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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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u_yingyue@ya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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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推荐] 砺剑长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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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4:00 | 只看该作者
繁华的宫殿里,清风徐徐,风吹帘动,百里外炽热的战火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一片平静的悠然。
“老师,现在普林国内局势怎么样了?”穆执起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
史昂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就跟这盘棋一样,涌动的暗流随时可能翻转整个棋局。”
“如果新政府上台,和谈收回哥萨有几成希望?”
“陛下,你输了”,史昂扣下致胜的一粒棋子,“哥萨是普林抢过去的,与哪个政府没有关系。”
穆笑得颇为酸涩,投子认负:“姜还是老的辣。”
门外,通讯小兵手执令牌,急急从阶前闯进来:“情报处给陛下的急件,要求陛下亲自拆开。”
穆接过密封的函件,取出展开,大惊:“这是?!”
十六开的纸页上,画满了河流山坡道路桥梁,普林在哥萨的军事联络点,战略要地的地势分布尽收眼底。尽管在深宫,穆也很清楚目前并没有派侦察机去探查哥萨的战略情报,于是抬起头:“是谁发过来的?”
“情报处只说是今早意外收到的,信封上只写了直接传给陛下。”
穆满是狐疑,双手按住地图撑在桌上,幽深的翠色凝固在眸中:“到底……是谁把这么重要的战略地图传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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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4:57 | 只看该作者
十一、难忘今宵

初夏的午后,已有七分炎热。知了在树头一刻不停地叫,池塘中青蛙于荷叶间蹦上蹦下,道旁翠叶不知不觉中镀上了一层深绿色,暖暖的南风从门外飘进来,把人吹得昏昏欲睡。米罗就是在这样的暖风中半睡半醒地翻来覆去,昏天暗地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他在梦中遇见卡妙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五岁的卡妙比他高了半个头,很一本正经地叫他小弟弟。就因为这句话,小不点的他决定采取报复行动,来警告卡妙不要小瞧他了,但似乎每次都弄巧成拙,被自己绑在树间的绳子绊倒,被自己放在门上的大瓶墨水砸中脑袋,两个小冤家冷战热战了半个月,最后大一点的卡妙把他从稻草堆里拉出来,终于忍不住笑了一通,连狼狈不堪的他也被快乐的气氛所感染,傻傻地笑了。那次之后,他们成了好朋友。
门外一阵大吵大嚷,在睡梦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迪斯那家伙兴奋的大嗓门。米罗不愿从梦中醒来,前一刻映在脑海中的是卡妙滴泉般清澈的微笑。懒懒地伸长了手脚,翻转过身又继续他的黄粱美梦了……
他又遇见了卡妙,是在枯黄的草原上,凛冽的北风吹落丝丝白发,皱黄的脸上印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戴着一副老花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走于茫茫荒原上,然后终于见到了看上去比他还老的卡妙。他立即抓住那只苍白的手腕,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大叫“总算找到你了”,但回答他的却是双瞳中凄冷的茫然,嘴唇颤动了许久,“我不认识你。”
他顿时呆若木鸡,手却抓得更紧了:“我是那个小不点米罗啊。那次失事后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和我们并肩作战,等你回来一起探究蓝天几何的奥秘”,他越说越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你给我买的药我一直都有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还能活着见到你。”
老者更加迷惑了:“你……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会认错!你是卡妙啊!”他掐住他瘦弱的手臂直摇晃,无力地跪倒在他怀里哭泣:“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从小长大……共同走过的岁月……我们一起参军进入第二中队……共同飞上蓝天……共同保卫奥兰……我等了一辈子,找了一辈子……现在你居然什么都忘了……”
粗糙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迟疑的,冰凉的,沙哑的嗓音几分颤抖,“对不起。”
然后他感觉肩上的双手渐渐枯萎,最后只剩下冰晶,一点一滴化作水。他惶恐地站起,想用苍老的大手抓住漫天散落的霜雪,但什么也没有。他甩开拐杖跌跌撞撞地扑向前方,脚下突然踏空,心剧烈悬坠,绝望中一切都结束了。
米罗是被跌醒的。当他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坡,而自己竟坐在地上。呆头呆脑地看着斜晖下的金黄愣了半天,揉揉眼睛,手上竟抹出一片湿痕。
“睡了一个下午,很舒服吧?”脆如冰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越来越近,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石青色拥着一团白色的被子走进屋,在他面前顿住:“怎么脸上都是水,做什么梦了?”
