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猪也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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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一只小公猪和一只小母猪，他们总在一起，非常快乐。一天，小公猪被管理员叫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每逢春天，下过第一场春雨，我就会想起这个故事。每次想起这个故事，都会回忆起几年前的那个春天，在公共汽车上，她坐在我身旁，睁着她的大眼睛望着我，聚精会神地期待着我的下文。可是隔了好久，我都默不作声，只是一直盯着窗外正被第一场春雨静静滋润着的一切。
     她禁不住问：“然后呢？”

     我收回视线，凝视着她的双眼，她的右边眼角旁有颗迷人的小痣。“没了，没有然后，故事结束了。小公猪再也没有回来，就是这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又问：“那小公猪去哪了？”

     我说：“小公猪死了，被杀死了，屠宰之后被卖到肉铺，又被饭店买走，煮了炖了，在锅里，就是这样。”

     听我说完，她把头一下子靠在了我的肩上，又用双手从侧面将我抱住，抱的很紧，没再说话。我知道，她的心在为小公猪而难过。
     这几年的春天，下第一场春雨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公共车上，身旁再也没有人听我讲故事。只是有时候，某一个偶然的瞬间，我会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公猪，命运就仿佛是故事里的管理员，把小母猪和我分开。从此，我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倍受煎熬的孤独世界，一个和死了没有区别的世界。或许还被挂在肉埔，或许在饭店里，在盘子上，也或许早就被某人吃完又拉出来变成一坨屎。
     无所谓了。
     我知道，此刻的她不会再为小公猪而难过，也可能已经把这个故事忘了，毕竟她已是别人的妻子。可是关于这个故事，原本只是一个玩笑，没有然后。一如她和我之间，曾经的海誓山盟、一往情深，八年也好，十年也罢，也只是过眼云烟，同样没有然后。

     或许那个故事当时不需要然后，可现在看来，却让我觉得太过现实。而现实是何等的残酷，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了解。但人总要活下去，或许很难说清楚到底为了什么，不过隐藏在每个人深深的内部的，总还是应该存有对于神秘的明天的一丝希望——只要他依旧还相信爱。
     所以，这个故事应该有个然后，即使一切早就恍然如梦，哪怕再也覆水难收。
     “从前，有一只小公猪和一只小母猪，他们总在一起，非常快乐。一天，小公猪被管理员叫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母猪终日等待，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依然盼望着小公猪的归来。可她并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所以，因为思念，她渐渐瘦了下来。
     猪圈里也有新猪一只只地进来，白白胖胖，但很快又都被管理员一只只地叫走。她每次都会打听，关于小公猪的消息，可没有一只猪知道。就这样，小母猪在等待和盼望中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按人的话说，小母猪算是寿终就寝了。可她并不知道，拯救她而不被管理员带走的，正是她与小公猪之间的爱。是爱让她等待，是爱让她知道活着的目的，是爱让她消瘦而不被屠宰，是爱让她有了完整的生命。而她自始至终都不了解真相，原因很简单，仅仅因为她是一只猪。所以，她才从来没有受到来自现实的伤害。”

     就是这样，如果猪也有爱。

     然后。

     结局就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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