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恋在东北 虽然也有人背后说我跟谁谁要好,实际都是子虚乌有,在海青我没有谈过恋爱,却将我的初恋留在那里。到海青那年我17岁,自定规矩不谈恋爱,男女交往可以热情不可以动情,我坚守规矩。直到1972年年初一个冰天雪地的下午,我站在乌苏里江边,一位小姑娘背着书包从我面前走过,我无意中瞥了她一眼,不觉眼睛一亮,天下竟有如此漂亮的姑娘。棉帽子下那鹅蛋脸清纯美丽,仿佛是寒冬里的太阳。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不几天我就了解到她是外地来海青,住亲戚家,来海青读书的。我的第一个疑问就是她的家乡比抚远还大,怎么来海青念书。我的工作是粮食加工,工作时间在早晚电厂发电期间,白天我有空。学校放学是定时的。接下来的几天我天天下午在学校放学时间来到江边散步,为的是看上她一眼。我没有看错,她越看越漂亮。有时候我到江边迟了点,她已经回家,我怪自己怎么不早几分钟出来;有时候左等右等不见她的身影,回到屋里向外张望时却见她从江边走过,我后悔怎么不再多等几分钟。冬去春来,我已经习惯只要有时间就会去门口路边散步或看书等着看她一眼。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她,迷上她了。 春天的乌苏里江两岸披上了绿装,蓝蓝的江面碧波荡漾。她换上了单裤衬衫。有女初长成,如露荷出水含苞待放。她匀称的身段在碧水绿荫衬托下呈现出柔美的曲线,添一笔显胖,减一笔嫌瘦。白里透红的皮肤,红唇带粉,明眸皓齿。我观察她替换的衬衫不过两三件,她的花衬衫是最近做的,穿着合身更显花容月貌,白衬衫如蓝天里飘来的一朵白云,蓝衬衫明显短了一截,穿着淳朴善良,穿啥都好看。我爱看她走路的样子,矜持雅致。有一次她似乎觉察到我在看她,向我投来一束目光。我决定接近她。夏季里老百姓家家种点黄瓜西红柿之类。我沿江散步经过她亲戚家门口,总会想方设法与他们两口子搭讪,称赞他们家这个种的好,那个长的不错。实在找不出话题就厚着脸皮问有没有黄瓜来一根尝尝。两口子待我们知青挺热情,但是言谈之间从不见她的身影,她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不知躲去哪儿。有好几次我真想直接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们,但思前量后认为不妥,她比我小约4-5岁年龄合适,可毕竟在读初中。不能与学生谈恋爱,只能先与她认识,知道她对我不反感后才可以慢慢交朋友。暑假里她回家乡去了个把月,我在盼望中熬过了漫长的几十天。在日复一日的依路观望和煞有介事的造访中转眼到了1972年底,我始终无缘接触她。73年初我回杭探亲。 同年5月回到海青时我的返城调令也从杭州发出。我决心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思,只要她不反对与我交往我就和她建立朋友关系。杭州与东北的距离不是问题。我计划乘坐6月底7月初那班小客轮回杭,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我还在苦苦寻找机会与她交谈接触。无意中听说她也将坐与我同一天的班轮返乡。真的吗?难道仓天有意赐良缘。我欣喜若狂。要永远离别海青了,告别前的最后一晚,我悄悄地流了眼泪,毕竟海青是我的第二故乡,海青的一草一木伴随我度过青春。出发那天下午我先上的船,她的亲戚随后也送她上了船。从海青到抚远这一程,船上有不少去县里办事的熟人。大家嘻嘻哈哈谈天,她坐在角落处,像一株粉红的玫瑰。我无数次向她望去,她也偶尔看我几眼。船到县城,下去一大帮旅客。船上乘客少了,没有我的熟人,大家各自坐着站着。 已近黄昏,我草草扒了几口晚饭,从她身边走过,大胆地向她看了深深的一眼,然后来到舱外。一会儿她缓缓起身,走出船舱。站在离我数米处。此时甲板这一侧只有我们两人,我向她走去,她也移步向我靠近。你回家?我试探着开口问她。嗯呐,她回答。背后有人过来,我们停住说话,一起望着江对面朦胧的水光树影。等人走过,她突然问我要吃黄瓜吗。好啊,我答应后她去船舱拿了两根黄瓜,一人一根吃起来,吃得很慢。我们都在找话题。我问她怎么会来海青读书,海青教育质量差她家乡教育质量好。她说是父母的决定。不断有人在我们身后走过,搅得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老是停下来。我告诉他我这趟是调回杭州,给她讲了杭州的一些情况希望她有机会来杭州。她也告诉我她将回家乡不再来海青。她半夜12点到站,父母来码头接她。 夜幕深沉,水色暗淡,凉风习习。冷吗?嗯。我们面朝黑龙江靠在船舷上越挨越紧,从肩膀到脚紧紧相挨。一股从来没有的暖流传遍我全身。怕别人听见,我们说话时脸也越凑越近。我喜欢你,我终于对她说出心里话。她转过脸望着我,温情脉脉,羞涩的微笑。这眼中情唇间容我一生只见过这一回。我们对视着,近在毫厘。她已经明白我的心思,我以往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她正向我展开心扉。我闻到她少女的淡淡口香和体味。月光里她的脸蛋和美人脖在暗淡的船舷和客轮推起的波浪的衬托下完美无瑕,秀发飘逸,仿佛在空中飞翔。我完全陶醉了。我们默默无语,身体紧紧相挨,心儿紧紧相连。我只希望这一刻永久凝固下来,我和她永不分离。我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交给她,上面有我的姓名和杭州的地址。我会想你的,给我写信好吗?她答应着我,将纸条仔细收好。 美好的时刻注定只有瞬间。很快到了分手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离开船舷。她回船舱拿上简单的行李,用眼神向我告别。我站在船头最显眼的位置目送她走上码头,那里有人在叫她接她帮她提行李。在父母的簇拥下她最后一次回眸,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夜幕之中。客轮早已开动,丢了魂儿的我回到船舱才想起竟然忘了问她的姓名地址。但是我坚信回到杭州会收到她的来信,我们的新阶段从此开始。回杭后我天天等待她的来信,15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没有她的信。我百般胡猜,那年代中学生谈恋爱是要被开除的,或许因为严厉的环境和遥远的距离,说不定有人看见我们船上的行径在她父母那里告了状,或因为种种原因?我心上的人啊,你哪怕写个空信封过来也好让我知道你的地址。 年复一年我没有等到她的来信。往后的日子里我因工作需要有幸走遍世界。不管走到哪里,在艾弗尔铁塔下、象牙海岸的丛林旁、白宫的草坪上、特立尼达的沥青湖上,我总会在脑海里回放那晚的情景,惦记她。我结婚了,我想她也该有了儿女;我做了外公,我想她一定儿孙满堂。退休后我自驾经过她的家乡,那晚住在旅馆里,大雨滂沱,有情人咫尺天涯,我心潮澎拜。我没去寻找她,怕给她带去麻烦。有人惦记的女人是幸福的,我用我的惦记祝她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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