“喔”,米罗目光又在对面呆滞了好一会,“我梦见咱们俩都老得不成样子了才见面,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原来是这样”,卡妙不以为然地走到自己床前铺垫席,“我还以为你又梦见跟人家打架打输了呢。”
“……卡妙!”刚才还在半梦游状态的米罗终于完全醒来,从地上弹起激动大叫。
傍晚的清风拂动长发,带来丝丝凉爽,卡妙转过身站直了,脸上是出水芙蓉般的微笑:“米罗,我回来了。”
米罗捏了一把,有点疼,不是在做梦。

军友俱乐部里,灯火依然,此起彼伏的爵士乐塞满了狭小的酒吧,时明时暗。经历了激烈的战火,第一军区已有大部分建筑被不同程度地损坏,只有小部分完好无损,而规模不小的俱乐部恰恰在此其中,也算是老天有眼,没忍心剥夺疲惫不堪的军人们仅有的休闲去处。在保卫战基本结束后,元气大伤的酒吧终于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直到今晚,小小的房子人声鼎沸,处处的欢笑庆贺声召示着又一个狂欢之夜。
“急死我了”,迪斯屁股下仿佛坐了根针,眼睛时不时瞄向门口:“人家都开瓶了,那几口人还是改不了磨磨蹭蹭的老毛病。”
修罗双手捧书,眼皮向上翻看迪斯:“是你自己兴冲冲这么早跑来,时间都还没到。”依他对撒加几人的了解,他们总是踏着时钟进门,绝不会早到一分钟,也不会迟到一分钟,这种正点的时间作风被他戏称为第二中队的标准钟。
迪斯一把抢过修罗的书,抖正了:“这种地方还装模作样看什么书呐……喔?《论情爱》?难怪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莫非你最近……春心荡漾?”
修罗毫不客气地把书夺回来,一脚踹开一副恍然大悟样子的迪斯:“不学无术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在做学究,纯粹的学术问题,懂不懂?”
阿布罗迪拼命忍住笑咳了两声:“他们过来了。”
一伙人谈笑而至,艾俄洛斯最先坐下发现问题,对着修罗左瞅瞅,右瞧瞧:“哎呀,改变形象了?”
艾欧利亚很认真地解释:“哥,修罗说以后要静下心来做学术,现在正在研究哲学问题呢。”
“不错不错”,米罗帮卡妙拉出凳子,满脸贼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以后成为大学者了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艾俄洛斯忍俊不禁:“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撒加拎了一堆啤酒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大半瓶举起杯:“来,为奥兰的胜利,为卡妙的平安回归,干杯!”
