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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硝烟中走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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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8.2010 08:06: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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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硝烟中走过(五)2月17日,是自卫还击战30周年纪念日, 仅以此文献给我牺牲的战友, 愿他们的在天之灵安息----共和国的旗帜上依然有你们血染的风采!    有朋友打来电话问“《我从硝烟中走过》还有没有下篇呀?”我回答“已经鸣金收兵了嘛,没有啦!”朋友说“可是大家都想多了解一些那时的情况嘛,明年不正是自卫还击战三十周年祭吗?”朋友话既如此,我则当尊重,就再记些流水帐吧。
19781228下午三点多钟,师医院全体官兵紧急集合,院长传达了命令,部队将开赴广西前线。院长强调,师医院全体官兵必须依照命令于48小时内整装完毕,部队将向广西战区开进,师医院必须全力做好遂行医疗保障工作。
命令下达后,师医院全体官兵立即行动了起来。我们必须立刻转移重病员,遣散轻病员。我为一位患溃疡病合并胃出血的连长开具转往驻军医院的介绍信,但这位连长却非要回连队不可,他说他是“一连的连长,一连是干什么的?是最前面的连队,连长的位置在哪里?是带领全连冲锋的最前面的位置!一连连长怎么能转去后方的什么鸟医院呢!”这位连长是全师年纪最大的连长,参加过抗美援朝,他的病一直不稳定,我们早该把他转去后方医院了,但他就是不愿意,他总是说,“团里已经没有像我这样重量级的连长了,一旦转院,我恐怕就再难回到老连队了,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这个又高又瘦的“老头儿”,使我感动,我为老连长拿了一大堆的胃药,千叮万嘱地要他按时服药,老连长痛快地答应了。后来得知,老连长在战斗中牺牲了。
我们担心有几个靠装病住进医院的“老病号”耍花招,正商量如何赶他们出院呢,谁知这几个“老病号”已把东西收拾好了,他们来向我们告别,其中我们背地里叫他“老油条”的机枪手对我讲:“Y医生,我们回连队了,请记住我们哥几个的姓名!”我笑着回答:“想不到你们还真有些个性嘛!”
Y医生,女兵们也去广西吗?”机枪手关切地问我,“当然,女兵有什么特殊?谁能临阵脱逃呢?”我高傲地回答。“可我们不希望女兵去”机枪手喃喃地说,“有我们这么多爷们去打仗就够的了!”
“女兵不去哪成呀,你们负了伤,谁救你们呀?我们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Y医生,你真能记住我们的名字吗?”
“当然啦!”
我没有料到,后来我真的把他们的名字全忘记了,这恐怕是战争“创伤”造成的,他们的形象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然而他们的姓名我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我的创伤在大脑,战争严重损害了我的智商。在战地救护站,我为这位机枪手处理过小腿粉碎性骨折,他的腿最终还是短了一截,最后被评为“战斗英雄”。
“老油条”一声口令,面前的士兵们举手向我们行起了告别礼,原本轻松的场面一下子庄严肃穆了起来,我们也回敬军礼,许多人的眼角闪现出泪花。我大声地喊道“兄弟,战场上见吧!”
师医院必须清理所有的坛坛罐灌。
首先是迅速地铲平菜地,我的心里不免感慨,菜地凝聚着许多战友的故乡情怀。平日里的菜地,总是被官兵们伺弄得整整齐齐,各种各样的蔬菜,如同列兵,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伸着腿、展着腰,绿油油菜地里甚至没有一片黄叶子,更没有一根杂草。女兵们偷菜个个是行家里手,却不愿意种菜,我记得有个老兵教训我们说:“你们这些小姐呀,浇菜哪能那样?!要把地里的小菜苗当成小孩子,轻轻地往上浇,你尽了心,它才能长大嘛!”眼前的菜地很快地变成一片狼迹,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热爱菜园子的官兵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伤感与悲哀,他们荡平菜园子的快速度大大出乎了我的意外!
