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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花儿与少年 于 8.1.2019 18:45 编辑
爱是有故事的旅行汤佳文,我们住在德国和奥地利边境的奥地利境内,这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只有12公里。小城而已,拿到中国最多是个小镇。
不过两个城市都有医院,且规模都不小。经过比较后我一直选择的是奥地利这边的医院。因为这个医院比较新,医院还有直升机救护,产房设备都比较现代化,色彩明亮而温馨。
德国那个也不错,不过医院稍微老一点。而且奥地利的医院更近,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德国那个要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
综合起来就觉得还是在奥地利生。可是分娩前三天的时候,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可能很快要带孩子去旅行,宝宝需要护照。
如果在奥地利生的话我们还要去维也纳的德国使馆给她办护照。而如果在德国生的话,直接在当地的市政府就可以办到小孩护照,当天就可以取。于是临时决定还是在德国生。
最后一次去德国产检的时候,助产士就发现我的小孩其实挺大,并非像产检时奥地利这边医生所说的标准尺寸。但是怕我有心里负担,就没告诉我。第二天我就开始腰痛,但是我明显的知道这不是要分娩的阵痛。
傍晚的时候给助产士打了电话,她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该去看看。托马斯就把东西都收拾我们就去医院了,虽然把所有东西都带上了,但是我感觉大概当天还会回来。我没觉得我要生了,那个时候已经是预产期过后第四天了。
到医院的时候都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样子,助产士给做了胎心监护。完了检查宫颈口,可是她还没碰到宫颈口我就痛的受不了,就叫医生来检查我的腰。
这个医生是俄罗斯人,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他用B超检查我的腰部很长时间,因为他不会说英语,所以就用德语跟托马斯谈,说了很久。我只听懂了个大半,意思是我孩子太大,要剖腹产。
医生为了让我明白还在纸上画了起来,说我的宝宝太大太重,她的背压到我的肾脏组织,导致我肾积水,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腰痛的那么厉害。
B超测量宝宝的头围至少在34CM以上,体重4公斤以上。
助产士用传统测量的方式计算出来也差不多。最后医生建议我剖腹产。但是如果我实在想顺产的话,可以当晚给我打催产针,肾脏方面也会做些止痛措施。看看第二天什么反应。
我和托马斯都没心理准备,因为奥地利的医生一直说我的胎位很好,宝宝也是标准尺寸。我两就没考虑过剖腹产的可能。但既然医生都说了剖腹产比较好(这边的医生都是主张顺产,不到万不得已不希望你剖腹产的)我可不想到时候痛死半天生不下来还是要挨一刀。
我决定就剖腹产吧。那个时候是晚上九点多,我以为可能是要第二天动手术。再说以前见国内动手术起码要吊几瓶水才动手术的吧。等医生几分钟后把手术签字的文件摆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有点懵了。
我问托马斯什么时候动手术?他说十点钟。那不就是半小时后?这大晚上说动手术就动手术呀?
然后就是托马斯去给办了住院手续。马上有个帅哥麻醉师过来问我病历,告诉我麻醉存在的危险。俄罗斯医生在我手上定了一个留置针孔,抽了血样。
签完麻醉和手术的文件,我去上厕所,那时候还拉肚子,问了医生说没有关系可以手术。我从厕所出来就见助产士和俄罗斯医生推了个床在厕所门口等我。直接把我拉到床上送手术室。
无比紧张!我从小身体特别好,从做导游和这几年艰苦的旅行中就体现出来,平时也极少生病。我都没有住院过,更别提动手术了。当时托马斯去楼下办住院手术了,我躺在那个床上被推去手术室,我傻不拉吉的想,不是吧,就这样就动手术呀?
