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飙升何以仍未抑制经济增速？

Hoch-Schwarzwal

过去两年中原油价格几近翻了一倍，眼下已经创下每桶70美元的天价。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全球经济的增长步伐并未因此而受到太大影响，这或许是因为诸多其他经济因素起到了一定的制衡作用，从而使得以往油价飙涨对经济造成的那种严重损害此番得以大大减轻。<br /><br />全球房地产市场的旺盛势头以及潮水般涌入的亚洲廉价进口商品使得消费者──尤其是美国消费者──在能源价格不断上涨的情况下依然能一如既往地花著手中的钱。国债市场的走势使得长期利率一直保持著较低水平，使已经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油价大幅上涨所带来发展阻力的世界经济获得了进一步的刺激，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 简称Fed)和其他大国央行凭藉因成功控制通货膨胀而赢得的良好信誉，也得以将短期贷款利率维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所有这一切都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石油风暴形成了强烈反差。<br /><br />另外，这次石油价格节节攀升更大程度上是源于全球经济的强劲增长（中国和美国对原油的旺盛需求），而不似以往那样系因产油国操纵市场、紧缩产量或是出于市场对中东冲突可能引发的供应中断的担忧。<br /><br />“油价的不断上涨是持续经济增长所需付出的代价，”石油经济学家、华盛顿国际经济研究所(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高级研究员菲利浦·弗莱杰(Philip Verleger Jr.)如是说。在他看来，油价完全可能涨到每桶100美元的水平，但单是这种情况本身并不会引发经济倒退。他断言，“全球地产泡沫破灭之日，便是油价涨势终结之时。”<br /><br />虽说近期原油价格一次又一次地创出新高（在周日的纽约商交所电子交易中10月原油期货合约首次突破了70美元大关），但那只是就名义价格而言，如果将通货膨胀因素考虑进来计算，则1980年4月创下的纪录价格已经超过了现在的90美元水平。<br /><br />近年油价的不断上涨主要出于两个广为人知的原因。一是经历了多年的投资不足后原油供应受到了极大的抑制，二是与此同时，原油消费却伴随快速发展国家需求的日益增大而急速膨胀。经济学家们一直感到疑惑，原油价格的不断上涨何以没有在更大程度上对经济增长起到抑制作用？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简称IMF）的数据，今年全球经济仍有望取得4.3%的预期增长，虽说与去年5.1%的20多年最高水平相比增长步伐有所减缓，但总体上依然保持著乐观势头。<br /><br />按理说，油价上涨应会从两方面损及经济的增长，一方面是价格的上涨如同将额外的消费税强加于消费者头上，逼迫他们在其他商品上少花钱；另一方面是油价的上涨导致公司企业的生产成本上升，因而使其利润出现萎缩。然而事实是在这两个方面，具有更广泛影响力的其他经济因素一直在抵消著油价上涨造成的影响。<br /><br />得益于全球范围内的激烈竞争，世界通货膨胀水平一直受到了有效控制。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发布的数据，以消费者价格指数作为衡量指标的美国通货膨胀率目前维持在3.2%的水平，而其中近三分之一膨胀因素归于汽油、天然气和取暖油等能源产品价格的上涨。<br /><br />相对便宜的进口商品要么取代美国本土产品成为消费者的新宠，要么迫使美国制造商下调自身产品的价格。美国劳工统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来自太平洋经济圈国家的进口商品占美国进口商品总量的三分之一，而这些进口商品的价格自2003年12月以来总体下降了0.2%。<br /><br />此番油价的上涨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引发工资水平的大幅上升。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石油危机时期，公司企业将员工工资与通货膨胀水平挂钩，伴随油价的大幅上涨，工资水平也在不断上升。<br /><br />据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的首席市场策略师约瑟夫·昆兰(Joseph Quinlan)所言，“全球劳动力市场薪资水平目前处于良好控制之下。”但他同时表示，通货膨胀是一个日渐增大的风险因素。扣除能源和食品因素的美国核心通货膨胀率目前略高于2%，已处于Fed目标范围的上限。