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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0.2007 09: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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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说】
林黛玉和薛宝钗,一个是知府的女儿,一个是皇家大商人的女儿;一个追求完美,一个自云守拙;有的人看见这首诗中同时写了林、薛二人,以为找到了“钗黛合一”的证据,这是错误的。矛盾着的双方既然互为依存,为什么不可以在一首诗中并提林薛这两个在思想倾向上彼此对立的人物,通过贾宝玉对她们的不同的态度的比较,以显示抑扬褒贬呢?
林黛玉形象从《红楼梦》面世之日起,就是在被理解和被误解中度过的。新时期红学正在呈现出百花争艳之势,然而对林黛玉而言,似乎又面临着一个新的厄运,尤其是在年青人中,黛不如钗的论调又相当流行,甚至径直以“讨嫌”来目黛玉了。要正确评价林黛玉,我以为必须把林黛玉放在她所生活的时代的荧屏上去显影。不然就始终摆脱不了那个周而复始的被理解又被误解的怪圈。
黛玉是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字“颦颦”,名号“潇湘妃子”潇湘妃子是根据她住的屋子命的名。林妹妹富有魅力的西施式的清瘦之美,更具有绝世的姿容;富有西施“捧心而蹙”、袅娜风流的外形之美,这些都突出了她的悲剧性格之美。 林黛玉的娇美姿容是迷人的。然而,使她动人心魄、更具艺术魅力的则是她无与伦比的丰富而优美的精神世界。林黛玉首先是个内慧外秀的女性,不像薛宝钗那样世故,那样城府甚深,八面玲珑,取悦于人;她对人坦率纯真,见之以诚。
红楼梦里各个女儿都精华灵秀独具其魅,却只有黛玉美的让人由衷地心疼和爱怜。“两弯似蹙非蹙柳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首词中尽现了黛玉迷离、梦幻、病态、柔弱、动静交融的美丽和气质,我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形容词来综合形容这样脱俗的美和媚,或者“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也或者“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见几回!”,更能生动贴切些吧。
《红楼梦》中林黛玉前世为离恨天上三生石畔一颗绛珠仙草,日见枯萎之时,得神瑛侍者即后来的贾宝玉灌溉,天地灵气而修成人体,然而仅修为女体,心中结一份难释之情,说 若他下世为人,我也随他世间走一遭,将毕生眼泪还与他,以报灌溉之恩。后,通灵宝玉下世,这才使整个故事得以发生……
曹雪芹怀着深挚的爱意和悲悯的同情,用历史与未来、现实与理想、哲理与诗情,并饱蘸着血与泪塑造出来的林黛玉,是《红楼梦》里一位富有诗意美和理想色彩的悲剧形象。二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她的悲剧命运洒下同情之泪,为她的艺术魅力心醉神迷。她是《红楼梦》读者心目中的一位圣洁、美丽的爱神。
然而,在百花斗妍的女儿国大观园里,有妩媚丰美的薛宝钗,有风流娇艳的史湘云,有文采精华的贾探春,有美貌不亚于其家姐的薛宝琴,……为什么独有黛玉那样牵动人的衷肠,甚至有人因她而狂、为她而死呢?她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艺术魅力?她究竟美在何处、动人在何处?应该说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根本的一点,则是林黛玉具有一种悲剧美。当人们说《红楼梦》是一部悲剧时?恐怕首先是指宝黛爱情的悲剧;其次是指青春少女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共同悲剧。而其中最悲者莫过于黛玉之悲了。真正的悲剧总是动人心魄的,因为悲剧是将美毁灭给人看。越是美的有价值的人生被毁灭,其悲剧就越壮美,越深刻,越动人。
唐代伟大诗人杜甫曾用“造化钟神秀”的诗句,来形容东岳泰山的壮美在他心中引起的惊奇。意思是说:大自然把它的神奇秀丽都集中在泰山上了。贾宝玉在阐述他的“女清男浊说”时道:“天地灵秀之气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渣滓浊沫已。”他后来见到薛宝琴、李纹、李绮时、又不胜感叹道:“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曹雪芹这个“造物主”,也只把“精华灵秀”钟于女儿。并特别多地钟于林黛玉。他所创造的林黛玉,形容娇美,聪明绝顶,坚贞纯情,才学横溢,并具有诗人的气质和独特的悲剧性格。而她的叛逆的悲剧性格,则是她生命的主旋律。
为了突出林黛玉的悲剧性格,还在她出世之前,曹雪芹就用浪漫的笔调、奇特的想象和诗意,创造了新奇绝妙的亘古未有的“还泪”之说,以象征林黛玉是带着宿根、宿情、宿恨来到人世的。这绝不是宿命论,而是艺术的夸张、渲染和强化。她一生下来,就有“先天不足之症”;会吃饭时便吃药,而且不许哭,不能见外人。命运对她太残酷,太不公平了。少年丧母,不久又丧父,只有孤苦伶仃地长期寄居在黑暗龌龊的贾府。
