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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令狐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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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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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06 14:32:59 | 只看该作者
(十)小人物办着大事 <br /><br />宾县有两个小人物,却敢於蔑视这张魔力无边的网,向它挑战。<br /><br />一个是我们已经认识的刘长春。王守信瞧不起他,常常瞅着他的背影,撇着嘴说“瞧那身麻雀骨头!”然后吐一口唾沫。她可就没想到,刘长春这副又瘦又小的骨头架子会那么坚硬:“造反派”和军代表的千钧重压没能把他压倒,长年的生活困苦也没有消磨掉他的斗志,对於最终战胜王守信,刘长春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br /><br />先是打成“反军”的“现行反革命”关进大牢,后来又降格为“坏分子”投入本单位“民办”黑牢。出来以后又是每天十几个小时的沉重劳役,每月只发二十元“生活费”;家中还有一个患严重心脏病卧床不起的妻子,在王守信的儿子、新立公社副主任刘志忠的布置下,医院还不给看病,不给开药。最后,命令他和被当作“旧人员”淘汰的干部们一起去插队。这时刘长春已欠了一身饥荒,取借无门,无奈只好三文不值两文地卖掉仅有的财产两间半房子,才卖了四百元钱。下乡后妻子病情恶化,不久死去。在农村劳动四年半,一千多名下放人员中,刘长春又是最后一个被准许返回宾县的。<br /><br />这时,王守信已成了宾县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家里的摆设和生活水平,不下于省委书记。找她送礼托她办事的,应接不暇。刘长春则只剩下孑然一身,真正是家破人亡,倾家荡产,片瓦无存!<br /><br />刘长春这辈子就吃亏在一个拗劲上,文化大革命前那十几年,他就不吃香。也不分是谁,他爱提个意见。<br /><br />从农村回来,看到王守信盖了几幢房子。 “她哪儿来这么多钱呢?”他开始调查了。找曲兆国,这人爱嘞嘞,他把王守信借给省燃料公司一万元现款的事说了。临走时仔细打量一番刘长春,明白了他的用意,机灵透了的脑瓜里又把双方力量过了过秤,问道:“你整得了人家吗?”<br /><br />“那要看她有没有问题!”刘长春还是不减当年,那个坚决和自信的劲儿,活像他是个地委书记。<br /><br />刘长春这时也已经感到王守信有贪污,问题是得有真赃实据。他过去是搞计划统计的,知道光是在附加工资上搞鬼,贪污不了这么多钱。他去找老武头:<br /><br />“计划外煤的加价,在‘日结’上是怎么处理的?能不能看出来卖了多少小窑煤?”<br /><br />老武头说:“不能。一般只报一吨二十四块八。看不出外加十五块一。”又说:“往往写一旬报告的时候,在紧底下一格上写一下,收小窑煤运费多少多少。”<br /><br />煤票怎么开呢?在白石当过营业员的一个人告诉他,卖煤时开两张票,原价和外加运杂费分开,后一张票不上交,随哪儿扔。<br /><br />“这么说,都贪污了?”刘长春很兴奋。<br /><br />“谁知道!不让咱知道……”<br /><br />“那妥啦!”刘长春心里暗暗盘算开了:一年卖九万吨煤,假定其中一万吨当小窑煤卖,就能多收入十五万元,五年下来就是七十五万元!怎么查呢?好查!拉大网,让全县各单位都来清查买煤单据就行。<br /><br />这一大发现大大鼓舞了刘长春。於是他又接着调查和研究王守信种那几十垧地年产多少土豆,黄豆;四个劳力一年打多少鱼;在临时工、季节工的附加工资上能贪污多少……这就是当中共宾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主任杨清去向王守信出卖检举人时,一个非党群众,在悄悄地进行的纯义务劳动。他不企图从这次劳动中获取什么,后来事实证明他不仅是一无所获,至今还为此吃着亏呢。<br /><br />无独有偶,还有一个人,也起来捅起王守信这个马蜂窝了。此人名叫史怀亮,是药材公司的工人。<br /><br />还在一九七二年,他就贴过一张大字报,题目是:《王守信是解决宾县问题的钥匙》。<br /><br />史怀亮不同于刘长春的,是他关心和思考的问题,范围更宽一些。他有时还会不声不响地搞出一点惊人之举。<br /><br />一九七二年,他忽然灵机一动,给毛主席寄去十元人民币。在汇款单上附笔写上“此款系党费,请您老人家收下。史怀亮。” <br /><br />事情确实奇怪,后来几乎使史怀亮遭受一场灾难。因为这张汇款单后来被某个部门退回来了。药材公司的领导和党员纷纷质问史怀亮:“你明明不是党员,有什么党费可缴?”“你向毛主席寄钱缴党费,是什么意思?”他们又自己作出了解答:一、“你是一个入党迷,简直迷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了!”二、“你是一个精神病!”<br /><br />为什么“迷”于“入党”,会是一种罪过呢?那一定是由於“入党”不是为公而是为私。有什么根据说史怀亮是为了升官发财而不是为了献身共产主义事业要求入党呢?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呀。或者是:这种推理反映了客观上实际存在的某种状况:入党确实可以成为并且事实上已经成为获取私利的手段了?