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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7.2007 02: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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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教育与国家的独立和人格的独立
福泽谕吉认为,不论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平等和独立,还是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个人独立和自由,都要依靠教育才能求得。他认为,虽然基于天理,个人和国家都应当是不受拘束和自由的,但这种自由和不受拘束的保障却在于要有与其身份相适应的 “ 才德 ” 。个人应有与其个人相适应的 “ 才德 ” ,国家也应有与其国家相适应的 “ 才德 ” ,这才是平等和自由的基础。而 “ 要具备才德就须明白事理,要明白事理就须求学 ” 。因此,在国家的独立和个人的独立上, “ 学问 ” 成了首要的条件。因为人民不向学,国家不尊重 “ 学问 ” ,社会改革就无法进行。在一个文盲成群的国度里,是不可能建设现代文明和独立国家的。文盲和愚昧,也是造成专制暴政的社会基础。他说,不学文盲,不懂道理,没有理性, “ 除饮食起居外,一无所知。由于不学,所以贪欲极深。公然欺诈,狡避政府法令,不知国法与自己的职责为何物。虽然子女日繁,却不知教子之道,这就是所谓恬不知耻 ” 。由于不知耻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陷于贫困和饥寒交迫之境,但又不反求诸己,反而会妄自怨恨邻近的富人,甚至纠集党徒,进行暴动,酿成变乱。因而,人民的无知又是新法受阻、社会动荡不安的原因,由于无知, “ 有人受人嗾使,进行暗杀;有人误解新法,掀起叛乱;有人用强横的办法,捣毁富有之家,酗酒偷盗 ” ,无所恶而不为。而国家对待这种人, “ 决不能采取讲道理的方式来唤醒他们 ” ,威慑镇压,专制暴政就由此而生。 “ 所以一国的暴政未必只是暴君酷吏所为,事实上又是由于人民无知而招致的祸殃 ” 因此,人民想要避免暴政,必须赶快立志向学,提高自己的才德。这种把专制主义的根源推到人民的愚昧无知的头上的理论,掩盖了愚昧和落后的真正的阶级根源,显然是为其新兴资产阶级的新的统治秩序服务的。但从社会历史发展的角度、从思想的角度看,我们也可以看到福泽是间接地猜到了愚昧与专制的辩证关系并把它落实到教育上,也是很深刻和现实的。
人民 “ 向学 ” ,就是要培养人的独立的人格。因为在福泽谕吉看来,个人的独立是国家独立的基础。人人独立,国家才能独立。福泽把独立分为两种,一种是物质方面的独立,这种独立依赖物质基础,是物质生活方面的独立。但由于依赖于物质,所以相对于物来说,他又是不独立的,是为外物所累的,所谓 “ 一杯是人吃酒,三杯是酒吃人 ” ,走到极处, “ 就会迷失本性,丧失独立的主宰 ” 为外物所异化,也就丧失了作为人的价值存在的独立。另一种独立是精神的独立或独立的精神,这才是人最可宝贵的东西,它是人作为一种价值存在而与一切他物相独立的本源,其核心是不受物累和永远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这种自我主宰的精神所肯定的是人的主体的地位和当家作主人的气概,这才是国家独立的核心。他指出,一国的物质文明,如学校、工业、陆海军,都是文明的外在表现形式,都是容易做到,甚至可以拿钱买到的,而只有这种 “ 极其伟大而重要的 ”“ 人民的独立精神 ” ,是 “ 一种无形的东西,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既不能买卖,又不能借贷;它普遍存在于全国人民之中,作用很强,要是没有这种东西,国家的学校、工业、陆海军等等也就失去效用 ” 。这也就是说,独立的精神是国家和人民的灵魂,是文明的灵魂。他又从反面具体地指出了个人的独立精神对国家独立的重要意义:没有独立精神的人,就不会深切地关怀国事,因为心存依赖,既没有勇气,也不会有责任心,更没有主人翁的意识;在国内得不到独立地位的人,也不能在接触外国人时保持独立的权利,因为这种人怕官怕上怕人,有依赖和谄媚的习性,而且不知羞耻;没有独立精神的人又会仗势做坏事,因为这种人无耻并有欺上瞒下的习性.因此,基于这种由于人民没有独立精神而来的灾祸,要想振兴国家,培养人的独立精神就是当务之急。福泽强调指出; “ 生当今世,只要有爱国心,则无论官,民都应首先谋求自身的独立,行有余力,再帮助他人独立。父兄教导子弟独立,老师勉励学生独立。士农工商全都当独立起来,进而保卫国家。 ”
