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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u_yingyue@ya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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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推荐] 砺剑长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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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1:22 | 只看该作者
六、兵临城下

急促的跑步声从长廊由远至近,在门前来了个急刹车,报信的小兵上气不接下气撞进办公室,“史昂大人!紧急情况!”
六小时前,普林人声称一边防士兵在奥兰王国边境的蓝特村突然失踪,要求进村搜查,被村民拒之门外,双方当即发生暴力冲突,混乱中两名普林士兵被打死,村民死伤无数,史称“三•一六事变”。
第二天,普林王国高层领导人通电奥兰国王,表示对这一事件的发生“非常震惊和愤慨”,暂停与奥兰王国的一切进出口贸易,并扣押了所有在普林王国的奥兰人,要求奥兰王国“作出令普林人民满意的解释和赔偿”。与此同时,集结大规模军队到原本属于奥兰王国的军事重地哥萨省,宣布全国进入战时状态。若干年后,“三•一六事变”的前因后果及其对奥兰王国的深远影响被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研究成果层出不穷,成为奥兰史学界研究的“五朵金花”之一。

饭厅里,迪斯叉起最后一块红烧肉直摇头:“唉,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品尝这样的美味佳肴了”,一边放进嘴里一边斜瞅着旁边的大碗,倍加痛惜,“马上要打仗了,我迪斯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其实——我迪斯死不足惜,但是——如果在死前没能尝够红烧肉,那将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啊!”
阿布罗迪反射性地遮住碗口:“吃自己的,你这套坑蒙拐骗的老把戏我早看透了!”
修罗很大方地叉了几块红烧肉给迪斯:“不用感谢我,我实在看不得你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儿。”
一直埋头啃饭的艾欧利亚抬起头:“哥,你说这仗真的会打么?”
艾俄洛斯很无奈:“虽然我希望风波能尽快解决,但很明显这是普林人故意制造的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米罗碗底朝天懒懒靠在座椅上拨头发,“不是我们想打,是普林人非要打不可。”
“但是按照奥兰王国的传统,会主动向对方提出和谈”,卡妙往碗里舀汤,“势态可能在和谈中改变,会不会打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不错,以割地赔款称臣为谈判筹码。”米罗接上话。
“那要我们军人作什么?”迪斯拿着大叉小叉比比划划直嚷嚷,浓浓的眉毛翘得老高,“眼看被普林那帮乌鸦欺负忍气吞声吗?”
“不”,撒加放下碗,“依照我对新国王的观察,他很可能会作出与以往不同的决定。”
“那就好!”迪斯很爽地拍巴掌,“看我把那帮乌鸦打得落花流水满天飞!哈哈哈……”
艾俄洛斯当即一瓢冷水:“别得意,普林空军的实力不弱。再说真打起来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迪斯撇撇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撒加和艾俄洛斯一个鼻孔出气,“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逞英雄,还没有了解对方的实力前不要盲目自信和乐观。”
不到十米的大桌子聚集了一堆人,吵吵嚷嚷,一人戴上紫色假发爬上桌子,手舞兰花指给场下抛了几个媚眼,惹得全场哄然大笑。
桌上的青年清清嗓子,作娇羞的女儿态,阴阳怪气:“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为这次的事件深表遗憾,对死难者及其家属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奥兰警方已经拘捕了肇事村民,现交由贵国处治。衷心希望此次的意外事件不会影响我们的友好邦邻关系。”
一席言毕,青年立即摘去假发,向旁边挪了一小步,腾出副粗嗓音:“我也希望普林奥兰两国能长期合作下去。但是这次的‘三•一六’事件在普林上下引起了极大的愤慨,人民纷纷要求讨伐奥兰。恐怕不做出补偿不足以平民愤啊……”
青年又戴上假发,弓背哈腰:“奥兰愿意将每年三百万贡币,以及富饶多产的迦林省双手奉上,并继续与贵国维持君臣关系,只求您让我在奥兰国王位置上坐下去……”
场下一片叫好,口哨声,哂笑声,嘲讽声,时不时夹杂着“去他妈的奥兰国王”,对哈腰到九十度的青年惟妙惟肖的表演报以热烈的掌声。欢腾中嚣张的蓝色从后面风风火火气势汹汹飙过来,二话不说抓住桌子腿往外拆,演戏的青年从散架的桌子上笔直掉下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很好笑么?!!!”加隆冲哗然的人群一声怒吼,全场肃静。
表演的青年憋红了脸,眼里闪着泪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爸爸就是看着哥萨省这样送出去的!”
对于每一个奥兰人来说,曾经灰暗的屈辱史始终是心头一道沉重的枷锁,不战而败对壮志凌云的军人更是个致命的打击,所有的爱国热情和战斗激情都磨灭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游手好闲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土自己的亲人在统治者的屈膝投降下挥手永别,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多少爱国将领空有一身武艺和抱负,悲愤的双目至死不瞑,与他们的强国理想一起长眠于黄泉地底。自强才能受尊重,这是三岁小孩都会说的道理,唯独历代高高在上的奥兰国王和贵族不明白,久而久之卑躬屈膝的嘴脸倒成为民间戏剧的一大卖点,讽刺艺术也渐渐发展繁荣起来。但是,其实谁愿把自己国家领导人描绘成这一副哈叭狗的模样,尤其是在与外国进行交涉时?只是有时事情走到了一个极端,无所谓悲戚和愤怒,人们长久的抑郁和失望会以一种极端的令人捧腹的滑稽形式表现出来,因此就有了第一军区饭厅里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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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1:44 | 只看该作者
“你又输了”,卡妙手中牌一扔,撕下昨天印有《以和为贵》社论的报纸,忍住笑继续往米罗脸上贴纸条。
米罗吹起一张张小纸条,捡起卡妙刚才一牌定乾坤的大王,摇摇头,“什么时候我们的王也有这样的威力就好了。”
“打仗啦打仗啦!”迪斯亢奋地一脚踢开门飞冲进来,抓着当天的报纸:“和谈失败啦!哈哈哈哈哈……”
整层楼的人闻声迅速蹿进来,把小房间挤得水泄不通,几十双眼睛统一眨巴眨巴盯着狂笑不止的迪斯:“说清楚点。”
回答他们的是更疯狂的笑声。
阿布罗迪揪过迪斯,在桌上随手抓了粒圆形的小东西,“啪”地拍进大嘴里:“我让你笑!”
圆形的小东西在喉咙里梗塞了一阵,顺着食道滑下去,迪斯气喘吁吁停住,眼睛睁成了O型:“什么东西?”
“毒药”,阿布罗迪又从桌上抓起一粒,“解药在我手上,不快点告诉我和谈怎么回事我就不给你。”
迪斯“啊”地惨叫,眼睛眉毛挤到了一堆:“这种下三滥的办法你也想得出!”
“快说!”周围几十人齐刷刷地以“再不说就踩死你”的眼神恶狠狠盯着迪斯。
“我说还不行吗”,迪斯招架不住委屈得直叫,“是这样的。根据报纸上的说法,穆,也就是我们的国王,首先像前几代国王一样向普林王国提出和议,双方在边境小城卡洛镇进行交涉。和谈中普林人以武力相威胁,提出割占迦林省和威特省给普林作为打死两名士兵的补偿,并把每年的贡币由两百万增加到两千万。”
“切!”艾欧利亚义愤填膺往桌上重重一捶,一只小玻璃瓶应声落地,“欺人太甚!分明是他们故意挑衅,打死了我们的村民还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就是!”迪斯跟着起哄,“要我来早把他们剁成肉酱碎尸万断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哼!”
“废话少说!”
“急什么”,迪斯手舞足蹈,俨然成了说书先生,“面对普林豺狼的无理要求,我们的国王,那个一直温和的面带微笑的国王,大义凛然临危不惧,大拍案板,第一次盛开了愤怒之花,把豺狼骂了个狗血淋头:呔!贼人!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竟敢三番两次到太岁头上动土!当我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以为我怕你们不成!看我不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哎”,卡妙拍住迪斯,“就此打住吧,我们知道了。”
“你们不是让我快说么?”迪斯不解。
“要是我们的国王真这么说话脸就丢大了。”
“所以一听就知道是经你迪斯篡改过的话。”
“误人青春。”
……
屋里的人一哄而散,阿布罗迪和艾欧利亚正往外走,被米罗卡妙双双叫住。
“怎么啦?”阿布罗迪听出了两人叫“站住”的话外之音,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我说,刚才你给迪斯吃的,还有你,艾欧利亚,打碎的那个小瓶,是我的胃药。”米罗虽是平声静气却让两人不寒而栗。
艾欧利亚硬着头皮满脸傻笑:“我说什么呢,不是毒药就好。”
“还说!”米罗圆眼一瞪磁性嗓音前所未有地震撼:“那是卡妙特地跑了十里路为我买的药现在全给你们弄没了不能吃了不给我买回来你们就别想踏进宿舍楼半步快去!!!”