<br /><br />但是,这难道不正是史怀亮的忧虑所在,正是他向毛主席缴党费的原因吗?他申请入党已经多年。后来,他有些不解了:新甸粮库一个人,入党三个月被开除了,因为套购粮食二万多斤。县粮食科一个人,入党四个月又被开除了,因为是个新生资产阶级分子。还有入党三天就被隔离审查的。一了解,原来这些人都是入党以前就犯了罪的。那么这种人为什么能够进到党内呢?他到哈尔滨市和各县出差,又听到:不少人党组织并未通过,也进来了,叫做“特批”党员,都是靠“关系”入党的。他想:“长此下去,这种人多了,党不就要变质吗?……这是严重问题!”想个什么办法让毛主席知道呢?写信吧,怕毛主席收不到,再说,一旦转下来也是个麻烦。琢磨很久,想出个寄“党费”向毛主席发出暗示的办法。毛主席一定会想,这人为什么不把党费交给县委,却寄到我这儿来呢?一定是那地方的党出了问题吧?只要毛主席这么一想,批示下来,他史怀亮就可以放心大胆,一五一十把宾县党的问题报告给上级党委了。<br /><br />他想得挺美。没成想事与愿违,徒然招来没完没了的批斗,而问题并没有反映上去。不过这倒使他更加坚信:这个党组织确实出了毛病了,不整是不行了。<br /><br />史怀亮管得太宽,是“精神病”的症状之一。<br /><br />史怀亮不象刘长春,他稳当得多也憨厚得多,常常带着一脸傻笑,不象一个好斗、好跟人过不去的人。他的“精神病”表现为对群众的疾苦非常敏感,好像他身上有一根神经,经常准备着通到路旁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他说话不多,慢条斯理,把别人说话的精力都用到思考上去了。为什么宾县一九七六年只遭了一次灾,还并未绝产(亩产还有一百七十多斤嘛),就缺吃少穿无柴到如此艰难程度──又是国家紧急拨款拨粮拨煤救济,又是县城普遍发动捐赠冬衣,结果还有许多户农民把屋顶上的草和炕沿的木头都烧了取暖呢?咱们社会主义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集体和个人两头都还这么穷?……他每天晚上经常学点马列和毛主席的著作。由於收入微薄,他只能买较薄的单行本,不过《反杜林论》他还是学的很熟。文化虽然很低,他还偶尔要写个社会调查报告什么的,好像他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宾县分院的研究员似的。──这不是笑话,宾县文化、理论水平比他高的,笔杆子比他灵得多的,大有人在,但还没见过一个象史怀亮这样把社会问题的调查<br /><br />研究当义务劳动来做的。<br /><br />这样,他的眼光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在药材公司内部。而从这个时刻起,他的生活中一个新的篇章就开始了,那一章的标题是:《爱思考是一种不幸。忧国忧民须以牺牲个人为代价》,或称为:《一个好人得到的往往是恶报》。<br /><br />他看到的头一个触目现象,是我们写过的“关系”问题的一个方面:潘书记来到药材公司,在领导班子内部搞他的小班子,小圈子,把原先的老领导都一个个整走了。新的领导班子,五个人竟有四人不是工会会员!潘书记当了二年书记,成了爆发户:原先欠下的公款一千三百多元,两年还清,这还不算,他儿子还买了轻便摩托一台,猎枪一支,家里还添置了高级收音机、钟表等。而他的工资不过五十四元五角。史怀亮进一步观察公司内部人与人的关系,把他的结论写到后来的大字报上:“……奇怪的是,我公司的个别领导人,虽然生活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社会主义社会,却作着十八世纪封建帝王的美梦,他的主义或信条是:‘朕即世界’。谁不听话,他就整谁。药材公司的工人没有一点公民权利,变成了奴隶,而领导人对工人可以任意摆弄,把一个全民所有制的公司改变了性质……”<br /><br />当史怀亮又准备给王守信贴出一张大字报时,有人来劝他:“算了,你整不过他们。”他笑了,说:“那也不要紧。历史会记载下来。有人反对过王守信。这也会起作用的。”<br /><br />王守信的真面目暴露之后,他又写了一张大字报,亲自张贴到县委大楼里。这是一张挺别致的大字报,标题叫《社会科学的卫星》。开头是这样写的:<br /><br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里,宾县县委几届领导,为我国社会科学成功地发出了一颗社会资产阶级人造卫星。她不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提供了宝贵地科研资料,我认为对於世界各个社会主义国家都有参考价值。王守信手中一无工厂,二无土地,三无商店等个人私有的生产资料,而竟能储存货币达四十一万四千八百元之多,物资九百多种,堪称豪富之家。我认为王守信的产生、发展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否则她就不能存在。为此,对她进行解剖、分析,将对人类社会和社会科学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因此,我奉劝和王守信有牵连的几届县委主要领导人(不包括张向凌和有关科局长),不要害怕,不要只考虑个人责任问题,而要从党和国家的命运出发,实事求是地向省委和中央谈出全过程,总结出教训来……”<br /><br />这是一张很有益,很有必要的大字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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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06 14:33:17 | 只看该作者