在现实社会中,人的独立地位只有依靠教育、依靠其向学的程度。 “ 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 ” ,人的基本权利和本能天生都是一样的,而社会上之所以有贤和愚、有富有贵,既有能独立的,又有不能独立而依赖他人的,就是 “ 由于学与不学所造成的 ” 。因为世上的事情越难做的,越需要复杂的学习,所以能做的人地位越高,独立性越强,故 “ 唯有勤于学问,知识丰富的人才能富贵,没有学问的人就成为贫贱。 ” 因此,要说 “ 平等 ” ,实际上只有在 “ 向学 ” 这一点上人与人是平等的。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是由其德智的修养而来的,人们的德智就好比是开花的树,而人的荣誉人望就是树上的花朵。人们只有努力向学,修成德智,才能一步一步地树立起自己的社会地位,使自己在社会上保持独立。他说: “ 人们在社会上的人望,既非由力量大小而定,也非由金钱多少而得,而是依凭聪明才智的活动和正直道义的信誉积累起来的。 ” 因此对于人格的独立来说,教育是最重要的。
人在现实的社会关系中,其独立人格的核心是安 “ 职分 ” ,守 “ 本分 ” 。他认为,封建专制主义的片面的伦常 “ 名分 ” 是虚饰的、无用的,而 “ 职分 ” 即每个人的职责却是实在的、有价值的。只要每个人坚守自己的职责,人就是独立的,国家尽到自己保护人民的职责,国家也就具有了独立的 “ 国格 ” 。他说,人民是一国的财东,有供给国用的职分, “ 文官的职分是议订政治法制,武官的职分是服从命令,效命疆场。此外,学者和商人都有其一定的职分。 ” 只要人人尽职尽责、个人是独立的,国家也就是独立的。
尽职尽责的实际内容就是守法和纳税。福泽谕吉把人民的身份分为主客两种,认为,从客人的身份来说,政府执法是主,因此,人民不得妨碍和破坏政府宪法,而要无条件地执行宪法,只有依靠法律,人民才能取得与政府平等的地位,而破坏法律只会酿成专制暴政;从主人的身份来说,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就要供给政府的费用,向政府纳税,委托其作各项保护,损益人民均须接受。在福泽谕吉的 “ 职分 ” 和 “ 本分 ” 中,守法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他一再论到守法的重要性,他认为,法律是至上的,是国家独立和个人自由的保障。政府以法律保护人民是政府的职责,而 “ 人民则须遵守法律 ” , “ 一旦制成国法,即令对个别人民或有不便,在修订以前就不能变更,必须小心翼翼谨慎地加以遵守,这就是人民的职责。 ” 尊重国法,就不能 “ 私自裁判 ” , “ 报仇 ” 、 “ 暗杀 ” , “ 畏惧官吏 ” 等,这些都是丧失国家主权和公民个人独立人格的恶行。
此外、安 “ 职分 ” ,守 “ 本分 ” 的独立人格还必须是以不妨碍他人的独立为条件的。他认为人都有自己的身心自由,如自由的身体,自由的智慧,自由的欲望和理想,自由的思想和意志。人们运用这一切,便可达成自己的人格独立。但是,人又是在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中实现其 “ 一身的独立 ” 的,因此,这种自由力量的运用,有一个自然的、不可逾越的限度, “ 这个限度,乃是我用这种力量,他人也用这种力量而互不妨碍之谓 ” 。所以, “ 本分 ” 就意味着 “ 基于天理,顺乎人情 ” ,不妨害他人而发挥自己的自由。既不愿他人损害我的权利,我也不可损害他人的权利,不可损人之乐以增己之乐,夺他人之财以增已之富。更不可谗害或杀害他人以逞己意,这就是人人平等的真义, “ 只有这样,才不致违背做人的本分来处世,既不怨天,又不尤人,这才算得是人生的权利 ” 。如果一个人高唱自由自在,恣情放荡,扰乱世间风俗,有伤教化,则即令他花的是自己的钱,也是不守本分。这种独立和自由是不允许的。
福泽谕吉的这种独立人格观,一方面融进了西方资产阶级启蒙时期的一些自由民主意识 ( 如法的观念 ) ,直接指向否定专制集权主义社会的人身依附关系,具有现代文明的特征。另一方面,这种独立人格观又保留着极端阴暗的专制遗毒,反映了帝国主义时期由封建制向资本主义过渡时的明治政府的军国主义新专制的阶级本质。这一阶级本质表现在他的所谓独立人格中,就是国家的权力是至上的,人民的独立、个人的自由在根本上是没有保障的,因而也是虚伪的。他把人的平等只归结为生理和天生本能的平等,而承认的却是现实的不平等,结果使其平等只具有抽象的形式和欺骗的意义。他虽然认为人民是国家的主人,政府是人民供给起来保护人民的,但若当政府违背人民的意志,甚至反过来压迫人民的时候,人民又只能耐心地 “ 忍受 ” ,做基督教式的 “ 殉道徒 ” 。而不能反抗。他说,在这种时候 “ 屈从政府 ” 是不应该的,因为这会 “ 酿成天下普遍的不良风气 ” ,使政府逐渐成为专制政府,而人民便会唯命是从,卑躬屈节,丧失独立性;而 “ 用实力对抗政府 ” 又会 “ 掀起内乱 ” ,使政府更加残暴,使国家失去独立。因此,只有 “ 坚持真理,舍身力争 ” ,也就是 “ 要坚信天理而不疑,不论处于何处暴政之下,身受怎样苛酷的法制,都能忍受痛苦,矢志不渝,不携寸铁,不使武力,只用真理来说服政府 ” 。一个人接一个人,前仆后继,直到最后一个人。一个国家的文明过程,就需要人民作出这种 “ 殉道 ” 式的杀身成仁的牺牲。这实际上是福泽作为一个激进的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者的软弱的阶级本性的表现。实际上,在此基础上的独立国家只能是更加专制黑暗的政府,而这样的 “ 殉道者 ” 式的人民是最没有独立人格的人民。后来日本军国主义发展的历史如铁地证明了这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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