高音喇叭中只见两人从走廊鼠蹿至楼下,一溜烟不见了。

军歌嘹亮,威武的军人豪情壮志,又一次齐集军机场,等待国王作最后的战前动员。
战争或许不是件好事,但每一位奥兰军人此时此刻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压抑了几十年的愤怒和郁闷,终于可以在今天扬眉吐气。资历老如史昂便有深切体会,消极的不抵抗政策,以胜求和对一个军人来说是多大的耻辱。奥兰王国走过八十年,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一位国君,在外交谈判中一反前人的软弱屈膝,拍案而起义正词严地训斥贪婪至极的普林人,这让每个奥兰人都从心底为之一振。
十点,穆准时到达军机场,快步走上前台,齐整的军容尽收眼底。
“奥兰王国的将士们,今天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各位都很清楚,普林王国又一次在我国边境挑起事端,杀害无辜百姓。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行为,他们非但没有作出合理解释和深刻反思,反倒向我国提出无理要求。事发后,他们立即集结大量军队在边境,侵略本性暴露无疑。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作为军队,作为军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须担当起保卫奥兰人民的光荣和艰巨的职责,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奥兰王国的神圣领土,决不允许任何人来侵犯!不管舆论对我向普林宣战还有多猛烈的抨击,不管前面还有多大的阻力,我都将坚持到底,与各位一起同心协力保卫奥兰王国,决不做毫无尊严听之任之的傀儡国君!普林军队随时有可能发动袭击,在战争开始前,我有两个希望:第一,哥萨省离开我们很久了,我们的同胞至今还生活在普林王国的高压统治下,因此我希望,在赶走侵略者同时,把哥萨省收回来,让亲人得以重新团聚;第二,当今科技日新月异,大规模新式武器不断投入战场,所以这次战争可能是自开国以来最艰苦最残酷的一次战争。在不遗余力支持你们的同时,我希望,在场的每一位都能平安,活着回来佩带勋章……”
在宣布了几项人事任命后,穆走下台,面带微笑向将士们一一握手致意。
“据调查普林空军实力很强,尤其是军中三大王牌飞行员,战斗力之强堪称世之罕见,人称普林空军三巨头。面对这样的对手,你有信心么?”穆一边跟加隆握手,碧绿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
加隆冷眉一挑:“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踩在脚下,证明你选择撒加做战时空军司令是错误的。”
穆会心一笑:“这句话我记住了。”
趁国王刚刚走过,迪斯伸长了手探进阿布罗迪口袋里,食指和中指一夹,一叠钞票神不知鬼不觉进了腰包。正得意,被阿布罗迪揪往:“又想先斩后奏么?还我钱来。”
“最后一次。反正你家钱大把,也不用在乎这一点。”
“不行,那里的钱不是我的。”
“喂,大男人的别那么小器嘛。”
“你把我的钱全拿走了让我喝西北风啊?”阿布罗迪几乎掐住迪斯的脖子直摇晃,就要强行伸进他口袋抓钱,你拉我扯声响太大把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吸引了过来。
正在跟撒加交谈的穆闻声转过头来,一个婉柔至极的微笑:“好朋友么?我也有一个呢,只可惜很久没见到他了。”
全场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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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1:54 | 只看该作者
天蒙蒙亮,昨夜才下过小雨,刚抽出的新叶亮得耀眼,还未睁开眼就已感觉到刺眼的翠绿。守夜的小兵连声哈欠,头时不时往下点,几乎要站着睡着了。
像往常一样,第二中队吃过早餐准时来到军机场巡查。远远看见打瞌睡的小兵,撒加眉头直皱。艾俄洛斯见他神色不对,抢先一步向小兵走去。他知道,依撒加的脾气,绝对会不留余地批小兵一通甚至采取更严厉的惩罚措施,但这时安抚军心比惩罚更重要。
一只眼皮撩起隐隐约约见有人走过来,小兵瞌睡虫吓跑了大半,立即一个标准的立正站直,打起十二分精神:“长官。”
艾俄洛斯笑眯眯:“站了一夜吧?”
小兵被他的笑容弄得慒慒懂懂:“报告长官,没有发现敌情。”
“辛苦了”,艾俄洛斯收起笑容,“只是注意,作为一个军人,必须不折不扣地守好自己的岗位,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哪怕一个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被敌人抓住,给我军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是!”
艾俄洛斯满意地点点头,神情却在刹那凝固:“什么声音?”
“没有啊”,小兵莫名其妙。
“不对”,艾俄洛斯又仔细听了一阵,视线忽地转上天:“有敌机!”
一架银灰色的飞机从云层里钻出,在军机场上空盘旋了几秒,扔下几枚手榴弹直捣地面。
“小心!!!”
手榴弹在躲闪不及的艾俄洛斯身旁径直落下,几声巨响,炸起漫天尘土,燃起灼人火光,惊魂未定,几米外的燃油桶相继爆炸,轰鸣声中腾起冲天大火,军机场一角立即成了红色的海洋。
“哥!!!!!”
艾欧利亚不顾一切冲向火海,又一枚手榴弹落地阻住前路,撒加扑下他按住:“艾欧利亚,冷静点!”
艾欧利亚被压在地上,冲着哥哥消失的地方,撕心裂肺:“哥!!!你出来啊!!!”
天地仿佛失去了声响,冷冷地看着火红的世界,哭的喊的跑的叫的,如同黑白电影里的一幕幕,真空般窒息无声。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又仿佛只过了几秒,火海中黑色的人影缓缓站起,挺直了腰板,踏出熊熊烈火,迈着稳健而坚定的步伐,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目光,天地间不倒的巨人犹如烈火战车,铮铮铁骨,攥紧拳头向同伴一步步走来。
“哥!!!”艾欧利亚喜极而泣,挣开撒加冲向兄长,三米之外一个飞身把艾俄洛斯扑倒在地。后面狂喜的一行人跟着冲来,一个接着一个压了上去。欢呼中,只听见压迫在最底层一声忍无可忍的嘶吼:“你们再不滚下去我就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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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2:11 | 只看该作者
七、长空飓风

艾俄洛斯舒舒服服趴在床上。今天早上一架普林侦察机悄悄来到第一军区上空探查地形,在被发现后扔下手榴弹脱身而逃,引起燃油爆炸,小兵当场身亡,艾俄洛斯却奇迹般地从熊熊大火中走了出来,乐疯了一行人,让随后赶来的医生护士们目瞪口呆地看到一幅颇为壮观的众英雄积压图。
“压死了我”,艾俄洛斯揉揉酸痛的脊背,“比火药还厉害。”
撒加往他背上抹跌打油,“啧啧,老了,才这么一冲就闪着腰了。倒是小艾,大好青春年华,活力四射。”
艾俄洛斯笑得甚是欣慰,“他从小就精力过人,一身像有使不完的劲,以前村里比他大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门“忽啦”地被踢开,艾欧利亚小心翼翼端了两大碗汤进来,满身油渍,“哥,撒加,来尝尝我煲的汤。”
“特地煲汤给你哥加强营养啊?”撒加笑吟吟,“原来我也有份。”
艾欧利亚两只油手在衣服上随意蹭了几下,“嘿嘿,人手一份,迪斯都说一人升天仙及鸡犬呢。”
“这是什么话!”艾俄洛斯皱眉。
艾欧利亚继续眉飞色舞:“哈哈,他还说要把防爆英雄的称号让给你呢。快喝汤,不然要凉了。”
端起一碗满满的汤,黄澄澄的油死气沉沉地盖在面上,灯光下亮得刺眼。艾俄洛斯浑身一个激灵,胃酸差点翻上来。
“味道怎么样?”艾欧利亚偏头问,两眼期盼。
“……嗯……好……好”,艾俄洛斯应付式地点点头,努力把七歪八窍的脸埋进大碗里。
撒加很无私地顺水推舟:“鉴于亲爱的艾俄洛斯今天刚刚光荣挂彩,急需补充营养,我这份就送给你了。”
吞了一肚子腻水,艾俄洛斯被这番险些让他气结的话呛得当场喷油,却又在第一时间打住,对弟弟笑眯眯:“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门“砰”地被关上,撒加有种一头栽进被窝里大笑的冲动,但还是给一本正经地克制住,望着对面两小撮被烧黄的头发,拿起一卷纸巾扔过去:“擦擦嘴。”
“听说第二第三军区正在培养大批年轻飞行员”,据艾俄洛斯的经验,一个严肃的问题就能完全转移撒加的注意力。
“逼到最后的一着棋,不然才百来人怎么跟普林空军打?”撒加果然收敛了许多,也不再提起油汤之事,“距离这里五十里的备用机场已经正式启用,一部分飞机和飞行人员将陆续到备用机场支援。”
“国防部还在大量引进新式战斗机”,艾俄洛斯若有所思,“怕是几年的财政收入都投进去了,大家都得缩衣节食。”
“我说艾俄洛斯,你是不是真被炸糊涂了”,撒加舀起一瓢油,“有大把原油何必再从清水里炸油呢?”
