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无情

shinty · 发表于 8.5.2004 13:09:25

一、 18：00 　　李竟刚进家门颜颜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要带上你最喜欢看的那套黑色性感睡衣到你这来过夜！等我啊，我刚下班，要先回趟家拿东西，一个半小时后到…… 　　放下电话，李竟顺手打开音响，周蕙那特点鲜明的嗓音象一阵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和你一起的时候　总会在某个瞬间 　　突然有一种错觉　世界曾经冻结 　　等着红灯的时候　等雨停的咖啡店 　　不经意回头一眼　时间静止了所有一切…… 　　李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歌，但也懒得再换。自从妻子小暖去世后，这套装修豪华、两百多平米的房间就总显得冷冰冰的没有人气，李竟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音响。 　　也许是以前回家的时间实在太少吧，自己家有些什么音乐李竟也不太清楚。对那些音乐那些碟片最熟悉的是小暖，多少个日夜小暖都是靠着这些东西来添满这两百多个平方的大屋的，就象现在，此时，李竟所做的一样。 　　想到这些的一刹那，李竟心里竟有些微微的抽疼。 　　李竟弯下腰，想换张碟片，接下来听到的歌词却让他住了手： 　　……在每次时空交错的瞬间　我相信自己看见了永远 　　以为永远还很远　其实已经在身边 　　和你共度的每一个瞬间　我相信自己看见了永远 　　我已开始有一点了解　所谓　瞬间　永远 　　以为幸福是终点　必须追逐的永远 　　才让我们都忽略　过程的每瞬间…… 　　这歌……这歌唱的是自己的故事吗？李竟听呆了。 　　二、李竟 　　李竟从不提以前。 　　不管是多久的以前，李竟都不愿意提起。 　　“以前”，一直是李竟致力要彻底忘记的。 　　然而，虽然李竟从来不提也不说，虽然李竟这么努力地想方设法地想要遗忘，“以前”，却始终清晰，比任何李竟想拼命记住的美好记忆都要清晰。 　　李竟的父亲欧阳永华是一高干子弟，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习惯了被人仰视的日子。大学毕业后，欧阳倒也没有做无所事事的败家子，而是充分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抓住机会开了一家公司，并靠着家庭优势和自己的一点小聪明迅速走上了事业的康庄大道。在事业有成、一切顺利后的第四年，欧阳认识了李竟的母亲，单纯而美丽的李俪俪。 　　李俪俪的家庭和欧阳的家庭相比，是个很绝对极端。李俪俪的父亲是一个建筑工人，属于这个城市最低层的体力劳动者，母亲是个家庭妇女，全部的世界只有老公、孩子和自己那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家。 　　李俪俪只上了初中就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活，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家里的老大，在她下面，还有三个兄弟姐妹。十五岁的李俪俪在一个洗车厂里当了三年的洗车小女工之后，遇到了欧阳。 　　接下来的故事就有点太俗气了，类似的情节被无数的言情小说作家运用过：李俪俪和欧阳同居，两年后生下李竟，李竟三岁时欧阳给了两母子一笔颇为可观的生活费后与另一女子结婚…… 　　总而言之，李竟是一个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公子与一个没钱没势也没什么文化的丫头一段孽缘的产物，是一个私生子。 　　好在欧阳留下的钱足够李竟两母子用，李竟从小到大在经济上没吃什么苦。至于其他方面受到的伤害，一直到很久以后李竟自己才渐渐察觉。 　　李竟大学毕业那年二十三岁，同欧阳离开他们母子时母亲李俪俪的年龄一样大。在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母亲李俪俪去世。二，李竟被人看中介绍给了某高官的独生女儿小暖。 　　三、18：10 　　李竟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完了周蕙的《瞬间》。 　　这时黄昏的余光已经基本消退了，暮色的深灰彻底占领了整个空间。无缘无故地，没有任何原因，挂在客厅正中央的一副照片突然“砰”地一声掉了下来。 　　那是颜颜前昨天刚挂上去的一张艺术照。在一大堆色彩艳丽的鲜花中，颜颜目光明亮，神色娇艳，那股掩饰不住的喜色以至当时李竟一看就猜测出她照这张相片的具体时间————那一定是小暖刚刚去世，颜颜得知消息的时候。 　　