铅笑敲敲桌子遨想道:“你们想想看,敌人跑得正吹,自以为捡了一条命,突然一排坦克拦在面前,俺,会是什么心情?” <br><br>营长们都给逗笑了,严肃的气氛溶解在了笑声中,心理上的紧张也无形地消失了。 <br><br>黎芳眼睁得老大,惊异地问:“你没到过登封,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br><br>陈国生颇为得意地说:“今天我跑了一天,总不是白跑吧……” <br><br>话没说完,他自知失言,忙添了句:“一点危险都没有,不过打了两、三个小仗,瞧,我全身完好无损。” <br><br>饶是如此,黎芳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几个营长捂着嘴窃笑了起来,陈国生忙说:“我的话完了,你该去准备准备了,这里没你的事。” <br><br>黎芳“哼”了一声,就走了,待她走后,陈国生冲其他两个营长和警卫连连长一招手,他们一齐把头凑过来,“咱们明晨两点半开始行动,从正面攻击登封山,注意,务必抢在明天十二点钟以前,清扫完外围据点,但战斗应天明前结束,咱们无坦克配合,白天攻击伤亡会很大的。”接着陈国生分派各营的任务,最后问:“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br><br>“没有。” <br><br>“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现在咱们商量下如何对登封展开攻击。” <br><br>陈国生把自己的想法先简略地说了一下,说:“现在二营长来说说看。” <br><br>二营长犹豫了一阵说:“恐怕敌人要打退我们几次进攻,使我们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能再进攻时,它才会跑的。” <br><br>陈国生赞许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我们得给它一个伤亡惨重的假象。” <br><br>二营长困惑地问:“这个假象怎么布置?” <br><br>陈国生指了指屋外一垛一垛的稻草说:“咱们扎草人伪装尸体,黑夜中敌人是看不清楚的。” <br><br>二营长兴奋地说:“好办法!再给它穿上军服,戴上帽子就更象了。” <br><br>三营长反驳道:“哪来这么多军服?” <br><br>二营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就用咱们身上的,由草人替咱们死还是值得的。” <br><br>陈国生点点头,“就这么解决,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br><br>正在这时,一个通讯员进来报告说实验完毕。 <br><br>陈国生忙俯过头去问:“效果如果?” <br><br>“一般的冲锋枪、步枪、机枪子弹不能穿透,但高射机枪和火箭筒可以打穿。” <br><br>“噢,那就只好请菩萨保佑不要碰上高射机枪和火箭筒。” <br><br>两个营长莫明其妙地问:“什么实验?” <br><br>通讯员小声说:“就是把湿棉絮蒙在桌子上充坦克用。” <br><br>陈国生笑了笑说:“真坦克通不过去,咱们只好用假坦克了,这也是我人民解放军在攻坚战中常用的办法。” <br><br>陈国生又问:“搞了多少辆‘坦克’?” <br><br>“八十二辆。” <br><br>“三人一辆,够了,下去吧。” <br><br>两个营长活跃了起来,“团长,什么时候用这假坦克?” <br><br>陈国生返回座位说:“数量不多,只有攻登封山时用,而且是等敌主力逃跑后用的,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br><br>午夜两点,陈国生去送黎芳。 <br><br>陈国生说:“你们此去远涉敌后,可要多加小心呢。” <br><br>“比起你算不了什么!” <br><br>“还生我的气呀。” <br><br>“我叫小石头跟着你,不准再随便跑。” <br><br>“当然,下不为例嘛,再说打起仗来,我也不能离开团长的岗位。” <br><br>“你可要说到做到。” <br><br>“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嗯,给你们的辣椒粉混炸药的TNT炸药块你们收到了吗?” <br><br>“都收到了,有什么用场?” <br><br>“具体用场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以前我军打仗用过这玩意儿,好象只是让人打个喷嚏罢了。” <br><br>“哦,那黑夜作战用这有效。” <br><br>“我们的看家本领全教给你们了,什么时候学生打起老师来,咱们可是无法上树的。” <br><br>黎芳“哧”地一笑,“改不了的老脾气!” <br><br>“就是刀搁在脖子上也能打三声‘哈哈’,方显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 <br><br>黎芳愠道:“那女孩该天生胆小了?” <br><br>“唔唷,我可没这么说过,你不要瞎扣帽子。” <br><br>该分手了,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黎芳明亮的大眼睛无限深情地注视着陈国生,小声说:“你可一定要活着。”说完,转身毅然走了。 <br><br>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陈国生才转身走进浓密的黑暗中。 <br><br>两点半,部队开始行动。陈国生的团指挥部设在一个小村子的农舍里,屋里点了四支蜡烛,小石头躺在床上睡大觉,陈国生则坐在她旁边,桌子上摆满了电话,“嘀铃铃”响个不停,通讯员进进出出,完全不像在宁静的夜晚。 <br><br>万忙之中,陈国生悄悄瞥了一眼设在身边的“小间谍”,她睡得正香,小鼻孔发出均匀的呼吸,小脸带着微笑,八成是梦见她的父母或小妹了。 <br><br>各营进展基本顺利,到四点钟,登封山外围据点已没剩下几个。陈国生高兴地在地图上划去一个个敌军据点,心情轻松了一截,小曲也就哼上了。 <br><br>“嘀铃铃”,一个电话响了,陈国生拿起一听,二营长向他报告五连攻击一据点连续三次都失利了,请求增加兵力。 <br><br>陈国生大发雷霆:“敌人才四十多,你们一个连还攻不下来,怎么搞的?把五连连长给我叫来!” <br><br>不一会,五连长胆怯的声音传了过来:“团长,敌人的工事坚固,抵抗很顽强…… <br>没容他说完,陈国生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信!你们等着,我就来!”他摔下电话,怒气冲冲要去五连,衣角却给人扯住了,一回头,是小石头,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到哪儿去?阿姨说了,只准你呆在团部。” <br><br>陈国生哭笑不得,推开了她,“叔叔出去散散心,你老老实实睡吧。” <br><br>小石头听说他出去散心,也就松了手,陈国生立刻一阵风似地出了屋,小石头拖着鞋在后面喊:“等等我……” <br><br>东边天空已现出鱼肚色,天快亮了,陈国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五连。 <br><br>五连长畏畏缩缩地跟在陈国生的后面,活像他当年在军校挨区队长骂时的情景。