(十一)喜中之忧 <br /><br />一九七八年,宾县开展“双打”运动。八月一日第一个贴出揭发王守信贪污罪行的大字报的,又是那个刘长春!<br /><br />八月五日,县委工作队进驻燃料公司。应该说,这一次县委是下了决心的。这场战斗取得了胜利,但是也暴露了问题。<br /><br />共产党的县委向它领导的一个企业派出工作队,清查那里的问题,而这个工作队竟得不到那里党组织的支持!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共产党员向工作队揭发王守信的问题。<br /><br />队长顾卓,是一位精明强干的好同志,他和许多队员废寝忘食,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但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仍然得不到确凿的材料证明王守信是个贪污犯。<br /><br />顾卓同志承认,在此期间向工作队提供了有价值的重要情报的,还是那个刘长春。此人也是唯一一个自己主动把情报送上门来的人。他十分兴奋地对顾卓说:<br /><br />“王守信的老窝在白石(后来果然在白石营业部查获了藏匿几十万元赃款的黑金库)。她把国营煤冒充小窑煤加价。我敢拿我的脑袋担保,她准有贪污!我看她还兴许是全国最大的贪污犯呢。” <br /><br />“扯淡呢!”顾卓不以为然地想道。事实证明刘长春句句都说对了。<br /><br />刘长春下面的话,又呛了顾卓的肺管子。<br /><br />“我这话,可是跟关书记和省、地领导都说了。你要是整不明白,吃不了可得兜着走,我要告你去!”<br /><br />刘长春不怕得罪人的老毛病,激恼了顾卓:“我还巴不得你去找县委说说,把我换下来呢!你当这是美差呀?”<br /><br />顾卓记得刘长春说过一句话;“整不倒王守信,我死不暝目!”他想,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不是个人怨恨吗?!他没有怀疑一下自己:对於邪恶势力,为什么就不许有点个人怨恨呢?刘长春是被王守信所代表的社会势力害得家破人亡啊。难道白毛女就不能恨恨黄世仁吗?燃料公司那些党员对於王守信倒是没有个人怨恨,但是他们连“公共”怨恨也没有呀……<br /><br />这也不能怪顾卓同志。多年来流行一种思想,就是把个人同集体截然分开并且对立起来,有多少正当合理、甚至美好崇高的个人意愿、感情、志趣被当做“个人主义”给扔在脚下践踏啊……<br /><br />对於刘长春的各种偏见,使工作队没有认真对待刘长春提供的重要情报。遭到同样忽视的另一个重要情报,是八月二十八日鸟河公社松江大队的农民写给“县委关书记亲收”的一封信。那封信里向县委提供了王守信的十九个重大疑点,条条确凿有据。而且,十九条的第一条就和刘长春不谋而合,也指出了“小窑煤”加价是王守信贪污的主要途径。既指明问题所在,还给县委提供了具体线索,出了如何着手清查的主意。<br /><br />这封信,工作队似乎并未看到,或者未予理会。不然,他们何必在九、十两个月里继续“吃不好,睡不好,十分恼火”,既搞不清王守信到底有无贪污,又担心在王守信身上再搞一个错案,“将来还得给她平反,太可惨”呢?他们只须直捣白石,对马占清、孙锡印加以审讯,打开缺口,就不难破案了。<br /><br />工作队工作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就是县委的问题,那就是:脱离了人民,因而也脱离了实际。把这个问题暴露到令人好笑程度的,是对於商业科科长赵玉的态度。工作队下点以后,曾作为重要线索,去向赵玉了解王守信的问题。赵玉同王守信的关系旱已不是秘密了:此人一九六九年被杨政委任命为商业局党委第一把手,王守信是第二把手。他扣压群众对王守信的检举信,不查不问;王守信把一大批职工赶出燃料公司,他给撑腰。又是他,在商业局千人职工大会上表扬王守信“对企业管得严,歪风邪气刹得狠,撕司机的驾驶证撕得好!”<br /><br />一九七六年,赵玉在鸟河公社搞路线教育,住在白石营业部。公社干部,白石的工人和附近社员纷纷向他揭发王守信,马占清横行霸道,挥霍浪费,抬高煤价,财经制度混乱等问题,他横加压制,还威胁说:“老王太太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别自找苦吃!”<br /><br />一九七七年商业科党委整风,药材公司工人史怀亮写了四张揭发王守信的大字报,涉及要害问题。赵玉不许张贴。<br /><br />刘长春贴出揭发王守信的大字报后,赵玉幸灾乐祸地说:“刘长春这小子真出息了。五十万人口,就他跳出来了,早晚也得自找苦吃!”史怀亮写大字报支持刘长春。赵玉就向进驻药材公司的工作队下话,大会小会围攻十余次,想把史怀亮打成反革命。<br /><br />就在赵玉指使药材公司的工作队要把史怀亮打成反革命之时,燃料公司的工作队去向赵玉调查王守信的犯罪情况,这不滑稽吗?<br /><br />滑稽的事多着呢。共产党的县委向燃料公司派出工作队清查王守信的问题,而共产党的干部同时又在那里拆县委和工作队的台,这一个去向王守信透露,她是这次运动的重点,让她小心。那个去找她订立攻守同盟。第三个去和王守信策划,如何逃避可能遭受的打击。请看县革委农业办主任于一九七八年八月工作队进驻前五天在燃料公司和王守信的一段对话:<br /><br />“我来没别的意思,你这儿要进工作队了。你们这儿是重点,要坐住板凳……我怕我给你批麻饼、我又分了一部分麻饼那事犯了……”<br /><br />“不能。这是正常关系。……你能不能叫刘××到这儿来当工作队长?”<br /><br />“我是管农业的,说不上话呀。”<br /><br />“要是派个女的来,我贪黑起早地,能把她弄垮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弄个女的来?”