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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硝烟中走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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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8.2010 08:04: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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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硝烟中走过(二)步兵开始奔袭,我们也以小跑的急行军速度跟进,我背的医疗物资重,加上长距离的强行军,令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我的双腿膝盖又红又肿,脚下打了几个血疱,我非常后悔穿着那双钢板解放鞋参战。敌国对付美军时,曾广挖陷井,内中埋藏各式竹签,美国大兵掉下陷井,必被竹签刺中,敌国的竹签战曾经闻名于世。为对付竹签,总后专门研制了一种对付竹签的解放鞋,将鞋底内镶入一块条形钢板,称高腰钢板解放鞋,紧急配发部队,这种鞋又重又笨,但没有人敢不穿它的。我很懊恼也觉得好笑,根本没有见到什么陷井和竹签嘛,我真是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脚底的钢板解放鞋!
我见师部通信营的两个兵用扁担抬着一台发电机在前面奔跑,心里更觉得好笑,那台发电机如同20寸的电视机般大小,只是扁了一些,是专门为无线发报机充电用的,敌国的山林众多,地势陡峭,我们的无线电发报机隔着山就收发不到信号,他俩等于抬着一堆废铁。但想不到的是,无线电发报机突然接收到了北京总部的电报,电报命令我们就地休整。这时,我们前面的连队正与敌军交火,怎么可能“就地休整”呢?通讯异常困难,团接不到军、师的命令,现在却冷不丁接到了总部的命令,真让人啼笑皆非。不得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为了胜利,部队只能各自为战了。
士兵们抓到几名敌国军人,俘虏的双手被绑,其中一名军官的手被绑得紧紧的,我担心时间长了他的手会坏死,就帮他把绳松开了,一个小兵跑过来又把他绑了,“我们放过他,但是他又回来了,他杀了我们排长!”小兵对我讲“千万不要可怜他们!”我不懂敌国语言,只会讲几句,什么“脑松啃牙”(交枪不杀),“窘代宽轰洞宾”(我们优待俘虏),“里桃堆”(跟我走)等,看来这些话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我试着用广州话问他,没想到这名俘虏能够听懂,我问他为什么要回来杀死我军排长,他反问我“你们为什么要攻打我们国家?”我哑口无言。后来士兵们押着俘虏先走了,那句话从此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在一个民居前,我们总算得到休息的命令。担架排的士兵想在那所民居里找点吃的东西,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只找到几只破碗,那家里连锅都没有,老百姓贫穷得很,比广西的老百姓还要穷。民居的墙和楼板都是竹子拼成的,上面住人,下面是牛棚,牛跑了,牛粪味道仍然刺鼻。士兵们在民居外发现了几只鸡,他们找到一支竹条打鸡腿抓住了鸡,然后在路边用装子弹的铅盒子把鸡煮了。我正对士兵们的能力惊叹不已时,一个士兵端了碗鸡汤给我,我愉快地接受了。当一位士兵把鸡汤给王副院长送过去时,副院长非常恼怒,他严厉地训斥士兵,批评他们破坏了三大纪律,他本人坚决不肯喝鸡汤,还下达命令让大家“助民劳动搞卫生”,大家面面相觑,我又多嘴了:“咱们不是野营,是打仗啊!”王副院长狠狠瞪了我一眼方才醒悟。他犯糊涂了,把野营和打仗搞混了。
  我们喝了鸡汤有了些力气,敌重镇高平就在前面,我们准备出发。公路上又有几个士兵匆匆赶路,很奇怪,这几个士兵推了辆小平板车,小平板车上端坐了一位胖军人,我仔细一看,哇咦,那原来是我们魏军长啊!此时,他老人家让人感到无比亲热,我们对小平板车上端坐的军长肃然起敬,起立向军长行军礼,目送他前行。官兵平等是中国军队的光荣传统,我们非常体谅老军长,他戎马一生,而今却要坐在小平板车上指挥千军万马,也亏得他的警卫们使出这样的招数。魏军长的英勇气概令我们士气大增,我们向高平奔去!
