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一个下午

寄生草

<br />Dachschraeg的小窗里，悠然嵌着一幅蓝天白云。正歪着脖子陶醉地欣赏，忽然一个黑点闪入视野。神经一下子绷紧。一步跨到窗下，伸长手臂，正待出击——却又哑然失笑：原来是高天飞鸟影过，并非蝇虫蜜蜂来袭。<br />居处四周草木茂盛，自然是昆虫乐园。这里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甲虫。一次宿舍聚会中讶然发现几位并非专攻生物的同学对此颇有研究，以至我只觉得正上一节Kaefernomenklatur 的 Vorlesung。由于没做笔记，一耳进一耳出。至今只记得当时几位仁兄甚有雅兴，即兴用手机为落在野餐垫上的3只正争斗的甲虫拍摄生动翔实的小电影，天色渐晚之后又在一个玻璃杯里点上蜡烛，几只脑袋凑在一起温习精彩片段，啧啧声不绝。<br />也许我离德国人的思维方式太远，实在难以体会个中妙趣，不禁眼神思绪一起游离。半晌，一女生引入新话题，才忙再凝神微笑做倾听状。这回讲述的是东欧某国一桩奇闻：一只山羊失足跌入深坑而死，其同类竟然前仆后继三三五五争相赴死，终于堆起一座高高的羊尸山。听完微笑不觉变成歪嘴笑，心想不知当坑都被填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些跳到同类们堆起的软垫上的羊们怎么个死法。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看周围只有呵呵笑的，呜呜惊叹的，就也Ahe两声错愕一番。等平静下来，终于有人提出我的疑问，连忙竖起耳朵：居然就一句简单的“ich weiss nicht！”。不过她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马上若无其事地转入了对动物的向群性的讨论，一片哲学气息弥漫开来。<br />佩服啊！可是才疏学浅，哪里插得上话呢？不觉就又开了小差。模模糊糊听见话题转换几次，从“Wo sind die dunkle Maedels？”（因慕尼黑处处都是挽着白人女子的黑人小伙，却鲜见相反情形，故有此一问），到猜测那来借火的人说的是不是交易毒品的黑话，再到对一个卖啤酒的女人的议论：<br />——她肯定没有牌照。<br />——为什么她在拾草地上的垃圾？<br />——那些瓶子有押金的啊！<br />……<br />当当当当……教堂的钟声绵绵不绝地响起，这才发觉自己在窗下望着天发了好一会儿呆。神游一游又游到了中学附近半荒芜的园子里，草木茂盛的昆虫乐园。<br />——看围墙上面！是一只蝴蝶！<br />——啊，真的，还以为是片叶子呢……<br />——就是生物书上的枯叶蝶吧？<br />……<br />嗡嗡嗡嗡。一个黑点横冲直撞。“出去出去！”挥臂驱赶数次无效，转身撕一张纸，“放你一条生路不走，找死别怪我！”手起纸落，那不知是益虫还是害虫的家伙，就成了标本。<br />云已飘走几朵，天还是很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