“你是说……那些贵族?”
“不,是蛀虫。只要在他们身上想想办法,飞机大炮滚滚来。”
“怕是有钱有飞机也难啊,虽然正在培养新的飞行员,但战争已经开始了。又有人提出高薪雇佣邻国空军增强战斗力。”
“雇佣军?”撒加直皱眉,“如果真到那一步,奥兰就没有希望了。”
“是啊”,艾俄洛斯叹口气,“一来难调令,一来没有斗志,反而会造成军心涣散。说到底,还是要有自己的军队……你怎么了?”
“还不是给冬瓜参谋长那一棍子敲的?”撒加一手捂住前额晃了晃,“对了,从明天早晨起,加强空中巡察。”
“明白,四机一组分头巡察。”

阳光灿烂,碧空朗朗,四架战机在云中穿梭,所到之处划起道道白色痕迹。
“阿切阿切阿切!”迪斯连打三个喷嚏,“你们谁又在想念我了?”
“自作多情。”
“人家天生就是多情种子。”
“你们几个,执行任务的时候收敛点。”
飞到边境上空,米罗首先发现了问题,下方的天空出现了几串模糊的飞机尾迹。六千米高空下,地面接连冒起黑色浓烟, “注意,下方有敌机。”
迪斯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等我冲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降到三千米时,在严密搜索下终于发现下面有六架敌机穿过烟雾正向东飞去。趁敌机未发觉,迪斯首先俯冲下来占着高空优势进行猛烈射击,伴着“哒哒哒”的子弹声,一架飞机招架不住拖着浓烟栽了下去。正欢呼庆贺,却接到地面指挥部摆脱敌机返航的紧急命令。
命令是撒加发出的,接到米罗的报告后立即发现了疑点。哥萨省与第一军区所在的迦林省毗邻交界并成犄角之势,普林要在不进入第三国领空的前提下攻击奥兰,必须经过迦林省。根据所掌握的情报,普林在哥萨边境有两个大型军机场,徽山机场和平山机场,分别位于第一军区的正西方和西北方,战机只可能从这两个地方起飞,但不能确定从哪里发动攻击,因此派两个机组分别在两条线边境巡视,一发现情况立即派大部队阻截。平山一带并未发现任何敌情,之后在徽山发现敌机,但却只有六架。按一般的计策,在领航的几架飞机后,会出现大规模的战斗机群,而前面几架飞机只是为了引开敌方注意,但由于有两条路线,增加了战术的机动性。在第一时间内判断这是普林空军的调虎离山计,徽山的小部分诱饵意图掩护大机群从平山发动进攻,以微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撒加命令米罗等人即刻返航,率第一、二、三中队前去平山阻截,剩下的一个战斗中队第四中队负责抵御徽山一线可能出现的小兵力进攻。
事实证明,如果集中兵力在徽山,第一军区也许就被炸得面目全非了。战略决策就是如此,对了便对了,错了也便错了,就是一场赌博。与一般赌博不同的是,它的赌注大得惊人,几万人的命运,一个战区的存亡,乃至整场战争的胜负都有可能在顷刻之间改变。从战后再回头看,此次敌方发动的战机数量之多,规模之大令人咂舌,是整场战争中普林对奥兰发动的最猛烈的一次空袭。如果普林空军的高层官员脑子再动歪一点非要从徽山走,这场赌博撒加便输得一败涂地。还好,普林人没有胆量再想歪一点。
果然,在平山路线的边境上空,奥兰空军发现了逼近的普林机群。全体在提高飞行高度后却被普林空军的强大阵势看得目瞪口呆。敌机群组成了上、中、下三层立体编队,下面是近四十架轰炸机,中间是担任近距离支援任务的战斗机,最高一层是进行高空支援的战斗机。一场空前的空中遭遇战在边境上空展开。
“第一第二第三中队听令,投掉副油箱,立即钻进高空云层。”
高空俯冲,咬尾战术是空战中最基本的战术,谁有高度,就容易咬住敌机,在战斗中占有主动。撒加这一命令很显然是为了躲开敌人强大的掩护机群,迂回到后面攻击,但为时已晚,大批敌机急冲下来,反倒死死咬住了他们,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普林倾斜。
“保持队形。第一第三中队牵制中上两层战斗机,第二中队跟我下来拦截轰炸机。”只见一声令下,奥兰机群一分为二,与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普林空军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决斗。天空中一架架战机盘旋翻转,相互追逐,发动机尖锐的呼啸声此起彼伏,如一闪而过的飓风。八架战鹰从高空猛冲直下,像迅雷一般砸在敌机头顶上。轰炸机群立即排成圆形防御阵式,互相掩护尾部。双方混在一起转了好几圈,彼此寻求机会。轰炸机层上方,中高层战斗机之间的混战更为激烈,战机的吼叫声,机枪声,爆炸声,轰鸣声不绝于耳,战术技巧与勇气的较量中,不断有飞机被击落,拖着滚滚浓烟一头栽进高山田野湖泊村庄,撞击中巨大的火球时不时闪现在天空,燃烧着的飞机残骸碎片漫天散落,死亡的硝烟像盛开的木棉花布满晴空,一时间如同搅开了锅的热粥,惊雷滚滚,火龙翻飞,构成了一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交响曲。
一时占据不了有利的攻击位置,反而由于人少势小被敌方轰炸机团团包围,撒加眉峰一挑计上心头。“爬高占位!”斩钉截铁一声命令,八架战机拔高机头快速爬高,几个来回的猛冲拉上再猛冲,巧妙躲开被牵制住偶尔冲下来支援的敌战斗机,轰炸机的圆圈队形被冲得一盘散沙。抓住有利时机,修罗在四百米的距离上瞄准一架敌机,按动了炮弹按扭,一束红光如闪烁的火花直冲而去,谁知敌机向右一拐,恰巧避开了火力,急促的子弹从它的左侧擦身而过,正庆幸之时,另一架斜插过来的敌机躲闪不及,被子弹击中坠落。由于自我防护能力不强,被称为“巨型恶魔”的轰炸机需要战斗机的掩护来完成轰炸任务。但普林战斗机群与奥兰战斗机群激战正酣被牵制住,只有少量战机下来支援,再也无法利用战术彼此掩护的普林轰炸机被冲乱阵形后四处飞窜,在边境小村庄扔下炸弹后仓皇逃走。弹片纷飞,残骸满天,虽然第二中队机群远远小于庞大的轰炸机群,但由于战斗机的机动性而渐渐占据了优势。八架未能及时逃走的轰炸机再次聚在一起组成机群,排列较之前更为密集,正准备集体返航,原来一直对它们进行尾随攻击的奥兰战机却无端消失了。
突然,两架飞机从普林机群的左后方出现,向下俯冲,在机尾后下方开始小角度上升攻击,当普林飞行员正注意下左后侧方时,第二个双机编队紧接着又从右后上方俯冲下去。头两个编队的攻击刚刚结束,第三个编队便从左前上方切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四编队在右前方进行了最后的水平攻击。
这是第二中队演练得最为纯熟的战术之一,组成的四个双机编队分别在敌机群左前、右前、左后、右后占位,取得高度优势,从不同方向,以不同时间间隔对敌机群进行攻击破坏,迫使敌机群解散,然后再各个击破。
受到多方位攻击,普林机群被折腾得阵脚大乱各自纷飞,其中六架被击落,其余两架落荒而逃。最下层的战斗首先结束。大获全胜的第二中队未损失一架飞机投身到战斗机之间的鏖战。其实单从和轰炸机的战斗中他们几乎未受到敌方战斗机的干扰便已可想象第一第三中队为牵制住支援战机作出了多大努力……
已经有一部分普林战斗机随着轰炸机逃离了战场,剩下的飞机仍在战斗。没有了集体大编队,双方长机与长机,僚机与僚机,长机与僚机各自厮杀,展开了一场极度混乱的攻防大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架战机互相咬尾,连环进攻,有的飞机刚锁定目标却被另一架敌机攻击,双方飞行员在生死之间斗智斗勇,失控的飞机或一头栽地,或与敌机一道凌空爆炸粉身碎骨。失去僚机的长机孤军奋战,仍然轻巧地穿梭于众多敌机中,以过硬的飞行技巧引起敌机之间的碰撞。阴霾的天空,一朵朵降落伞像盛开的血花,下面悬挂着逃命的飞行员,如一根根僵直的冰棍,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脑袋,鲜血从满身弹孔中溢出,凝结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上,一片窒息的暗红。
这一天,边境的上空,一边是血,一边是火。
这一天,边境的上空,一边是笑,一边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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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2:26 | 只看该作者
这一战史称平山之战,双方在第一轮交锋后各自增援部队同时到达战场,前后厮杀了近四个小时。奥兰空军成功地阻截了普林的进攻,击落敌机一百零三架,同时也付出了沉重代价,被敌方击落击伤三十三架,其中精英部队中,第三中队两人阵亡,第一中队则全军覆没……