当然颜颜说什么也不肯承认。 　　其实，颜颜就是承认了李竟也不忍心怪她————无名无份地默默跟了他七、八年，终于在青春还未消失的时候盼到了可以终成正果的一天，这份欣喜，叫她如何能克制得住？ 　　现在，这张颜颜精美的照片跌落在地上，透过四分五裂的相框玻璃，照片中颜颜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的狰狞。李竟起身把玻璃和照片都收拾干净，打开了所有的照明。明亮起来的房间，却依然没有温暖的感觉。 　　李竟决定到自己最熟悉的书房里去耗一会。 　　紧挨着书房，是小暖的房间。路过小暖房间时，李竟的目光突然被小暖房间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衣服的一部分，或者说具体点，是一件婴儿衫的小袖子。 　　这只粉蓝色的小袖子耷拉在衣柜大抽屉外面，其他部分则隐藏在那个大抽屉里。 　　李竟走进房间，拿起那只小袖子，摸了摸。 　　质地柔软。 　　略略一犹豫，李竟轻轻拉开了小暖的抽屉。 　　满满一大抽屉，都是色彩娇嫩的小婴儿物品。 　　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小袜子，小帽子小围巾……摆放得整整齐齐。 　　李竟腿一软，坐在了小暖的床上。 　　他和小暖，没有孩子。 　　李竟从来没有打算和小暖有孩子，从来没有。 　　四、小暖 　　小暖和李竟在一起那年二十九岁，比李竟大六岁。 　　但这丝毫不影响小暖具备优厚待嫁条件的事实。 　　小暖家世雄厚，家庭条件不是一般的好。小暖是家里的独生女儿。 　　小暖身高适当，胖瘦相宜，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是个相貌秀丽的女子。 　　小暖毕业于名牌大学美术系，大学毕业后谢绝了多家公司和单位抱有不同目的的邀请，就在街面上开了家小小的手工艺术品店，自制各种小装饰品，到也自得其乐，收益不错。小暖，是个聪慧却不贪婪，生性宁静清淡的好女子。 　　撇开那个过于耀眼、人人注目的家庭背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小暖都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对象。李竟那时虽然年轻，却不傻，这些，自然掂量得清。 　　更何况，小暖的家庭背景确实是一个天上掉下的馅饼，在现实中，这块馅饼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因此，李竟在和小暖相处四个月后，向小暖提出了结婚。 　　小暖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早在那个介绍人介绍了李竟的情况，并在李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带着小暖偷偷地看了李竟一眼之后，小暖就喜欢上了他。 　　首先当然是李竟的英挺帅气。 　　李竟的外表可以用“绝对耀眼”四个字来形容，这种“耀眼”不止是外型的英俊，不同于常人的家庭使李竟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用心和用脑，而用心用脑所积累起来的东西让李竟早早就洗脱了浮躁的气息而增添了一种内在的气质。这种外在和内在结合在一起，使所有的人，尤其是女人们在见到李竟第一面的时候，总难免有一种类似窒息的惊艳。 　　更难得的是，李竟对于自己的这种天然优势茫然不觉，丝毫不懂得利用和运用，这更加增添了李竟的诱惑力。 　　其次，使小暖动心的是李竟的以前。 　　那李竟不愿提起的以前，让小暖心疼。 　　小暖想，有那样过去的男人，一定会更加需要和珍惜自己的家庭和妻子吧。 　　小暖没有想错，李竟的确需要一个温暖的小家，也懂得如何珍惜自己的女人，但，不是对小暖。 　　五、19：00 　　晚上七点正，摆放在大衣柜上的小闹钟“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声音很悦耳。那是小暖用色彩柔和的绒布自制的一个小闹钟，造型简洁舒适，就象小暖自己的性格，不打眼，却让人感觉温暖。 　　李竟坐在小暖床上，第一次仔细地打量小暖的房间。这间房间里的许多东西和小装饰品李竟都不熟悉，而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进到小暖房间的，李竟已经记不清了。 　　婚后不久，李竟就抱着自己的寝具和小暖分了房。 　　不是喜新厌旧，而是李竟觉得小暖身上有种自己父亲欧阳的气息，这种气息令李竟对小暖无法亲近。 　　其实小暖除生活背景与李竟的父亲欧阳相似之外，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这个相同的背景就足够让李竟感觉到许多他不愿意感觉到的以前，那些面目暧昧的以前。 　　