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家族奠基人宋耀如:曾愤怒庆龄嫁孙中山

有容乃大

　宋氏家族是近代中国一个举世瞩目的家族，其影响力之巨大和深远，在世界范围内鲜有比肩者，而宋耀如是这个传奇家族的奠基人和缔造者。近年来，随着相关历史档案资料的相继解密和政治环境的改善，有关宋氏家族特别是对宋耀如的研究也日趋活跃。今年是辛亥革命100年周年，也是宋耀如诞辰150周年。10月16日，由海南省宋耀如研究会、宋庆龄研究会主办的“纪念宋耀如诞辰150周年座谈会”在文昌举行，本刊特约请部分与会的专家学者，从不同角度撰文展示宋氏家族研究的最新成果，为我们解析“革命隐君子”宋耀如的传奇人生及其开创的宋氏家族的文化根源和丰富内涵。

　　1912年4月17日，孙中山在《致李晓生函》中写道：“宋君嘉树者，二十年前曾与陆烈士皓东及弟初谈革命者，二十年来始终不变，然不求知于世，而上海之革命得如此好结果，此公不无力。然彼从事于教会及实业，而隐则传革命之道，是亦世之隐君子也。”宋耀如一生高风亮节。东西方文化的熏陶造就了他高尚的人格；在他身心凝结着中华民族最可宝贵的民族精神！他为革命事业殚精竭虑、倾家荡产，不为名、不为利，被孙中山尊称为“革命的隐君子”。

　　时代潮流与家世

　　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西方势力大量进入中国，传统中国的制度与程序开始瓦解、破碎。在外患和西方思潮的冲击下，中国的社会结构和思想文化在整体上发生剧烈的变化。

　　当时代的巨轮呼啸而来的时候，腐朽的满清王朝岌岌可危。中国人民不堪重压，整个社会像是处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一样。太平天国起义失败，天津教案爆发，康有为的维新变法，进呈《应诏统筹全局折》，光绪变法的失败直到1911年（宣统三年）辛亥革命成功，宣统退位，国家政权移交中华民国。清朝灭亡。宋耀如就成长在这样的时代潮流中的海南岛。

　　海南岛处于浩淼的南海中。自古以来，海南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中转站；海路之便为海南向外移民创造了客观条件。也是海路之便，外商在通商之后把大批洋货倾销海南的同时，又将大量海南的土特产掠夺出口，破坏了海南薄弱的自然经济基础。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海南岛东北地区出现了人地失衡的现象；可耕的田地缺乏，一遇自然灾害的袭击，加上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在这时候，英、荷、法的殖民主义者在东南亚地区正大搞开发，锡矿业和橡胶业急剧发展，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土瘠民贫的海南岛东北部，一部分人向海外发展，远至欧美、近在南洋，其中，尤以文昌人居多。他们通过同乡宗亲关系，互相提携，人数逐年增加。这些出洋者几乎都是青壮年劳动力，他们多从清澜、铺前乘三桅帆船于冬至前后启程，趁北风之势，随着海流，飘荡一个月左右，抵达南洋各地。

　　宋氏家族奠基人宋耀如，正是在这个西方思潮及西方经济冲击着古老的将要崩溃的清代末年成长。

　　宋耀如（1861-1918），1861年10月17日（清咸丰辛酉年十一年辛酉九月十四日卯时）出生于文昌县昌洒镇古路园村，原姓韩，名教凖。后改姓宋，取名宋耀如、宋嘉树。

　　宋耀如在十二岁以前，一直在家乡度过。他的父亲韩鸿翼，因为家境贫寒，卖椰子、织棕绳，也烧过砖。宋耀如（当时叫韩教凖）在文昌农村的贫穷生涯中，度过了童年。十四岁时，由于家庭经济困难，他不得不跟着哥哥漂洋过海去投靠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上的亲戚，订了为期三年的契约，开始了他的学徒生涯。这是宋耀如第一次走出国门；这次出国对宋耀如没有多大影响；但远涉重洋漂洋过海谋生的漂泊意识，已在年轻的宋耀如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