平山之战结束后,普林全国上下一片哗然,各媒体惊呼:奥兰已不再是原来那个软弱的傀儡奥兰了,它是一个有着坚韧意志力和强大战斗力的民族,普林空军的争霸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失去丈夫的妻子相继发表文章哀悼亡夫,严厉谴责政府的战争行为,鲜明地打出了反战旗帜,引起普林国内第一次反战高潮。
有人说,战争是美丽的,看那蓝天上飞翔的战机如雄鹰般驰骋,看那枪林弹雨如流星般闪逝,散发着夺目的绚烂,甚至是几十年后出现的原子弹氢弹,爆发的一刹那巨大的蘑菇云更召示着惊人的雄阔和妖冶的美丽。然而这种异色之美却是以人的生命为代价铸就出来的,它有几度光彩,便有几多血与泪。从鬼门关走过一圈,才犹加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撒加冲上前用机身为跳伞的阿布罗迪挡住扫来的子弹后说的一句话或许让阿布罗迪终生难忘:“我不允许第二中队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但战争毕竟不是演戏,可以若干次奇迹般地起死回生。在此次战斗中牺牲的飞行员,或被击落地面,或山穷水尽与敌机同归于尽,或悬挂半空惨死于敌人的枪弹……其中最令国人痛惜的是第一中队长捷古夫烈,跳伞后被强烈的东风吹到普林境内,被地面巡察部队团团围住,打死几个敌人后,用手枪里最后一发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抗拒生捕。殷红的血像一道彩虹,染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
据说他是笔直倒下的,面向苍天,最后留在唇边的,是胜利的微笑。
边境的土地,渗透着亡者的鲜血,传闻从此之后边境的上空常常回荡着阴森恐怖的怪叫,激烈的炮火声,凄厉的哭叫声,如同不死的亡灵时时散发着慑人的诡异气息。当地居民为了安抚惨死的灵魂,在交界处立起一座长碑,名曰“堕泪之碑”,以纪念所有在平山之战中阵亡的战士。

经历了白天作战的高度紧张,每个人都掩饰不住疲惫和苍白。与第二中队相临的第一中队宿舍昨夜还灯火通明,今夜却一片漆黑,沉郁和哀丧笼罩着整幢大楼,格外清冷。
昏暗的床头灯下,米罗趴在床上,下腭顶着手背,眼睛里倒映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慢慢合了起来……
突然,一只眼“啪”地弹开,头向左转了九十度,“卡妙,你说我们是鸳鸯么?”
正坐在床头看书的卡妙已睡意浓浓,也被他迸出来的这一句话逗乐了:“如果你有本事让身上长满五颜六色的羽毛我就是。”
“刚刚看到一句‘头白鸳鸯失伴飞’,我在想这失了伴的鸳鸯还要飞下去多辛苦。”
“米罗”,卡妙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衣,“其实生死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谁也不敢保证到明天就一定完好,尤其是这样的战争年代,如果我……”
话音未落,一本书从对面飞过来,伴随着脑袋“砰”地落枕声,“睡觉!”
“米罗,今天从备用机场调了几架X-2型战机,我去看过了,机型很小巧很适合加速飞行……”
又一件大衣“倏”地砸过来,“我已经睡着了!”
卡妙哭笑不得,摇头中关上床头灯,沉沉睡了过去……

注:一般情况下,双机编队作战时分为长机和僚机,长机负责指挥和主攻,僚机的任务是掩护和助攻,消除长机进攻时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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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2:43 | 只看该作者
八、失伴

万里无云,完全失控的飞机剧烈滚转,从八千米高空一倾而下,栽进波涛汹涌的江面。
一声沉闷的巨响,飞机在水下爆炸,溅起十余米高的水花,连青山都为之颤抖。
“卡妙!!!!!!!”
米罗撞开机舱门,凌空跳下,无人驾驶的飞机一头撞在房屋上,燃起熊熊大火。
飞身直下落进水里,浑身是刺骨的冰凉。米罗奋臂划进飞机沉落的水域,从残骸中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卡妙游上岸。
血从嘴里、耳里、鼻里溢出,划过惨白的脸,额上的伤口已经结起了血痂。米罗近乎疯狂地喝开前路跑向医院,却分明感到怀中渐趋丧失的温度。
人被抬上急救车。米罗扶着车一起跑,紧张的双眸始终不曾离开毫无血色的脸,直到被急救室冰冷的大门生生挡在外面。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仿佛只有几分钟,冰冷的大门被沉重地推开,迎来的是死亡的覆面。只那一瞬间,他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明蓝的眼睛彻底失色,绝望地跪倒在地上……
……
猛地睁开眼,全身都冒起了冷汗。几度合上,又几度睁开,米罗确定只是梦一场,不由松了口气。轻轻踱到对面的床铺,朦胧的月光下,熟睡的卡妙嘴边竟挂着浅浅的微笑,薄薄的被子随着匀畅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一切都那么平和安祥。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米罗解恨式地轻捣了他一拳:“吓死我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早晨八点,暖暖的阳光斜射进来,懒懒地伸长了手臂打个哈欠,一转眼对面早已没了人影,叠好的被子整齐地放在床的一角,井然有序。米罗继续伸懒腰,把被子踹到了脚底,坐起身来。
吃过饭后,米罗急急跑向机场。刚才在饭厅并未见到卡妙。听艾欧利亚说,他一大早就起来了,看上去神清气爽,心情不错。米罗想起昨夜临睡前死党说的话,断定他百分之二百去研究X-2新机型了。
赶到机场,米罗把目光锁定在刚运来的新机上。经过昨天激烈的战斗,原来的战机多多少少有些损伤。朝阳下一排小巧的新式飞机白得发亮。米罗在高高低低的机群中找到一缕石青色,脚下生风急忙跑过去。
卡妙刚进了机舱,见米罗风风火火奔过来,打开了机舱上的玻璃:“你看,这就是X-2。”
米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做什么?”
“试飞啊”,卡妙不大满意略显粗鲁的质问,答得心不在焉。
“你要冲击音速?!”米罗两眼直直盯着卡妙。
有时连卡妙也不得不佩服米罗的一针见血,心里有什么打算时常会被他一句话毫不留情地揭出来。随着近几年发动机动力增大和飞行技巧的改善,提高飞行速度成为实验者关注的重点。然而当接近音速时,却会遇到非常可怕的现象:飞机周围的气流动态突然发生变化,出现激波和其他效应,不仅阻力突然增大,飞行速度很难再增加,而且还会出现操纵失灵,强烈振动,造成机身破裂,机毁人亡。卡妙近来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经过一系列的演算和调查,他认为X-2机身足够轻巧以减小空气阻力,发动机动力足够大以达到音速,在想好了试飞方案后,他决定在今天付诸于实施。
面对米罗的质问,卡妙抬头看天:“天气不错。”
“你今天不能去”,米罗一手攀住舱沿,一字一顿极其认真。
“理由?”
“我说不行就不行!”米罗大喊,脸胀得绯红。
“胡闹!”卡妙觉得莫名其妙,干脆不理他坐正了,“把手放开,我要起飞了。”
“不放!”
上舱盖突然砸下来,米罗反射性地缩开手,发动机已经隆隆作响,飞机开始启动滑跑,越来越快。米罗捶着机身边喊边跑,回头间庞大的机翼如同凶猛的大鲨向眼前冲来,又一次反射性地全身倒地,机翼在头顶一闪而过,飞走了。
米罗气得直咬牙,骂骂咧咧往回跑,钻进一架飞机,拉杆蹬舵跟上了卡妙。
X-2是国外研制的新型战机,机身小,机翼薄,其外形与其说是一架飞机,倒不如说更像一枚炮弹,是目前飞行速度最快的飞机,但由于音障问题,一直没能突破音速。此前一些飞机为突破音障,都采用由高空向低空俯冲的办法,以达到音速飞行。卡妙在对高空气流状况作出精密分析后,认为低空空气密度大,激波的强度增强,很容易造成严重的爆击。为避免这种情况,他决定爬升至一万米以上的高空平飞一段距离再作俯冲。
“卡妙!你给我回来!!”米罗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两架飞机在空中飞舞盘旋,俨然成了一场精彩的追逃大战。
声筒里传来的大吼差点把耳朵震破,卡妙索性拔了线,一个急转弯钻进了云层,不见了。
那边没了讯息,人又跟丢了,在云上云下兜了几圈,米罗又急又恼一拳差点砸在炮弹按钮上:“可恶!”