<br /><br />“你不要挑人了。谁来都比郇洪军强,那老头去年把我整得好苦,孟××这人比较好,稳重……。刘长春有一天去我家,想借我这支笔整你,我没干。”<br /><br />过了两天,这人还是去找刘××了:“你分到哪儿去了?要是没分,来燃料公司得了!”<br /><br />唉,关系,这都是那个魔力无穷的关系呀!<br /><br />破案过程,特别是后来动员几百人追赃、起赃的过程,是紧张而曲折的。可惜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能满足读者。<br /><br />那更重要的就是,周禄向工作队坦白交待他和王守信共同贪污的事情以后,要求工作队保护,对顾卓说.<br /><br />“对我的安全,你们可得负责。她要是知道我交代了,非把我杀死不可。……她要是三更半夜到我家叫门,抠我窝子可怎么办?”<br /><br />孙锡印交代罪行以后,工作队当晚就派人把他看起来了。他乐呵呵地,巴不得把他圈起来,原来也是怕王守信整死他,希望得到保护。<br /><br />刘长春的情况不同,但也有好心的人特地来劝他:“往后你黑天出门,可小心点。王守信恨死了你,出一万块钱要你一条命,她也愿意干。”<br /><br />甚至记者和科研人员,来了解宾县和王守信情况的,走的时候也有人来打招呼:“下回再来,你可得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哪。别看王守信给关起来了,宾县的情况复杂着呢。”<br /><br />宾县的情况,的确很复杂。<br /><br />怎能不复杂呢?王守信一案,关起来的十个人,都是中国共产党党员。<br /><br />前任宾县县委书记,那个以“狡猾”闻名的亲家,愿意替王守信窝藏赃款。后来又给王守信出主意:“弄个大坛子,把钱放在底下,上头摆点别的东西。尽量埋得深点……”<br /><br />复杂的又岂止是宾县呢,王守信的大儿子刘志民在哈尔滨受松花江地委审查,贪污罪行已经明显,那些过去为他和他老婆的工作调动、从档案中抽出罪行材料等事效过劳(当然得了不少报酬)的“哥儿们”,仍然一如既往地帮忙。刘志民受“审查”期间,可以跟自由的时候一样大吃大喝,看守人员可以陪他下棋打扑克解闷儿,他还可以乘坐小汽车跑到一百多里外的阿城县去和同夥订立攻守同盟……<br /><br />王守信贪污案是被破获了。但是,使王守信得以存在和发展的那些社会条件,又有多少变化呢?不是还有大大小小的王守信在各个角落继续蛀蚀社会主义,继续腐蚀着党的肌体而又受不到惩罚吗?<br /><br />人们啊,要警惕!现在还不是欢呼胜利的时候……<br /><br />一九七九年八月 吉林─沈阳 <br /><br /><br /><br />作者附注:由於读者可以理解的原因.本文对於一些人物的姓名作了更动。<br /><br />①“巴篱子”,是俄语“警察局”一词的误读和误解,东北人以此词表示监狱。<br /><br />②这里的“揍” (实际读作“揍儿”)只取其音,是“做”字的变音。在东北话中,表示性交、受孕和生产全过程。“没好揍”,意思是“不是好种”或“杂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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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06 14:33:28 | 只看该作者
(十二)附记 <br /><br />从它变成铅字那天起,就招来少数人的憎恨和攻击。作者本人,自然也不能幸免。时间过去了将近三年,文中一二出入和有待进一步核实之处,也已订正或删除,然而事情还没有完结。<br /><br />罪过是什么呢?据说,《人妖之间》一发表,在王守信案件上功绩昭昭、又从没有“脱离人民,脱离实际”的中共宾县县委,忽然“呼唤不灵”,无法工作了,因为这篇作品使“群众对县委产生了怀疑和抵触情绪”(但同一篇文章,据说又因“一笔抹杀”了县委在破获王守信一案中的“决定作用”和“夸大了”几个小人物的作用而“引起宾县广大党员、干部的反感”!──这种逻辑上的矛盾,是不是也多少透露了群众和干部对待现实和反映现实的作品的态度上有些差异昵?──待考。)它还使粉碎“四人帮”以后宾县在党风、党的领导班子的纯洁度和思想路线三个方面俱已(早于全国若干年!)实现了“根本的转变”的宾县大好形势受到了“严重干扰”。“干扰”到什么程度呢?与林彪、“四人帮”的破坏不相上下,云云。<br /><br />据说,王守倌一类人物的产生,是“四人帮”造成的,《人妖之间》的作者却归之于我们的社会条件!这分明是混淆了“‘四人帮’的破坏同现行制度之间的界限”,换言之,就是对於社会主义制度的攻击!怪不得说他“过去是右派,现在还是右派”呢。没改嘛!<br /><br />明显的,主要的指责是:“失实”。<br /><br />失实也因大小轻重不同而有质的区别。《黑龙江日报》一位记者就曾因犯过这样的“失实”错误:他在一篇批评稿中写了某人“吹胡子瞪眼”,便来“评”这篇报导的失实了:“那天我刚刚刮过脸,何来可吹的胡子!”《人妖之间》的失实,确比这要严重些,但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还不是心肌梗死或脑血栓之类的问题,而更接近于鼻子上生了一个疖子,说它是病,也是病,但一时还不至於呜呼哀哉。因而,它的生存权大概还不至因挨了一下“评”而丧失掉。 <br /><br />据了解黑龙江省和宾县情况的人和亲临现场就《人妖之间》的“失实”问题进行专门调查的调查组判断,这篇作品的主要缺陷还不是什么失实,而是没有把与王守信事件有关的人和事揭深揭透。作者本人也有同感,还在文章发表之前就曾决定重访宾县,续写一篇。可惜因种种原因,至今未能成行,但尚未死心。问题是:批评《人妖之间》失实的人,是否欢迎作者“揭深揭透”呢?