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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5.2010 00: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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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兵
当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上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之时,成千上万的小生命也在这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呱呱坠地了。17年之后,年轻的共和国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文化大革命”,在五星红旗下诞生和成长起来的共和国第一代少男少女们——红卫兵,在其中扮演了特殊而可悲的角色。谓其特殊,是因为他们有如孙猴出世,突兀而来,大闹天下,一时竟成为天之骄子,成为“文革”的开路先锋和勇猛闯将;谓其可悲,是因为他们希望共和国长治久安,却导致了一场空前的大动乱;希望成为红色接班人,却成了教育改造的对象,落魄他乡。几十年后的今天,回顾红卫兵运动的历史,咀嚼红卫兵一代的命运,仍令人扼腕,发人深思。
横空出世
1966年春夏之交,中国的政治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4月10日,中央批发经毛泽东3次修改的《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断定建国后的文艺界“被一条与毛泽东思想相对立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号召要“坚决进行一场文化战线上的社会主义大革命”,5月7日,毛泽东发出指示“学生也要批判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5月8日开始,社会上掀起了批判“三家村”的高潮;5月16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毛泽东亲自主持制定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五·一六通知”),宣布设立“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直接领导“文化大革命”。“文革”正式爆发。
正是在这种紧张、异样而又强烈刺激的气氛中,红卫兵——这个神奇而浪漫的学生组织诞生了。
红卫兵组织最早出现于中学。1966年5月29日,清华大学附中的一群中学生——其中包括后来成为名作家的张承志和秦晓鹰——在圆明园聚会,对当时的政治形势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决定成立秘密的学生组织——红卫兵。他们声称自己是保卫毛主席的“红色卫兵”,毛主席是他们的“红司令”。这一天成为红卫兵的诞生日。6月2日,清华附中贴出了署名为“红卫兵” 的大字报,红卫兵组织第一次公开亮相。受此影响,北京的很多中学也出现了学生自发组织的“红卫兵”。
红卫兵组织公开化合法化是在反工作组的过程中完成的。
1966年5月25日,北大哲学系党总支书记聂元梓等7人贴出了一张题为《宋硕、陆平、彭佩云在文化大革命中究竟干了些什么》的大字报,指责宋、陆、彭等人压制广大师生的革命要求,把学校的“文革”运动弄得“冷冷清清,死气沉沉”。6月1日,在毛泽东的支持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全文广播了这篇大字报。次日,《人民日报》又在头版头条全文登载了这张大字报,并同时以《欢呼北大的一张大字报》为题发表了评论员文章。北大事件很快波及到北京和各地的高校,掀起一片“学生批判校长”的热潮,形势一片混乱。
为控制日益动荡的局势,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刘少奇、邓小平决定向北京和全国各地大中学校派出工作组,对不断扩大的事态采取疏导和控制的方针。到7月中旬,局势已有所缓和,学生的造反劲头也有所收敛。就在此时,毛泽东从外地回到北京,明确表示了他反对工作组、支持学生造反的态度。毛泽东的支持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的煽动,使一度沉寂的反工作组运动再次高涨起来,形势急转直下,从此学生的造反风愈刮愈猛,终于使局势失去了控制。