炊事班杀猪宰牛。猪倔强,许多头肥猪呜嗷喊叫着冲出了猪圈,火头军漫山遍野地追杀。牛本份,流了眼泪,炊事员小L哭出了声,被班长煽了个大耳光。炊事班饲养的猪和牛很快被切割成条,变成了腌肉。后来我们战前全靠这些肉补充营养。
我很快了解到师直属连队更加惊人的消息。舟桥连的鸭群,母鸭居多,每日清晨母鸭下蛋都是遍地开花,数量之多常常令我们瞠目结舌,现在是该连杀鸭子的速度令人望尘莫及了。
舟桥连屠鸭,其过程为流水作业,捉到鸭的士兵们站成一列,按次序把手中鸭子送给操场中央坐着的持刀者,持刀者手起刀落,鸭头纷纷落地,鸭身转入褪毛、开膛、阉制的程序,被丢弃的鸭头堆成了小山,附近有老乡闻讯赶来捡鸭头,满满装了两萝筐。连部炊事班的火头军感叹:如果是平时,精制鸭头,肯定是美味佳肴!现在他们没有时间顾及鸭头了,只得让鸭头们为拥政爱民做贡献。
部队这次调防,全师机械化开进,千余辆的汽车、火炮、坦克,加之军直、兄弟师共计超过五千辆的战车,全部要在五天之内到达广西龙州边境。为确保战斗满员,师医院女兵均被编入战斗序列。
1978123022时,师医院的遂行装备全部装车完毕,官兵们在医院操场上集结,准备出发,家属们纷纷前来送行。
我突发急性胃炎,所长见我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就在我的内关、足三里狠狠地扎上了几针,他使用的是天下最凶猛的针法,我在大呼救命之余真怀疑他对我有仇,我的胃转眼间不痛了,我对所长刚刚萌生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所长向全所宣布:“Y医生因劳累过度导致胃痉挛,在到达目的地前,她的座位在驾驶室里!”所长的好意使我如沐春风,坐在驾驶室里当然比坐在车厢里舒服,一路上还可以享受窗外的风景,傻瓜才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呢?
我看见站在家属群中的所长夫人,走上去对夫人说,“放心吧,有我在,就有咱们所长在。”所长夫人含着泪握住我的手,“拜托了,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呀!”我有家属缘,传说中的中南地区三大美女都在我们师,家属们不服气,纷纷说Y医生应该榜上有名,听那话时我都傻了,怎么把我和“美女”扯到了一起?!这不是找K吗?!我知道,家属们的感情朴实,她们喜欢土豆,就把土豆说成西瓜,给我添乱。师农场的一个家属专门赶来,硬塞给我一篮熟鸡蛋。
我们向送别的家属们挥手,庞大的车龙轰隆隆地开动了。我明白,在战争这个怪物面前,军人的天职是绝对的服从,战场上,生命的价值将被笼罩在弥漫的硝烟中,任何思想、感情、意识都将不再属于我自己。
我们经过广州沙河时,时间的指针指向午夜12点,车行的路线正好经过我家的附近马路,我看见家里的灯还亮着,我想父母亲一定在惦念着他们的女儿。我在心里默默向父母亲承诺,女儿当继承父志,以国家利益为重,即便牺牲生命也将不辱军人使命。我们经过中山八路时,路边人山人海,警察在维持着秩序。车队刚开上通往肇庆的公路,紧随医院车队的后勤弹药车发现了问题,有爆燃可能,单线行驶的车队立刻转为方队多车道急驶隐蔽,直到弹药车排除了故障。我们虚惊了一场。
五天后,部队到达广西龙州水口,师医院开始抓紧战前练兵,官兵们反复练习战伤救护的“四大技术”。“止血、包扎、固定”,我早就练得烂熟,连最费气力的“搬运”,我也完全能胜任,我可以拖着倒地的假想伤员迅速地匍俯前进100多米哪。因此我偶尔忘记了军人的使命,无端端地向往起自由来,我向水口小学的老师借来小说偷看。我和另一位女医生以及一个男护士分在了同一个训练小组,我们在帐篷中轮流扮演着伤员,练习止血、包扎、固定……那两位忘情地练习包头“伤”,我觉得无聊,就把小说拿出来看。当我正在如饥似渴地读书时,没有想到那两位撕打了起来。那男护士总争着扮伤员,而且是扮重伤员,他扮重伤员躺在那里养神,睡着了,女军医摸了摸自己练得酸痛的胳膊,气不打一处来,她跳起来打了那男护士一巴掌,男护士从梦中惊醒,“什么玩艺儿啊!”他脱口而骂,随后挥拳反击,女军医正跪在地上,见躺在地上的男护士居然还手,便依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握着粉拳,朝男护士扑了过去。我万万想不到他们两人竟然如此这般地打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赶紧去拉架。我说“男人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呢?!都是革命同志嘛!”我完全站在女军医一边!女军医趁我拉架的机会,狠狠地推开男护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事后,所长把我叫了去。
“怎么搞的?!打什么架?”我心想我没有告状呀,所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以为所长搞错了,就想糊弄糊弄他,我假拌可怜道:“所长,我们那是闹着玩的!”“什么呀?闹着玩?!人家交待了,他们打架是因为看不惯你!你训练时偷懒,看杂书!”