“干杯!”八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把整个酒吧的目光都齐刷刷吸引过来。
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艾俄洛斯心情大好:“卡妙,说说你这一个月来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卡妙静静地坐着,看不出多少喜悦之色:“我当时驾X-2冲击音速,飞机失去平衡后掉进江里,被急流一直冲到下游,也就是奥兰南端的索治王国,被当地的村民救起,在那里待了大半个月,直到现在才回来。”
“好家伙,害得米罗在江里泡得不省人事。”修罗颇有点打抱不平的侠义风范。
卡妙微微侧过脸:“回去我打扫一个月的房间。”
米罗笑得很理所当然:“那是应该的。”
“有没有想过你冲击音速时为什么会出事?找到原因了么?”撒加坐前了些,双手握在一起。
“关键不是我冲击音速的那一刻,而是超过音速后的问题”,卡妙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况,“飞机在经过强烈振动后达到平稳状态,但突然有什么外力把飞机往一侧翻,现在看来,超音速之后肯定还存在我们目前不知道的气流和飞行动力盲点。”
“好像很高深的样子”,迪斯挠挠耳朵以示他听不懂,“只是可惜了,你错过了几场好戏,我们把普林空军打得淅沥哗啦一败涂地。”
“是喔”,米罗抖抖肩膀,“上面还从第三军区抽来了女兵高炮连,那个气势一点也不比男人差,打下了好几架普林飞机。”
说话间,旁边传来一阵喧哗,男人们的大声吆喝中,绿发女兵当众把一杯果汁淋在痞里痞气的男人头上,狠狠踢了他一脚,拍拍手走了。
“嚯——”艾欧利亚看得直吐舌头,“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够泼辣。”
“女兵连的第二把手,莎尔娜”,迪斯不记事的脑袋这下倒灵光得很,“人长得不错,就是太凶了。”
“我再去拿酒来”,艾欧利亚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瓶子往吧台跑,一不留神和别人撞了一块,差点没绊一跤,放眼望去,顿时傻了眼,一个红发女兵被他撞倒在地,手中的纸件散了一地。
“对不起!”艾欧利亚拍拍后脑勺,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便伸出手去。那女兵稍稍迟疑,对眼前的人揣度了一会,也缓缓伸出了手。
艾欧利亚顺势将她拉起,又忙低头收拾地上的纸件:“真是过意不去,刚才走路没看路,不小心把你撞着了,没摔伤吧?”
“……没事”,女兵沉默地接过递来的纸件,一瘸一拐往门口挪,却被艾欧利亚一个箭步冲过来堵住前路,前言不搭后语:“原来你扭伤了……太对不起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寂,女兵低着头看地板,“这……是原来就扭伤的,不关你的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艾欧利亚愧疚得直抓头:“那我去医院买药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魔玲”,女兵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慢慢挪着步子走了,留下艾欧利亚一人在后面呆头鹅一样愣了半天怏怏跑回去。
修罗五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的酒呢?”
“喔”,艾欧利亚很老实地又往吧台跑,“刚才忘了。”
“我说修罗”,阿布罗迪清清嗓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不拉叽了?”
若干人很虔诚地点头。
“酒来了”,艾欧利亚兴冲冲跑回来,却被修罗猫直的眼神吓得退了半步,“……怎么啦?”
“小子,我看你是情窦初开了。”修罗右手撑住下巴一边打量一边若有所思。
艾欧利亚脸上立即浮起片片绯红:“我没有!”
修罗却不理他说些什么,自个儿叽哩咕噜:“我倒可以教你两招,这追女人,关键要是把握好女人的心态,先一步知道她想要什么……这样不行……这样也不行……还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好,知道什么叫柏拉图式的恋爱么?”
“……不知道”,艾欧利亚想了一通,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很高深莫测,便坐好非常虚心地听专家解释。
“所谓柏拉图式的爱情”,修罗坐直了翻开《论情爱》,戴上眼镜放正了,念道:“其实质是没有肉体接触的灵魂的溶合,男女在纯粹的精神享受中于云端遨游,他们的嘴唇从来不会碰在一起,双手总是拥抱着一无所有的空间,思想是云雾朦胧的一片……你们笑什么?”
艾欧利亚大汗一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笑倒的迪斯捂住肚子:“头,从来没听过你的风流韵事,老实交待,有没有对哪个女人动心过?”
正往胃里灌酒的撒加一口喷到桌上:“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迪斯不满意地甩甩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初吻献出去了没有?”