卡妙一口气冲上一万二千米的高空,平飞了五千米,就要冲击音速了,他胸口跳得厉害。
是成是败?是生是死?
时空仿佛停滞了,真空般寂静。卡妙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关掉发动机开始俯冲。
悬坠前所未有的厉害,整颗心仿佛都要被吸下去。速度指针渐渐向右偏转,当指到马赫数0.8时,飞机开始产生强烈的振动,机翼表面和机身前端泛起波浪形状的激波。随着马赫数继续增大,振动越来越强烈。豆大的汗粒从额上滚下,克制住剧烈抖动的身体,卡妙咬紧下唇告诉自己不要慌。然而当马赫数达到0.95时,他发现升降舵失效了!
无法控制飞机,只能任由它顺着重力和惯性火箭般冲下去,机舱里的空气凝固了,静静等待命运的审判。慢慢松开近乎僵硬的手,操纵杆已沾满汗渍,身体的温度在极冷和极热之间跳动,卡妙闭上了眼。
米罗,我还是失败了。但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请原谅我的任性。
就在这时候,飞机突然停止了强烈的振动!卡妙睁开眼,前面一片明朗,拨动驾驶杆升降舵,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再看速度指针,已经落在了1.02的位置上。卡妙心底涌起一阵热潮,顾不上已经发麻的手臂,连声音都在颤抖:
“米罗,我成功了!”
那边迟迟没有回音,卡妙这才想起他早把线拔了。重新开动发动机,手无意中压住了驾驶杆,卡妙接好声筒的线,坐直了。然而正在这时候,发动机却突然熄火了!
正如炸药的研制成功背后横躺着无数条残肢断臂,飞行技术改进的道路上也布满了荆棘,这种高风险的投入更是踩在无数研究者的尸体上前进的。人类走过的每一步,都铺洒着自己的残骸和鲜血,夺目的光彩背后是血淋淋的沉重。事实上,X-2安定性并不高,尤其是超音速飞行时,安定性更是大打折扣。突破音障后,卡妙不知道飞机在高速机动中作滚转时容易产生惯性耦合,导致飞机失控。而他无意中压动了驾驶杆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飞机在操纵下略向左倾,外甩的惯性力矩一下子超过原本就脆弱的方向安定性,X-2瞬间进入左滚转。卡妙见情势危急,试图用副翼纠正却引起了右侧滑,从而产生更大的左滚矩,以致飞机完全失控进入倒飞平螺旋,迅速从高空栽下来。
被转得头昏眼花,强烈的眩晕让卡妙神志有些模糊,混乱之中试图打开机舱门,却怎么也撞不开,在声筒里留下一句“米罗——”就随飞机一同栽进了波涛汹涌的江面。
一声沉闷的巨响,飞机在水底爆炸,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拍打在光滑的断崖面上。
“卡妙!!!!!”
紧随而来的米罗撞开机舱门,纵身跳下,无人驾驶的飞机一头撞在房屋上,燃起熊熊大火。
人正正落进水里,浑身是刺骨的冰凉。被滔滔江水冲得一时没了方向,米罗攀住断崖边一截长出的树枝,抹了把被浑浊的江水刺痛的眼睛,喘了口气,卯足了劲逆流直上向飞机失事的水域划去。
他不下十次地潜入水底,在错乱的残骸中寻找石青的痕迹。
他近乎疯狂地拨开沉重的废铁,想尽一切办法在层层堆积中探开压在最底层的座舱。
但是什么也没有。
米罗在寒冷的冰水中固执地找了近十个钟,浑身被划出的血口早已凝结,在江水的浸泡下变得肿胀,直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眼前越来越黑,终于有几双手把他拉出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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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3:04 | 只看该作者
湿涩的蓝发浸黄了洁白的棉枕,沾在脸上,额上,凌乱不堪。执着的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一刻也不曾合上,长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手臂上纵横交错的血管清晰可见。
“放松点”,白衣护士手中的针头插进去又拔出来,“不行,还是注射不进。”
加隆急急飙来,望着米罗脸上不健康的潮红:“他病情怎样了?”
“发高烧,用冰块都降不下来。现在神经高度紧张,连针也打不进。”
“会死吗?”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很危险。”
加隆又看看米罗,一副“我明白了”的神情,突然抡起拳头直砸下去把人打晕了,回头使唤吓得把针具洒一地的小护士:“现在可以给他打针了。”

散乱的长发毫无生气地披在肩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在苍白消瘦的脸上愈发鲜红,深深凹了进去。幽静的病房里几声嘶哑的咳嗽,米罗点着了烟,呛人的烟雾一圈一圈漫开,在空气中扩散。
一只白晰的手无声无息地从后面伸过来,抽出嘴里的烟拧熄在床头桌上。米罗回头,一潭死水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又立即黯淡下去:“我还以为是他呢。”
撒加从背后绕过来坐下:“他不希望你变成这副样子。”
“飞机打捞上来了么?”
“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米罗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是我的错,没能跟上他……我甚至在昨天晚上梦见他出事,却无力阻止。”
“卡妙的脾气你应该最清楚。现在的你不是他所认识的米罗。”
米罗往后一倒,笑得很凄惨:“但他确是我认识的卡妙,很无味呢。”

三天后,米罗被关进了阴暗潮湿的禁闭室,原因是他“没有军令私自出动,无端损毁战机,撞塌民宅”,最重要的是他出院后当众拦腰抱起挑衅的高级军官扔进湖里。撒加和加隆谁也没有为他求情开脱,而是让他一人闷闷地待着,尽管现在是用人极度紧缺的时候,直到一个星期后米罗自己对撒加说他想出来了,便被放出来了。
与普林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战场上的米罗依然犀利,战场下的米罗依然潇洒,无拘无束地高谈阔论。虽然谁都能听出在空中失去最亲密战友的飞机的悲鸣,可米罗对此却一笑而过:“我要把属于卡妙的那份战功一并抢回来。”只是别人给他递烟时却被他一手推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已经戒烟了。”
夜深人静的晚上,他一人坐在台灯下,在白纸上划满红色绿色的草图,困的时候揉揉眼睛,撑在桌上小憩一会继续起来画图纸。偶尔扫过对面的床铺,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却依旧如一个月前那样整齐。
半夜,刚合上书本放下纸笔,胃又开始隐隐作痛。米罗一手撑住桌子,摸过一角的药瓶,旋开瓶盖,冲了杯温水把药送进肚里。
昏暗的灯光下,一人长长的黑影倒投在地上,清冷而孤单。米罗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透过透明的玻璃水杯,蓝色的眼睛失神般清幽。
卡妙,你说我们是鸳鸯吗?
头白鸳鸯失伴飞,可我,不相信这话。
卡妙,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注:音障:飞机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飞行时空气会压缩,机翼上表面和机身前端会出现激波,严重影响飞机的安定性和操纵性,造成机身破裂,机毁人亡。马赫表示音速,在海拔11000米的高空,音速为1062千米/时,在此高度以上,音速基本上保持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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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3:18 | 只看该作者
九、 谁与争锋

加隆大步跨出战区指挥部。就在刚才,他因为战略部署意见不一跟撒加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双方各执一词把指挥部闹得人仰马翻,连前来报信的通讯小兵都退避三舍以免殃及池鱼。纯纯的小兵事后作为第一现场目击证人向广大听众如实反映:加隆长官当时气得脸都歪了,差点没把办公台掀翻,而撒加长官也毫不相让,两人之后又说了一大通他听不懂的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实在弄不清楚为什么两兄弟也可以吵成这副德性,这年头,古里古怪的事越来越多,咱平民老百姓是看不明白喽!