陈国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敌军阵地,活跃在他望远镜中的人影激起了他的尚武之气,心也不觉发痒了,他沉思了片刻,说:“给我一支冲锋枪。” <br><br>五连长惶恐了,“团长,你要干什么?” <br><br>陈国生没好气地说:“执行命令!” <br><br> <br>(三十一) <br><br><br>在炮火掩护下,陈国生率突击队进入突击位置,等炮火将停止时,陈国生命令大伙拔出一枚手榴弹,去盖,向前冲。陈国生打先锋,大家以最快速度向敌阵地猛冲,待炮火一停止,陈国生大喊“卧倒”的同时一排手榴弹扔了出去,恰在这时敌人的火力复活了,然而才响了两枪就被铺天盖地的手榴弹雨盖得无影无踪。借此机会,陈国生如狸豹般灵活地跳入敌阵地,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对射。陈国生动作敏捷,弹无虚发,三梭子击毙了八名敌人,敌人三挺机枪也没能射赢他。在他的冲锋枪掩护下,突击队员们冲上了敌阵地,消灭了剩下的十来个敌人。至此,登封山最后一个该打下来的外围据点被攻克。 <br><br>陈国生满身泥土、硝烟地回到了团部,小石头惊异地问:“叔叔怎么了?” <br><br>“摔了一跤。” <br><br>小石头开始怀疑陈国生的话了,“摔跤?为什么前边后边都有泥水?” <br><br>陈国生没想到小石头竟如此聪慧,一时竟给问住了,就岔开话题说:“小石头,咱们下盘棋吧。” <br><br>小石头的注意力马上给引开了,“可不许悔子!” <br><br>“你看叔叔什么时候悔过子?”陈国生大言不惭地说。 <br><br>下午五点,对登封山主阵地的第一次佯攻开始,突击队员们每人都抱两三具草人出发了。 <br><br>天依旧阴暗着脸,视野模糊,百米之外根本辩不清草人和真人的区别。陈国生坐镇团部,静听部下的汇报,同时和小石头下“成三”。 <br><br>三盘棋下完,电话来了:“第一次佯攻结束。” <br><br>陈国生问:“伤亡大吗?” <br><br>“不大。” <br><br>“好,把第一批突击队撤下来休息,第二次佯攻开始。” <br><br>“咚咚”炮火急袭又开始了,小石头手舞足蹈,闹着要出去看打炮,陈国生一拍桌子,佯怒道:“回来,不准乱跑!”小石头可不管他的团长威严,又是跺脚,又是哭鼻子,撒娇要去,陈国生灵机一动,“咱们签个君子协定,我准你去看打炮,交换条件是一会儿你黎阿姨回来后,你就跟她说我一直呆在团部,哪儿也没去,怎么样?” <br><br>小石头犹豫了阵,说:“好孩子是不撒谎的。” <br><br>陈国生忙说:“这个谎叔叔批准你撒,只此一次。” <br><br>小石手把手一伸,“签个条子。 <br><br>陈国生一怔,“干什么?” <br><br>“别人不都是要你签条子吗?” <br><br>陈国生笑了笑,签了个条子给她:“兹特许小石头撒谎一次。” <br><br>小石头收着,小心叠进内衣口袋里,然后由陈国生牵着,出去看打炮。小石头又蹦又跳,活跃异常。 <br><br>“吱儿──”空中传来尖厉的啸声,陈国生听声音知炮弹将落在附近,忙一把按倒小石头,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上去。 <br><br>“咣”,炮弹爆炸了,溅了陈国生一身泥水,小石头一站起来就紧紧地抱着陈国生的腿说:“我怕。” <br><br>“那咱们就进掩蔽部,哪儿不怕敌人的炮弹。” <br><br>小石头只得随陈国生回来。 <br><br>第二次攻击一度突破了敌第一道防线,恶战了三十分钟方被打退。第二批突击队一退下,炮火急袭再度开始,敌人未料到陈国生一点喘息机会也不给他们留,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在第三次突击中遭到了重大杀伤。当然,陈国生的突击队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预想中的三次佯攻结束了,陈国生率正副营长上前沿观察敌情。 <br><br>雨也停了,只有清冷的夜风尚在发泄余威,吹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陈国生扣紧衣服,举目向敌人望去。为了防备陈国生偷袭,敌人燃起了上百堆篝火,把前沿映得一片通红,火光中隐隐可看到人影瞳瞳。视线近移,只见水田中不时突起一块块的,像是遗“尸”遍野,“伤亡惨重”。战场复归于悸人的寂静之中,敌人为了壮胆,几挺重机枪“哗哗”不停地扫射着。 <br><br>陈国生满意地点点头,情况发展基本顺利。他下阵地后,对警卫连的连长说:“去把所有的汽车都开起来,就在原地打转。” <br><br>“是!”连长应了声就去执行命令了。 <br><br>两个营长却诧异地望着陈国生。 <br><br>陈国生头也不回地说:“制造我正忙于调兵遣将的假象。”临走时,又嘱咐哨兵说:“密切注意敌人动静,听见有汽车、坦克开动的声音,立刻向我报告。” <br><br>陈国生回到团部,蹬掉浸满泥浆的鞋,坐上床,揉了揉已被泡得发白的大脚,困意也随之而来。他想了想,就对小石头说:“叔叔先躺一会儿,有电话来,就叫醒叔叔。” <br><br>头一沾枕头,神智就迷糊了……无数的星星闪着光,远处现出了一个白白的影子,近了,是黎芳!她穿着那年国庆节唱歌时所披的纱衣,如仙子飘飘而来,黑缎子似的秀发披散在脑后,以美丽的波形运动着……是和谐的机械波……她站住了,羞涩地低下头,两手一张,抖落轻纱……她裸露着闪着象牙般光泽的身体站在他面前,那浑圆的肩头,那微微颤抖的散发诱人气息的乳房……女人最神秘最隐秘之处偏偏被雾蒙着,隐隐闪现,可怎么也看不清……正无比舒适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一个童音传来:“有电话。” <br><br>陈国生醒来,第一个感觉是裤头湿漉漉的,他遗精了!他强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翻身跳起,拿起电话,极力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幸好是黑夜,红了脸也无妨。 <br><br>哨兵报告:“发觉敌人有汽车开动的声音。” <br><br>陈国生像气球刚被充满气似地、精神抖擞地来到前沿,观察敌情,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火光中隐约可见敌人把汽车、坦克开上了前沿,而并非如陈国生所预想的向后逃。 <br><br>陈国生立刻紧张起来,敌人想干什么?难道想趁我“伤亡惨重”之际向我打反击?不能不防这一手!他立刻要通炮兵部队的电话,要他们作好准备,又命令所有部队立即进入临战准备,他从肚里骂了起来:他**你敢出来,老子就野战消灭你!然而这样一来,黎芳这着棋就成死棋了,战争不会一厢情愿地进行地! <br><br>有个连长不知趣地上来问:“要把土坦克调上来么?” <br><br>陈国生无力地摇了摇头,这是他指挥史上的第一次失算,怎不感到万分痛心呢!他站在冰冷的泥水中焦躁地等了三十分钟,一滴雨砸在他脸上,头脑又清晰了,敌人难道在玩花招?自己是不是中了敌人的……正疑惑间,登封山侧后忽然枪炮声大作,猛地震醒了陈国生,他懊丧地一拍自己的大腿,中了敌人的空城计了! <br><br>他立即命令炮兵开火,突击队带上土坦克出发。登封山侧后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黎芳只一个营和两个坦克连,敌人又是“归师”,兵法云“归师勿遇”,弄不好会被吃掉的。陈国生此刻真是又悔又恨,无地自容。 <br><br>己方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稍稍安慰了他,真正的、强大的攻势开始了,八十二辆“土坦克”跃出了阵地,向敌人迅速地运动着,不时可看到土坦克表面被打得火星乱冒,而又毫不在乎地向前拱。