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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巧克力森林 于 3.11.2009 17:01 编辑
四
炊烟又现,暮色大地。
远离尘嚣的小村庄,宁谧总是使一切自然的声音得以在耳膜上放大。然而梁瑶不解一个悖论---- 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何以总要用比城里人大10倍的音量生活,比如白天村广播站喇叭里头的大婶,夜里隔壁院子炕头上的李寡妇。
熟悉的敲门声传来,每个傍晚,总是这个声音羞羞答答,潘大爷的孙女秀儿来送晚饭。
“梁老师,您在吗?”
“哦,”梁瑶放下手里的《小说月报》,抬脚下了土炕,撩开里屋的布门帘走出来,开了木头门闩。
12岁的秀儿脸蛋上对称着俩抹山楂红,小而可爱的眼睛里面满是崇拜与害羞,这让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声细语,“梁老师,您创作哪?”
梁瑶微笑,“没有,随便看看杂志。”
“刚蒸好的猪肉大葱的包子,俺奶奶让赶紧给送过来。”秀儿胸前捧着的大海碗里头白花花摞着四个壮观的发面“E罩杯”。
梁瑶轻轻地道谢,接过海碗,她早已习惯了潘家人的热情,再不反复强调自己吃不了这么多,她寒暄着,“刚放学吗?”
秀儿点点头,她眼里的城里女作家梁老师举手投足都那样优雅,连“下学“到了她嘴里都成了“放学”,学校里头那满嘴口音的语文老师简直不堪入目。
“作业多吗?”梁瑶春风一样地问。
“啊,不少,语文数学都有,语文还让写个作文。”
“哦,是吗?”梁瑶身子靠着门框,头却出于好奇对着秀儿的小脸蛋朝前探着,“什么题目呢?”
“让写俺爹,《我的爸爸》”,秀爽快地回答。
“哦,呵呵,”梁瑶扶了扶眼镜框,“多少字?”
“八百。”
“嗯,好好写,你一定会写得很棒!那我就不耽误你写作业了。谢谢你来送饭!”
“梁老师,”秀儿又有点害羞。
“嗯?”
“我写完了,回头您能帮我瞧一眼不?您是作家,语文好。”
梁瑶笑了,“好,你到时候过来敲门就好了。”
秀儿朝圣一般的表情里头立即添了喜出望外,美滋滋地转身儿颠着两根小辫子走了。
梁瑶坐下来,今天并没什么胃口,索性继续看杂志。
心绪却有些离题,“我的爸爸”,熟悉而模糊不清的声音再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声音,温暖的声音。
“我的爸爸是村长.....
他在生产队里头很有威信,但是对我妈从来不耍派头.......
我很崇拜我的爸爸....."
读孩子的作文,梁瑶总是面带微笑,朴实而自然的文字,似乎已经离自己远去多年。
深夜,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
“她做了梦,竟然在老到这把年纪的时候梦见三岁的时光。那一年,她刚刚学会说简单的词,这明显比别的孩子晚,晚得让她的父母甚至怀疑她发育上有些问题。发育上有些问题,是的,但是她的记忆力却好得出奇。她记得那些晚上,狭小简陋的房间里面,母亲把她胡乱摆在双人床靠墙的那个角落里,她虽然没有掉在地上,却记得墙壁的阴冷,和眼前翻滚的四只脚。父亲在操着母亲,母亲在嚎叫着;或者,母亲骑着父亲,疯子一样地上窜下跳。”
“咔”
又是栗子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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