加隆窝了一肚子火往俱乐部里蹿。脾气向来不好的他现在手头正痒痒,以前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跑去俱乐部拳击台找人单挑,而当够了炮灰的人见他就闪,以免落下个鼻青脸肿找不着女朋友的下场。跟他交过手的人都有深切体会:那家伙具有高度的职业拳击精神,脸上分明写着“不要惹我”,出拳犹如猛虎下山,实打实的从不让人,不要命的傻子才敢跟他站在拳击台上。然而,就有这样的“傻子”,首先是艾欧利亚,然后是迪斯,再接着是修罗,结果下来发出一致感叹:神啊,请让我火冒三丈吧。确实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一个正怒发冲冠的人对打不吃亏才怪,除了那个叫米罗的人,随时随地都能很快进入角色,尤其对付加隆这样随时随地都可能气鼓鼓的人。两人通常是打到“毫无形象可言”为止,然后“大”字倒在地上灌水,一个问“打够了没有”,另一个答“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接近俱乐部,从拐角处传来凄惨的叫声。加隆顺着那声声惨叫来到小巷深处,两个人正围着一人拳打脚踢,好不痛快。加隆当即喝住二人。
那两人猛然回头,惊了一阵,等看清楚了冷汗直往外冒心里大叫“不好”。再看那被打的家伙,狼狈地蜷缩在墙角,军帽歪了,脸上身上污七八糟,斜着脑袋,见到加隆,贼小的眼睛立即放出万丈金光。
加隆朝呆着的迪斯和修罗哼了一声,教训得大义凛然义正词严:“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
被打的柏顿军官仿佛见到希望之星,头点得甚是殷勤:“加隆,快把他们两个抓去禁闭室,再告撒加一状,让国防部撤了他的职,然后战时空军司令就非你莫属了!”说话间又咽了包口水,“其实我早就看不惯那个撒加了!虚伪至极的家伙,两面三刀,屁本事没有就只知道拿你和捷古夫烈的中队开刀,立他自己的战功,这种人就应该被炸死才大快人心……”
事实上,“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绝非只是一句茶余饭后的笑话,拍马屁之人轻则被马腿踢出十米远,重则被踢至谷底休克死亡,柏顿话还没说完前一刻还在眦笑的加隆走到他跟前瞬间变脸,二话不说手脚并用就是一通昏天暗地的踢打让在场的迪斯和修罗大跌眼镜面面相觑。
“他好有本事。”
“没意见。”
“打人的样子真够酷。”
“没意见。”
“是真正的英雄。”
“没意见。”
“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没意见。”
“没意见你个头啊,还不快去把他拉回来!”
两人急急忙忙把加隆架开来:“歇歇手。”
瘫成一堆的柏顿努力拨开一只眼:“你……”
加隆理了理军装,往后边扫了一眼:“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迪斯忙摆手:“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可怜的柏顿军官在半小时后一瘸一拐离开了他让终生咬牙切齿的小巷,在大道上一见到人就立即倒地,以战场重伤员的待遇由若干人架去了医院,在床上哼哼哈哈了一个星期。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一直跟第二中队势不两立的加隆也会和他们狼狈为奸,那种纯正的土匪作风实在不是“单纯”的他所能预测的,而加隆在临走时背着身影扔下的一句“还轮不到你来说他”更是让历来对撒加加隆两兄弟不和有所耳闻的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一声悲叹: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啊!

一整天加隆都泡在俱乐部酒吧喝闷酒,回来的时候又在湖边发了一会儿呆,到夜深人静才回到宿舍,本以为苏兰特早已呼呼大睡了,谁知大伙人全聚集在他宿舍,正围拢在一堆对一张报纸评头论足。
“有超级美女看么?”加隆一脸倦怠地松了松衣领。
“不,是超级俊男”,同队的艾扎尔克半戏谑地回答他。
加隆一只眉挑得老高:“跟我比怎么样?”
苏兰特继续趴在桌上:“比你好看多了。”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拜安在一旁好心地提醒。
原本开了几句玩笑没怎么在意的加隆脑子里突然被什么弹了一下,清醒了许多,开始还以为是歌厅里打扮得不男不女的艺人,拜安的话让他意识到他们此刻讨论的人非比寻常,一股战意油然而生,拨开人群抓起报纸,对着上面的照片直皱眉。
“普林王国最出名的三大王牌飞行员,拉达曼提斯,米诺斯,艾亚哥斯”,苏兰特终于以严肃一点的语气在一边解释,却用看戏的神情看着加隆不断变青的脸色。
“一般国家的规定只要在战斗中击落五架敌机就算王牌飞行员,而这三个人都有过至少击落三十架敌机的骄人战绩”,艾扎尔克继续不安好心地煽风点火。
“都说擒贼先擒王,一天打不下他们三个,我们就一天别想取得制空权。万一你再不幸被他们其中的一个抓了……”
“老大,你不是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把他们一个一个踩在脚底下么?”
第三中队你一句我一句在狭窄的小房子里闹开了,用五花八门的表神看着加隆脸色由青到白,由白到红,嘴唇翕动大有原子弹爆发之势,最后却只“切”了声,把英姿挺拔傲气十足的照片揉作一团扔进垃圾筒里,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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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3:30 | 只看该作者
自从平山之战打响以来,双方在边境鏖战了一个多月,其间两国陆军之间有几场大战役,各有胜负,而两国空军为了抢占制空权在上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制空权几度易主,死伤人员不断增加。就在普林国内的反战情绪日益高涨之时,第二场空中大会战打响了,其胜败结果最终打破了之前两军的胶着状态,普林空军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使胜利的天平迅速偏向奥兰。
战役是在距第一军区不到一百公里的瑾山上空展开的。面对强大的敌机群,处于数量劣势的奥兰空军依然采用分头截击各个击破的战术,机动灵活地打击敌机。碧朗的天际一时间被激战的硝烟遮住了大半,尖锐的呼啸声一闪而过,撕裂了寂静的长空,上百架战机交锋碰撞,血红与苍蓝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幅刺眼悸动的画面。
原本已经在平山之战中损失了两人,第三中队在拦截时愈发显得力不从心。尽管针对目前的人员状况作出了相应的计战术调整,新组合成双机的艾扎尔克和拜安之间的配合明显没有和原来搭当那般纯熟与流畅,常常错位以致需要别的机组掩护。而作为队长的加隆在这场战斗中又一次强烈感受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挫败,尤其是眼睁睁看着战友被一个一个击落,罪魁祸首首便是普林空军新创的诱饵战术。
战场上的较量不仅仅是勇气的角逐,也是智慧的比拼,出其不意的变数更是致胜的法宝,因此各团体在熟练基本战术的同时都在不断地探究新的配合与战法。在前几次交手中老老实实的普林空军此次一出动却给加隆异常诡异的不安感,一碰面便自动闪开,时高时低时隐时现,神出鬼没,最后将第三中队团团围在中间。清楚地意识到目前紧迫的状况,加隆立即命令中队一分为二,彼此掩护分割敌机突破重围。激战中,一架普林战机突然向下急速滑行,就要逃离战场。拜安见机马上跟上将其咬住,眼看逃离的敌机即将成为囊中之物,几百米外的加隆却感到异样的不安,还没来得及叫他快闪,高空射下一束急促的子弹将尾追上当的拜安击中,折伤一翼的战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掉进河谷里,沉没了。
加隆倒吸了一口气,立即通知第三中队所有人禁止追击下滑的敌机,但为时已晚,仅仅在一分钟内奥兰战机频频上当,先后三架被击落,在后面掩护加隆的苏兰特也抵挡不住众多敌机的围击,歼灭了两架飞机后,破烂不堪的战机终于支持不住,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浓烟,撞在山峰上,爆炸了。
这就是普林空军的诱饵战术,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它需要团队内部高精准的配合。事后,加隆才知道这支出场就与众不同训练有素的队伍就是普林三大王牌飞行员之一拉达曼提斯的大队,而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是在与拉达曼提斯大队的较量中第三中队几乎全军覆没,他被逼着孤军奋战在瑾山的天空上演了一幕单机斗众机的壮观场面。
十架普林战机如饿虎争食般围了上来,另外的十余架直奔不远处的空中战场。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普林战机分成几对双机,占据了制高点左右夹击将加隆包围在中央。不能随意地左右机动,而且随时可能被左右两边攻击,火烧眉毛,加隆咬紧了下唇,接连失去战友的悲愤使他竟忘记了此刻的危险境地,眼中燃烧起忿恨的火焰。