“初吻啊……”撒加咳了两声,“四岁的时候献给我家一只刚出生的小黑狗了。”
众人皆倒,只有迪斯仍旧不依不饶地拷问:“不要这么小器嘛,把交女朋友的心得说出来让弟兄们分享一下也好啊。今天我还看见你在街上买了一大束鲜花……”
米罗一把拽过迪斯给他加满了酒:“喝你的酒,少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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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5:09 | 只看该作者
撒加被灌了很多酒,今晚猜拳输得一塌糊涂,背运的他在一伙人的围追堵截下不停在往胃里倒酒,直到米罗一手捂住杯口极其严肃地跟他说“你不能再喝了”,他才干笑了两声从桌上撑起,支开艾俄洛斯,“一个人出去外面走走”。
没有一丝风,黑暗的天空布满阴云,初夏的夜晚竟如伏夏般酷热和窒闷,撒加拖着步子到处乱走,哪里有路往哪里摇。脸热得发烫,头重脚轻只感觉自己像只幽魂般轻飘飘,浓烈的酒精直往脑中钻,撒加一个人游游晃晃摇到湖边,身体重重撞在栏杆上,反胃的酒气和酸水不停向上冒,低下头咳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
静谧的湖边飘来点点绿色,如游尘般,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带来抽丝般柔和与清凉。小小的萤火虫在湖面上轻轻振翅,像快乐的天使,自由盈逸地飞舞。撒加伸出右手,让小小的淡绿落在手心,像个孩童般看着它慢慢歇落薄薄的翅膀,然后那些许微光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中。
撒加苦笑,难道到他手心就只有死路一条么?不,他应该高兴才对。他怎么能不高兴,奥兰胜了,他将作为首席功臣载入史册,他的理想,他的抱负,都有了最完美的开端;他怎么能不高兴,经过那样的生死之战,第二中队还能一人不少地把盏共聚。可是,究竟是什么在心头沉沉搅动,如同缺失大半的残月永久窒息在时空的隧道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回到明朗天际的一盘圆月,翻涌得绞痛。
撒加直骂自己没用,不过才喝了一点啤酒就醉成这个样子。一阵冷风突然从身前刮来,掀起一池波澜,撒加猛地打了个寒战,周身都是彻骨的凉意,被吹醒了不少,胸中憋的那股酒气却更难受了。
十年前的今天,他在绝命的断崖,在生死关头舍弃了母亲,保全了他和弟弟。放手的一刹那,心突如刀割般疼痛,他几乎不能呼吸,眼睁睁看着母亲丧失在自己手中,长眠于雪山的谷底;放手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仿佛不存在了,血液瞬间凝固,在无边无际的星空永无止息地飘泊。没有人看见他决绝的一刻滴着血泪,没有人看见他冷酷的背后深埋的凄凉,从那一刻起,那个快乐纯淡如天使的撒加死了。
十年前的今天,他一手救回的亲生弟弟向他砸下愤怒的拳头,从此不再叫他一声哥哥,用冷漠这种最残忍最沉重的报复方式来嚣扬他对兄长的鄙视和仇恨。笑,这就是他必须付的代价么,为一时的无路可退付出的代价,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可是如果他真的错了,又有谁来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风越刮越大,蓝色的闪电划过天空,头顶是郁闷的雷鸣。撒加抬起昏重的头,向前方望去,一个头影若隐若现,风吹散缕缕长发拂动温暖祥和的脸,愈发清晰。
“妈妈?”身旁似乎有人影晃过,撒加摇摇脑袋,深蓝的眸子变得酸红,伸手想抓住前方的暖色,那影子却越来越远。他跟着往前走,一时没注意到围住的栏杆,“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浑身泡进冰冷的湖水,顿时下降了二十度,醉醺醺的脑袋清凉了不少,手脚却被酒精困得疲软无力,在水中胡乱地扑打。豆大的雨点溅起细密的水花砸在脸上,分不清方向,仿佛四周都围起了一道阴森的铁幕。撒加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猛呛了几口,绝望地让湖水一点一点没过身体。
一只手在即将沉入湖底时拉住了他。撒加浮上水面后呛得直咳嗽,却如从地狱回到人间般舒心,脑袋仍是晕得厉害,也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只是靠在他湿漉的肩窝中感受着独特的亲切和安心,静静随他游上岸。
被掺扶到屋檐下,撒加终于清醒了大半,靠着墙壁喘息。漫天的雨迹,艾俄洛斯在茫茫夜色中大声呼叫奔走。身边的人本要扶起撒加回到宿舍,见有人向这边跑来立即松了手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手拉住:“加隆,你真的就不肯原谅哥哥吗?”
