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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邵建
在新一轮对普世价值的声讨中,一种很奇怪的观点是把普世价值看成是西方文化的产物,进而否定其本身。比如面对地震以后的表述“国家正以这样切实的行动,向全世界兑现自己对于普世价值的承诺”,有人反诘“吾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人家一笔道德债”(司马南),无形中把普世价值当作西方的道德资产。还有人声称“是否存在普世价值,这本身就是有争议的问题”(甄言)。然而,这样的争议几乎没什么意义。这些年来,在观念领域,普世价值乃是一个解决了的问题。反对方这次只是乘势而起,其言论了无新意。
我们可以从来不欠人家的道德债,但是否歉自己的,就未必不是一个问题。几十年来的极左统治,对人的权利包括生命权利的长期漠视;如果这是我们曾经的历史,那么,这次舆论对国家行为的肯定,正是肯定我们在纠正自己已往的价值偏差。把人的生命放在一切价值的首位,这是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得违背的道德金律——普世价值的意义正在于此。今天我们努力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不可以说是对普世价值的承诺。
这样的表达十分可笑:“闹了半天,十几万官兵的浴血奋战,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援……,居然不是中华民族古已有之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事实上,从来没有人否定这一点;如果否定,恰恰是论者自己。当他肯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本族传统而不是普世价值时,他恰恰否定了这种传统同时也是西方的,因而也是全人类的。姑不论这场地震发生在西方,是不是以“权利本位”的西方人就注定那么自私冷漠;而且汶川地震后,西方救援队积极申请跨国援助,这不正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普世体现。19世纪俄国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谈论的正是自远古以来人类之间的互助性,广而言之,各民族、各文化都有漫长的“八方支援”的价值内涵,尽管表述可以不同。因此,我们这次在抗震救灾中的表现,不独是民族精神的体现,同样也体现了人类的普世价值。如果把这种精神内容独锁于自己的传统,并以此拒绝普世价值;不仅像夜郎一般可笑,更是自绝于人类普世文明之外。
普世价值来自东西,但无分东西。人类划分为不同的民族和文化,各民族文化都为普世价值做出过自己的贡献。反过来说,普世价值不是空洞的,它是从各种不同的文化传统中抽象出来的。我们的传统文明当然也为普世价值做出过贡献,比如大家一致认可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普世价值的否定者看起来是在弘扬自己的传统,殊不知,昏头昏脑的它,其实是在否定传统文化对普世文明已经作出的贡献。
西方尤其是西方现代文化当然也对普世价值做出过杰出的贡献。所谓现代,相对于漫长的中世纪而言,如果它是一个“权力的时代”,现代则是“权利的时代”。尊重人的各种权利,包括生命权利、言论权利、信仰权利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各种公民权利等,大都是从西方现代文化中率先生发。我们不能因为它来自西方,就否定它的普世性。比如,国际红十字会作为一个全球组织,那红十字所表征的“人道”“公正”“志愿服务”等难道不具普世性?我们是否因为它形成于西方,就必须加以拒绝?
拒绝普世价值,如同自拒人类。人作为一个类,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类同性。符合这些类同性的人类价值,便呈现出它的普世性。因此,普世价值承认与否,都是一种客观存在。即以上述言论权利论,除非那些否定者认为人长了一张嘴只是用来吃饭,否则人的言论自由,作为普世价值之一,便是地不分东西、人无论南北的。可惜,普世价值作为一种常识理念,却常遭某些人的反对。如果可以诛心,真想喝问他们意欲何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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