干什么要这么快?要是在国内我就肯定要想,是不是这医院要赚我钱先把我去拿了开一刀。在德国么就没有这个理由,因为医疗是免费的。于是我就开始胡思乱想,这不是把我拉去做试验吧?反正我当时要多紧张有多紧张。毕竟我没动过手术呀。
有一点我真是很佩服,那就是当时已经是晚上了,医生都该下班了。可是包括麻醉师、助产士、医生、助手,我后来看到大概有**个人,都是差不多在十分钟内到了。
助产士和俄罗斯医生推我去手术室的路上一路安慰我,说Everything will be fine.可是我还是害怕,那种无名的恐惧让我有一种快要生死离别的感觉。
我不停的问助产士我的丈夫在哪里,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托马斯其实只是去办住院手术。去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我觉得好像很久很久。
在手术准备室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他。他拉着我的手,我的眼泪往下掉。我说我害怕。他不停的亲我的额头我的脸,告诉我他会一直在那里。
手术准备室里医生给我插导尿管,那种痛楚让我越发恐惧。怀孕的时候我和托马斯总是开玩笑,我说我要是生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死掉了怎么办,剩下你跟女儿。他说那我就给她取名叫佳佳,看着她就像看着你。现在这种玩笑的话在我心里开始膨大,我傻傻的说我不会死掉吧,我死掉了你要记得叫她佳佳。
衣服都脱掉,插好了导尿管,腿上穿上了白色的静脉曲张长筒袜。我要被推入手术室,托马斯也会去陪我,但他必须在我的手术文件上签字,因为很多新爸爸受不了手术的血腥晕倒,医院希望新爸爸们量力而行。不要到时候还要抢救他。
托马斯其实害怕,因为他之前就一直开玩笑说他可不可以到时候我生孩子的时候他在房间外面。我说那不行,我痛了我得抓着你的手大叫,谁让你让我怀孕的呢。我痛你得陪着。没想到是剖腹产。托马斯在网上看到很多剖腹产的新爸爸晕倒在手术室里。害怕着呢。
我们进去手术室都要消毒,要分开,我拉着手舍不得,助产士一直告诉我很快你又见到他,他只是去消毒而已。
我被推倒一个窗口,电动的床把我移动到一个温暖的消毒床上,我冰冷的后背感觉到很温暖。然后就被推进手术室。医生助手开始在我身上插很多仪器导管之类的东西,我很紧张的看着带着口罩穿着消毒衣的医生护士,冰冷的手术灯打开是那么的刺眼。一种恍然的忧伤由心底而生。
麻醉师走过来,说:“又是我,我带着口罩,但是我们见过,现在我给你做麻醉”。
我说我很冷,他说是的,麻醉的时候你会更冷。
我开始发抖。不停的抖。麻醉的时候有一个医生拉我坐起来,助产士拉着我的手要我不要害怕,说你就想象你在美丽的新天鹅堡生你漂亮的女儿。可是我无法想象,我只是害怕,我的头靠在医生温暖的肩上,我不停的发抖。麻醉以后觉得更冷了,我又被躺下,感觉到腿被抬高,慢慢的失去知觉。
我一直以为麻醉了就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其实不是的,麻醉是一种好恐怖的东西,因为你感觉到你的腿,可是你没有把法控制它。就像瘫痪的那种感觉吧,我是这么猜测的。我感觉到他们在我的腿和肚子上工作,虽然不痛,但是都感觉得到,越是这样,越是觉得害怕。
这时候带着口罩的托马斯终于进来了,坐在我的头前,捧着我的脸说不要害怕。他的眼睛里也有那么一种恐惧,他从来没经历过手术,还是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但是他一直在安慰我,亲我的脸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们这对年轻的夫妇就在这样一种心情下要迎接我们的新生命。
护士拉起遮挡的布,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肚子上喷洒冰冷的液体,大概是消毒吧。然后我就只知道有人在我肚子上动,其实那时候已经开始动手术了,我已经害怕到没有眼泪。眼睛一直看着托马斯。一直看着他,听他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他就坐在我的头前,根本不敢站起来看手术过程。整个手术过程他和我一样都没有看到,只看到几点溅到布帘上的血。大概几分钟的时候,他有些受不了了,说他难受,可能要吐,有点呼吸不过来。问我他可不可以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我点头。他刚离开几秒钟,我就听到宝宝的哭声。
9点多说要动手术,10点开始推我去手术室,10:39她就生出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那一刻的感受,有种我终于把她生出来?或者说她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是叫做百感交集吧。半分钟后托马斯回来,他说他看到宝宝了,好大呀。