这不但让李竟觉得烦躁，而且还让李竟觉得有种透不过气来的郁闷。 　　但李竟无从发泄。 　　老婆是自己挑选的，结婚也是自己的决定。虽然他们的生活背景和家庭地位差距甚大，可谁也没有拿着枪逼着李竟强买强卖。 　　而小暖，小暖也让李竟无可挑剔。 　　小暖很安静，就算在家中也不喜欢多言。小暖的心很细，婚后不久就把李竟的一切习惯和爱好都一一记清楚了，然后不动声色地安排在日常生活点点滴滴的琐事细节中。 　　李竟喜欢吃热乎的早餐。每天一大早，小暖都会赶在李竟起床之前起床，静悄悄地弄好早餐。李竟不管什么时候起床，都能立即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早餐。 　　李竟喜欢吃口味清淡的家常小菜。每天晚上李竟下班回家时，小暖就已经在干干净净的家里准备好了可口的家常小菜。 　　李竟的胃不太好。如果李竟在电脑前工作至深夜，小暖会在适当的时候为李竟端上美味又营养的夜宵。 　　李竟的脚喜欢出汗。小暖准备了一个暖鞋器专门为李竟烤干鞋子，李竟每天早上起床，放在床头的都是干净松爽的纯棉袜子…… 　　小暖喜欢蓝色系列的衣服，常常穿着清爽宽松的浅蓝色休闲装在房间里忙来忙去。只要李竟在家，哪怕是不和她说什么，她都是快乐的。李竟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忙碌中的小暖脸上温暖的笑意。 　　是的，有小暖的房间是温暖的，舒适的，安定的。 　　李竟站了起来，走到小暖的衣柜前，拉开了柜门————他想再看看小暖常穿的那件浅蓝色休闲装。 　　柜门拉开之后李竟再次感到了意外：小暖的衣服一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颜颜色彩艳丽的各款时装。 　　六、颜颜 　　不管小暖如何让李竟无法感到亲近，李竟都从没有想过要离开、放弃小暖，或者在外面找个什么女人做“红颜知己”。直到认识颜颜。 　　李竟认识颜颜的场面很有点戏剧性，很有点英雄救美的味道。 　　那日李竟和几个客户喝了点酒，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中途，李竟的车开至一大排挡街口，突然从街口冲出一个女子倒在了路中，后面紧追着她的几个女人立刻把那女子团团围住，拳脚和漫骂齐飞，场面十分暴力。 　　坐在车上的李竟看不下去了，猛地把车刹住停在路边跳下了车。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打人？！ 　　打的就是这个小骚货！ 　　有话可以好好说…… 　　说什么说！她都跑到我家的床上去耀武扬威了！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再不教训教训她不但连我老公简直连我儿子她都要勾搭上了！打！！ 　　别乱来别乱来！再乱来我要报110了…… 　　众女人象一群被惹怒的母老虎，不分由说，一阵乱拳，干脆连李竟一起“暴力”了。 　　李竟只好一把拉起倒在地上的女子逃进汽车扬长而去。 　　这被李竟从一群母老虎的“虎口”中抢救出来的女子便是颜颜。 　　事后，李竟已经记不清颜颜是如何解说那场灾难的源头了，只记得颜颜波光盈盈的大眼睛楚楚可怜。 　　对于颜颜过去的情事，李竟不感兴趣。只是颜颜吸引他的是另一方面。 　　颜颜身上有很多东西是李竟熟悉的，无论是家庭还是颜颜本人的经历，颜颜都完全是另一个版本的李俪俪。 　　李竟从颜颜身上看到了母亲，看到了母亲的过去。仅凭这一点，便足够李竟给照顾颜颜树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这个理由让李竟自己相信自己是不带任何私心的。 　　李竟觉得自己是“君子坦荡荡”，因此也不想瞒着小暖——与其如让他人的闲言碎语传到小暖耳里，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告诉小暖。 　　在出资让颜颜读书之后的第二年，李竟把颜颜带回了家，介绍给小暖：这就是颜颜。 　　那时，除了眉眼之间一些若有若无的暧昧之外，李竟也确实没和颜颜怎么样，所以李竟还敢貌似坦然地直视小暖的眼睛。 　　但是李竟忘记了，颜颜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以他现在这样的条件，很难让一个女人不对他产生想法，何况他对颜颜这样地好，颜颜怎能没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颜颜在这方面吃过亏，所以有所顾虑：想想，就是普通寻常的有夫之妇都那么强悍了，轮到小暖这么一个家庭背景不一般的大小姐，谁知道会闹成个什么局面？如果真闹起来，颜颜想，自己的结局就不仅仅是吃点皮肉上的亏了。 　　见到小暖之后，小暖的温厚，彻底消除了颜颜心中的顾虑。 　　小暖虽然优秀，可丝毫不跋扈。不但不跋扈，身上那种贤淑、宽容、忍让的气质一般女子是难以具备的。