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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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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3 04:21: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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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br>    他们一眨眼工夫就把我的腰带抽了下来。<br>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抽下我的腰带,仿佛它碍了他们什么事儿。而事实上我的腰带并没有什么过错,它像一条长长的柔韧的射线,从我肚脐眼上方一个方形铁扣儿出发,绕着我的腰逆时针圈了两尺五(我习惯逆时针),然后射线的一头儿穿过铁扣儿,老老实实地匍匐了下来,像是火车进入了隧道,或者进了客整场。<br>    但他们一定要除下我的腰带。开始我试图保护它让它呆在我的腰上,确切地说,我试图让它把我的裤子继续圈在我的腰上,以免把我不太雅观的私处亮在一些陌生的眼皮子底下。因为我有时候不太喜欢穿内裤,所以不敢肯定当时是不是穿了内裤。但他们三个人以铁三角的阵势把我箍在了狭窄的过道里,我的双手只在腰带上呆了不足一分钟,就让他们像剥蒜瓣一样麻利地剥了下来,随即,我的金利来腰带像蛇一样从裤腰扣里唰地一下窜了出来,啪,这样响了一声,就给掼到了桌子上。<br>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完全是熟中生巧的手法,给我的感觉是,他们没事干时经常这样互相抽腰带玩儿。我啊地叫了一声,飞快地低下头,看到朝下褪了两寸的裤腰处露出了一截内裤边儿,才不那么惊慌了。我刚刚思忖了一下是用左手还是右手,还是两手一起抓住裤腰,他们却让我把裤子也脱下来。<br>    我麻利地脱下了裤子,我丝毫不怀疑他们会用同样熟中生巧的动作把我的裤子弄下来。然后,他们让我蹲到地上。还好,他们没让我跪着,或者趴着。这个时候我想起警匪片里的一些镜头,通常这种时候,如果是美国人,他们会用两手端着枪,嘴皮子得了多动症一样呵斥我,让我两手举过头顶,不许转头,跪下来。而如果是中国警察,我在记实片里看到的场景通常是七八个人一哄而上,把我死死摁到地上,让我趴着,两只胳膊反剪在空里。<br>    所以我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我蹲在一张桌子旁边,暗暗思忖,如果我累了,或许还能偷偷倚一下桌子腿儿。<br>    这个时候,火车可能正驶过一座深夜里的陌生城市,窗外闪过一片疲倦的灯火。整个餐车里没人吃饭,只有三名乘警围着我。现在他们已经不那么虎视眈眈了,而是围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左前方两个,后边一个。刚才押着我来的14车厢的乘务员已经离开了,我猜他是回去向那个女孩讨好去了。那个头上戴着一只蓝色鱼骨发卡的女孩儿。<br>    我在心里筛选着对他们的称呼。我是一个作家,他们会给我说话的机会,即使我蹲着,我也得表现出一个作家最起码的涵养。最后我决定叫他们同志。<br>    我努力把表情弄得很诚恳,说,同志,你们搞错了。<br>    我左边一个瘦条儿乘警厉声呵斥我说,什么搞错了?<br>    我说,我不是贼。<br>    瘦条儿乘警又厉声呵斥我说,不是贼深夜跑人家铺位干吗去了?<br>    我说,是她叫我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br>    她是你什么人?<br>    不是什么人,我不太认识她。<br>    这时候,我看见另一个乘警在一本卷了边儿的本子上唰唰地记着我跟瘦条儿乘警的对话,他听到我说不太认识那个女孩的时候,嘴角扯了一下,扯出一个标准的嘲讽表情。