一串串炮弹从加隆飞机的前后左右飞过,在连续翻滚躲过攻击后,加隆突然加大油门从右下方急转直下,冲进大片云层里,不见了。
上天是公平的,在加隆失去所有战友支援时,从天边吹来一大朵厚厚的云层,而加隆就是利用这大片云摆脱了数十架敌机的追击,在云中继续俯冲了一小段,然后猛地蹬舵拉杆,拔起机头大角度向上近乎垂直跃升,紧接着鸽子翻身般滚转,机腹朝上向后上方飞行了一段距离,以机身为轴心做了个横滚翻,一下子由倒飞恢复成正飞,并绕到了正在云上四处搜索的敌机头顶,从高处直冲下来,按住炮钮猛烈攻击,冲散了敌机群并瞬间打落两架躲闪不及的银色战机。趁着有利的局势,加隆利用微弱的高度优势跟住了第三架敌机,当投影几乎填满瞄准具光环时,毫不犹豫地将它击毁。
不到两分钟连续损失三架战机,一下子引起了余下的七架敌机的高度注意,再次严密布防盯住眼前唯一一架奥兰战机。当加隆又一次试图冲进云层摆脱时,从云里倏地钻出一架银色战机向上射击。他几乎是本能地使出最大力气拽动驾驭杆,“刷”地向左下方冲去。就在转出的同时,前后射出的炮弹紧贴着他的机身一闪而过,却阴差阳错地飞向自己的飞机,两架敌机在他身后意外地互相攻击,双双坠落。加隆握紧拳头,恨恨出了口气,回头间一架银灰色战机从前方猛飞杀进,一束青光划破硝烟弥漫的长空,直扑而来。
好险!加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内躲开了凶狠的子弹,与此同时,攻击的敌机与他对头而过,刮起嚣张的飓风。
加隆眼睛“腾”地瞪得圆亮,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正从心头激起,再回首,银灰色已飞出一百米开外,隐隐约约见到黑色短发嚣扬的不可一世的盛气。
“拉达曼提斯!”加隆猛地想起报纸上的照片,一拳砸下,咬牙拉杆急转弯追上飙走的敌机。
拔上六千米高空,原先追击他的数架敌机不但不再围攻,反而掉头就走,飞赴另一边的空中战场。加隆正要追上去,嚣张的风尘再次从前面冲来,带着轻蔑与挑衅的怪笑,与他迎头而过。
即使是敌人,同级别飞行员之间也会有种微妙的心灵感应,就如同心头的热浪在压迫和挑动。加隆意识到拉达曼提斯是故意遣走手下的战机而执意与他进行一对一的对决,无所顾忌地把飞机调头后即刻进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骑士拉剧战。
两架飞机在彼此转换攻防几个来回后在高空疯狂兜起圈来,开足了马力,都想进入对方后面占据有利的攻击位置,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上风。自左向右兜了十几圈,又自右向左转了十几圈,依然没有找出对方的破绽。飞机高度不停地下降,从六千米一直降到两千米,底下的山川湖泊阡陌交通一览无余。加隆正在思量从飞机性能上突破,对方却快他一步突然爬升,脱离圈子进入加隆的后上方并首先向他开火。
一阵轻微的振动,飞机略略摇摆了几秒,加隆眉头皱成了一团,眼睛几乎要变成菱形,却始终盯着前方。沉着地定了定神,加隆驾驶着受伤的飞机开始了大速度的不规则飞行,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以摆脱紧随其后的攻击。
正此时,飙来一股大风,吹走了厚厚的云层,久违的太阳重新露面,射下万道金光。被追击的加隆以惊人的速度最先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坚决拉起机头,朝太阳方向飞去。
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拉达曼提斯一时失去了目标,在空中盘旋搜索却被加隆以阳光作掩蔽一个回马枪直冲下来,狠狠咬住一直追到一千米下的低空。
处于不利的位置,拉达曼提斯随机应变改变了战术,像泥鳅似的下滑左转。加隆正要推机头下滑追去,转念一想觉得不妥,短暂的思考后嘴边竟挂起狡黠的微笑,不但没追下去,反而轻拉机头,将高度又上升了一百米。
实际上,加隆的飞机距地面只有九百米左右,而拉达曼提斯则不到八百米,不可能做剧烈的机动,何况下面是三百余米高的山头。他正是企图以下滑左转的动作引诱加隆跟下来,然后利用优越的机动性能,急速转弯甩开追击。只可惜加隆此时却是一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老太公的架式,悠哉游哉,不管他在下面怎么动,自己在上面牢牢占据高空优势。
迟迟甩不掉对手,拉达曼提斯铁青个脸,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火爆脾气冲上来又强压下去,拉起杆向右上方蹿出,正正被加隆眼明手快截住,只听见一连串的炮火声,弹孔遍布机翼,天旋地转随飞机一道撞向山头,结束了。
出了口恶气,加隆兴奋地大叫一声,朝正在燃烧的飞机残骸恨恨做了个鬼脸,向烟起云涌的天边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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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3:48 | 只看该作者
十、并肩

加隆赶到第二中队的战场时战斗已经进行了大半。原先的团队阵形早被尖厉的炮火撕得散乱,只留下一架架战机如腾空的烟花般逐对厮杀,穿云驾雾的尾迹纵横交错,偌大的碧空犹如布开的一张立体天网,波澜壮阔。
卡妙失事后生死未卜,至今仍未归队,在这场关键的遭遇战中,撒加让米罗加入他与艾俄洛斯的组合,组成三机组,他和米罗主攻,艾俄洛斯在后面掩护。然而进入真枪实弹的战斗,艾俄洛斯常常无暇同时顾及两架长机,在叮嘱他跟紧米罗后,撒加实际上陷入了单机作战。
凭借娴熟的技巧和过硬的心理素质,撒加在与众机的较量中并不落下风,看着击落的敌机心里默数到七,撒加想起刚才冲下去追击的迪斯已经久久不见人影,呼叫也没有回音,正揣测中,一架银色敌机在眼前招摇晃过,扬起似曾相识的得意的笑脸。撒加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下意识地追上去,谁知那敌机竟迅速靠近另一架敌机猛烈开火,一时看糊涂了,过了好些时候他才记起坐在银色战机里的人就是迪斯,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子不知怎么弄来一架普林877型战机,还混水摸鱼地叫普林飞行员死得不明不白,只是别让队里的人误以为是敌人打下来了。想到这里,身处险境的撒加居然扬起了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加隆重新投入战斗后很快就咬住了一架普林战机,一路追到蜿蜒的山脉。瑾山一带地势异常陡峭,翠拔的高峰林立,一条纵横南北的深谷一年四季布满氤氲翻腾的雾气,能见度不足五十米,更有鬼哭狼嚎之声常年回荡在幽深的峡谷,令人毛骨悚然,被喻为“死亡之谷”。加隆本想在瑾山上方严阵以待,又担心敌机在茫茫云雾中逃脱。凭他的直觉,斗胆冲进瑾山深处绝非泛泛之辈,于是也随敌机被搅起的浓烈战意带到了死亡之谷。
两架庞大的飞机在狭长的谷地里盘旋穿梭,划破水气的青光不时地砸在嶙峋的山石上,惊起聒噪的鸦声,与其说是在逃亡与追击,不如说是在突兀的岩石丛中擦着死神的肩膀上演着一场与自然搏斗的好戏,稍稍不留神就可能吻着青山秀水在另一个世界报到。进入略为宽阔的谷地,加隆加快了速度,一直追击的银灰色就在前方,正要对准目标,更远处的前方发动机的轰鸣声却直捣脑中。
剧烈的悸动涌上心头,加隆双眼瞪得浑圆,目光变得极其犀利。
难道这深谷里还有别的战机?
不同节拍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加隆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透过重重雾气努力探寻前面的态势。就在这时,前方刮起一股强烈的旋风,有如利刃仿佛要把一切尘土卷进去,两架战机侧着机身迎头呼啸而过,交错而来的银灰色在下一刻疾风掣电般从他头顶掠过,冲上天了。
刚从前一刻快速跳动的画面恍过神来,又一架飞机立即进入视线,几乎在同一个水平面直冲过来。
就要撞在一起了!!加隆屏住了呼吸,手紧紧攥住驾驶杆,咬紧了牙关。
“你别动!!!”
声筒里突然响起嘶声竭力的叫喊,迎面而来的战机在即将相撞的一刹那猛地下拉横滚翻转了一百八十度,机腹朝上擦着加隆的战机飙过去了。
那一刻,加隆真正明白了何所谓从鬼门关走回来,尽管战争的残酷早已让他置之度外。但异样的感觉告诉他,如果他就以这种方式死去,那将是比被乱弹射死坠机而亡凌空炸死任何一种方式都更残酷。不知为何声筒里的那一声大叫竟有种莫名的震慑力和信服力以至让他愿以生命为赌注去相信那个人能化解一切险情跟死神开一个天大的玩笑。渍渍汗水早已浸湿了额前的短发,加隆微微松了松手,“撒加?”
“加隆吗?”声筒里再次传来浑厚而熟悉的声音,“这里太危险,先停止追击,到上面去。”
两架方向相反的战机同时拔高机头,冲上云霄。加隆首先在三千米高空发现敌机,来回几个周旋后瞄准具光环里的投影越来越大,正此时,从高空云层闪电般蹿出一架敌机,朝加隆凶狠袭来。几乎是同一时候,又一架战机从另一侧云中冲出,急速调头直指加隆身后的敌机。
“后面由我掩护,你攻击!”
伴随着异常坚决的指令,加隆在距一架银色战机两百米的时候按下了炮钮,只见一道闪光,歪斜着翅膀的战鹰如穿了洞的纸鸢跌落下去。
“撒加,知道你刚才追到谷底的人是谁吗?”
