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

冷月无情

<br />四月天太阳照在那浅红色的楼房上，照在了白色的阳台上。住在三楼的李青，上身穿一件红底黑色案的羊毛衫，头发在脑后结成了一个圆结，正站在阳台上发愣。她那张仍然很动人的瓜子脸上显得心事重重。 <br />李青今年３４岁，两口子原是阳家岔水文站的职工。她人儿俊，手儿勤，心肠热，风风雨雨里，看水位、取泥沙、点图、计算、报汛，样样都能拿得起。工作十多年来，连任了三届职工代表。自她所在测区的水文工作实行了站队结合后，定位观测变成了巡测、间测、校测与汛期驻测相结合，各站人马由此全部搬进了队部基地。山沟沟里的“泥腿子”一下成了城市人，风风光光住上了新崭崭明晃晃的楼房，两室一厅，深红色的地板光亮柔润，这与水文站那“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破窑洞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了。问题也恰好出在了这里。家安在了城市，生活条件好多了，可三月份开春后，男职工们各就各位都拨下站了。她爱人刘浩被派往了温川站（汛期驻测站）。这可委屈了她，宝贝女儿正上小学五年级，明年就升初中了。水文站的子女大都在偏僻的山沟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住城市这种好条件，谁都盼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个好分数，毕业后升入重点学校。孩子要照管，家也要照管，加上队里“统筹”安排后，目前显得有点“富余”，她也顺势请了长假。４０多天过去了，打毛衣、做饭、洗衣、看电视，把个李青过得一天比一天难捱。 <br />过了一会儿，她走进了屋，看看墙上的石英钟，还早。她照照镜子，顺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便出门到门卫室，想凑凑热闹，看看报纸打发日子。恰巧，和她情况差不离的快嘴石如玉也在门房。这石如玉，３２岁，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正在上小学一年级。她正边织毛衣边对着桌上的报纸说着什么，看见李青进来，便道：“说曹操，曹操到。李青，快看这位女劳模像不像你？”边说边把印有彩色照片的报纸递给了李青。 <br />坐在桌子旁的林叶，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一直认真地看着报纸，未说一句话。见李青进来，才抬起脸很有感触地说：“世界毕竟还是男人的！” <br />林叶原是某县中学美术教师，与勘测队技术骨干李彬是中学同学，结婚后分居了７年。去年生产时考虑到确实该有个家了，便狠了狠心，舍弃了自己的工作调了过来。产假满后，一来孩子还小，二来也没有合适的活干，便续了发工资８０％的照顾性质的哺乳假。她刚过而立之年，平日里爱写写画画，小报上不时会有她的名字出现。大家称她为“女秀才”。李青听这位“女秀才”冷生生冒出这么一句，不知是说中了自己还是林叶说得有点太那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看林叶，想说什么，却终未吭声。 <br />快嘴石如玉这会儿也嗅出了味，便道：“小林，你可不能看不起我们女的，男人们有啥逞能的，没我们女的保驾，他们也难在前面风光。” <br />沉默了一会儿，李青轻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也不能光知道把自己撂后边……” <br />“嗯！你能，怎不把家扔给刘浩自己下站呢？”石如玉心直口直，“即使你这样想，领导还要掂量掂量呢！” <br />议论声大概高了点。林叶怀中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就蹬腿大哭起来。 <br />林叶哄好哭闹的孩子后，说：“我看，咱们既然摊上这个份子，就得根据眼前实际情况思谋别的出路。再说我们光凭那点钱，在城里实在受屈得很。” <br />“林叶说得对，我们是该另谋出路了，不能光等队上安排。” <br />“那咱怎么挣钱呢？”