而我左前方的乘警长,那个胳膊上套着一个绿色菱形袖箍的中年男人,则一直拿一种鹰隼般的眼光盯着我看,我觉得他那眼光特别像石兆淇演的一个公安局长,他努力把它弄得非常深邃,似乎想用它穿透我,我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想看看后边的铁皮墙壁有没有被穿出个洞什么的。<br>    瘦条乘警厉声呵斥我,乱转转啥,老实点儿!<br>    我把头扭回来,老老实实地说,同志,真是她叫我去她铺位的,我们在济南火车站刚刚认识的。<br>    那好,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br>    我们是在车站对面一家酒店大堂里认识的。那家酒店……对了,叫天龙酒店。当时是晚上七点左右,我刚刚从天龙酒店旁边的快餐店吃完晚饭,离开车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就进了天龙酒店大堂的消费区要了杯茶,打算慢慢地喝着等时间。<br>    我看了看三名乘警的表情,以便确认我的叙述是不是可以按这个节奏进行下去。这个时候,眼神深邃的乘警长依然一言不发,瘦条乘警把手指屈起来轻轻磕击着桌面,一直埋头运笔如飞的乘警脸上的表情也在嘲讽里加进了一些好奇和兴奋,看样子,他们都有耐心让我的叙述进行下去。我想,关于一男一女在一个陌生城市里相遇的话题,可能比较容易激发人们的好奇心,或者说,一点点窥视欲,这是人类一种普遍而自然的心理趋向。老实说,我挺愿意在这样一个寂寞的夜里用我的故事让乘警们感到一些精神上的愉悦,如果他们不是警察,可能我的这种想法还不会这么强烈。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也许我的反窥视欲比他们还要旺盛?<br>    如果他们不让我蹲着的话,我会把叙述的思路和语言调理得更有愉悦感。蹲着让我受到了一些局限,一方面我已经感到有点累了,小腿肚子开始发胀,另一方面,我总是生怕我的私处从内裤腿儿那里露出来。还好这次张晚给我买了一条平角内裤,而不是以前那种小三角内裤。对于内裤,我向来没有什么自主权,因为我自从成为张晚的男朋友,三年了,就没自己买过一条内裤。我比较喜欢光着屁股直接穿长裤,而张晚不喜欢我那样。关于内裤的款式,她比较喜欢三角的,对于平角内裤则一向很讨厌。<br>    我奇怪怎么这次张晚给我买了一条她很讨厌的平角内裤,仿佛预感到我要被人脱了长裤似的。因为这条平角内裤此刻很合我意,它的两条裤腿儿有效地遮住了我的腹股沟和大腿根儿,并且面料可能含了莱卡,弹性十足地贴着我的皮肤,非常严谨地保护着我的私处,使我看起来不那么龌龊。<br>    我挪动了一下屈着的腿,把重心移到左腿上,打算让右腿先歇会儿,然后继续进行我的叙述。<br>    天龙酒店大堂里的消费区没几个人,灯光很暗,我喝了几口茶后,看见一个女孩走过来,她背着一个漂亮的旅行包,长长的带子斜着从一个肩膀漫过胸脯垂到另一侧的大腿旁。她走过来后,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我对面,并且冲我笑了笑。当然这是个美丽的女孩,我确信她将使我旅途中的这两个小时一下子丰富起来。<br>    女孩要了一杯绿茶,她一直用一种飘忽的眼神盯着透明的玻璃杯看,偶尔用手把杯子端起来,左右晃一晃,看尖尖的茶叶在杯子里面游动。老实说,任何男人都会被女孩纯净的样子打动。<br>    所以我就跟她搭上了话。我跟她的搭话是从一只发卡开始的,就是她额上发角处戴着的一只发卡。那只发卡很特别,尾端镶着一具蓝色的鱼骨,漂亮的鱼尾线条柔软,眼睛是一粒闪闪发光的镶钻,幽蓝幽蓝的脊柱向两边横生着两排鱼骨,像把双面的叉子。总之是个非常别致而漂亮的发卡,以我给张晚买发卡的经验,这样一只别致的发卡在一般店里不太容易买到。<br>    女孩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就歪歪头把戴着发卡的额角转向我,问,好看吗?我说,好看。我又看了看那只发卡,这时我很想问问她是从哪里买了这样一只别致而漂亮的发卡。女孩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她把发卡摘下来,用两只手指捏着它,在眼前辗转地看,说,这只发卡是一个男人送我的。