这种气质当然是难得的优点，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是致命的缺点。 　　颜颜觉得这次老天总算开了眼，自己的机会来了。 　　七、19：05 　　颜颜的衣服跟小暖的衣服风格完全不同。 　　小暖的衣服舒适、清爽、简约，不起眼不张扬，但很耐看。 　　颜颜的衣服则是一杯视觉和味觉都很刺激的鸡尾酒，无论放在哪里，都能让颜颜一下跳进人的视线，并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服装穿起来是很危险的，穿得稍稍过分一点或不适当就有做小丑的嫌疑。但颜颜就有这样的资本，无论怎么穿，穿着就是好看。 　　李竟从衣柜里拎出一件鲜绿色的短装，衣服上半部靠胸的地方，印着一个卷发女子媚眼斜飞的面部特写，那女子微启的朱唇鲜艳丰满，十分诱人。可以想象出颜颜穿着这件短装时的风采。然而，李竟突然觉得有几份不真实———自己真的认识穿这类衣服的女子吗？ 　　但事实就是事实。李竟不但认识专门穿这类衣服的女子颜颜，还精心照顾了她五年。资助她读书，毕业后帮她安排好相当体面的工作，最后，干脆由物质和精神方面的照顾进展到身体和生活的全方位照顾。 　　眼看着这个空有几份姿色的小丫头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渐渐出脱为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李竟身不由己地迷恋上了自己亲手造就的这部“作品”，甚至认真考虑过离开小暖，和颜颜在一起，永远照顾颜颜。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小暖的病情已经到了倒计时阶段，也许，李竟现在就已经这么干了。 　　在彻底了解小暖的病情之后，李竟突然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从不抽烟的他颤抖着手抽了一通宵的烟，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自己不是对小暖没有牵肠挂肚的爱情吗？自己的命根子不是那个娇柔可人的颜颜吗？那么，自己现在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又算什么呢？难道自己从来没有弄清过自己的感情吗？ 　　还没等李竟缓过神来对小暖弥补点什么，小暖就离开了人世。这时，距离李竟发现小暖的病情，仅仅5天。 　　医生告诉李竟，小暖这病情，早在一年前就检查出来了，是小暖自己放弃了治疗。 　　而一年前，正是李竟和颜颜恋情最最沸腾的时候。 　　八、19：10 　　那些被颜颜从衣柜里剔除的衣服到哪里去了呢？李竟这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抱抱那些他曾经熟悉的衣服，哪怕只是摸一摸或看一看也好。 　　李竟在小暖的房间里翻了半天，要找的东西一样也没找到，却找到了一样李竟也没想到的东西———小暖的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他虽然很注意我的情绪和喜好，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漂浮不定……告诉家里我们要结婚时，爸爸没说什么，妈妈却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自己看准人了吗？”妈妈比爸爸细心多了，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心里，我告诉自己：相信自己吧，也相信他，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的心会安定下来，属于我…… 　　某年某月某日：……晚饭时，他小心地提出，想分房睡……他不看我的眼睛，抱着铺盖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会，回转身来，匆匆亲了亲我的额头，走了。他会回来的，我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 　　某年某月某日：……今天有顾客带着孩子来店里，那些白白胖胖的小东西一个个象卡通片里的小宠物，可爱极了……晚上，送夜宵到他书房，他拉住了我的手。有多久没有接触到他的体温了？我的心象新婚之夜一样狂跳起来……我们就这样坐得不远不近地在沙发上说了近三个小时的话。基本是他在说，我在听。他说到了一个叫颜颜的女孩……他很激动，自己却浑然不觉……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在不断升温，我的手却在逐渐变凉…… 　　某年某月某日：……我忍不住买了一件小小的、软软的小婴儿衣服……晚上，我终于开口跟他说了：我想要个孩子……他没说话……我们还是分房。