工作组的被否定,为红卫兵组织的合法化、公开化埋下了伏笔。8月1日,毛泽东亲自写信给清华附中的红卫兵,对他们的造反表示支持。几天后,他又在八届十一中全会上贴出题为《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口气严厉,措辞激烈,进一步批判了工作组压制学生的做法。毛泽东这两个举动,实际上肯定了红卫兵组织的合法性,给红卫兵以巨大的精神鼓舞。这期间,老红卫兵组织纷纷从秘密转向公开,新的红卫兵组织也纷纷成立,取得了合法地位。红卫兵很快从学校冲向社会,登上历史舞台,掀起了狂涛巨澜。
狂涛巨澜
1966年8月18日,毛泽东第一次在天安门城楼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接着又令人难以置信地于8月至11月间,7次接见了红卫兵,平均不到半个月接见一次。这8次接见,总共达1100万人次。毛泽东连续不断地接见红卫兵,巩固了红卫兵坚持“造反”的信心和决心,同时也加剧了红卫兵对毛泽东的崇拜心理。
在毛泽东接见红卫兵的过程中,红卫兵掀起了破“四旧”和“大串连”的高潮。
所谓“破四旧”,就是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红卫兵“破四旧”的行为是荒诞疯狂、骇人听闻的。他们成群结队涌上街头,张贴传单、标语和大字报,把街道、单位的名字改为带有浓厚“革命”色彩的名字。北京的长安街被改成“东方红大路”,全聚德烤鸭店被改成“北京烤鸭店”,上海的“永安”百货公司被改为“永红”百货公司,有悠久历史的成都“陈麻婆豆腐”被改为“麻辣豆腐”。红卫兵在街头路口设立纠察站,强迫人们把牛仔裤改为短裤,把“火箭鞋”改为凉鞋,把高跟鞋改为平底鞋,不准留长头发,不准穿港式衣服。一时间,小平头、中山装、平底鞋成了中国人统一的服饰格调。对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宝贵文化遗产,红卫兵也同样视为“四旧”,予以砸烂和打碎,大批书刊在他们手中化为灰烬,众多的文化古迹被他们破坏得面目全非。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红卫兵对地、富、反、坏、右、知识分子等所谓的“牛鬼蛇神”进行了野蛮的抄家和残酷的迫害,任意揪斗、殴打,乃至将其折磨至死,许多人为之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破四旧”活动是历史上的一场“红色恐怖”。
从红卫兵运动的发展走向来看,“破四旧”使红卫兵的影响范围从学校扩展到了全社会。斗争对象变成了包括地、富、反、坏、右在内的所有“牛鬼蛇神”。从学校到社会,这是红卫兵成为社会政治力量的关键一步。
“大串连”开始只是少数红卫兵的自发行为,随着毛泽东的不断接见而成为红卫兵运动的重要内容。红卫兵的“大串连”起初主要是乘车串连,车船票一律免费,而且各地遍设“联络站”、“接待站”,以招待串连的红卫兵。之后由于交通拥挤,车船超负荷运行,中央号召徒步串连。《人民日报》发表《红卫兵不怕远征难》的社论,赞扬“不坐火车、汽车,徒步行军进行大串连,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创举”,在中央的倡导下,徒步串连成了一时的风尚。
红卫兵参加大串连的动机尽管千差万别,但相当多的人带着浓厚的政治目的。到北京串联的红卫兵,除了“想见毛泽东”的朴素情感之外,不少人是为了上访和寻求支持。运动初期,各省市领导大多对红卫兵持抵制态度,受到压制的红卫兵不服气,借大串连之机,便高唱着“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的悲壮歌曲,纷纷上京告状,控诉“受压”之苦。这些上京告状的红卫兵大多受到了毛泽东的接见和中央文革的支持,他们在幸福感激之余,也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回到原单位后更加狂热地投入运动。从北京杀向各地的红卫兵则凭借优越的身份,俨然以“钦差大臣”自居,四处煽风点火,传经送宝,或挑动支持红卫兵起来造反,鼓动他们冲击党政机关,或冲击工厂、农村,挑动工农造反。正是在此过程中,红卫兵成为“闯将”和运动的突击力量。