<br>    女孩说完这句话后,眼睛弯弯地看着我,我礼貌地表示出了对她将要讲述的某个故事的期待表情。女孩接着说,两年前,我们在南方一个城市里的一次聚餐上认识,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喝多了,之后我跟他单独度过了两个小时。他现在也许早已经忘了我,也忘了他在宾馆房间里对我做过什么了。<br>    我说,恕我直言,男人在那种情况下多数都会干出点出格的事情。<br>    女孩重重地剜了我一眼,这么说,你也不例外喽?<br>    也许吧。<br>    那么,你们男人会怎么看待在那种情况下干的出格事情?<br>    还能怎么看?忘了呗。况且现在的女孩子早已经不拿这事当回事了,我们再拿它当回事,那不是找累吗?<br>    你干过没?<br>    我不记得了,也许干过吧。你知道的,总有很多刚刚出道很想出名的女作者有意接近我们,所以,有些事情都是两相情愿的。<br>    这么说,多数情况下,你们会把这事看成一种游戏?<br>    可以这么说。这种游戏多数都是双方的,当然也不排除发生真情碰撞的可能性,但那很少。<br>    你是怎么确定这种游戏的双方性或者单方性的?你们男人是不是多数都很自以为是?<br>    可能吧,但我觉得我不是。<br>    女孩此时呵呵地笑了两声,我拿不准她笑的含义,似乎里面含有一些嘲讽的意味。她呵呵地笑了两声之后问我说,那,你想没想过,有一天,你也许也会成为一场不大不小的游戏里的一枚棋子?<br>    这个时候,瘦条警察加重了手指在桌上的磕击力度,拣重点的说,他说。他好像不太耐烦我的叙述速度,我感到很抱歉,我说,不好意思,我在用平常写小说的节奏叙事,可能在你们听来有点拖沓。<br>    瘦条警察哧地笑了一声,说,写小说?你?<br>    他的态度让我感觉很无辜,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哧地这么笑一下,似乎我不像个作家。我辩解了一声,我说我真的是个作家。瘦条说,暂时算你是个作家吧,继续说,那女孩是怎么叫你到她铺位上去的?<br>    我想反正我无法让他们相信我是个作家,因为我发现我的作协会员证并没有带在身上。现在,我的花花公子公事包被他们倒了个底朝天,散乱在桌子上的物件除了一张身份证、一个手机和一个瘪瘪的钱包之外别无它物。这让我感到很气恼,本来我的公事包里没这么简单和干净,通常我把所有能代表我身份的证件都塞在里面,包括那个锗褐色的作协会员证。而这次,无疑是张晚在我行前整理了它,她只给我留下了旅行必需的身份证和钱。钱还不太多,我在济南的山东宾馆结帐时就发现已经所剩无几了。张晚是个有洁癖的女人,我想我回到烟台之后一定要跟她讲清楚,我有点受不了她的洁癖了。<br>    现在我不能过多地使用我的大脑,我得尽快把事情向三个乘警讲清楚,以便尽快结束我在餐车车厢蹲着的局面。我开始继续讲述那个女孩。女孩频频向窗外张望,我发现她在看济南火车站铁道大厦顶层的大钟,大钟很漂亮,底盘是纯黑的颜色,而数字和指针亮着红色的光。我突然猜想,女孩坐到这里来的目的可能跟我一样,也在候车。果然,女孩的回答正如我所猜测,并且,她要乘坐的火车跟我是同一班,济南开往烟台的4904次。<br>    女孩显得很高兴,她从挎包里拿出车票,说,我在14车厢,你呢?<br>    我也从包里找出车票,说,15车厢。<br>    我讲到这里的时候,瘦条乘警打断我的叙述,说,你是不是特别希望她跟你一个车厢,最好紧挨着你呀?<br>    瘦条乘警的表情有些愤怒和不屑,仿佛如果换成他,他绝不会产生我当时产生的那些想法。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感到有些遗憾,如果我也在14车厢,或者她也在15车厢,那肯定比她在14车厢而我在15车厢要令人愉快。女孩表现出了跟我一样的遗憾,这让我觉得,我至少不令女孩感到讨厌,甚至,是她心目中理想的旅途伙伴。<br>    在接下来的候车时间里,我跟女孩之间的交谈一直非常融洽,气氛多少有那么点浪漫。我是个擅长写爱情小说的作家,对异性灵敏的嗅觉和不断的艳遇是我不竭的创作源泉,在这方面我有着跟写作等同的天份。