　　青少年时期的漂泊生活

　　1878年，宋耀如十七岁，父母决定将他过继给堂舅父（婶婶的弟弟）领养。这位堂舅自己没有子嗣，姓宋。他在美国马塞诸塞州（旧译麻省）波士顿市开一家出售国产的丝绸茶叶的铺子，是最早在美国定居的中国人之一。

　　从爪哇到波士顿，海上的周折和颠簸，磨炼了少年宋耀如的坚强意志；他来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迈开了人生旅途的第一步。

　　到了波士顿养父家，在丝茶店里当学徒。他聪颖机灵、勤快温和；很快掌握了经营商业的知识。养父十分满意，经常给他鼓励，并希望他以后能继承家业，传宗接代。在丝茶店当学徒的日子里，又发生了他人生的一次巧遇。

　　波士顿是一个富有古老文化底蕴的城市，这里的教育事业在美国首屈一指，拥有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享誉世界的知名学府。当年清政府派遣的首批青年到美国的公职留学生，有两位经常到丝茶店来。一位名牛尚周，上海人；一位名温秉忠，广东人。当他们知道宋耀如是广东海南人时，彼此十分高兴，在异国见到同乡而且是同龄人的喜悦，使他们无话不谈，于是三人经常在丝茶店聚首，谈天说地，共认“三生有缘”！他们告诉他学校里及每年夏天被送往夏令营的生活，劝说他不要满足柜台后面的日子。他在新朋友的怂恿下，走到养父面前，要求能正常上学。但是遭养父明确的拒绝！

　　终于，宋耀如勇敢地离开这个家逃跑了。他跑到波士顿港口，并偷偷爬上美国海岸警卫队缉私船艾伯特·加勒廷号（Albert Galtain）躲藏起来。这船正巧驶向南方，宋耀如既不知道也不在乎这船开往何处，仅仅想逃走，想读书，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宋耀如的冒险行为，竟成为他传奇人生的开端。

　　在船上，宋耀如被抓住了，并且被带到船长埃理克·加布里埃尔森的面前。船长是位善良、虔诚的人，他对这个男孩的行为感到好奇。宋耀如极其真诚地告诉他：他怎样渴求上学而离开店铺，乞求让他干活，并于此能找到一个实现个人志向的机会。船长被他的诚意所感动，应允招募他在船上工作。

　　1879年3月，在一场海上大风暴里，加勒廷号在大海里救援了至少5艘分散的船只，宋耀如在二十四小时的救援行动中表现出机智和勇敢，他得到舰长的信任！

　　艾里克·加布里埃尔森被宋耀如的忠诚所感动，他决心帮助这个孩子。在科尔法克斯这个地方经过大约8个月以后，舰长亲自给财政部长写信解除他在舰上服役，并把宋耀如介绍给牧师佩奇·里考德。宋耀如跟他在旧的第五街卫理公会教堂会面，最终宋耀如决定留在里考德教堂里。1880年11月7日，里考德牧师主持了宋耀如受洗仪式。

　　洗礼后几天，他暂时在一家印刷厂找到工作，他对印刷术产生了兴趣，也为他后来创办印刷厂打下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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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神学修炼

　　1881年，在宋耀如二十岁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圣三一学院（现杜克大学）读书。

　　里考德牧师把年轻的宋耀如带去见了朱利安·卡尔将军。卡尔将军是联邦军的军人，一个纺织企业家、富翁和慈善家，他决定满足这个男孩梦寐以求的教育。将军为宋耀如选择了圣三一学院。在预备学校里他上了一年学。他学得很快，在W·T·甘纳威教授家里，并由院长布拉克斯顿·克雷文博士教他学习。在圣三一学院第一年的圣诞节前夕他被领入教堂，克雷文博士引用圣经里的话说：“你，走向世界；向天下一切生灵布讲福音。”

　　在此期间，卡尔将军资助他读大学；他来到卡尔家中，就如同他的儿子一样成为他家庭中的一员。宋耀如对自己在经济上依附这位长辈感到不安，在学校的假期里，他坚持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以维持生活，他挨家挨户地卖书，并出售他在“考尔法克斯”号船上学会编织的绳索吊床。

