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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隧道<br> 这条隧道,堆满谄媚之笑的通道,把真实的呜咽摒弃在壁垒之外,阻隔江水的壁垒是用金子换成的灰岩。<br> <br> 我们买了20元的票,进入所谓的观光隧道,同样的摆渡过程、同样的黄浦江、同样的在地下感受着一点不见天日的不安,可是这次,我们的任何感受都非常昂贵,似乎傻呵呵变换色彩的电子管能够转移我们的沉闷,似乎叮咚作响的音乐能缓解压抑。这些看似善意的现代产物,却着实愚蠢,没有人们要的速度,没有人们要的刺激,也没有人们需要的节省,只有将在若干年内反复进行的视听感受,随时的、等候过时。<br> 进程缓慢,说明书上写着这里要反复经过时光区、旋涡区、穿梭区、摩擦区和梦境区。我在怀疑这些创意者在短短的黄浦江底,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么昂贵而费时的建筑,难道就是企图让人们在渡江的时候做一些梦幻的联想?<br> 崭新的轨道上,小车箱犹如水滴,来回晃动。你走到终点的时候还能看到它如何在铁轨上转弯、掉头,那些铁的梯级总是完好地衔接,多么精致的枯燥啊。<br> 抵达对岸,现代的金融港口,居然感觉如此寒冷。高楼骄傲,寒气逼人。<br> 我仿佛经历一场媚俗,终于抵达了荒谬。<br> 冷色的建筑,冷色的草地。我想起昨天一个大牌服装设计师第一次来上海,他说外滩两岸的建筑beautiful,还有那个电视里采访的美国电影女演员XXX,她带着夸张而庸俗的表情表达她看到如此一个摩登上海的惊讶,她说,我以为中国就是一个很古老的国家……这些评语已经打动不了我们的心。美丽都是在第一眼,或是遥想的茫然里。很可能,美还有一个名字就是丑陋。<br> 曾经在金贸那犹如利刃的建筑里,透过厚厚的落地玻璃,象浮在越来越稀薄的空中,等待浦西的夜灯亮起,为的是,驱散白昼的灰暗。<br> 从利剑的顶端看对面的家园,美得让人丧失力量,密得让人丧失渴望。<br> 悬空的欣赏,是找不到任何方向的。<br> 高楼都是无奈和梦想堆积成的梯,直指天空的路,再高再高,也有封杀。<br> <br> 2,外滩<br> 外滩的夜,其实每天都差不多。如果曾经觉得美好,也并非是因为它的缘故。<br> 回家的路上,我看见卖茶叶蛋的老太太,依旧坐在江边的灯光下,久久不动,又将是一夜。<br> 有人坐在时间的点上,自己不动,企图让时间携着她走过岁月的空间。<br> 有一天,这个老太太对一个没有归家的孩子说,对面那些KTV,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很多女孩子啊,她们都是做不好的事情的。孩子还听她说了一夜的家常:儿子在监狱,儿子的儿子还在读书,警察要抓她的,会把一天的钱都罚了去,还拿走她装满茶叶蛋的破车,她知道警察把这些收来的车子都放在一个地方,到了夜里,她就去偷回自己的车,没有茶叶蛋了,需要再做。<br> 刚刚成年的孩子听了一夜,眼泪流了不少。感情沿着眼泪,抵达地面,向上是蒸发,向下是渗透,于是,眼泪便无声无息没有了痕迹。<br> 他因为身边只有两块钱,没有可能回家。打了一个拷机给朋友,可是朋友没有回电来救他,于是他对老太太说,我只有一块钱了,你卖给我一个蛋吧。老太太生气了。送了孩子好几个茶叶蛋。<br> 佩着亮珠子的江、闪着寒光的剑,就这么静止着。到处都是路,可是他和她,一老一小,就在灯下一夜。<br> <br> 3,抵达<br> 有朋友总是拿笑脸对我,她学习赤名莉香已经驾轻就熟。你永远不能在她的笑容之路上看到爱情的一切缺点。而我总在迷途、或者一个故事终结的时候,沿着那笑容铺成的路,抵达她坚强善良后面,一个温暖的世界。<br> 于是我也学习拿一种特殊的笑容铺成单纯的路,有时也索性装点成一个带秋千的花园。企图让一些人不用寻找不用迷茫就能来到我的身边。但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总是忘记需要有一个演员的精神。<br> 所以有时我也用不可遏制的泪水行进,让它肆意,流成地下的暗河。呜咽或者澎湃,都藏起对别人的需求。<br> 或者,专门铸造冰冷倔强的铁门,把一些人阻隔,彼此相望,守着危险的距离,那段空间,是一种体积,沉重,压住时间,感情迟缓,却厚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最终发现,这距离是爱是恨,也是逃。<br> 我们通过不同质地的路,分散自己的灵魂。抵达不同的目的地,也许总有人在那头出现,也许终究只有自己。我们在城里铺设自己的城,这些线路交织成一个“人”的版图。<br> 每一个生命国度,都从一盏灯开始,到一盏灯结束。<br> 了解一个人,其实只需要选对一条路。整张版图,是没有必要的。很多路,都是无望的。<br> 所谓抵达……其实不是终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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