快嘴石如玉又来劲了：“养鸡？” <br />李青摇摇头说：“咱楼后已有了四家养鸡厂了，销不出去，咱可就惨了，另外场地等各方面条件我们也不具备呀！” <br />“养兔？”石如玉又道。“这不和养鸡一样了吗？”林叶道。 <br />“都不行，那不是没有法了？”石如玉耐不住性子了。 <br />林叶看看李青没吭声。 <br />石如玉一拳捣在林叶肩上，说：“你快说呀，对着写写画画你有点子，对着咱的实际怎就缩头缩脑的？” <br />林叶看看石如玉，又看看李青，还是未开口。 <br />“林叶，你在想什么呢？”李青对着林叶问。 <br />林叶沉思了片刻说：“咱们这里一年四季，有三季穿毛衣，夏天也只是中午热一会，早晚还需穿马夹，我觉得咱们编织毛衣比较实际。” <br />“对呀！我怎没朝这方面想呢？我那妹子在毛线批发部，到时我负责进货。”石如玉一拍巴掌说着，“人家大城市里的人冬天也穿裙子呢！让人看了眼馋得慌。咱这小城也不算落后，现在正是织薄毛衣的时候，咱们领个潮流怎么样？” <br />“你呢？”李青一听大家想到一块了，便又问林叶。 <br />我负责毛衣样式设计，颜色搭配、广告宣传方面没问题，这样我也算改对行了。”林叶道。 <br />“好！一言为定。我自愿领这个头儿。咱们说干就干，今天就到这，先回去做饭，顺便再思量思量还有什么没想到的事，下午仔细合计一下，明天就正式开始张罗。” <br />“三个女人一台戏”，李青、石如玉、林叶这三个女人，在水文工作改革发展的特定时期，要登台唱一出闯市场的“创业”戏了。第二天，她们把手头的积蓄全拿了出来，３９０８元。这个数字也不小了，去银行贷款，又要费些周折，也不一定能贷出来。这可急坏了性急的石如玉，最后还是李青说：“咱们去找队长商量一下，也让他给咱想想办法。” <br />于是三个女人来到队长办公室。推开门见队长不在，便扭头上了三楼，推开了水情室的门。李青见队长正忙着，对石如玉和林叶示意等一会儿。而石如玉已直接走向了队长，说到：“队长，你出来一下，有件头等大事要找你。” <br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要办编织屋的事说了一遍。队长仔细听后，十分高兴。心想：我正犯愁该搞个什么实体才好呢？她们想的到挺实际。他思考了一会儿，便道：“这个想法不错，能发挥你们的特长，希望你们能开好这个头，至于资金方面的问题，包在我身上了。现在暂借给你们５０００元，先把机器买回来，要买最好的。” <br />“太好了！”石如玉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br />可别高兴得太早了，要多想想其它情况。”队长正色道，“另外，办公楼一层西边临路的那间房子给你们做店铺，向外开个门，挂上大牌子。” <br />对对对！上次我去省城时看见有家精品屋门面挺漂亮，画上女模特身穿长到膝的毛衣，怪吸引人的。”石如玉道。 <br />林叶想了想，说：“现在流行的是迷你裙，咱们就来个迷你编织屋吧！” <br />石如玉、李青一致叫好。 <br />“现在快夏天了，你们怎么揽生意呢？”队长又问。 <br />“这个暂时就不用你操心了。”三个女人齐声回答道：“我们有绝招儿。” <br />这是北方最美好的季节。风微微的，树叶、树枝都绿透了。山野间，各色的花竞相开放。北城的夏伴随大街小巷绽起的色彩旋转着。短短的彩色红线编织衣，与或白或黄或紫或红一拖到地的裙子相配，给人以富丽、浪漫、温馨的感觉；长长的宽松鲜亮红线网眼马夹，里衬一件真丝衫，下配高过膝的紧身一步裙，又给人以端庄、典雅的感觉……这个还在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的小城，一下子也就新潮风雅了起来。据说这是迷你编织屋领的风流。北城报载：“迷你编织屋，给你以新颖、别致、质朴、亲切、温柔，迷你编织衣想象大胆，造型夸张而典雅……”这是在李青等人参加北城健美比赛轰动全城后，人们争相看阅的一则报道。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br />你们知道吗？得健美比赛第一名的胡玉梅是迷你编织屋那个测水队的新媳妇，在建行上班。 <br />——那个高个子李青，就是迷你编织屋的经理。 <br />是呀！她女儿与我儿子同班，长得跟她妈一样俊俏。 <br />——听说外地订单多着呢！ <br /><br />[spoi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