这样,当铁道大厦顶层的大钟指针指向晚九点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让女孩变成了我的倾听者,同以往无数次的情况类似,我用我的语言天赋向她卖弄了我的才学和幽默,我记得我还给她讲了好多作家朋友自编的搞笑段子。女孩不知不觉成了一个虔诚的倾听者,她的眼睛闪烁着迷离的流光。我们一同走出天龙酒店,穿过站前大街,进候车室,乘扶梯上楼,剪票上车,直到在14车厢门口分别,俨然像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br>    上到候车室的二楼之前,在扶梯上,我拉了一下女孩的手,女孩的手指有在我手心里一直停留的意思。然后,她飞快地对我说,十二点,到我车厢里来,我等你。<br>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蹲着讲述在我三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我感觉很累,于是又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挪到了另一只脚上。我记不清我挪了几次了。有几次我试图把身体倚在旁边的桌子腿上,但瘦条乘警眼睛非常尖利,他呵斥我离那根桌子腿远一点儿。<br>    现在,我说,我讲完了,事情就是这样,她让我十二点去她那里,我就去了,我去的时候,整个车厢里静悄悄的,旅客很少,她所在的那个格子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看见她侧着身体,脸朝墙壁躺着。我站在她身边轻轻喂了一声,但她似乎在睡觉。于是我弯下腰,打算叫醒她。她两只美丽小巧的手握成轻微的拳状抵在额角处,像只小猫。我决定把她的手拿起来,把她摇醒,于是我就把我的胳膊伸过去,这时她扭过头来,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她的叫声分贝高得吓人,附近格子间里的旅客纷纷下床围了过来,坐在黑暗里的乘务员也快步走了过来。<br>    就是这样,我说。我很诚恳地看着三名乘警,希望他们把我的裤子和腰带扔给我。但三名乘警看起来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我于是试探地问,我可以见见那个女孩吗?<br>    我看见瘦条站了起来,从我身边擦了过去,一会儿,我终于看见那个头戴鱼骨发卡的女孩走进了餐车,她的脸在深夜的车厢里愈加显得美丽,像一朵苍白的花。<br>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平角内裤,它很好,有效地遮掩着我的私处,连大腿根下面略黑的那两块皮肤都没露出来。只是我羸弱的两条腿让我觉得很难堪,尤其是膝盖,由于蹲着的缘故,两块骨头突出地支棱着。我想这跟我长期熬夜写小说以及夜里偷偷自慰有关,我总是无法强壮起来。<br>    我下意识地用胸盖住支棱的膝盖骨,努力调整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给那个女孩。我想,女孩之所以尖叫,可能是突然从睡梦中被我弄醒,受了一点惊吓,这下她已经完全清醒了,我就要被获准穿上我的长裤,站起来,回15车厢去了。<br>    女孩坐在我右前方的一张椅子上,她对我送过去的笑容无动于衷。这时,瘦条乘警温和地问她,你认识他吗?<br>    我看见女孩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了看我,摇摇头说,不认识。<br>    我有些急,我说,我们认识的呀,我们在天龙酒店大堂里一起喝茶来着!<br>    瘦条厉声问我说,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br>    我说我不知道。<br>    女孩说,我从没跟他一起喝过茶。<br>    瘦条说,那你回忆一下当时情况好吗?<br>    女孩说,当时我正在沉睡,突然觉得额角处的发卡被动了一下,扯痛了一缕头发,于是醒了过来,发现他正把胳膊伸到我头顶的挎包里。