　　在杜克大学的一年里，宋耀如的学习和生活是十分愉快的；他树立了当传教士的理想，过着丰富多采的学习生活，结交了一批美国朋友，杜克大学对他的培养，他终生难忘。

　　1882年秋天，宋耀如转入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范德比尔特大学神学院专修神学。课业十分繁忙而且内容复杂。他和同学们交上了朋友。他性格善良，爱好争论；一有争论，便自然成为大学辩论会的核心。快要毕业的时候，他在给艾伦博士的一封信中写道：“当我完成我的学业时，我希望我能把光明带给中国人。我活着的目的是行善、敬人、赞美上帝；为别人做好事，将他们从无尽的惩罚中拯救出来。”

　　1885年春天，宋耀如毕业于范德比尔特大学。他获得了毕业文凭，但未取得学位，这时候，宋耀如还想在美国学习医学，借助医者的身份拯救人的灵魂。卡尔将军已答应继续资助他，但是他的请求被监理公会会督马克蒂耶（Bishop McTyeire）粗暴地拒绝了。

　　在离开美国的时刻，他照了一张照片，这个体格健康、充满朝气和希望、血气方刚、生龙活虎的年青人，正在憧憬着回国后的峥嵘岁月。

　　在美国的日子里，他时刻怀念自己的故乡，他写信给父亲，报告自己在异国他乡的信息；对于家乡的热爱和留恋，根的意识牢牢地扎根于脑海之中。在神学院学习时，他立志要回祖国传教，以救赎自己国家人民的灵魂。1886年春天，他终于回到自己的祖国。在宋耀如二十多年来乃至未来一生的生活里，漂泊意识与根的意识在他思想上交织在一起，这是在中国历史进展的历程中，在海南文昌故土，能出现举世瞩目的宋氏家族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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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昆山：传教工作与成功的商业经营

　　1886年1月，宋耀如满腔热情抵达上海。这位年青人做梦也没有料到，他会受到布道团团长林乐知的歧视。

　　林乐知以美国传教士身份，并以飞扬拔扈姿态在中国传道，宋耀如仅仅是在美国教会学校培养下送回中国传教。两种不同的道路，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态度在无形中进行碰撞。宋耀如热爱自己的国家，以一颗对上帝一样虔诚的心对待国家的命运；林乐知以一种蔑视中国人、同样地也轻视从美国留学归来的中国人宋耀如。这样一来，当宋耀如投身到他门下的时候，两者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

　　林乐知没有按照在美国时的决定，安排他在中西书院教书；而是把他派到苏州昆山去传教。给他定的月薪不到十五美元，这仅仅能够维持生活。宋耀如向林乐知要求准他几个星期的假回海南岛探望父亲。也得不到批准！令他对此大为不满。他初次回国，不懂上海土语，生活习惯也未改变过来，再加上经济的拮据，遭遇到无法预料的种种困难。

　　他在昆山，一个人传教，换上长衫，戴上黑色瓜皮帽，用不熟练的当地土话传教。在他碰到重重困境的时刻，无意中遇到了老朋友牛尚周，这回上海邂逅重逢，扭转了宋耀如的生活路标。

　　牛尚周介绍了妻子的妹妹倪珪贞小姐与他结婚。倪珪贞的祖先是明朝大臣徐光启的后裔，她“四五岁即就读于家塾，九岁入普通学校，十五岁到西门裨文女学，十八岁卒业，精算学，尤嗜西琴”，性格温和慈善。十九岁时在布道团的克拉伦斯·里德主持下与宋耀如结婚。婚后的宋耀如，有贤内助支持，两人同心同德，为传播上帝的福音尽心尽力。1887年10月南方卫理会布道团第二次年度会议在苏州召开。会议开了五天，宋耀如继续在昆山任职。在妻子倪珪贞的帮助下，逐渐适应自己的工作。1885年5月5日第三届年议会时，他在“试行传道”二年期满后转正，作为“巡行传道”，继续留在昆山传教。