从1966年11月起,鉴于“大串连”给各方面带来的压力和困难,中央开始劝止红卫兵不要再到北京去。12月中旬,周恩来在讲话中宣布停止红卫兵免费乘坐车船的待遇。但红卫兵的“大串连”并未就此终止,只是规模越来越小而已。
1966年10月开始的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无论对“文化大革命”还是对红卫兵运动都具有转折意义。在这之前,运动的重点在教育界和文化界,批斗的对象主要是地、富、反、坏、右及“反动学术权威”;在这之后,运动的重点变成了各级党政机关,批斗的对象变成了“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这之前,各地区、各级领导干部尚能对“文革”的一些错误做法采取抵制对策,在这之后,他们本身也成为斗争对象而陷于被动。
在“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中,红卫兵扮演了急先锋的角色。除普遍冲击各级领导机关,揪斗大批领导干部外,他们还充当了中央文革的过河卒子,制造了在全国很有影响的几个大事件。1966年11月,聂元梓、孙蓬一受江青的密令前往上海,从事打倒上海市委、从而彻底搅乱上海的活动;1966年底,受中央文革指使,蒯大富的“三司”红卫兵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一二·二五”大行动,将“打倒刘少奇”的口号推向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与此同时,以南开大学“卫东”红卫兵为开路先锋,各地红卫兵掀起了“揪叛徒”的狂潮,致使许多老干部蒙受冤屈。
运动初期受血统论和工作组压制的大批学生得到“解放”,纷纷组织红卫兵,致使红卫兵队伍空前壮大。由于这些后起的红卫兵大多不是“文革”前政策的受益者,长期受压制,他们更能领会毛泽东和中央文革的意图,对运动更加投入,造反精神更为彻底。他们热衷于反血统论和斗“走资派”,唯中央文革马首是瞻。与此相反,老红卫兵由于家庭背景的关系,坚持血统论,对斗“走资派”有抵触情绪,对中央文革也从运动初期的紧跟逐渐变为对抗。这样,红卫兵组织第一次出现大的分裂,结果是老红卫兵日渐失势,最后因“联动”反中央文革被镇压而退出历史舞台。
大动荡、大分化、大武斗
1967年1月,上海发生“一月风暴”,接着开始了全国性的夺权运动。红卫兵和其他群众组织一道参加了这场运动。红卫兵的夺权范围来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社会上的夺权。这种情况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红卫兵组织的单独夺权。这种夺权由于红卫兵缺乏经验和不符合中央“三团结”的精神,大多没有成功。第二类是红卫兵与其他群众组织的联合夺权,这种夺权红卫兵往往不占主导地位,但因容纳了广泛的群众组织,又实现了“三结合”,得到中央的首肯,所以获得了成功。
红卫兵的另一种夺权是各学校内部的夺权。1967年初,中央文革小组开始由“文革”初期的倚重红卫兵转为倚重工人造反组织,加之红卫兵缺乏经验,使他们在社会上的夺权中处于下风,逐渐让位于工人阶级,这就迫使红卫兵把夺取本校最高权力作为奋斗目标。在夺权运动中,红卫兵组织因利益分配不均开始出现分裂。
这是红卫兵组织继1966年下半年分裂之后的又一次大分裂。与上一次分裂相比,这一次分裂更为复杂。在学校,红卫兵组织林立,各自为政,各自为战,相互攻击、混战;在社会上,红卫兵组织也分裂成两大派,与对立的工人、农民、机关等群众组织处于对立和冲突之中。
两派红卫兵组织的派性斗争时常伴随着武力械斗,到1967年夏天终于演变成一场遍及全国的大武斗。几乎所有的红卫兵组织都卷入了这场武斗。他们自制或抢夺军队的武器弹药,修筑工事,模仿战争年代的战斗场面,或冲锋,或固守,或强攻,或偷袭,制造了许多惨不忍睹的血案。不少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无知和狂热中过早地凋落了。
文化大革命伊始,千千万万的红卫兵成为冲击刘少奇权力集团的政治武器和先锋部队。他们忠心不贰,对毛泽东的崇拜狂热到近乎宗教信仰的境界。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中,付出了忠诚、热血、青春乃至生命。同时,在这种盲目的革命激情冲击之下,卫卫兵成为一股恐怖力量,对国家行政体系、社会秩序、文化价值观念以及千千万万人的无辜生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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