陈国生不难想象敌人此刻是多么地惊慌,这种既不像人,也不像坦克 ,黑乎乎一团的家伙,倒像一具巨大的魔鬼的脑袋, 而且“刀枪不入”,怎么不令人胆寒。 <br><br>几辆“土坦克”被敌人的火箭弹击中了,当即炸了个粉碎,陈国生悲哀地摇了摇头,打真坦克的家伙拿来打假坦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br><br>接着敌人的战防火炮,坦克炮……几乎所有的炮都对准了这些怪物开火,虽然又打翻了十几辆,但其它“坦克”都已拥上了阵地。陈国生从望远镜中发觉,竟有的敌人用刺刀来捅假坦克,不禁哑然失笑了,“新式武器”的使用的确颇有威力,尤其在这黑灯瞎火之时。敌人留守的兵力不过三、四百,不到十分钟就被打垮了。陈国生命令部队不要理会周围的残余火力,迅速越过登封山,追击逃敌。 <br><br>陈国生随警卫连上了登封山,他特意去察看了一下刚才开上前沿的汽车、坦克,发觉尽是些开不远的破烂货,敌人就是用它们发出的“隆隆”声来掩护逃跑行动的,难怪前沿所有的人都未察觉敌人实际上已经跑了。 <br><br>敌人中了他的“草人计”,他也中了敌人的“空城计”,这一回合的交锋只当扯了个直,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事先设好的黎芳这支奇兵了。 <br><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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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1.2004 00:31:34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二) <br><br><br>枪炮声直到天明才平息下来,公路目之所及皆是敌人翻倒的坦克、汽车和千姿百态的尸体,人民军的战士们满处搜寻着逃敌,将一个一个藏在稻田中,滚得泥人似的南越伪军撵了上去,不时可听见喝斥声:“快走!” <br><br>陈国生无心于此,他急于了解黎芳的情况。 <br><br>在一辆真坦克上,陈国生找着了正在打盹的黎芳,通讯员正要去叫醒她,被陈国生制住了,“让她睡吧,苦战了一夜的。” <br><br>黎芳听见陈国生来了,立即睁开眼,跳下坦克,敬了个军礼,调皮地说:“报告团长,一营长将坦克连交还给你。” <br><br>陈国生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黎芳玉脂般的皮肤已蒙上了一层泥土,脸被硝烟熏得白一道、黑一道,黑白分明,眼圈上熏了一层黑线,明净的大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陈国生怜惜地说:“你先去歇歇吧,睡好了再来汇报也不迟,反正咱们赢了。” <br><br>黎芳无力地点点头,低声呻呤了声说:“抱抱我吧。” <br><br>陈国生一愣,他压低嗓门说:“让战士看见了多不好,我扶你去休息。” <br><br>黎芳无力地倚在陈国生身上,腿上一点劲也不使,实际上是陈国生把她抱到了帐蓬里,交给了她的女战士,由她们替她换衣、洗澡。 <br><br>抱着黎芳温软的身体,陈国生的心一直在怦怦乱跳,想起了昨天的梦,简直让他羞得无地自容,要是让人知道他梦中的内容,不把战士们笑掉大牙才怪呢!准都会说: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团长也有如此肮脏的一面。 <br><br>刚才他一直在悄悄地瞥黎芳秀美的面容,分外感到自己的猥琐和渺小,昨天的梦完全是在猥亵美! <br><br>陈国生安顿好黎芳后,就派人向师部发报电告胜利的消息:“弟死,屋空。” <br><br>黎芳这一觉睡了九个小时,可把陈国生等坏了,他从战士口中得到的净是些不全面的夸大的报告,实际作战情形特别是黎芳如何指挥的,他是越听越糊涂。 <br><br>黎芳一醒,陈国生已站在她身旁,她一边梳着头,一边介绍她这边的情况。 <br><br>原来,她发觉敌人已出逃,而陈国生并未按计划发动进攻,权衡再三,便力排众议,决定放走敌先头部队,而瞅准敌团部所在猛打,剜腑掏心,吃掉敌团部后敌军即告大乱。 <br><br>“我们困住敌团部后,可捅了马蜂窝,前后的敌人拚命反击,而你们又迟迟不进攻,可把人急死了,直到你们迅速攻下登封山后,我们这边才脱离了危机。” <br><br>梳好了头,她对陈国生甜甜地一笑。 <br><br>陈国生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中了敌人的计,让你受苦了。” <br><br>小石头溜了进来,站在黎芳身边,黎芳柔声问:“你陈叔叔是不是一直呆在团部?” <br><br>小石头干脆地答:“是的。” <br><br>陈国生暗暗高兴,这孩子真讲信用。 <br><br>黎芳又问:“他没往前沿跑吧?” <br><br>小石头回头向陈国生求救,陈国生忙点点头,于是小石头挺起胸,理直气壮地答:“是的!” <br><br>两人的默契早在黎芳眼中,她脸一沉,历声问小石头,“你没撒谎吧?” <br><br>小石头很流利地回答道:“是在撒谎,是叔叔批准的,瞧,这是他批给我的条子。”她说着就从内衣里掏出那张精心保存好的条子,递给黎芳。 <br><br>陈国生万万没想到小石头会有这么一手,又气又急,可碍在黎芳面上,又不便发作。 <br><br>黎芳接过纸条,一看,怎么忍也忍不住了,就捂着嘴大笑了起来,以至笑岔了气,伏在床上直喊“哎哟”。 <br><br>陈国生趁黎芳在一旁笑的时机,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石头,小石头不服气地说:“你也没限制我说这个,我保险不说你上……” <br><br>陈国生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别胡说!” <br><br>这时,通讯员进屋递来一纸调令,大意是调陈国生回后方训练新兵。陈国生看完调令,一言不发,他委实不明白为啥把他调走,登封之战他指挥得不算坏。 <br><br>黎芳从床上爬起来,从他手中抽走调令,也是一愣,“为什么?” <br><br>陈国生强装笑容,“前方需要补充,我该向新团长办理移任手续,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br><br>黎芳紧皱秀眉,低头不语,陈国生蹲下对小石头说:“你好好跟着阿姨,叔叔要回后方去了。” <br><br>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br><br>移任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新任团长是黎芳哥哥黎明的战友。陈国生一只脚踏上吉普车时,黎芳领着小石头匆匆赶来了。 <br><br>陈国生问:“你来干什么?” <br><br>“送送你。” <br><br>陈国生见她脸色阴沉,遂笑着说:“我这个团长本来就是代理的,有什么不高兴?” <br><br>黎芳偏回头,欲言又止,陈国生见状,又努力地笑了笑,“有什么话尽管说,别婆婆妈**,时间不早了。” <br><br>黎芳一把抓住他的手,生怕他飞走似的,“你可要多加小心。” <br><br>“这是回后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小心的倒是你,再见。” <br><br>陈国生登上吉普车,又探出头来说:“我惟一遗憾的是没能见着你哥哥,你见到他后,代我向他问好。”他挥了挥手,关上车门,“开车!” <br><br>司机踩大油门,吉普车“轰”地一下窜出了七八米,开始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艰难地行驶。 <br><br>陈国生探出头,黎芳和小石头仍站立在原处向他招手,于是也把手伸出窗外,示意自己领了这份情,直至她们变成小黑点,消失在穹庐之边,方惆怅地缩回头。 <br><br>在越人民军的迅猛打击下,一百一十多万南越伪军迅速丧失了战斗力。 <br><br>一九七五年四月三十日,北越军民一举攻下西贡,南越政权倒台。 <br><br>五月一日,越南全国解放。 <br><br>越南人民终于赢得了自己解放战争的胜利,遗憾的是并未赢来和平。 <br><br>陈国生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近日的报纸,为胜利的消息深感激动。 <br><br>黎芳一回来,他们就可以结婚了,梦中萦绕过无数回的甜蜜之夜即将成为事实,他怎能不高兴? <br><br>虽说其间也有小小的不愉快,那就是去年一月十五日西贡入侵中国的西沙、南沙群岛,就他们的说法是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而北越的态度始终很暖昧。陈国生认为这是西贡的离间计,在于挑拔中国与北越的关系,不过这是小事一桩,而且是政府间的事,用不了他陈国生来*这个瞎心。 <br><br>越南报纸翻完了,闲得无聊,又翻开中国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最高指示当然不必看了,一瞧内容,“反击右倾翻案风”,火药味挺浓的。陈国生摔下报纸,肚里暗骂:真**见鬼,反革命越抓越多,是怎么搞的? <br><br>两个人沉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是陌生人!陈国生忙站起来,走出屋一看,两名骠悍的越公安人员向他走来,仔细打量,都不认识,也许有啥事找他帮忙吧。他又漫不经心地回了屋,泡了杯茶,又抄起一张报纸打发时间,大脑都在忙于解昨天忙了半宿的一道水力学方面的难题。 <br><br>两名公安人员进了房,陈国生忙站起来,“请问……?”但他手里还拿着笔,在报上紧张地演算,将刚才出现的一个灵感记下来。 <br><br>“你就是陈国生吗?”语气很不客气,陈国生听着极不顺耳,他在越南呆了这么多年,别人闻他陈国生的大名莫不敬之三尺,今天这两位可能扁桃体发了炎。 <br><br>陈国生右手继续在报纸上演算着,思路被打开,结果也快出来了,他的注意力全被美妙的运算吸引住了,嘴里咕哝着:“你们二位先歇歇, 陈国生呀……消去2P/2T,2U/2T两项可得的水击微分方程是……最后得计算末相水击的公式,哈哈,做出来了!” <br><br>两个公安人员不明白陈国生在干什么,面面相觑,说不定在怀疑此人是不是疯子。 <br><br>陈国生偏过头,瞧见了两位公安人员,一拍脑袋,“哎呀,对不起,把你们给忘了,我就是陈国生,找我有什么事?” <br><br>两人一愣,苦笑着相视一眼,其中一人亮出手铐说:“你被捕了。” <br><br>(三十三) <br><br><br>陈国生被莫明其妙地关进了一间黑不隆呼的牢房,既没审讯,也没说要关几年,由得陈国生在里面挥舞拳头连跳带骂,没人理会他。骂人的越南词汇,陈国生掌握得不多,没骂几句就骂不下去了,索性改用湖北土话不干不净地大骂起来,一直骂得精疲力竭,才觉得消了点气,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喘粗气。 <br><br>“你是中国人吧?”有人用汉语问他。 <br><br>陈国生的心猛一跳,以为是鬼在和他说话,他闪电般地跳起,也用汉语问:“你是谁?” <br><br>角落一堆东西动了一下,披头散发,浓密的胡子几乎盖住了整个脸面,勉强可辩清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凭此陈国生才敢肯定他是一个人而不是其它怪物。 <br><br>那人踉跄着走来,他的腿脚看上去很不灵便。陈国生暗喜,总算有个狱友,要让他一个人在这黑屋里呆上几夜,非发疯不可。他抢上两步扶住狱友,边问:“你的腿怎么了,是他们打的吗?” <br><br>那人挨着陈国生坐下,叹口气说:“我这条腿是奠边府战役中被法国人打残的,**那一战打得可真惨,老子在死人堆里硬躺了两天才被卫生员发现救走,好在还能使唤。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 <br><br>陈国生靠着铁门,懒洋洋地回答:“我叫陈国生,湖北孝感人。” <br><br>“陈国生?”那人眼一亮,“你就是那个很有名的陈国生营的那个营长吧?” <br><br>陈国生叹口气说:“还谈那些干什么,人家把我给抓起来了。” <br><br>“哎,事实总归事实,你立的战功在五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是如雷灌耳!” <br><br>陈国生撑起半个身子问他:“你老贵姓?也在五水干过事?” <br><br>那人向后一仰,也靠在铁门上,爽朗地笑了两声,说:“我叫赵春山,今年三十八岁,叫我赵大哥就行了,以前在五水负责反特工作。” <br><br>陈国生听他的汉语非常流利,口音颇似广西人,想起了他问自己的第一句话,便笑着说:“没猜错的话,你是广西人吧?” <br><br>赵春山点点头,捋捋胡须说:“猜得不错,我那儿离边境线只有三十里路,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呢!”赵春山说到这,抹了抹眼睛,“又是五年没见面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br><br>陈国生低头左右寻思,终于吞吞吐吐地问赵春山:“你犯了……这个……这个什么罪?” <br><br>赵春山一瞪陈国生,恶狠狠地说:“只因为咱是中国人!” <br><br>陈国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奇怪呀,当中国人有什么罪过?但见赵春山脸色很不好看,也不敢造次,就闷声陪他坐着。 <br><br>“咣啷”,铁门响了一下,送饭来了,赵春山接过来,递过陈国生一份,说:“吃吧。”两人饿了多时,不管碗里黑糊糊的是什么,毫不客气地大啖之。吃完了,赵春山痛痛快快地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咱们还真**舒服,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啥事也不干,比在外面出生入死替他们卖命强多了。” <br><br>陈国生见他脸色好转了些,又凑过去小心地问:“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中国人就要抓起来呢?” <br><br>赵春山爱怜地看着陈国生,“小伙子,怎么说呢,几千年的民族仇恨不是几年就能弥补的。打个比方吧,他们对中国的感情,就像咱们对苏联的感情差不多,这总能懂吧?” <br><br>陈国生点了点头,他看《大越史略》上写的尽是中国打越南,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什么,但总没仔细去想。 <br><br>赵春山有几分凄凉地说:“他们抱上了苏联这条粗腿,还要咱们的破烂货干什么?”