　　由于薪水微簿无法维持生活，为了养家，宋耀如逐渐把主要精力转向工商业。1890年10月15日至21日，监理会在上海举行第五届年议会，宋耀如自请降为“本处传道”，退出年议会，并主动提出在妻子故乡川沙传教。他辞去神职，申明脱离美国监理会，在法租界参加了由中国人组成的教徒团体“自主教会”，并在主日学校教书。退出布道团后，他在自己后院里设一个小印刷厂，他从一些西方传教组织和宗教团体得到金钱和技术方面的帮助。印刷中文圣经及宗教书籍，并且很快赚到了钱。认识孙中山后，他用印刷厂为同盟会印刷大量的宣传革命的传单和小册子。

　　接着，他到上海一个富裕的家族孙氏家族办的面粉厂当经理，他担任这一职位直至去世。

　　宋耀如发迹了，并在上海定居，于虹口有恒路建造了一座新的宅第。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沿着实业的道路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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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孙中山：放弃改良，实行革命

　　1894年2月，孙中山偕陆皓东到上海；宋耀如结识了孙中山，接他们到家中畅谈。是时孙中山将北上上书李鸿章，提出要求变革的改良主义主张。宋耀如因对美国社会的民主制度有多年的认识，他反对孙中山上书及其改良刍议。但他还是帮助孙中山把上李鸿章书登载在《万国公报》上。

　　孙中山上书失败后，接受宋耀如的建议实行革命，推翻满清王朝！于是决定在檀香山建立“兴中会”，以“振兴中华，挽救危亡”为宗旨；议定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誓言。1894年底，“兴中会”在美国的火奴鲁鲁正式成立。宋耀如立即从上海汇上了3000元，作为这个革命团体的活动经费。

　　宋耀如自从结识孙中山之后，把自己对宗教的虔诚与革命救国的愿望结合在一起。他对在中国实行革命，将建立新的、更好的国家视作其基督教社会任务的组成部分。作为这场革命运动领袖的孙中山，是基督教徒，加上孙的高度的理想主义的目标，均为宋耀如愿意接受；因此，他加入了孙的事业。宋耀如对此投入了全部精力。孙中山在上海时，经常出入宋家；革命初期，筹划者在宋家举行秘密会议。在孙中山领导的革命事业中，宋耀如的职业传教士和上海实业家双重特殊身份掩护下，从财政上提供大力的帮助。他的印刷厂已经不单纯印刷《圣经》等传教书刊，还兼印同盟会的机关报《民报》、《兴中会章程》、《军政府宣言》、《略地规划》、《招降满洲将士布告》、《军政府与各地军民关系条件》、《扫除满洲》、《租税厘捐布告》以及委任状等材料。

　　1894年甲午战争的惨败，加深了中国的灾难，引发了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在这国家遭遇耻辱，全国人民义愤填膺的时刻，宋耀如写信敦促孙中山回国组织武装起义。孙中山此时正在檀香山打算作美洲之行；接信后即回国组织武装起义，发动广州起义。在这次起义过程中，宋耀如留在上海照管财务，并充当孙中山在长江流域的耳目。但由于计划泄露，起义失败。孙中山逃亡日本后赴檀香山。1895年11月7日，陆皓东英勇就义。

　　20世纪初叶，中国爆发一次规模较大的群众性反帝爱国运动拒俄运动。在拒俄运动中，宋耀如以教会的身份参加上海教会的拒俄集会，在聚会上，慷慨激昂发表演说，宣传爱国的宗旨。据1903年5月25日《苏报》报导：“昨日教会中热心之士于午7下钟，聚集于美华书馆，又于8下钟聚于三马路慕尔堂，皆为东三省之事祈祷。在美华书馆演说者以宋君耀如为最著，大旨谓耶教救国有自由之权，令俄人夺我土地，我欲自保，并非夺人之地也。教友能结团体，如日方新，有蒸蒸日上之势。”云云。