“一个不寻常的家伙,可能是普林空军的精英大队长,一直把我引到深谷,现在看来就是一次有预谋的配合。”
“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先把这里的山全拔了,看它们不顺眼。”加隆在声筒里气呼呼的。
“注意,右侧远距离有六架敌机正向我们靠近。”
不到一分钟,为首的两架迅速转弯转眼间插到了两人尾后,距离越来越近。
“我们要进入他们射程内了”,撒加跟在后面加快了速度。
“注意保持编队!”
加隆在沉默后突然一声命令,猛拉驾驶杆向右大幅度上升转弯,撒加心领神会紧随其后转了上去,即将开火的敌机未曾料到两人的这一变招,由于速度快,呼拉一下冲了过去,扑了个空。
加隆一脸得逞的笑,立即向左急速反扣,恰到好处在后上方占据了有利的攻击位置,顺势咬住了扑前的敌机,跟着拉高冲低,死死不放。
“我看他们往哪里逃!”加隆说得咬牙切齿。
“太阳”,撒加瞥了眼很快就要被吹走的云层,答得甚是沉稳,“我们在他们正后方,对着太阳不好跟踪。”
果然不出所料,太阳一出来,敌机便往强光方向钻。在向右侧拉开间隙继续紧跟了一段距离后,加隆终于首先开炮,冒着黑烟的银灰色战机刹时螺旋下坠落进峡谷里,湮没在死亡的雾气中。
击落敌机后,加隆第一时间将飞机快速拉高,在上升过程中又发现一架银灰色战机,越战越勇的他此回很轻易就绕到敌机身后,并料到快追到开火距离时敌机必将大幅度上升转弯,于是在兄长的掩护下肆无忌惮地从敌机内侧切半径上去,在距离三百米时,弧光迸射而出将又一架飞机打落谷底。
或许是不够兴奋,或许是敌人太狡猾,当加隆再一次开炮时,银色战机竟从下面溜了过去,反倒让在后面掩护的撒加一下子冲到了前面。事实上,当他连续把两架银灰色敌机击落到深谷里时,从战斗一开始胸中郁积的愤懑终于一倾而出,也许让那是他和撒加差点自残双双沉落的地方。不管怎么样,他们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面对后来的普林战机,加隆大脑兴奋度明显不如前,冲到前面的撒加在审视过眼前的情势后,与他互换攻防,利用阳光隐蔽减慢速度切半径直插正向太阳左转弯逃离战场的敌机群,在一分钟内连续击毁三架普林战机,并下令截住逃亡敌机,将所有上战场的普林飞行员全全围歼在瑾山上空。
瑾山的上空烟火依然,浓烈的硝烟杂夹着血腥的气息一次次将太阳掩埋,漫天如蜂潮般的飞机渐渐稀少,最后只有几条幽长的尾迹留在空中,寂寥而清凄。苍天在上,它冷冷地看着所谓的胜利者振臂高呼,一个个血肉之躯葬身火海,冷冷地看着人类自残的闹剧,以及他们的呼号呐喊欢笑哭泣。历史记住的是战胜者,因为它需要所谓强者来推动。青山河谷记住的是战败者,因为它们见证了年轻的生命化作片片血红点点星辰,孤魂野鬼般游荡在阴郁的山涧,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瑾山之战中,普林空军的重点主力被全部摧毁,基本上再没有大规模出击的可能,从此奥兰空军牢牢掌握了制空权,并牵制住了普林的地面进攻,战势陡然改变。战后,奥兰一方在死亡谷找到了两架飞机残骸,从飞行帽、手枪、飞行执照和不锈钢证章上证实两人就是普林空军的王牌米诺斯和艾亚哥斯,计上先前殒命的拉达曼提斯,普林空军引以为豪的三大王牌飞行员在此役中全部阵亡,无疑是对国人的最大打击,各报纸媒体纷纷宣称“这是普林有史以来最绝望的一场战争”,而国内对执政府不满的呼声越来越高,更增加了在野党的政治筹码,直接导致了十几日后影响普林全国的政变。
第二中队除了卡妙外其余人都安全返回,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第三中队的苏兰特和隆奈狄斯没有死,在飞机坠地前一刻幸运地跳机逃生。满身伤痕的苏兰特昏迷几天后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我还活着”,接着跟守在一旁的加隆聊了大半天,包括战争结束后就去做一个流浪艺人,为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孤苦老人和孩子吹笛子,虽然他可能下半生都在轮椅上度过;也包括半带调侃地笑加隆“跟撒加配合很合拍,以后应该跟他编在一组才对”。对此,加隆只是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笑得很苦。
撒加和加隆是同时拖着疲惫的战机回到机场的。下飞机后,撒加面向加隆一声不吭,而加隆在对视沉默许久后终于撇开目光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漠,转身大步跨出去。
撒加自嘲地笑了笑,落日中挺直背板,向加隆相反的方向迈开,越走越远。

瑾山之战后奥兰虽然仍在戒备状态,但较之前已放松了许多。在收整过阵亡将士的遗物后,又一批从二三线抽调的年轻飞行员陆续搬进来。加隆为艾扎尔克和拜安收拾了一个下午,脑中却不断浮现第三中队曾经齐聚欢笑的时刻,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越来越不是滋味,最后索性扔在一堆,跑到自己乱糟糟的房间收拾起来。
废纸书本塞满了整个大抽屉,以致他在下面拍打了好几下才把抽屉拉出来,一团揉得皱蔫蔫的报纸顺势弹了起来。加隆抓起书本一股脑往地上扔,腾起满屋子灰尘,在阳光下妖艳地飞舞,直到把抽屉清空再从地上捡起有营养的东西回收进去。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整理过自己的房间了,几个月前搬来时他就跟平常搬家一样,把所有衣服书本都统统往一个大包里塞,然后再扔进衣柜抽屉里,算是稍稍分了类。现在看看苏兰特的床位桌椅上有条有理的摆设,再回头看自己垃圾站一样的窝,还真有些良心发现了。
加隆平常做事没什么耐心,诸多旧书旧本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都一并甩进垃圾筒里,最后只留下薄薄的几页纸。扔完垃圾,加隆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想起刚才扔了一本不该扔的东西,于是又埋头拨开垃圾从凌乱的纸屑中摸出一本淡蓝色封面的笔记本。
翻开鼓鼓的皱黄页面,咸涩的水墨味扑鼻而来,加隆从里面拎出两只被夹得扁平的小袜子,偏着脑袋用非常好奇的眼光打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想起他是什么时候把袜子塞进笔记本里的,甩手扔到脑后去了。
再垂下眼帘时,一张泛黄的照片赫然眼前,短短的小男孩穿着印有“小朋友”的小背心站在正中央,一脸灿烂纯真的笑,而不安分的他则跳在男孩身上让哥哥背着,眨着一只眼很放肆地大笑。加隆记起这是五岁时妈妈为他们拍的照片,一晃十九年过去了,再次翻出它,竟不觉意地笑了出来。
如果永远都这么袖珍,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吧。
屈躬的脊背,暴突的门齿,白得透明的脸,尖嘴猴腮,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却如鹰钩般犀利,无时无刻不在暗地里窥探着属于别人的心事。第三中队的隆奈狄斯是忠心的,但也是狡诈的,心机沉沉的他往日在队内并不受欢迎,总是让别人敬而远之退避三舍,当隐藏在心灵最深处的情感与脆弱被毫不留情地揭开,那是一种比鬼魂更凄厉的恐惧。
加隆对着照片发了好一会愣,困顿的睡意让他渐渐合上了眼,指间的照片一点一点往下滑,轻轻落在地上。悉悉簌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加隆警觉地睁开眼:“谁?”
嘴巴歪到了一边,隆奈狄斯手中捏着刚刚跌落的照片,笑得很诡:“想不到队长还是个怀旧之人呢。”
加隆一把夺过照片:“你胡说些什么?”
隆奈狄斯继续皮笑肉不笑:“事到如今你还在掩饰什么,你真的恨那个人么?”
加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你再说我就不客气了!”
“其实你根本就无法恨他,因为他舍弃了母亲也救了你,更因为他和你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加隆被他激得暴跳如雷,把照片撕得粉碎:“如果是我一定可以想到让三个人同时活下来的办法而不是还没尽最后努力就结果了一个人的生命!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恨他的!”
隆奈狄斯笑得更开心了:“一个人凭白无故的为什么值得你如此咬牙切齿地恨?你越是恨他,表明你越在意他。”
加隆感觉完全跌入了圈套,隆奈狄斯精心设计的圈套,只剩下绝望的空虚,愤怒之余揪起隆奈狄斯推到走廊外,“砰”地关上门。
“加隆,你越是否认就越承认,你骗不了自己。”门外传来阴阳怪气的大笑,歇斯底里。
“滚!!”加隆重重踹了一脚门板,如果说米罗的犀利只是出于善意的劝解,而门外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以窥探别人为乐趣。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乱成一团,加隆对准垃圾筒又是一脚,纸屑如仙女散花般飘落,布满了刚整好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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