被唤作“加隆”的人用力甩开手:“你喝醉了。”
撒加正要向前追,脚下一软几乎全身趴在泥泞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高大的背影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消失在雨夜中。
“撒加!”艾俄洛斯急急跑来扶起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快跟我回去。”
“艾俄洛斯”,撒加坐在地上不肯走,眼中却是极度的悲伤,耷拉着脑袋哽咽:“我永远失去加隆了……我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他不肯原谅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电闪雷鸣,滂沱大雨透湿了全身,格外寒冷。那一刻,艾俄洛斯看不清撒加脸上流淌的是雨还是泪,只是用双臂把他环在怀中,对他说:“撒加,你要坚强。”

穆是在半夜的睡梦中被叫醒的,情报处再次送来特快急件。略略披上一件外衣,穆倚着灯光展开信笺:
[普林今日发生政变,驻守哥萨的高级指挥军官均被秘密紧急召回,最快后日(即三十日)中午返回哥萨。防御空虚,勿失良机。沙加]
穆“腾”地站起,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攥紧纸条呆了大半天。
“陛下,根据气象预测,明后两天都是阴雨天,空中情况比较复杂,恐怕不利于空中攻击。”史昂在一边旁敲侧击地提醒。
白晰的手握住茶杯,力道越来越紧,深邃的目光凝视前方,久久未语,突然“嘣”的一声,茶杯碎成两半,穆再次站起:“传令下去,三十日清晨发动突袭,收回哥萨!”
“陛下,地图和情报真伪尚未可知,这样决定会不会有失周全?”
“不”,穆向后摆摆手,平日柔婉的眼神此刻却异常坚定:“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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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5:27 | 只看该作者
十二、勋章

撒加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召去开紧急会议,筹划战略部署,直到凌晨才回来。空洞的胃饿得直叫,刚冲完澡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一大碗诱人的汤面赫然眼前。撒加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前去用筷子撩起几根:“艾俄洛斯,这面条好粗。”
艾俄洛斯意味深长地冲他胸前捣了一拳:“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快吃吧。”
撒加愣在原地神情凝滞了好一阵,不知不觉笑了。上一次过生日还是妈妈在时为他和加隆一道庆祝的,近十年来四处奔波早已淡忘了自己的生日以致他对此一点概念都没有。时隔十年又一次被人提起,也是件不错的事吧。
艾俄洛斯掇张凳子笑眯眯地看着撒加往嘴里塞面条:“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味道怎么样?”
“很怪的味”,撒加把嘴里的面都吞进肚子里才出声,从碗里夹出两片薄薄的东西:“原来是洋葱,我说怎么有股钻鼻的辣味。”
“这是我们家乡的特色风味小吃,叫洋葱面,通常过生日的人才有得吃”,艾俄洛斯没吃也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做面的工序比较复杂,要自己和面拉成面条,所以放洋葱让寿星挤点眼泪来感激做面的师傅,记住这一天。”
“我记住了,虽然没掉眼泪”,撒加夹起热腾腾的面条,“等你过生日的时候也让你来好好感激我。”
“撒加,其实……”艾俄洛斯顿了顿,欲言又止,“加隆很关心你,他现在可能只是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或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一碗面一扫而空,撒加站起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很灿烂:“我明白。加隆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真心。我会等着那一天。”

天蒙蒙亮,阴沉沉的乌云布满了天空的每一个角落,绵绵细雨把大地浸得透湿,去无定向的冷风不时钻进领口袖口,但机场上每一个人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期待——他们背负着奥兰上下两百万人的希望,肩负着时代与历史的使命,去收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
哥萨在被割占前位于奥兰西南端,面积不大,但工商业发达,是比较富庶的一个省区。同时,作为普林和奥兰两国的交界地,哥萨有着重要的战略位置,尤其是其省府柯赛市,是整个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占领了柯赛就相当于占领了哥萨,攻占剩下的地域只是时间问题。正因为如此,普林也把重兵集结在这块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上重点把守,其中包括附近除了平山和徽山外四个大型军机场及三个小型备用机场,长2.8公里的公路铁路双架桥——柯赛大桥和公路铁路运输线。前日普林国内发生政变,驻守在哥萨的所有高级军官几乎都被紧急召回给了奥兰一个绝好的可趁之机,但并不意味着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事实上,为了增加突然性,清晨攻击对当时的空军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更何况在没有阳光的阴雨天里,空中气流复杂多变,可见度不足两百米,深明这一点的史昂虽面带微笑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略略检阅过出战队伍,手靠着背后走到撒加面前:
“自从开战以来,第二中队就创造了骄人的战绩,成为整个奥兰的骄傲。同样,不管前路有多少困难,我希望你们能像原来那样一个不少地回来,再续辉煌。”
撒加站得笔直,虽不大声却有吐万丈长虹的气势:“不辱使命!”