“我看的绝对是毛主席的军事著作!”
“瞎说,人家揭发你看的是小说,你是共产党员,不要犯政治错误!”我闻言几乎晕将过去。他们没有因打架而受批评,男护士也没有生女军医的气,很快,他俩又在一起认真地练习了。
边境形势越来越紧张,对越自卫还击战已经箭在弦上。
   誓师大会那天,阳光明媚,和风徐徐,我凝神望着誓师会场中央飘舞着的八一军旗,心潮如浪汹涌……
战争已经无可避免,无论对于中国亦或是对于越南,都将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越南出兵柬埔寨,为的是在东南亚打出小霸权,来缓和国内南北统一后的矛盾,中国为了战略上的需要,什么办法都用上了,然而越南死活就是不肯从柬埔寨撤军,中越双方终于撕破了脸面。
誓师场上一些官兵的脸激动得发白,我想自己的脸色大概也是这样吧。苍白如土的脸色是意味着兴奋?或者是意味着紧张?或许意味着恐惧?我想,无论脸色怎样难看,对于自己来说,它都只能意味着决不退缩。
朵朵美丽的白云仿佛凝固在了蓝蓝的天上,师长铿锵的声音在旷野里回荡……我们师将在兄弟部队的掩护下,向越南腹地进军,执行穿插作战任务,这是最危险和最艰巨的作战任务。
誓师大会的当天夜里,师医院收治了一名伤员。一个步兵连副连长,他在摆弄手枪时走火,子弹击穿了他的足背。事情明摆着,副连长是因为害怕作战而故意自伤的,当晚,军事法庭来人带走了他,他将接受审判。我替那个副连长惋惜,人人都可能有害怕的时候,尤其在即将开始的生死较量面前,你可以害怕,你却不可以退缩,因为你是军人,这个副连长再也没有纠正自己错误行为的机会了。我很难想象他是怎样下的决心向着自己的脚面开枪的。对于军人来讲,恐惧应该是有限度的,军人更应该有军人的尊严和责任,有什么东西能比军人的尊严和责任更值得维护呢?军人的躯体只可以用来证明最宝贵的东西……当然,战时,连队的指导员通常走在连队的最后,他承担的任务是督战,用冲锋枪来制止临阵脱逃的行为。
我托事务长给广州的爸妈寄去了一封“遗书”。我在信里写道:“女儿虽身在广西前线,但心情却十分愉快。如果我牺牲了,请双亲务必保重……”战前,战友之间还债成风,人们互还债务,大家都不愿意背负着任何债务上战场。因我看小说而生我气的女军医和我重归于好了,我们无条件地冰释了前嫌,最后,在异国战场上,我俩并肩作战,战后余生,我俩凯旋归来后合影留念。
出征前夕,夜特别地黑,月亮在天边隐隐约约露出镰刀样的脸,地上不见了月光月影,寂静的山林田野间只有牛铃的声音“叮铃叮铃”地响着。在广西水口边境的竹草营房中,我与战友们沉沉地睡去。我们将于凌晨三点在边境布局关集结,越过边境发动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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