这，也算是他给我的回答了吧…… 　　某年某月某日：……有关于他和颜颜的传闻不断通过各种途径传到我耳中，这时我更担心的是不慎传到家里人耳中，到时候，更为难的是他……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某年某月某日：……第一次见到颜颜，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某年某月某日：……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身上让我陌生的气息越来越多…… 　　某年某月某日：……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吗？真的不想？我问了一遍，又问一遍。这次，他很坚定地回答我：不，我不想要…… 　　某年某月某日：……他回家的第二天早上，颜颜打来了电话，告诉我，这几天他胃不好，不能吃凉的，他的大腿处有一处皮疹发了，要记得提醒他上药……我的丈夫，他还是我的吗？…… 　　某年某月某日：……收拾房间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犹豫了很久，我拿出了钻戒，套在手指上，试了试，太大，戴不稳……不是我的…… 　　到此，一本日记结束了，再也没有下文。 　　李竟浑身冰凉。 　　小暖，温柔善良的小暖，其实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是她什么都不说。她用放弃自己生命的方式表明了自己彻底放弃的态度，不留给李竟醒悟的机会，也不留给自己任何机会。 　　九、19：30 　　有一盘碟片和日记本放在一起。 　　碟片没有名字，看上去是自己刻制的。在碟片包装盒的封面上，贴着一幅小小的手工画，上面画的是李竟，李竟的怀里，依偎着满脸幸福的小暖。 　　把碟片放进DVD，没有图象，是歌，屏幕显示，一共有九首。 　　一首歌结束后，第二首歌开始。李竟怔住了……再听第三首、第四首……李竟跳过第六首、第七首…… 　　电话铃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颜颜。 　　亲爱的，我要晚来一个小时，我想做个面膜再过来…… 　　不用了，你不用过来了。 　　李竟突然很干脆地说。 　　不等颜颜反应过来，李竟就挂断了电话，顺便，拔出了电话线，关掉了手机。 　　这时，那盘碟片的最后一首歌刚刚开始：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当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那盘碟，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反反复复唱的都是这首歌。 　　这就是妻子小暖想跟自己说的话吗…… 　　在小暖去世后的一个月，李竟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他刚刚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匿名 *发表于 9.5.2004 14:31:17* · 发表于 9.5.2004 14:31:17

文章真的不错，特别感人， 当习惯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时候，便代表着妥协和让步 承受痛苦的过程，就是信念渐渐迷失的过程，

人在天涯 · 发表于 9.5.2004 15:12:21

大多时候，我为这个世界事实上为男人统治而暗地里沾沾自喜。 可有些时候，我痛恨这一点，因为它轻蔑而傲慢的毁灭了太多的美。

Ekans · 发表于 9.5.2004 22:42:33

好文 承受着多年的孤独,就是想等这样一位老婆,呵呵 <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wub.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wub.gif' />

相濡以沫 · 发表于 10.5.2004 10:02:42

残忍……

秋水伊人 · 发表于 11.5.2004 10:56:22

当一个女人沉默着承受一切的时候，那她是真的伤心了。

七秃子 · 发表于 11.5.2004 15:02:40

看的时候觉得很压抑，看完了才知道楼主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我会向李竟同学学习的，除了他最后那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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