我们第一次见到林黛玉,是她刚刚来到贾府。作者通过凤姐的“嘴”和宝玉的“眼”,描绘了她天仙似的人品。凤姐一见就惊叹道:“天下竟有这样标致人儿!我今日才算看见了!”在宝玉的眼里,这“袅袅婷婷的女儿”,“神仙似的妹妹”;则别有一种风范和神韵: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曹雪芹把我们民族的审美积淀进行了新的熔铸和创造,他把杨贵妃式的丰美赋予了薛宝钗,而把更富有魅力的西施式的清瘦之美给了林黛玉,使林黛玉的形像具有绝世的姿容;作者有意将林黛玉的外貌与西施联系起来,并将西施“捧心而蹙”、袅娜风流的外形之美赋予林黛玉,还借宝玉之口给她取字“颦颦”,便突出了她的悲剧性格之美。
林黛玉的娇美姿容是迷人的。然而,使她动人心魄、更具艺术魅力的。则是她无与伦比的丰富而优美的精神世界。林黛玉首先是个内慧外秀的女性,她“心较比干多一窍”。她的蒙师贾雨村说,他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凡女子相同。”因其母名贾敏,“他读书凡‘敏’字他皆念作‘密’字,写字遇着‘敏’字亦减一二笔。”她到贾府时,尚在孩提,却牢记母亲生前的嘱咐:“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她总是眼看心想,暗暗审视;然其言行举止,却又那样彬彬有礼,适份合度。
但我们同时也感觉到,她一开始便受到心理上的压抑。她诗思敏捷,别人写诗,总是苦思冥想,而她却“一挥而就”。她对贾宝玉说:“你能一目十行,我就不能过目成诵?”的确,林黛玉的聪明在大观园里是有名的。
她善于触景生情,借题发挥。一次宝玉去看宝钗,正在一个“识金锁”,一个“认通灵”,不期黛玉已摇摇摆摆的进来,一见宝玉,便笑道:“哎哟!我来的不巧了!”宝钗笑问“这是怎么说?”黛玉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又问“这是什么意思?”黛玉道:“什么意思呢,来呢一齐来,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明儿我来,间错开了来,岂不天天有人来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当宝玉听宝钗说吃冷酒对身体有害而放下酒杯时,正巧雪雁送手炉来,黛玉又一语双关地说:“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那里就冷死我了呢!”雪雁说是紫鹃叫送来的,她马上又说:“也亏了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呢!”聪敏的颦儿,把她的妒意表达得多么锋利而又含蓄,机带双敲而又点滴不漏。又一次,宝玉看着宝钗雪白的膀子发呆。这时,“只见黛玉蹬着门槛子,嘴里咬着绢子笑呢。宝钗道:‘你又禁不得风吹,怎么又站在那风口里?’宝玉道:‘何曾不是在房里来着?只因听见天上一声叫,出来瞧了瞧原来是个呆雁。’宝钗道:‘呆雁在那里呢?我也瞧瞧。’黛玉道:‘我才出来,他就忒儿的一声飞了。’嘴里说着,将手里的绢子一甩,向宝玉脸上甩来。”
这种机敏,这种讽刺与戏谑,只有林黛玉才能做得如此精纯而又天衣无缝。大观园里有几张利害的“嘴”,如凤姐的“嘴”,贾母的“嘴”,晴雯的“嘴”,尤三姐的“嘴”,红玉的“嘴”;黛玉也有一张更利害的“嘴”。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说:“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利害。”但凤姐等人的“嘴”与黛玉的“嘴”又有文野之分:凤姐多是“世俗取笑”;黛玉则显得典雅俊则。正如薛宝钗所说:“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言为心声,心慧则言巧。
其实,林黛玉不像薛宝钗那样世故,那样城府甚深,八面玲珑,取悦于人;她对人坦率纯真,见之以诚。她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她对待紫鹃,亲如姐妹,情同骨肉,诚挚的友情感人至深。香菱学诗,宝钗讥她“得陇望蜀”,极为厌烦;香菱向黛玉请教,黛玉却热诚相接,并说:“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纯真透明如一泓清泉。她给香菱讲解诗的作法和要求,还把自己的诗集珍本借给香菱,并圈定阅读篇目,批改她的习作,堪称“诲人不倦”。她待人很宽厚,与人不存芥蒂。史湘云因把她比作戏子伤了她的自尊,她有点不忿,可一会儿便携了宝玉的“寄生草”回房,便又“与湘云同看”。在对待宝钗的态度上,尤见出其天真笃实。本为情敌,无嫌犹猜。但在薛宝钗对她略表关怀,予以“训导”之后,她便开诚布公,肝胆相照,向薛宝钗掏出心窝子的话,并引咎自责:“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竞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此后她待宝钗如亲姐姐一般,连宝玉也感到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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