从某些迹象看,似乎未必。<br /><br />迹象之一,是对於《人妖之间》写到的几位对王守信及其社会基础做过“揭深揭透”尝试的小人物,《黑龙江日报》上“吴运刚”同志们的文章(刊于一九八二年二月十八日的《黑龙江日报》,后又见于《北方文学》二月号,题为《评“人妖之间”的失实》)说:“表扬是夸大其词”“作用……过分夸大了”,算不上“英雄人物”,一概不表赞助,百般贬低,甚至挖苦。至於在宾县的实际生活中这些同志的遭遇,就更是一言难尽了。唯一未被“吴运刚’点名指责的人,是宾县毛巾厂因维护国家利益、同坏人坏事坚决斗争而被免职的保卫干事韩诚同志。这说明关于他的报导尚未“失实”吧?但他也同样继续受到排斥压抑,几至断了生路.一九八O年夏季,韩诚应中央调查组之邀去哈尔滨提供证言,回到厂里又遭到班组长以上干部大会规模的批判。可见,以维护报告文学“真实性”的斗士姿态出现的人,对生活中的真情实况,并不欢迎。<br /><br />迹象之二,是“吴运刚”同志们对《人妖之间》中揭露的那些有问题的人,即应予“揭深揭透”的对象,却是另一种思想感情。“对许多事件的描写是不真实的”,“对许多同志的批评是不负责任的”,“随意针砭”,“缺乏事实根据”,等等.总之,这也“不足”,那也“没有”。其实作者还有很多材料没有写进去呢。这且不说,《人妖之间》中写到,“吴”文又未加否认的那许多人和事呢?不是一个个仍然官星高照,继续提升吗!<br /><br />亲疏厚薄之分,何其鲜明也!可见,单靠作者去“揭深揭透”,恐怕结果只能是造成更多的“失实”。<br /><br />但是,这仍然不妨碍我持乐观主义态度。谁也没有本事阻挡历史的前进。生活毕竟是最强大的创作家,它的铁手不是正在全国范围内把很多贪宫污吏“揭”得无地自容,使刘长春和韩诚这样的“小人物”大长威风,兴高彩烈吗?“吴文”还在说宾县的电业科长“也不是什么电霸和‘百万富翁’……他所领导的单位……现在经过整顿,情况已有改变”呢,可是那时打击经济犯罪的工作队已经进驻电业科,立即揪出一个贪污五万元以上的罪犯,战果正逐步扩大中。<br /><br />对於《黑龙江日报》及《北方文学》上和《时代的报告》上对於‘人妖之间’的批评。我不想在这里作全面答复。恐怕今后也不一定有这种必要,因为已经有很多读者写了反批评稿件。“吴”文发表后,读者纷纷要求就这个问题在《黑龙江日报》上展开讨论。相信该报不会拿不出一点版面来罢。一切真相,终将大白。<br /><br />从《人妖之间》读者的大量来信中,得知人民需要这一类作品;它在绝大部分读者中,社会效果是积极的,健康的,不是减弱而是增强了人们对於党、对於我们社会前景的信心。这些来信对我的教益甚大,并使我懂得了一个作家和记者的幸福是什么。 <br /><br />(选自《人民文学》1979年第9期)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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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06 14:33:40 | 只看该作者
关于《人妖之间》答读者问<br /><br /><br />问:刘宾雁同志,特写《人妖之间》发表后,引起了各方面强烈的反响,这是您所始料不及的吧?<br /><br />答:是的。反响之广、之强烈,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我收到除西藏以外全国所有省区读者的大量来信,几乎一致反映 ,这篇东西在那里引起了震动。就我所知,这篇长达三万余字的文章,已有七家报刊转载,三个省市电台广播。从领导干部到普通工人.都对《人妖之间》表示关注。五十年代中期我的那两篇特写在当时也曾引起过比较大的反响,然而同今天的情况简直不能比拟。我觉得,这里有一点值得我们深思的东西,其意义已超出了一篇作品影响大小的问题,甚至也超出了文学同生活、同群众的关系的问题。这两种反响之间的差别,有多大,反映了我国人民群众和干部今天对于国家命运和社会主义事业的关注超过五十年代有多么远。这篇特写的质量、水平,同它引起的反映很不相称。这使我经常感到不安甚至惭愧。《 人妖之间》提出的并不是什么新的、不为人知的问题,正好相 反,那是一个人所共知、早已成熟因而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实现四化道路上必须扫除的严重障碍。作者不过是说出了人民群众心里的话,如此而已。我由此得到很大启发:时代确实变了。我国人民的觉醒程度,已经大大提高了。谁若是看不清这一点,他就要犯极大的错误。然而,这样的人却是有的。<br /><br />我在这里要顺便向给我写信的广大读者表示深深的谢意。他们在来信中反映情况,提出问题,表述他们对解决当前我国面对的重大问题的见解。这些,都给我很多鼓舞和启发。<br /><br /><br />问:您是怎样决定通过特写来反映王守信大贪污案件的?<br /><br />答:一九七四年,在所谓“批林批孔”运动中,青少年犯罪有了很大发展。那时我在河南省的一个“五七干校”里。事情严重到我们的安全都一度成了问题。“四人帮”在河南的党羽那年秋天在全省搞了一次所谓“红色风暴”,逮捕了大批大批的青少年。有人把这仅仅看成是道德和社会风气的问题。“走后门”成风,也有人视为人们的思想和道德问题。<br /><br />“四人帮”覆灭以后,又有人把“四人帮”的流毒看成仅仅是思想和道德上的影响的问题。<br /><br />但是,人们的思想和道德上的问题,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一个人的堕落或上进,主观意愿是一个重要因案的话,对于大群人群人的堕落,就不能仅仅从人们主观上找原因了。何况像“走后门”这类问题,本来就不是一个思想作风问题,而是社会主义经济、党的肌体和人与人的关系发生了严重倒退带来的结果。