史昂叹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多少有些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由于投入战斗的轰炸机不足,考虑到出其不意的攻击有可能快速占领机场,在空中遇到的拦截将大大减少,战区指挥中心决定让精英飞行中队驾刚问世不久的战斗轰炸机执行任务,既对地面进行高空轰炸,在必要时又可以投入歼击战斗,同时不再配置战斗机掩护。
撒加和加隆是作为第一批攻击部队出发的。出发前两人位于同一条起跑线上,相隔不到四十米。踏进座舱撒加就感觉到熟悉的目光一直在背后关注着他,向那目光迎去,那家伙又立即撇开脸,如是往返几次,连加隆自己也掩饰不下去了,干脆直视兄长咬牙向他挥挥拳头:“回去再找你算帐!”
撒加打开发动机自言自语地笑了:“还是个别扭的小孩呢。”

第一批攻击队伍陆续飞上天空,分赴徽山和平山两条线按地图标示的十余个机场进行轰炸。阴霾的云层中传来发动机的响声,与漫天的雷鸣夹杂在一起,犹如穿梭于安全与危险并行的隧道里。长排的队伍以战斗轰炸机打头,接下来是轰炸机,有少量战斗机在高空护航,最后是十余架运输机。
天气沉暗,清晨的哥萨静悄悄,连绵的阴雨让驻守机场的士兵哈欠连连,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尽管上面指示这两天特别警惕以防奥兰来袭,但一个多月来的连连败战让诸多普林士兵斗志全无,倒是花天酒地萎靡不振,空旷的机场无人看守,机场的战壕和地道都空空如也。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和美好——这些二十上下的孩子们正躺在摇篮里安静地聆听小夜曲,向慈祥的周公索取大大的美梦。
黑压压的云层越来最低,突然一声爆炸的巨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高爆炸弹和燃烧弹从天而降,犹如尖厉的哨声划破长空,砸在机场边缘的战壕和高炮阵地上,燃起熊熊大火,烧炽了机场的天空。地面主要反击武器小口径高炮被连串的燃烧弹击得肢残形碎,接连爆炸引起一片骇人的轰响,把整个机场撞得天崩地裂。驻守在大机库里的士兵毫无防备地从梦中惊醒,慌乱地套上衣裤,眼前已经通天火海,刚要冲出去却被从半空扫来的密集的子弹打得措手不及,四处逃窜,不明不白地倒在枪林弹雨下。爆炸的碎片不时弹进脑袋喉管里,惊起一片鬼哭狼嚎。刚有人钻到电话旁,一颗重磅炸弹呼啸而下砸在大机库头顶,顷刻倒塌,腾起漫天呛人的石灰和烟雾,大部分驻兵躲闪不及正正压在下面,被重重的砖石砸得支离破碎,脑浆迸裂,活活烧死在地底,平山机场的防卫骨干力量就此消灭。空降伞兵随即从运输机上跳下,与残余的守卫士兵进行了激烈的枪战,于三十分钟后完全占领机场,在上空盘旋轰炸的战机立即飞赴下一个目的地。
与此同时进行的是徽山机场的突袭,和平山机场的占领过程惊人地相似,不少正在滑跑的飞机被击毁在跑道上,偌大的机场处处开花,逼人的热浪把四周灼得火红,地面军队之间青光绿弹纵横交错,宛如一闪而过的流星,白雾腾腾,火龙翻飞,铸成一幅血与火,灵与肉的宏大篇章。