<br>    这时,火车大约驶到了一个陌生的车站,它停下来的时候,制动力使车厢哆嗦了一下,像一个人尿噤一样哆嗦了一下,我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瘦条呵斥我说,蹲好!<br>    我努力用我羸弱的腿支撑起身体,我觉得我要失控了,我大声对瘦条说,她说谎!<br>    这个时候,14车厢的乘务员插话说,这小子也太大胆了,我一直按规定坐在过道第三个凳子上,看见这小子从14和15车厢连接处走过来,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上厕所走错了方向,没想到一会儿工夫就听到这女孩尖叫,敢情是个贼呀,看着倒挺体面的,可惜是个笨贼,笨手笨脚的,碰着了人家姑娘的发卡,活该倒霉。<br>    我知道我完了。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一上来就承认我是上厕所走错了方向。可是这个美丽的看起来已经被我迷住了的女孩,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br>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倾听和沉思状态的乘警长发话了,他把鹰隼一样的眼睛牢牢啄在我脸上,说,说吧,你的师傅是谁。<br>    师傅?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说,我没师傅,要真让我说的话,我师傅是济南一家杂志的编辑,他小说写得特棒,我能写小说完全是受他影响。要不信,你们容我给他打个电话行吗?<br>    少罗嗦,你还以为你是个作家哪?你现在是个贼!你师傅到底是谁?瘦条乘警厉声打断我。<br>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想通过我挖出一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盗窃团伙。我无奈地申辩,我真没有师傅。<br>    瘦条说,看你也不像个惯偷。<br>    我说,我当然不像,我根本就不是贼,我只是想去找她,她叫我去的。我眼巴巴地瞅着女孩,希望女孩刚才只不过是忘了她叫我去的事情,而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但是女孩显然并没想起来,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想说出真相。她鄙夷地看了看我,对瘦条乘警说了一句话——看他那欠揍样儿。<br>    女孩把这七个字说得珠圆玉润,我却感到它们有着无比的力量,像七粒铁砂子唰唰唰地穿透胸壁嵌在了我的心脏上。我绝望地冲她大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br>    瘦条豁地站起来,小子我告诉你,要不是现在我们有规定不许体罚,我早把你踹到地板上让你趴着跟我说话了。<br>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不要狡辩,老老实实承认我把我的爪子伸到了女孩的挎包里。这时我想,还好女孩没有告我性骚扰。我长叹一声,说,我保持沉默。<br>    我扭头看看窗外,窗外的夜色不那么浓重了,火车将在凌晨五点到达烟台,我想可能已经是四点了,我不太清楚火车到达烟台后他们将怎么处置我。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张晚,我向乘警请求说,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可以吗?或者,我告诉你们号码,你们给她打?让她来证明我真是个作家。<br>    瘦条拿起我的手机,把我提供的电话号码在手机上摁完,听了一会儿,说,没人接。<br>    怎么会呢?我跟张晚同居了有三年了,在烟台除了我家,她没别的地方可去。我又提供了张晚的手机号,但是瘦条拨通之后却告诉我说,我提供的号码是个空号。<br>    我有些傻眼了。张晚搞的什么鬼?这个时候,鹰隼一样的乘警长从瘦条手里接过我的手机端详了一会儿,问我,号码?<br>    我说,13583579261。