那时候在很多地区,人们为了维持正常生活,党政干部为了维持生产的正常进行,也不能不“走后门”。<br /><br />王守信一案引起我的注意,就在于这个犯罪分子的成长过程中和被破获以后的情况中,有一些对于全国有代表性的本质性的东西。今年五月,正是大力宣传“四个坚持”的时候。我们所要坚持的四项原则,在宾县是什么样子?林彪“四人帮” 的十年破坏,已经不留什么痕迹了吗?过短短两年多时间,创伤都已愈合,不再需要人们解放思想、发扬民主、重新认识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那些重大问题了吗?<br /><br />王守信早巳败露,多次报导,但她在宾县还不臭。同她勇敢斗争的人也不香。一些人欢呼胜利,似乎王守信之流从此绝种,可以高枕无忧了,实际上使王守信得以发迹的条件基本未变。任何一级党委或社会科学部门,都没有人来到宾县研究社会,研究党的组织,从客观实际中找寻病灶。这就是我决定采写《人妖之间》的原因。<br /><br />问:可以把写《人妖之间》过程中的一些情况谈一谈吗?<br /><br />答:由于目的不限于揭示王守信事件本身,我的着眼点也就不限于事件的过程。几乎有关宾县的一切,特别是政治、经济和社会情况中主要之点,都是我感兴趣的。可惜由于时间有限,我了解的广度和深度都还不够。还有几个谜,至今未完全解开。<br /><br />土改以来宾县的历史情况,一九七二年党的县委恢复之后研究、处理过什么问题,与王守信无关的五起冤错案件(特别是“四人帮”垮台以后新制造的),以及全县农工业生产情况等等,我都作了一定的了解。后来发现,这些情况都是必要的。<br /><br />当我们进行调查时,“反调查”也在进行。这是毫不足怪的。我们是在同一种社会势力打交道,怎么可能没有斗争,有阻力?《人妖之间》发表之后,营垒就更加鲜明了。<br /><br />问:《人妖之间》写到的人和事,都是真实的吧?有没有虚构的成份?<br /><br />答:人和事都是真实的。虽然特写这种形式允许作者在忠实于基本事实的基础上作一定限度的补充,但我基本上没有这样作。对于一些人的罪过或过错,我的反映只有不足而没有夸大之处。例如,本届县委领导成员本身各自的问题,他们在王守信问题上应负的责任,以及他们在落实政策、解决冤假错案和工农业生产领导方面的问题等等,我在文中基本上没有涉及。这并不等于没有问题可写。老实说,有的人问题还是相当严重的。应该说,这还是《人妖之间》的一个缺陷。<br /><br />除王守信,杨政委等少数人外,我对很多人用了假名(杨政委也姑隐其名)。一来是为了保护一下,寄希望于他们会认识和改正自己的错误。另外,王守信案件的案情至今尚未完全查明,我采访的条件也不允许我把每个细节都仔细核对清楚(例如,我们到宾县毛巾厂找六位老工人座谈,就有两个人奉命在隔壁偷听。我们走后,这六位老工人都遭到打击报复。还采取人身攻击,造谣和恐吓的办法制止人们向我们提供真实情况,这就给我们的工作造成极为不利的条件)。难免会有微少的出入。<br /><br />问:有人说,王守信是个大贪污犯,属敌我矛盾,写出来没关系,而有些共产党员和领导干部虽然有所牵连,但还不是敌我矛盾,也写出来了,好不好?<br /><br />答:在我们国家,任何人也不享有免除批评的特权。当然,我们在公开批评时,应该把那些偶一为之的人和长期干错事、坏事而又不知改悔的人加以区别。事实证明,有人至今也不肯改正。对于这样一些虽非敌人、但坚持错误、损害人民利益的人,为什么不可以直呼其名,让群众看看他们的真面目呢?前面已经说过,我对大部份犯有错误的同志,还是采取了保护态度,用了假名。但他们干下的事情总不能不写呀?<br /><br />问:您过去曾因写了《在桥梁工地上》等作品而吃过大亏,现在还敢写像《人妖之间》这样的作品,这是哪里来的勇气?<br /><br />答:说不上什么勇气。一个普通公民也会关心这种问题,在正常情况下也会挺身而出,去和危害社会利益的现象作斗争。 <br /><br />我相信党中央是真心诚意要彻底清算林彪、“四人帮”那条罪恶的极左路线的流毒,把我们的党和国家从假马克思主义和假社会主义的轨道引导到真马克思主义和真社会主义的轨道上来的。不然,党的三中全会为什么把思想解放提到那么高的位置?这说明,我们的党中央已经正确总结了历史教训,过去的错误不会重演了。另一方面,我们的人民在过去十年付出了如此重大代价以后,也更加成熟了,绝不会允许少数人拉着历史车轮倒退。历史已经证明,倒退和停滞是没有出路的。时不我待,我们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消磨呢?<br /><br />列宁说过,当年俄国社会民主党人之所以勇于斗争,是因为有“无数条无形的线”把他们同工农群众联结在一起。现在,我们十分幸运,因为几乎可以经常感觉得到这些“线”的存在,从而可以从中汲取力量。我收到不少工人、社员和干部的来信,向我提供题材线索,热切要求我到他们那里去采写,甚至主动表示“住在我家,吃在我家”、“我们会保护你”等等,使我深深感动。在这样可爱的人民面前,我们有什么权利退缩?为了这样可爱的人民,那些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是值得吝惜的呢?<br /><br />有些同志发生这样的疑问:“你们写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意思是:它们对于群众,对于历史进程,能够发生影响吗?我今年夏季还曾经只能用一些道理来鼓励这些同志。现在,我有更好的办法了──请他们来看那些来自全国各个地区、不同职业和不同处境的同志的信件。那里有生活的洪流, 有人民的脉搏,有历史的命令,总之,那是真正不可阻挡的东西。林彪、“四人帮”以他们所窃取的全部权力,试图阻挡人民意愿和历史潮流达十年之久,结局如何,大家都一清二楚。 <br /><br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所在。