部队正在攻打高平外围的守敌,在高平外围公路边的山凹处,我们开始接受伤员。手术组支起了帐篷,准备开展手术,我带领着抗休克组的医生护士,忙着处置各类伤情。伤员一批批下来,我们把他们安置在山凹边,一字排开,为需要做手术的伤员编排了顺序,为不需要做手术的伤员清洗、固定和包扎伤口。
刚刚发生过激战的群山深处,传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鸟儿停止了叫声,它们早就飞走了。牺牲的官兵也被陆陆续续地抬了下来。他们被抬到山凹的最里面摆放,那里有一大片空旷地。尸体越来越多,已经二百多具了。我忙着抢救重伤员,无暇感受恐惧。
四个士兵抬来了一位伤员,伤员昏迷不醒,测不到他的血压,我紧急为他输进了一袋血浆,他没有任何反应,那四名士兵跪倒在我面前:“他是我们指导员,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我的心揪了起来,迅速为他加了一支升压药,又给他输了一袋血浆,这位指导员终于活了过来。
有位士兵的腿伤了,我问他“伤得怎样”,他说“没问题”,我托起他的小腿验伤,他呱呱叫,他的小腿在我手中稀里哗拉,原来他整条小腿被子弹贯穿,胫骨、腓骨粉碎性骨折,小腿里面乱套了。这位士兵是机枪手,是战斗英雄。
有位士兵被子弹击中腰椎,脊髓横断,他躺在担架上,总是用眼神寻找着我。我很心痛。他问我:“Y医生,我还能好吗?”“当然”,我骗他说,“公路通时,咱们的汽车会上来,我们一定安全护送你回国,国内有最好的医生为你治疗”。这位士兵非常相信我,我不忍心告诉他已经截瘫的残酷事实,只要有片刻时间,我就去看看他,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

敌国连绵蜿蜒的公路出奇地狭窄,公路两旁往往一边是高耸的绝壁,一边是百尺的悬崖,那条公路是我军早年间抗美援越时凿山劈岭,费尽艰辛帮助修筑的,这条公路,记载着中国人民数不尽的援助和心意。那时中国自己也非常困难,但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在极端困难情况下,把国家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支援唇齿相依的邻国抗击美帝国主义的侵略,谁能想到今天呢?“同志加兄弟”竟然演变成“仇人加敌人”,如今的这条路,成了中国军队自卫还击的必经之路,成了中国军人流血牺牲之路,这是什么样的讽刺和多么发人深思的事啊。
我军机械化行进的方略是单向的,既坦克、车辆、重炮等只能向前行驶,而决不能后退。如果公路上有对面方向行驶的车,会车时它必须开进路边的汽车掩体,给主力让路,公路上的汽车掩体很少,因此我军大部队机械化行进时,根本不会有会车的事情发生。如果有汽车在路上发生了问题故障,就必须把它推到路边悬崖下边去。战前军区刚刚配发给我们医院一台新的发电车,还没有投入使用,因为发生了一点小故障,就被推下了悬崖。我们工兵相当神勇,他们修复了道路,使我们的大炮,汽车缁重顺利地赶到了高平的主攻阵地。我们的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神准,它们瞄哪打哪,为战役争取到了最后的主动权。正当我们的药品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时,我们师医院后续救护队也赶到了,师医院女兵除了两个孕妇掉队,其余全部到位。
行进在公路上的一个炮兵跳下车,他跑到我身边塞给我两瓶桔子罐头,这可是珍贵礼物啊!伤员们个个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手中的罐头。有一位伤员自从进了救护站一直一言不发,他一手握着个手电筒,一手握着把小勺子,面部表情不多,大家都担心他生了什么病,曾有人向他借小勺,他坚决不肯借。我手拿罐头,想趁机和他沟通沟通,就走过去向他借小勺,想不到他对我另眼相待,痛快地把小勺借给了我。我用小勺挨着个地喂伤员们吃桔子,每人一小片,当喂到那位脊髓横断的伤员时,他不肯吃,非要我先吃一片不可,我骗他说我已经吃过了,他半信半疑,含着眼泪吞下了那片桔子。喂完了桔子,我马上把小勺还给了那位伤员。空罐头瓶被一位女兵拿去给重伤员接尿。
我们救护站旁边的火箭炮发起了攻击,连发的炮弹划破了天空,我们被震得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在炮火的狂轰之后,我军攻占了高平。高平内的许多敌军工事和掩体,是用中国援助的大米麻包堆成的,有的士兵气愤不过,就朝人家商店里的白糖缸里撒尿。
师医院会师后,二所三所在各自的手术帐篷内展开野战外科手术,总共为80余名危重伤员做了手术。由于火线救护的突出贡献,我们二所和三所,分别荣立了集体二等功。
我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合眼了,五天来我只喝了一小碗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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