<br>    乘警长掏出他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摁完这些数字,可奇怪的是,我的手机并没发出我熟悉的振铃声,它在这个关键时刻保持了可怕的沉默。我这才想起,我来济南的这两天里没接到任何人的电话,原来是因为我的手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了号码。除了张晚,估计没别人会给我的手机更换SIM卡。可是张晚给我换了张SIM卡后为什么不跟我说声儿呢?这个蠢女人。<br>    我彻底绝望了。这时我已经感觉不出腿部的酸疼了。乘警长温和地对女孩说,请你在这里签个字,写下你的身份证号码,以便我们保持联系。<br>    女孩低下头,柔和的长发倾覆下来遮住了半个脸颊,额角处那只鱼骨发卡闪着幽蓝色的漂亮寒光。冗长的审讯过程中,我的视觉被乘警们刻板的警服搞得非常疲劳,女孩来到餐车之后,为了有效缓解视觉疲劳,我开始频频把目光向她的方向贴近,她紫色的棉线衫,还有额角处那只幽蓝色的鱼骨发卡都让我的视力开始复苏。<br>    我渐渐感觉那只发卡有些眼熟,我想,会不会张晚也有这样一只发卡呢?张晚留的是斯琴格日勒式短发,额角处终年别着发卡,她的发卡都是我送的,每逢出差,我总要给她买很多发卡。<br>    女孩签完字以后问乘警长,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br>    乘警长看了我一眼,说,他目前只有盗窃行为但没有后果,不构成犯罪,只有等到站后跟烟台站公安所移交一下,但通常这种性质的案件公安所不会受理。<br>    女孩又看了我一眼,说,算了吧,他好歹也是个作家,还没准是想体验一下生活呢。瘦条鄙夷地哧了一声,说,你还别说,他挺会编故事的,有板有眼。<br>    火车快要到达烟台了,支楚路立交桥亮着灯从车窗外闪过,女孩已经获准回到14车厢收拾行李了。而我,我忘了请求乘警尽快让我穿上长裤了,我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只鱼骨发卡,也许由于对它的过于关注,我越来越觉得,我的女朋友张晚可能的确有这么一只发卡。<br>    最后,一直做笔录的乘警让我在那个卷了边的本子上签上我的名字。我签上了我的名字,马路。他打了个呵欠站起来,说,嘿,这倒是一份很特别的笔录,像篇小说。然后,乘警长也站了起来,他收起了鹰隼一样的目光,说,我们就不把你移交给烟台火车站公安所了,以后学点儿好,啊!说完后他疲倦地伸了个懒腰,走出了餐车。瘦条最后一个站起身,他朝桌子上的裤子和腰带努努嘴,说,穿上吧。<br>    我先坐在地板上屈张了一下两条腿,大约三分钟,站起来把长裤穿上了,然后,把金利来腰带以逆时针方向从裤扣里穿进去,圈回肚脐眼上方,又把手机和钱包还有身份证收拾进公事包里。这时,火车到站了,它尿噤一样哆嗦了一下,就停下不动了。瘦条跟在我身后,看着我下了火车。<br>    我筋疲力尽地顺着长长的站台向出站口走,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用张晚偷偷给我换了SIM卡的手机往家里打电话,但家里电话一直没人接,张晚的手机也的确跟瘦条乘警说的一样,是空号。难道她换了手机号码?我很奇怪,除了我,张晚在烟台这个城市举目无亲,我们同居的三年里她从没有在外边留宿的历史,她现在在哪里呢?而且,她好好的干吗要把自己手机号码换了,让我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找不着她?<br>    此时,我特别急于联系到张晚,是因为我想问问她,她是不是真有那样一只普通店里很少见到的鱼骨发卡,而且,如果她有,我当时送她的时候,是像多数时候一样送了她一对儿,还是只送了一只。以我买发卡的经验,一般发卡都是成对儿卖的。<br>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14车厢的女孩。我回头在站台上逡巡了一阵儿,但没有发现她。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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