就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只要我们跟随党中央在确定的航线上继续前进,这力量、这希望就会越来越大。一切正直的、为人民的事业而斗争的人,也就会更加安全。我坚信,少数地区和部门中那种极“左”不臭、马克思主义不香,坏人张狂,好人窝囊,以及权力即是真理等等乖谬反常的情况,虽然一时还不会绝迹,但终究是不会继续存在下去的了。<br /><br />(原载《人民文学》1980年第一期)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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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06 14:29:02 | 只看该作者
中国的大雁,中国的十字架——凭吊宾雁<br />王康<br /><br />你总是孤单地起程,<br />总在寒气如磐的深夜返航,<br />在世界的岁末回归,总是<br />停落在中国的十字架上。<br />西风为你送行,<br />没有国籍的星云为你送行,<br />普林斯顿的白菊溅满清泪,<br />白色小狗深不可测的瞳子里,<br />闪烁诀别的忧伤。<br />你的白发融入亚美利加积雪的长空,<br />每一片羽毛都颤抖着狂喜,<br />翅膀下夹带的松枝,<br />冰晶像泪珠无声流淌。<br />眩目的阳光辉耀天穹,<br />身下飞逝着太平洋的蔚蓝浩瀚,<br />你贪婪地呼吸亚细亚的黄色寒潮,<br />像婴儿吮吸母乳的芬芳。<br />八十年云路漫漫,<br />八十年月影茫茫,<br />八十年凛冽如符咒的天空,<br />八十年最后的飞翔。<br />我盛产悲剧的故园,<br />我山河凿刻的皱纹,<br />我魂牵梦绕的恋人,<br />我念兹在兹的中国,<br />你的儿子也已白发苍苍!<br />长眠多年不曾瞑目的父母,<br />分明最后一次抬起手臂,<br />等候在空旷的坟岗,与独生子<br />痛话别后凄凉。 <br /><br />比俄罗斯民歌更忧郁的<br />该是良宵拉响的病中吟,<br />比美洲黑人圣歌更深沉的<br />该是满江红以远的苏武牧羊,<br />比阿巴拉契亚更绵延更伤感的<br />该是我老眼昏花里的长白山,<br />比密西西比更湍急更动情的<br />该是老母浣衣的黑龙江。<br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br />哪位神灵定下如此严酷的戒条?<br />这是季风,这是洋流,<br />这是不可更改的生命年轮,<br />这是宇宙深处喷薄而出<br />万古不易的人间时尚。<br />你的血管早已被定型,<br />你的神经早已被编码,<br />你的脑髓早已被收购,<br />你的灵魂只有在被称做中国的时空<br />才能感受世界的苍茫,<br />才能体验真理的力量,<br />才能领略人生的悲怆。<br />叶落归根,中国的万有引力,<br />多么幸福多么痛苦的魔法,<br />多么情愿多么无奈的宿命,<br />你在这宿命中诞生,<br />你在这宿命中穿越,<br />这就是你的老巢,你的太阳,<br />无人窥见你渗血的目光! <br /><br />你没有飞向天堂,<br />斯德哥尔摩没有你领奖的地方,<br />你生来不带那份逍遥,你的才华<br />无法译成外语流行他乡。<br />中国的天空足够辽阔,在这里<br />穿云破雾是你命定的抉择,本性<br />不批准你擅自偏航,<br />你无论如何无法飞往<br />与中国相反的方向!<br />即使比所有的鸟儿都惆伥,<br />惆伥也只惆伥在中国的天空里,<br />即使比所有的生灵都彷徨,<br />彷徨也只彷徨在中国的大地上。<br />背负青天的悬晕,你一生的轨迹,<br />身中霰弹的踉怅,沉入梦底的创伤,<br />想低也低不下来<br />母亲孕育的硕大头颅,<br />想冷也冷不了的赤子心肠。<br />心碎的俯瞰,泣血的高岗,<br />季节颠倒的迁徙,失去年历的流亡,<br />越老越缠绵的忧端,<br />弥留之际永恒的倘佯。 <br /><br />谁颁发了那个致命的头衔:<br />中国的良心,命运从此<br />把你俘获,把你禁锢,把你锁在<br />中国的阿尔卑斯山,中国的十字架上。<br />谁让西方缔造了那个隐喻:<br />铁钉,十字架,流血的胸膛,<br />东方怎能缺席,中国怎能不回应<br />这人神共建的宇称守恒定律,<br />这世界历史的统一法场!?<br />唯有你知道,这是怎样的宿命:<br />五千年的沧桑,五分之一的人类<br />五十六年的茫昧黑夜,<br />通往荆冠的骷髅野径,<br />无法丈量的茫茫大荒。<br />唯有你独自在<br />无限推迟的破晓时分起飞,<br />哪怕一次又一次跌落在<br />一柄又一柄深陷血污的<br />中国的十字架上。<br />这是怎样的归程,<br />这是怎样的朝圣,<br />这是怎样壮丽如日落的生命凯旋,<br />这是怎样天鹅之死般的美丽栖遑。 <br /><br />你不奢求,像雨果二百年前那样宣告:<br />自由降临时,我将归来,<br />你不期望,像索尔仁尼琴二十年前那样<br />穿越西伯利亚,俄罗斯大地<br />挂满泪痕抬起脸庞。<br />你只选择这个时辰,在生命最后一刻,<br />在寒凝大地的严冬降落,只需要<br />一本叫做护照的纸页,你就能降落在<br />你在梦里老泪纵横,屈膝下跪<br />亲吻了一万次的土地上!<br />即使所有的护照都黯然失色,<br />所有的航班都幸福地取消,<br />仅仅为了你,一名中国老人,一双<br />中国的大雁在自己的土地上<br />匍匐哭泣,寸断柔肠!