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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那天晚上,在北京平谷郊区深山里的某个农家院中,我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将那一杯白酒一饮而尽之前。
不知道已经几点钟,经过了一晚上的嬉闹和觥筹交错,六个人疲惫的在坚硬的大炕上一字排开,沉沉睡去。
这时,身边的张凡捅我的腰眼儿,当我迷迷糊糊的转头看他时,他精光四射的眼睛吓了我一跳。看我醒来,张凡用手指指外面,然后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前做“嘘”状。我奋力掰开睡梦中抓住我的裤衩的马小丽的手,挣扎着轻身起床,跟张凡来到屋外。
我和张凡拿了一瓶二锅头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乡间小路边,不远处是点点稀疏的灯光,与漫天繁星连成一片不分你我。我知道张凡一定有话要说,所以一直没有出声,只是一直忙不迭的大口抽烟然后把烟雾吐到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以驱赶很久没有见过荤腥的蚊子们。
张凡也点燃一支烟,用拖鞋垫着脑袋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这里真美!”这是张凡说出的第一句话。而我在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手边的酒瓶子楔他脑袋。
“我操,你丫深更半夜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让我来着陪你发骚啊。那我觉得我无论是身份和性别都不是太合适,你等着啊,我给你换个人去。除了我媳妇,剩下两个,你要换哪个?”,我顿了一下,“得嘞,为哥们两肋插刀了,你要让我媳妇陪你我也认了!”说完,我假装作势要走。
“人生真无趣!”张凡又自顾自的喃喃的说。
“操,你丫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看你看,蚊子都恶心死了。”我用手指着漆黑的地面装腔作势。
张凡突然坐起身,举起二锅头,我以为他要报复,下意识的抬手准备防御。而张凡却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竟然看到他已泪流满面。
“哥们活的太累了。”张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
“你说咱哥俩也真够背的,上学的时候感情就不顺利,这结了婚还他妈这德行。”
我刚想说“其实我觉得我过的还行”,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咽下去没说,我知道现在张凡需要的是同病相怜的归属感,便随声附和道:
“嗨,人这辈子不就那么回事吗,烦心事想来想去还是越想越烦,还不如就干脆不想,凑合过呗,怎么着都是一辈子。”
“你说娶个漂亮媳妇有什么好?!”
“我操!”,我立刻坚决的对他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嗤之以鼻,“你丫还不知足,当时要不是你拼了命的跟那仨傻逼死磕,没准现在人家英子就跟我了呢。不过说真的,要说泡妞,我还真不如你,虽说人家英子是美若天仙吧,可你丫也是真敢玩命啊。”
“我现在特累,真的”,张凡没有理会我的讽刺,“成天跟看贼似的,英子现在得空就往外跑,天天晚上都很晚回来,总说在外面有应酬,你说她一个卖别墅的,买她房子的那些人能有好东西吗?”
“我觉得你这是仇富心里,不能人家买别墅咱就看着眼红,也不能说人家是大款就肯定得包二奶吧。。。。。”
张凡又是咕咚一口二锅头,我赶忙停下来不继续往下说。
“现在一跟她吵架她就提离婚,一提离婚我就蔫了,我他妈是真离不开她啊。”
“你丫怎么还这操行,上大学的时候你就这样,当初跟那个什么什么江的就整的死去活来的,现在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我俩都好久没干那个了。她差不多每天都回来的特晚,就说特累,很快就睡着了。”我用手拍了拍张凡的肩,充满同情,我拿起二锅头瓶子,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放下。
“我老觉得我上夜班的时候,我家的床有人睡过,真的,两个枕头都被压过。她最近香水也比以前喷的浓了,你说她是不是想盖住什么味儿啊。”
张凡乞怜的看着我,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坚定而又否定的答案。
我逃避着他的目光,对他说:
“我觉得你应该跟英子谈谈。”
“谈了啊!可我一提这事,她就急,就说要离婚。跟你说,我决不会离婚的,说句血腥的话,这婚姻是我拼了命换来的。”
我崇敬的看着张凡,觉得夜风中的他幻化成了神雕侠侣里的杨过,英气勃发,威风凛凛,熠熠放光。
我再次举起二锅头瓶子一仰脖咕咚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应声倒地。
记得上次我晕倒的时候是在年会的时候敬了主任一小杯茅台......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张凡说“胰岛素”、“傻逼”之类的字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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