第二批战机于二十分钟后起飞取道平山与徽山中间,直指哥萨的省府柯赛。由于平山徽山机场均被提前占领,与之邻近的军事联络据点也被摧毁切断,第二批攻击队伍没有受到空中拦截和地面高炮的袭击,直接抵达了柯赛上空。早晨七点半,空袭队伍一分为二各奔目标。双翼的水上飞机沿着内陆河,四架由东,四架由西进入了柯赛市中心,以离水面几米的高度超低空飞行,在仅有的一条连通城市南北的柯赛大桥附近落下,成两列着水驶向大桥。即将到桥头,干练的机降兵打开舱门投下橡皮筏划向岸边正准备登岸,长串的青弹从桥头堡枪口迸射而出,被猝不及防地击落水中,只有少量机降兵冲上岸与在暗处的桥头堡士兵展开激烈的对攻战。柯赛上空顿时响起尖锐的空袭警报,酣睡中的市民赤脚从床上跳下跑出,看见天空中盘旋的一架架战机在东南角的军区上方投下一枚枚炸弹,惊心动魄荡人心肠。呆滞的人群中突然一声高呼“是奥兰的军队!”把众人从迷糊的半梦游状态呼醒,人们纷纷跑出家门,不往防空洞里挤,倒涌向大街,一时间万人空巷,众多市民在经历了最初的观战后也投入到与普林驻军的战斗中,满腔热血赤手空拳与荷枪实弹的士兵发生激烈的对抗和冲突,和奥兰军队携手共同驱逐十几年前的入侵者。二十分钟后,空降伞兵从天而降,在大桥以北不远的一个运动场着陆,截住几辆市内公共电车横穿市区急忙赶到河边,经过血肉横飞的枪战后占领了大桥两边的桥头堡,并迅速拆除了普林安放在桥墩上的炸药。被赶出大桥的普军从岸边阵地和附近高建筑物上向柯赛大桥发起猛烈射击企图进行火力封锁,但苦于没有空中援助,又不断有居民爬上高建筑物用砖头砸击,枪支被夺节节败退。滔滔河水瞬间漂浮起具具惨尸,在细密的雨林中溅起淡红的血花,随即又湮没在轰鸣的炮击声中。
第一波攻击后,支援部队陆续赶来投入战斗,重要路段的公路铁路运输被不同程度地炸毁切断,柯赛附近的十余个机场捷报频传,只有少量的普林战机升空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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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15.8.2007 18:45:41 | 只看该作者
雨越下越大,风如刀刮,大片的积雨云变幻翻涌,暗藏玄机,而空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在把所有高爆炸弹都扔完后,加隆机头一转又和普林战斗机厮杀在一起。在打下两架敌机后,他强烈诅咒笨重的新式战斗轰炸机,总比原来慢半拍,机动做得非常吃力,好几次险些成为敌机的活耙子。
当第三架敌机出现在视线里时,加隆悄悄拔高了一百米待飞机冲来再俯冲咬紧目标,谁知按下炮钮炮弹却迟迟没有出来,正纳闷中,声筒里传来撒加炮弹用尽立即返航的命令。
“我这里也没子弹了”,加隆直翘眉,抬头间又一架敌机从云中钻出,和前一架飞机一个转身咬住了他后方,“切,被他们盯上了。”
“你在哪里?”
“柯赛南边的席尔港机场上面”,加隆蹬舵加大了油门,“等我先甩开他们再说。”
后面两架敌机越来越近,就要到开火的距离,加隆用足了劲拨动驾驶杆,火箭般冲上云霄,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像撞上了什么,剧烈颠簸起来。
飞机继续猛烈地上下抛掷,身体跟着晃动摇摆,操纵驾驶杆的手抖得厉害,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让加隆心猛地一惊:“糟了!是湍流!”
机身在急流的压迫下开始变形,只听见“嘣”的一声,头晕眼花,座舱盖被挤碎,一股强烈的冷风吹进座舱,像无数根细针把脸刮得刺痛。加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声筒大声嘶吼:“撒加!这里有急流!不要过来!”