说到这里他悲愤地摊开手,“天地有良心的话,应该记住,咱们饿着肚皮支援了他们三十年,就是咱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忘记他们呀,为了他们,咱们死了多少人……唉,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br><br>陈国生抱起了头,王平的影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痛苦地想:王平如果在天之灵有知的话,真不知会有多么悲哀……但事情太突然了,他又颇不服气地问:“前不久,他们的主席黎笋还访问了我国,说了一大堆友谊的话,中国和越南不会这么快就崩吧?” <br><br>赵春山右手抚摸着陈国生的圆脑袋,叹口气说:“迟早是要崩的,清洗部队中的华侨干部就是信号,我猜我们和越南可能要在柬埔寨问题上摊牌的。” <br><br>“你是怎么知道的?” <br><br>“我身在其中怎能不知!我看他们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不但不还,可能还想一口吞掉东吴!”赵春山说完,一看陈国生仍迷迷糊糊地盯着他,苦涩地一笑,拍拍陈国生蓄着短发的平头,略含几分讥讽地说:“当初为了保住你这颗稀里糊涂的脑袋,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心血。” <br><br>陈国生惊问其故,赵春山已躺下呼呼大睡,怎么问也不答了。但陈国生毕竟是陈国生,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零零碎碎地问,才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得有些眉目了。 <br><br>原来,赵春山是在陈国生的前任营长被间谍炸死后调到五水的,他经过半年的调查终于挖出了这个间谍。这小子是民兵连的一个送弹药的民兵,那日,敌机来轰炸时,他把一箱高射炮弹撂进了营部,把营部炸了个无影无踪。陈国生此刻方恍然大悟,“我说炸弹怎么会长眼睛炸那么准,不过那小子也够绝的,咱们都以为是飞机炸的,幸好你把他逮住了,否则我也够危险。” <br><br>赵春山翻了个身,说:“这算不得危险。”他又讲了些让陈国生后怕不已的隐密,为了暗杀陈国生,美国人提供了二十万美元的活动经费给南越特务机构,答应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br><br>陈国生咋舌不已,“没想到我的头这么值钱!” <br><br>“丧在你手中的美国飞行员不下于三十,美国人恨透了你。” <br><br>陈国生把腿翘得老高,委屈地说:“太冤枉我了,直接死于我之手的好象就是一名。” <br><br>“不管你怎么抵赖,人家可把帐都记在了你的名下,他们先后派了三批特务来取你人头,代号是‘樱花行动’,连他们的间谍之花也出动了。” <br><br>“樱花行动?”陈国生啧啧称叹,“名字还挺美的!哎,那个间谍之花是什么玩意儿,我见到过他没有?” <br><br>“你肯定见过她,她是你手下的一个女兵。反正关她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放风的时候,说不准还可以看到她。” <br><br>陈国生轻蔑地说:“见鬼,一个女的能把我杀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br><br>赵春山微微一笑,“面对面和你拼命,她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他们的计划是把你拉下水,利用完了再干掉。万一此计不成,则找机会打黑枪,她的枪法是很准的,不亚于你。” <br><br>陈国生好奇地滚到赵春山身边,不解地问:“她打算怎么拉我下水?是不是把二十万美金堆在我面前来收买我?” <br><br>赵春山奇怪地盯了陈国生一眼,大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他打趣地说:“要是这样,他们就不会派个女的来!” <br><br>陈国生这才“恍然大悟”,但对方到底如何实施“美人计”呢,他仍然不太清楚,就兴趣大发地央求道:“这会儿没啥事,你还是讲讲他们怎么实施美人计吧” <br><br>赵春山心平气和地坚持放风见到女间谍后再说,陈国生只好耐心等待。 <br><br>这天风和日丽,陈国生出了阴暗的牢房,乍见阳光,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只好用手捂住眼睛,慢慢适应。他突然感到背后被谁捅了一下,凭“第六感官”,他知道是赵春山。 <br><br>“她出来了。” <br><br>陈国生睁开眼,顺着赵春山的手指望去,对面果然出来了一些女犯,三三两两地散在野外,不过隔了一层铁丝网,五六个荷枪实弹的哨兵在周围游移。在赵春山所指的范围内有四五个女犯,陈国生问:“到底是哪一个?” <br><br>“蹲着的那位。” <br><br>陈国生忙重新过滤那四五个女犯,果然有一位蹲在一片野花前,在专注地一朵朵地轻抚着,像在寻找什么。也许是在寻找自己流逝的青春,也许是在反思自己所走过的路吧,陈国生想。她侧对着陈国生,脸面看不大清楚,但即是侧面,也分明感觉得到她是一个非常动人的姑娘。陈国生在记忆的橱中翻箱倒柜,苦苦搜索在哪儿见过她,因为赵春山说过她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女兵。 <br><br>赵春山轻声问:“想起了是谁吗?”语气竟有几分急迫。 <br><br>陈国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br><br>赵春山叹了口气,“我审问她时,她说她可以交待她所知道的一切,但要先见一个人。” <br><br>陈国生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在他的想象中女特务被抓以后,都只会鬼哭狼嚎,“她这个要求倒挺新鲜的,她要见谁?” <br><br>“你!” <br><br>陈国生一震,“没开玩笑吧!”难道她想孤注一掷? <br><br>赵春山不悦地说:“谁和你开玩笑?”他颇有些痛悔地说:“我当时骗了她,哄她交待后,就把她带走了,她得知上当后,那目光真吓人,我至今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br><br>“那她……为什么要见我?” <br><br>“她可能爱上你了。” <br><br>(三十四) <br><br><br>陈国生从赵春山的口中得知,女间谍是有机会对他下手的,不觉摸了摸脖颈,笑着说:“这颗头颅至今能长在脖子上,还是挺走运的。” <br><br>赵春山捡了块石头坐下说:“真想不出,像她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间谍竟还有七情六欲,她是自己害了自己。” <br><br>陈国生不禁深为这位不知名不知姓的女间谍的痴情所感动,便说:“那就让她现在见我一面吧。” <br><br>赵春山问:“你用什么办法?一喊,哨兵可就得把你轰进牢房里。” <br><br>陈国生摸起一块小石头,目测了一下距离,瞅准了一石头向那位女特务扔去,恰巧落在她眼前的一朵野花上,激起了一阵涟沦。 <br><br>也许以为是哪个男犯在调戏她吧,女特务恼怒地回过头,目光正碰上陈国生的目光。陈国生站起来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无法做别的表示。 <br><br>姑娘立刻站起来,扑到铁丝网上,饱含着欣喜盯着陈国生,他分明注意到她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这时,陈国生猛然想起在五水时,是有这么一个女兵对他很热情,嘴皮子也厉害,好几次把他弄得满脸通红下不了台,但他那时的一颗心全在黎芳身上,并未留意。而且事后女兵调走不知去向,他也没有过问。 <br><br>放风的时间到了,两个哨兵粗暴地嚷嚷着赶他们回牢房,陈国生不情愿地捱着脚步往里走,看她一直趴在铁丝网上痴痴地望着自己。 <br><br>进了牢房,陈国生关切地问:“会关她多久?” <br><br>赵春山毫无表情地说:“终身监禁。” <br><br>陈国生不做声了。 <br><br>赵春山一拳砸在监狱的土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他骂骂咧咧地说:“真**见鬼,老子搞起了这所监狱又来关老子!” <br><br>陈国生试了试墙壁的结实程度,问赵春山:“会关咱们多久?” <br><br>“天才晓得。” <br><br>陈国生眼一亮,“那咱们越狱,怎么样?他们只十来个人,好对付。” <br><br>赵春山摆摆手,“别胡来,你出去往哪儿跑?咱们可不能作为罪犯回国,否则他们去要人,祖国可怎么交待?我要想出去,早就出去了,别看你大哥腿脚不灵便,但打七八个小伙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当初美国人百把人看守的监狱都没能关住我。” <br><br>陈国生泄气了,他没想这么远,此时被赵春山点破,顿时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但自己不能这么倒下,这点委屈都受不了,算什么男子汉? <br><br>他们有打发时间的妙法,互相讲故事,讲各自的经历,有时也吹吹牛。他们吹牛的方式也很特别,一个人吹不下去了,另一个来帮一下忙,常常两人像孩子般似地大笑,惹得哨兵时常光顾他们,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br><br>这日,赵春山正在给陈国生吹他如何被韦国清接见,给他当警卫员,韦国清喜欢抽什么烟,怎么指挥战斗,如何笑,都吹得维妙维肖。陈国生则认真辨别他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五四年赵春山只十七八岁,给韦国清当警卫员不大可信,最多可能在远处见了一眼韦国清。而他三入虎穴侦察敌情倒有可能,不出意外的话,他那时应该是一名小侦察员。 <br><br>赵春山吹得兴起,索性叽哩咕噜地讲了一大串法语,接着他炫耀自己当年如何把法国鬼子哄得团团转,如何抓“舌头”险些抓了一个法国将军回来,等等。 <br><br>陈国生吹的材料也不少,一个登封之战就让他吹了半个月,自然罗,中了人家的计则闭口不谈。今天他给赵春山吹保卫“胡志明小道”的光辉战绩。 <br><br>赵春山认真地问他:“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你是怎么把美国佬的飞机扯到你的高射炮前的?” <br><br>“这要归功于他们自己发明的遥感器上,我的假信号那么强烈,它没法不来。”陈国生接着就把他当年的部署详尽地讲述给赵春山听。 <br><br>赵春山听完了,哈哈大笑,以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美国人还一直以为你这个所谓的‘陈国生营’其实是一个高炮师的代号!不过,你的鬼主意也的确令人叫绝,其实最叫美国人恼火的还是你的‘狸猫换太子’计,拿高炮换导弹,他们出动了十二架袭击,结果只回去了三架,差点把他们气疯了。” <br><br>陈国生随着笑了笑阵,随即认真地说:“那一战我们只击落了六架。” <br><br>赵春山固执地说:“是九架!我的特务们数得很清楚,十二架起飞,降落的只有三架,他们可就在敌机场附近亲眼目睹的,绝不会有错。” <br><br>陈国生让了步,“可能那三架受了伤,没飞回去。” <br><br>他们谈兴正浓之际,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哀乐,赵春山跑过去,狠狠捶了捶墙壁,破口大骂:“他**,快关掉!还嫌不够丧气,放哀乐来败老子的……” <br><br>没等他骂完,陈国生一把掩住了他的嘴,神情紧张地说:“听,不好了……” <br><br>哀乐过后,播音员宣布了一个对他们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的噩耗:中华民族的杰出代表、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了! <br><br>心中的圣像倒塌了,陈国生但觉心底空荡荡的,似乎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了,甚至连他自己也消失了,只留下一颗业已破碎了的心……两人惊惶地对视着,紧紧抱住对方放声痛苦,痛痛快快地将积蓄多日的泪水尽情泄去。 <br><br>他们和所有关在这所监狱的中国人没有谁命令,也没有谁组织,都利用放风的机会,采摘野白花戴着,并收集松枝、枯树枝儿……自己动手做花圈,摆在自己牢房门口,以示自己的哀悼之情。也统一地在那一天默哀五分钟,并随王洪文拖长音调的命令,向北向人民向祖国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br><br>悲哀一直笼罩了他们三个月,才慢慢消去。开始有人过问他们了,审讯还是没有,但刑倒先判下来了,控告陈国生、赵春山有颠*覆*越南政*权的活动,决定将他们驱逐出境! <br><br>临走时,陈国生留恋地扫了一眼关女犯的地方,遗憾的是这天不是放风的时间,她没有出来,愿菩萨保佑她幸福吧,陈国生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着。 <br><br>出了牢房,顿感天宽地阔,两人像大孩子一样又打又闹,丝毫不理会后面监视他们的越军士兵。走到吴化江边时,陈国生对赵春山说:“等一下。”他从地下抓起一把土慢慢地撒入江中,口里念念有词。 <br><br>赵春山看他做完一切,才问:“这是干什么?” <br><br>陈国生流着泪说:“我的一位战友、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牺牲在这里。” <br><br>“是中国人?” <br><br>“是的。” <br><br>两人默默地沿公路走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走了大约七八里路,夜色悄悄降临了。 <br><br>前面有三个影子一动不动地站着,静候着他俩的到来,陈国生只闷头往前走,忽听耳旁有人问:“是陈团长吗?” <br><br>陈国生惊愕地抬起头,一瞅,三个人除了一个少女不认识外,其他两个都是他的部下,不觉大为惊异,“你们现在找我有什么事?” <br><br>那个少女上前一步说:“有人要见你。” <br><br>“谁?” <br><br>“到了就知道了。” <br><br>“你是谁?” <br><br>那少女羞怯地一笑,甩甩披肩的长发说:“连我也不认识了?” <br><br>陈国生借着残存的霞光细细一打量,只觉有些面熟,但仍想不起是谁,少女嗔道:“我是小石头呀。” <br><br>小石头!她在陈国生的心目中一向是个留平头的小男孩,他忙又细打量少女,果真是小石头,她长高了,胸脯也挺起来了,以前的调皮劲也全没有了,一举一动无不带着少女的羞涩。 <br><br>陈国生回头对赵春山说:“赵大哥,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随他们走一趟。”见赵春山目光中有担忧之色,遂笑着说:“他们都是我的老部下,您尽管放心。” <br><br>赵春山听说这三人是他的老部下,舒了一口气,摆摆手说:“你尽管去吧!” <br><br>小石头领着陈国生在山中东拐西绕,路上谁也没说话,陈国生心中明白,要见他的人无疑是黎芳了,想不到临走时还可以见她一面,上苍对他还不算坏!