<br />仅仅为了这出我们久违的场景,<br />我们久违的仪式,也会使<br />东方的黎明曙光乍现,也会使<br />支撑你到最后一息的<br />苦情、悲悯、信仰、希望和爱,<br />刹那间化成我们久违的阳光!<br />即使只有一位老姐姐在悬望,<br />只有一盏旧式台灯在等待拧亮,<br />这也是值得彻夜期待的奇迹,<br />连上帝也为你祈祷,收紧了他<br />冷漠多年的心脏。 <br /><br />它们却不许你回家!<br />它们拒绝你回家,<br />它们禁止你回家,<br />它们惧怕你回家。<br />这些盘踞中国的<br />无所畏惧的爬行类,<br />宽面盘的龙蛇,戴眼罩的蛤蟆<br />鹰扬鸱张,都一齐飞上天空,<br />它们冒着恐高症和中风的危险,<br />手拉手,跳起了无伴奏的连体舞蹈,<br />横亘在你回家的路旁。<br />它们要折断你的翅膀,<br />它们要屏蔽你的航向,<br />它们要取缔你与生俱来的权利,<br />它们要像禁绝禽流感一样把你堵死在异国他乡! <br /><br />它们盘桓着,鸹噪着,乌云般地布阵……<br />像所有冷血动物一样,它们<br />憎恶阳光,嫉恨飞翔,它们无法忍受<br />你到死也朝着中国的方向。<br />谁叫你翼若垂天之云,形如中国,<br />谁叫你早早揭穿人妖颠倒的名堂,<br />谁叫你的嗓音至死深沉洪亮,你的名字<br />连同你的声望,你的影响,连同<br />你的老迈你的忠诚,你的孤独你的倔强,<br />都是它们又熟悉又陌生的恐慌!<br />都是你客死异邦他们可以推卸的罪状!何况??<br />它们一直在等待,它们可也等待了十八个年头,<br />它们一直在看,怀着秃鹫的耐性、毒鸩的窃喜在看<br />它们安排的你的下场!<br />这跨世纪的血腥荒诞剧终于落幕,<br />因为一双垂死大雁的故事,瞬时凝固成<br />用高贵和卑污、神圣和邪恶两种文字篆刻的<br />使我们再次蒙羞蒙耻蒙难蒙受荣耀的中国的十字架,<br />在这二零零五年十二月五日寒遍中国的早上。 <br /><br />星云黯澹,<br />万籁俱寂。<br />箫声如虹,<br />东君如仪。<br />看哪,我们的慈母正用<br />弥天飘拂的襁褓,<br />垂泪裹护又一名<br />飘零天涯的游子,<br />一双遍体鳞伤的大雁,终于<br />停落在中国的十字架上。<br />你的心脏依然坚强,<br />你的头颅依然高昂,<br />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br />阻止你回家,阻止你飞翔,<br />你已经永远停落在融化在<br />中国的十字架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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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3.2.2007 09:37:09 | 只看该作者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所在。就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只要我们跟随党中央在确定的航线上继续前进,这力量、这希望就会越来越大。”<br /><br />信仰是什么 ?<br />是由人组成的团体么 ?<br /><br /><br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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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3.2007 16:47:02 | 只看该作者
楼上的这位,信仰是什么?这其实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大呢,是因为世界上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信仰,小呢,说到个人,你的信仰就具体化了.<br />下面是维基百科的解释:信仰,是指对某人或某种主张、主义、宗教或神极度相信和尊敬而产生敬畏和崇拜的思想感情,拿来作为自己行动的榜样或指南。概括地说,信仰是人对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等的选择和持有。<br />对于基督徒来说,信仰的核心就是主耶稣.<br />信仰不是由人组成的团体.<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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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8.4.2007 11:32:1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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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17.7.2007 05:08:0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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