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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是不断承受痛苦的一生;痛苦与生命的关系如影随形。/ K. C" i% Q! ^1 @
积四十年的人生经验,感到一劳永逸、根除痛苦的灵丹妙药是没有的,只有缓解痛苦的江湖偏方。
5 z0 |; K0 @" P: ^ D% H# l 也正是因为在缓解痛苦的过程中,没有统一的中成药剂,人们拾取的都是在各自“属地”上能够撷取的草药--苦菊、地丁、车前子、茯苓草······ 所以,人们就有着不同的生存状态,人生轨迹也就各自不同,便成就了丰富多彩的人间世界。- m% s) Z6 i( X3 `; i
在四十岁以前,看各地民俗,只是欣赏其中的趣味。现在就不同了,更看重它其中蕴含的道理。$ F; [) d3 n5 n' e; W7 S/ M
绍兴有一种当当船,尾巴翘翘,身子狭长,上面置备一面小锣。船一旦划起来,那面小锣就当当的敲着,急火火的往前走。对岸虽然没有重大的期待,也是匆匆的到达。京西有一种铃铛车,在辕马和车身上都挂着铃铛,只要一上路,铃铛就尖脆的响起来,催得马想逃避虎狼的追逐一样拼命地往前跑。其实要做的只是寻常的农事,毫无急迫竟奔的必要。所谓车动铃铛响,简直成了一种招摇。
3 _& m% N: X9 {6 V5 I, Y3 k8 ] 绍兴还有一种船,叫航船,篷大。船宽。摇橹的人,叼着一只长长的烟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船走得无声,船上的乘客也无旅人的行色,谈天说地,调侃谑骂,赏玩风景,其乐融融。京西也还有一种“小驴车”,驾车的牲口,只是一头低眉顺眼的小毛驴,赶车的人手里也没有鞭子,只是握着一杆长杆烟袋。人放任驴子自个走路,自己则晃荡着双腿,或品烟,或唱俚曲,或与遇到的熟人逗笑,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n: ]# g+ F2 R7 Y
划“当当船”的和赶“铃铛车”的,很少有四十岁以上的人;而摇“航船”的船夫和驾“小驴车”的驭手,则很少有四十岁一下的人。前者总觉得前面才有好光景,只有迅速地到达目的才算作真正的拥有,便很难有耐心忍受当下的过程。而后者已悟出了一些人生真相,懂得了“今天难得”的道理,便把心态放从容了,悉心品味“路上”的风景,享受“过程”中的趣味。( R; \' R f/ i, M
这里面透着人生态度。把“到达”当成目的的人,不会有“到达”之后又如何的心理准备,一旦到达后的境界不像他们期待中的那样,他们就会失落,甚至会陷落,至少会被灰色的情绪所笼罩。青年人有激情有活力,但也最容易患得患失,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把“过程”当成目的的人,正如叶圣陶所说的那样,他们抱着“反正一个到”主义,知道“过程”也是生命的时光,也是不能被浪费掉的,便把“过程”当日子过,不紧不慢、有板有眼、有声有色。于是,即便“到达”之后很不尽如人意,他们也会心定气顺,面带笑容,因为他们已经“拥有”过了,没有更多的奢望了。所以,中年人沉稳的目光、老年人平和的面容,不是生理的现象,而是心理的特征。
! w8 r0 ?9 l& x! @ 一位西方哲人说,大事不着急。四十岁以前的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看来,这与叶圣陶老人的“反正一个到”主义是相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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