陈国生抑压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的心,小声问小石头:“你们什么时候回五水的?” <br><br>“半个月了,”小石头在前面急走着,“叔叔,你为什么被抓起来了?” <br><br>“噢,我也不明白,团里还好吧?” <br><br>后面一个战士答:“还好。”那战士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通团里事,说战士们都很想念他,还说他们团已被正式命名为“登封团”。陈国生心中稍微得到了平衡,登封之战也许是他指挥的最后一战了,他人虽然去了,可他的团还在,他的功绩还在,这就够了! <br><br>前面出现了一丝灯光,是从一间草屋里射出来的,灯旁有个熟悉的人影…… <br><br><br><br>(三十五) <br><br>小石头上前跟门前的两个女兵低声说了几句,回头指了指门,对陈国生说:“你进去吧!”说罢,她就和四个战士远远散开,为他们放哨。 <br><br>陈国生没有进去,只倚在门口,千言万语全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到底说哪句才好,“你……还好吧。” <br><br>黎芳站了起来,两眼噙着泪水,哽咽着说:“还好。” <br><br>她消瘦了不少,眼角上也出现了几丝鱼尾纹。 <br><br>“你哥哥呢,他还好吧?” <br><br>“他……已经牺牲了。”黎芳已泣不成声。 <br><br>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亲人了,陈国生也不觉流泪了,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 <br><br>“他是怎么……?” <br><br>“在柬埔寨,被波尔布特反动派打死的。” <br><br>陈国生心中一惊,赵春山所言确有道理,他估计黎明至少是个团级干部了,可见柬、越冲突规模已不小了……他不忍伤黎芳的心,就什么也没说,手插在口袋里,无意中摸到了一根针──是他在军校时强迫自己忘掉黎芳的那根针,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带在身边……心中一动,他悄悄地将针倒托在门扉上,只要他向前一动,针就会扎破他的手指,他的右手正好在它上方。他无言地望着黎芳…… <br><br>黎芳哽咽稍止,抬起泪眼默默地注视着他,没再说话,两手却开始坚定地解自己衣服上的钮扣了。一颗、两颗、三颗……她一如那日梦中一般站在陈国生面前,只是那女人最神秘最隐秘之处并无迷雾,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地呈现在陈国生面前…… <br><br>多年的战火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印记,她如完整的玉雕站在他面前,玉脂般的皮肤泛着迷人的光圈……她闭着眼,乌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br><br>陈国生直觉得自己像在火盆中一般,浑身燥热难当,他真想扑上去抱住这芬芳的肉体……理智渐渐雾化,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一股大力把他往前扯,小屋消失了,树木消失了,油灯消失了,眼中只剩下黎芳光洁的玉体…… <br><br>他正待猛扑上去,一阵剧痛从手指上传来,“警”针发挥了作用,他清醒过来了,他不能胡来,他可以一走了之,可黎芳还要在越南呆下去,他不能不为她的未来着想。 <br><br>黎芳梦呓似地呻吟道:“国生,咱们结婚吧。” <br><br>陈国生低下头,不敢看她,他坚定地说:“我该走了!”手指此刻更痛了,他不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吟。 <br><br>黎芳见他久无动静,就睁开眼睛猛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陈国生说:“国生,师长很欣赏你的才能,你如果答应了那些条件,你还可以当团长……” <br><br>陈国生轻轻地推开了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生为中国人,死为中国鬼!”他又柔声说:“你们国家刚刚解放,百废待兴,你应该为祖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慢慢地抽出了那一口针,针已经粘乎乎的,刚才几乎把他的手指都扎穿了。 <br><br>“不──!”黎芳又疯了似地扑了上来,执拗地拽住陈国生的衣服,泣不成声,“国生,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们就……就这样分手吗?难道我就不想……吗?……别担心我,这种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呜呜……” <br><br>一股神奇的热流带着难言的酸楚从陈国生的生命的根部涌上来,一直堵住了他的鼻息。 <br><br>“黎芳!”他再也不能克制这情与欲的撞击了,右手紧紧地把黎芳揽入胸怀,手掌挤压着她那如凝脂般柔滑的肌肤,泪水从双颊滚落。黎芳似要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脸颊在他胸前蹭着,嘴里喃喃地说:“国生……你是我这一辈子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决不会再有了!” <br><br>他搂得更紧了,她的丰圆的双乳突出地挤压着他…… <br><br>他只觉得整个头颅快被热血涨满了,双腿发软、发酸,一切理性飞到了九霄云外,意识里除了黎芳、还是黎芳,背景是一片空蒙。他缓缓地松开她,看清了她,那双泪眼里扑朔迷离,却饱含着期待和被动的热情。他看懂了,千百次焦渴的期冀就要变为现实,心头滚过一丝恐慌,却又坚定地贴上了自己滚热的嘴唇。 <br><br>黎芳浑身酥软地搂着他,随着他的移动向后移动着,在屋角的行军床上找到了归宿…… <br><br>世界一片出奇的静寂,陈国生感到有一面无形的网将他和黎芳紧紧笼罩在一起,一股神圣的原动力将他向黎芳推去,他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如何进行……一切听凭那个生物磁场的作用……直到两面肌肤相触的一瞬,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的是黎芳、黎芳、黎芳……这个独特而特定的个体真使他百感交集,他一下觉得自己仿佛突然长大了许多,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猛然间,脑海闪过一丝犹豫──他会不会伤害她──在柬埔寨的丛林里他曾提出过这个问题…… <br><br>黎芳感觉到这丝犹豫了,她双臂搂紧了他,嘴里短促地“啊”了一声:“国生──” <br><br>作用方向相反的两个力此刻凝聚到了一起,勇敢者的力量在陈国生身上集结起来,汇成焦点冲向了那片温润的海洋…… <br><br>黎芳短促地浑身一紧,嘴紧堵在他的肩胛下“呜”了一声…… <br><br>一片温润的洪荒,由热和气产生的电流迅疾地在两人的全身扩散开去…… <br><br>“国生……”黎芳气语着,嘴唇在颤抖。 <br><br>“黎芳……”陈国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找到了她的嘴唇紧压上去,舌尖搅在了一起…… <br><br>头顶嗡嗡作响,机群黑压压地盖过来…… <br><br><br>陈国生再也不记得是怎样从那片温润的爱海里挣扎出来的。 <br><br>黎芳疲惫地拢了拢秀发,从床底拖出一只木箱──那是他的那只心爱的红木箱。 <br><br>陈国生默默地接过来,沉默在两人间漫延。 <br><br>黎芳又拿起一把剪刀“咔哧” “咔哧”地将她珍爱的长发剪下几缕来递给陈国生,然后扑在陈国生的怀里痛哭起来。陈国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左手从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啥,最后只掏出了一个用子弹壳做成的装饰品,小玩意儿很精致,尖头呈梅花形,尾部还缀有一个黎芳帮他做的彩带圈……他将它塞在黎芳手中,郑重而又极坚定地说:“我等着你,不管等到哪一天!……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一个狱友在外面等我,我该走了!” <br><br>黎芳紧紧抓着他的手,毅然说:“我也等着你,不管等到哪一天!”说完,泪水从她双颊悄然滚落。 <br><br>陈国生用手指替她抹去泪水,猛然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br><br><br>…… …… …… <br>…… …… …… <br><br><br>一踏上祖国的怀抱,陈国生就歪在地上不走了,“赵大哥,咱们歇一下再走吧?慌什么,现在咱们在母亲的怀抱里,他们鞭长莫及了。” <br><br>赵春山笑着躺下,“你小子偷懒还有理由!” <br><br>陈国生拖过箱子打开,借着晨曦一看,除了他的衣物和书外,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他在越南得的奖章。他一恼火,抓起一把唰地一声摔在边界河上,接着又是一把,闪亮的奖章在河面上划出了一道道弧光……最后还剩下三枚,抬起手来又要扔,赵春山慢悠悠地说:“留着做纪念吧。” <br><br>陈国生本来也舍不得再扔,一听此言,顺势收回。接着,他又小心地将黎芳的头发从怀里掏出来,随奖章一起放入箱底。赵春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并不言语,待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说:“咱们该走了,早晨风冷,呆长了要生病的。” <br><br>两人迎着朝阳迈开大步,一路不停歇地进了一坐村庄。 <br><br>村里的人见赵春山回来了,纷纷向他打招呼,“赵大哥,又想老婆了吧。” <br><br>“小山子,回来了?” <br><br>赵春山和他们一一打招呼,笑着进了一家竹楼。两个孩子正在地上戏闹,赵春山进来了,两个孩子一起惊异地抬起头,眼珠滴溜溜乱转,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其中一个大点的问:“找谁啊?” <br><br>一个中年农妇从里面奔了出来,一见赵春山立刻惊呼起来:“这不是孩子他爸吗!”她说完一手拉一个孩子,“快叫爸爸。” <br><br>两个孩子依偎在母亲身边,你推我搡,就是不肯叫这个从天上飞下来的、凶神恶煞般的爸爸。母亲无奈地笑了笑,“瞧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br><br>父亲蹲下来拉起两个孩子,激动得两行泪水滚滚而下,“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br><br>母亲小声说:“孩子他爹,这回能呆多久?” <br><br>赵春山放下两个惊恐的孩子,笑着说:“呆一辈子,不走了!孩子**,快给客人做点吃的吧。”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陈国生。 <br><br>“瞧我!”赵春山的妻子忙不迭地拎了把椅子给陈国生,“坐坐。”接着又端了杯开水,一边道歉着一边说:“农家没啥好东西,只有白开水。”说完就钻进屋忙开了。 <br><br>赵春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四下打量着自家的竹楼,唏嘘不已。两个孩子躲躲闪闪地偷眼望他们,陈国生放下茶杯指着两个孩子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br><br>“管他们叫大狗、小狗,就行了。” <br><br>陈国生尽量把脸放和气对两个小孩招招手,“过来。” <br><br>没想到两个小孩反而一溜烟跑了。 <br><br>草草吃完饭,陈国生和赵春山坐在菩提树下聊天,陈国生问他:“赵大哥,你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赵春山摇了摇头,“我老了,厌倦了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只想平平安安地在家里呆一辈子了事。唉,该叶落归根了……” <br><br>叶落归根?陈国生的心思顿时给触动了,他也差不多有十年没回故乡――湖北安陆了,思乡之情陡然强烈起来,安陆的山山水水,立时如海市蜃楼般飘荡在眼前……该回去了。 <br><br>陈国生再也坐不住了,他向赵春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赵春山坚持让他多玩几天,陈国生则坚持要走,最后赵春山让了步,“哥哥总要让弟弟一步的,你还年轻,有番事业得你去干,只是不要忘了我这个大哥就可以了。” <br><br>赵春山进屋和老伴商量去了,陈国生就在外等着,听他们的声音时大时小,有时像在吵架似的。正不安间,赵春山手里拿着什么,面有惭色地出来了,见了陈国生,苦笑着说:“家里不宽裕,只有二十元给你。想当年我赵春山经手的款项动辄百万,没想到今天想送点钱给朋友都办不到。唉……” <br><br>陈国生默默无言地接过快被揉成腌菜的20块钱,他不想做虚伪的推托,他需要钱,没钱是绝对回不了湖北的。 <br><br>路上赵春山依依不舍地送了七八里路,陈国生劝道:“大哥,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大嫂着急。小弟不济事,沿公路走,总不会走错路的。” <br><br>赵春山叹口气说:“大哥实在放心不下你呀,你确实是聪明绝顶,但却一直没有防人之心。你听大哥的一次话吧,不要在路上多管闲事,尽快回安陆。” <br><br>陈国生并不以为然,随口说:“大哥的话我牢记在心了,您回去吧。” <br><br>陈国生私下认为,赵春山在反特工作中见到的丑恶太多了,故对人深怀戒心,走了两步就忘脑后了。结果,在火车站,他碰上了一个哭诉车票掉了回不了家的大嫂,还没等对方哭完,他就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钱差不多都给她了。没想到四个小时以后,陈国生又极其意外地发现,她又在一家餐馆里哭诉钱被偷了。对此,陈国生惟有苦笑而已。 <br><br>随后,他利用剩下的钱塞饱了肚子,然后翻墙进了站台,趁乱上了火车…… <br><br><br><br>《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上部终 <br><br>(未完待续 陈清贫,陈忠厚原创作品)<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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