回答他的却是异常沉稳的“你再坚持一会”,加隆顿时有种把那个家伙暴打一顿踢到天边的冲动,极度狂躁后努力地定了定神,开始想办法怎么从困境中摆脱出来,手握紧了驾驶杆开足了马力准备冲出湍流,却发现此时操纵完全失灵了根本动弹不得。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涌出,顺着胀得通红的脸颊流下,加隆明白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先前追击的敌机显然发现了他,从正前方扑过来,相距两百米时一团炮火倏地从地面直插云上将它正正击中。失衡的敌机在空中左右摇摆,摇摇欲坠,一个来回后却奇迹般地定住,忽然加速向他冲来。
难道那家伙要和他同归于尽?!
加隆双眼瞪得浑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但无论如何蹬舵推杆都动不了,眼看银色敌机越来越清晰,他瞬间凝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架战机从右侧突然横插过来如一团蓝色的飓风呼啸而过,在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挡住了亡命的敌机,两架战机迎头相撞凌空爆炸,迸出巨大的火球,万丈烟花,宛如殒落的星辰划过天际,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柯赛的天空。
浓烟滚滚,爆炸的余波模糊了加隆的双眼,混沌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一团炽热的火红,将他的眼深深刺痛。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小男孩在林中清脆的欢笑声和嘻闹声,久久回荡在耳边。
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点一点吞噬进煊烂的火光中,沉沦在寒冷的冰雨里,迷失在没有尽头的大道上。
那是一种共鸣的痛失落的痛绝望的痛比剜心还甚的痛。
他知道那人是谁。
雨一直下。淋得透湿的加隆再次扳动驾驶杆,飞机以前所未有的爆发力冲出湍流区。
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在机身受损弹尽粮绝的逆境下,用最原始的空中撞击术一连撞落七架敌机,又一次创造了奇迹。当他拖着伤痕累累的战机返回奥兰时,头顶是一轮雨后的红日,迷雾般朦胧。
三天后,奥兰军队完全占领了哥萨。
六月十五日,奥兰首都举行隆重的葬礼,追悼国殇。国人纷纷聚集会场两侧,深切缅怀在战争中阵亡的奥兰将士。
次日,国王来到第一军区亲自给立下战功的将士授予勋章。穆走到面前时,加隆却向第二中队望去,几个月前与他偶然交汇的目光已不再,他垂下眼帘看自己胸前的勋章,很呆。

•一年后•
睛空万里,军旗飘扬号角齐鸣,英姿飒爽的军人又一次齐集阅兵场,等待国王的检阅。
几列方阵走过后,一架崭新的战机飞上天空,如同矫健的雄鹰在蓝天盘旋翻转,几个高难度的飞行特技后来到阅兵台上空,一张大幅白色幕布“呼”地展开,迎风招展,白底上深蓝的大字格外显眼:
[哥,生日快乐]
哥……生日……快乐……
快乐……
……
一时间全场惊呆,短短的五个字竟如烙印般铭刻在心头,仿佛那沉厚的声音就在上空回响,久久挥之不去。
战机呼啸而过,掠过第二中队的阵营,刮起一阵狂风把棕黄的短发掀得凌乱,艾欧利亚一脸畅怀的惊叹:“这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画面。”
下面的建筑越来越小,加隆略略拉高了机头,坐得端端正正,平视前方,桀骜的眉间自信的从容。
哥,我已经掌握了最新的AO-1型战机的驾驶,并作为空军司令员统领三区空军。哥萨收回来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第二中队很好,艾俄洛斯做了队长,艾欧利亚找了女朋友,修罗还在一本正经地看书,米罗卡妙仍然在继续新型战机的研究,迪斯和阿布罗迪依旧整天唱对台戏。全队上下很团结,很热闹。
哥,我们曾经在冷战中度过了十年,气盛的我质疑舍弃到最后还剩下些什么,如今我终于明白,活着已经是一种幸福,只要生命还存在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与精彩,追求与期待。共同的理想让我们携手飞向云天,年少的轻狂让我们错过了漫长十年,弄人的命运让我们在坎坷中磨砺,战斗的硝烟让我们在困境中并肩,经历了成长的苦涩,离别的阵痛,挫折让我们更加坚强,今天就让我代你,飞上蓝天。
一架战机在碧空中盘旋,划过一道雾痕,风一般向阳光逐去,飞远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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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16.8.2007 14:18:44 | 只看该作者
我晕,我可没那么好的眼神来看这密密麻麻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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