大概是缝合之前清理子宫,我感觉到我的器官被侵犯的往上顶,胃翻腾蹈海,我强烈的想要吐,特别难受,难受的的眼泪都溢出来了。这种欲罢不能的恶心感大概持续了几分钟。
我不停的求托马斯要麻醉师给我全麻让我昏睡过去,睡过去我就可以忘记可以不这么痛苦。可是医生说我的情况没有必要用全麻。
这时候助产士把清理好的宝宝带到我面前给我看。我的女儿,她真的挺大,身上还带着子宫里的白色保护沾膜。可是脸是粉红色的,小手白的惊人。
我以前见过新生儿,都是皱巴巴的脸。可是她不是那样,她是那么的粉嫩,眼睛睁开来看我,是双眼皮,跟她爸爸的眼睛一样。不过是黑色的。满头黑色的头发。比我的头发还要黑亮多了。
生她之前几天我俩都在网上看新生儿的照片,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新生儿都是比较丑的,我们要心里适应一下。确实是好丑。心理准备是做好了,没想到她那么的粉嫩漂亮。起码不丑吧。因为她的脸是光滑的根本不皱。生下来就像人家满月的小孩。托马斯好激动。但是还是一直陪着我,拉着我的手。缝合完了我被推回手术准备室,要观察两个小时。身上到处都是管子都还不能拆掉。
在这漫长的两个小时里,我还是一直不停的发抖,我从开始麻醉抖到现在。越抖越厉害,我听到自己牙齿触碰的敲打声。助产士说这是因为麻醉引起的。被洗干净穿好衣服的伊娃被送我我胸前开始学习吸乳。
我们给她取名伊娃,英文是EVA,都听过ADAM 和 EVA的伊甸园故事吧,中国好多版本被翻译成亚当和夏娃。有的是伊娃。伊娃要更贴近音译一些。
我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伊娃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她是个勇敢的女人,敢于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吃了那个上帝不让吃的苹果,于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女人才会有凡间的生活。
作为惩罚,上帝让男人必须耕种养活家小,女人要经历生育之痛。我觉得伊娃是一个勇敢的女人,我希望我女儿勇敢的去尝试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不敢尝试的事情,就像她的父母亲一样。
原来说如果托马斯决定的是其他名字我就要给她取一个中间名,中文拼音的。因为她是半个中国人。不过我觉得EVA这个名字很简单,音译也好发音。伊娃这两个字也是很可爱的字眼。最重要的是伊娃这两个字的左右边旁,“伊”字的单人旁和“娃”字的右边旁加起来就是我的名字“佳”。托马斯和我都很喜欢。伊娃就是我们的女儿!
两个小时候开始过去,我的麻醉开始失效,开始感受到腹部伤口和子宫收缩的剧痛。助产士开始给我打止痛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了两支吗啡后还是剧痛,并且还是不停的颤抖。
助产士说这麻醉剂量已经是常人的两倍了。于是打电话给医生,经过医生同意后又给我注射了第三支吗啡。终于在一种强烈的颤抖过后我开始觉得有一股暖流慢慢的温暖我。我开始觉得不冷了,停止了颤抖。腹部也没那么痛了。
喝了好多水,开始觉得好点。这个时候看着在我胸前粉嫩的小脑袋,我做母亲的感觉才开始特别强烈。之前因为太多痛楚分了心。现在那种天生的母爱开始要泛滥了。我觉得她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可爱。好喜欢。我跟托马斯说她好漂亮,她是我女儿呢!
这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我痛了一天,抖了一夜,流了好多血。大概一点的时候过了危险期我被推回住院部病房,托马斯定的家庭房,只有我和他还有我们新生的女儿。
在这个温暖的地方,助产士帮我们拍下了我们第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从此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上帝的礼物,我和他心爱的女儿——伊娃!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爱是有故事的旅行
汤佳:环球旅行家,80后女作家,已经《亲爱的,这不只是一场旅行》《爱是有故事的旅行》两本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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