<br /><br />另外，房产价格上升所造成的财富效应本身也使得许多美国家庭能够从容应付能源价格的攀升，并继续增加其在诸如服装、汽车和度假等等所有其他方面的消费，至少今年这一趋势会继续下去。<br /><br />在2004年一年中，美国人通过房屋转按揭套现了总计1,400亿美元的资金。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Federal Home Loan Mortage Corporation, 简称Freddie Mac)预计今年的套现金额将达到1,620亿美元。出售房屋带来的资本利得以及物业套现贷款的兴盛给许多美国家庭又带来了进一步的财务资源。<br /><br />尽管加油站的每加仑汽油价格较去年同期上涨了73美分（涨幅39%），但最新一个月的美国汽油消费量依然增长了1.6%。美国经济分析局(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编制的数据显示，折合成年率计算，美国家庭今年二季度的汽油和其他油品消费额在2,760亿美元左右，与两年前相比增加了近760亿美元。同季度美国人花在服装鞋帽上的钱也比两年前增加了410亿美元，更别说还有花在家具、医疗和娱乐等方面的成百上千亿美元了。<br /><br />能源方面开销的增加是让人头疼，但这还远不足以遏制经济的增长。Fed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在今年5月的一次讲话中称，进口石油价格的上涨对美国国内生产总值所产生的影响大约是0.75个百分点，但是很显然，如果油价进一步出现实质性的飙升，则造成更严重负面影响的风险就会进一步加剧。<br /><br />当前的油价与5月份相比每桶上涨了16.30美元。虽然美国经济的规模与1979年相比增长了一倍以上，但据美国能源部称，全国的石油消费量却只增长了9%，这主要是能源使用效率显著提高使然。<br /><br />格林斯潘上周五表示，他对能源价格的上涨并不太感担忧。他说：“我们的市场驱动型经济所具备的灵活性使得我们到目前为止能够很好地合理应对过去两年来我们所经历的原油和天然气现货和期货价格的大幅上涨。”不过他同时也警告称，近来股市和房屋价格的上涨表明投资者具有了更大程度的接受风险的意愿，从而使得市场很容易因为消费者的谨慎而受到打击。<br /><br />根据美国能源部的经验判断，油价的上涨程度尚未达到足以引起经济衰退的地步。能源部属下能源情报署(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的经济学家纳西尔·基尔吉(Nasir Khilji)说，油价每上涨一倍并在此水平上维持一年以上的时间，则美国GDP增幅便会在应有水平基础上减少一个百分点。用今年二季度的平均油价和2003年同期平均油价相比，过去两年中原油价格上涨了84%。<br /><br />油价上涨没有对经济产生太大影响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一轮涨势是在两年半的时间里逐步展开的，这就使得各国央行以及普通消费者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眼前的局面。而1973-74和1979-80的两次石油危机时，继原油产量缩减后，短短数周或数月的时间里，油价飙涨了两倍。<br /><br />七十年代的那次石油风暴爆发时，通货膨胀已经处于相当高的水平。油价的疯狂飙升驱使担心工资涨幅失控的各国央行迅速大幅上调利率。Fed和其他国家央行官员后来都对当年的这次风暴进行了深入研究，其中许多人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就是，极高的利率是造成接踵而至的经济衰退的罪魁祸首。<br /><br />拜那次风暴所赐，美国联邦基金利率在1974年5月升到了13%的水平，与风暴爆发前的5.75%相比上升了一倍还多。<br /><br />数年后随著伊朗革命的爆发和油价的再次狂升，联邦基金利率更是从1978年初的6.5%一路直线上升到了1981年5月时的20%。两次利率大幅上升后接踵而至的都是经济的严重衰退。<br /><br />但这一次，通货膨胀率处于数十年来的最低水平。Fed也在不停地下调利率直至利率水平于2003年6月达到1%的46年来最低水平。自去年6月起，Fed开始逐渐回调利率，今年8月最近一次上调利率后，利率水平目前处在3.5%的水平，人们普遍预计这一加息趋势还会继续下去。<br /><br />以前是石油价格决定货币政策，而如今，似乎是货币政策在决定油价。加州大学经济学教授詹姆斯·翰密尔敦(James Hamilton)说，Fed在2002和2003年过度刺激了经济发展，过热的经济与石油价格无关。但是过热的经济所产生的结果之一是石油消费的增长和油价的大幅攀升。眼下，短期利率的一步步逐渐上升可能会使经济增速在今后六到九个月内逐渐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