　　宋耀如当时的另一贡献，是参加创建“上海中华基督教青年会”。他是该会创办人之一，董事部成员，第四任会长。上海革命党的高级领导仍旧在他虹口宅第或山东路老印刷厂所开会；但一般成员则把基督教青年会当作安全的处所；他们可以在那里开会和相聚，而不致引起政府注意。

　　到了1905年，宋耀如的私人固定财产相当殷实；他的流动资产则贡献给革命事业。同盟会在日本成立后，他远涉重洋到美国为革命募捐了200万美元，返回上海后，又继续从自己腰包出钱供孙中山个人开销。

　　宋耀如自结识孙中山之后，把自己对宗教的虔诚与革命救国的愿望结合在一起了。


唯一传世的全家福宋耀如、倪珪贞和六个儿女摄于1917年。

　　辛亥革命后，从革命隐君子到革命逃亡者

　　1911年10月10日晚，武昌城内西南左旗新军工程第八营营房响起枪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出兵营，向湖广总督府进攻。湖广总督于10月10日深夜逃出督署，清廷以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袁赴北京就职。在革命军方面，各省都督府代表联合会集议于南京，孙中山从海外归来，于是在1911年12月29日推选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

　　辛亥革命结束了清朝268年的政权，但革命尚未成功。

　　孙中山在沪期间，曾与宋耀如见面，要求其了解在华传教士对武昌起义及建立中华民国的反应。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抵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宣布中华民国成立。

　　1912年1月12日宋耀如在致孙中山的函中首先便称：“在华传教士团体的舆论是支持我们建立民国的”，下文有“自从我上次见到你后，我已经与许多传教士进行了谈话，据我所知，外国力量不会干涉我们的行动，除非我们的军队伤害外侨或财产”。据此判断，宋耀如是在见过孙中山后，应孙中山要求，了解在华传教士对武昌起义及建立中华民国的反应的。

　　宋耀如在致孙中山的信中，介绍宋蔼龄给孙中山当英文秘书。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3个月期内，部分功能在统合独立后各省，并透过北伐或议和，促使清帝退位。孙中山按照议和的约定，于2月13日向参议会荐袁世凯自代。4月1日，孙中山解职，南京临时政府结束。

　　4月3日，孙中山由宁赴沪，唐绍仪、胡汉民、于右任等同行。旋至宋耀如宅话旧。上文所称引的他在与李晓生函中所说的：“宋君嘉树者……是亦世之隐君子也。弟今解职来上海，得再见故人，不禁感慨当年与陆皓东三人屡作终夕谈之事。今宋君坚留弟住其家以话旧，亦得以追思陆皓东之事也。”指的是这次到上海。

　　4月6日宋蔼龄首次以孙中山秘书的身份公开露面，随其视察江南制造局，出席统一党欢迎会，会后又在哈同花园与孙中山及其长女孙娫、次女孙婉以及哈同花园主人哈同合影留念。4月7日至13日，孙中山应副总统黎元洪之邀，偕亲属赴鄂访问，宋蔼龄以秘书身份随行。4月14日回到上海，孙中山与其子女宿宋耀如家。4月17日下午3时，孙中山出席由基督教徒召开的欢迎会并演说；青年会创始人之一，第四任会长宋耀如在场。4月21日孙中山参观马尾造船厂。

　　在这段时间里，宋耀如与孙中山家人关系密切；宋耀如协助孙中山送子女赴美国继续留学。孙中山到上海，仍寓居宋耀如宅。

　　孙中山虽然离开临时大总统职务，但他仍然在各地演说，宣传他主张的三民主义的思想及建设铁路的计划。1912年9月9日，袁世凯特授孙中山“筹划全国铁路全权”，授予他“全国铁路督办”，命孙中山将拟筑之路先与各国商人商议借款招股事宜，按照将来参议院议决条例订定合同，报明政府批准；一面组织铁路总公司，以利进行。孙中山接受任命后，考察各条铁路线，宋耀如随行。

　　由于宋耀如一家与孙中山已成莫逆之交，以及宋耀如长期对革命所作的贡献，因此，国家派遣一批功勋子弟到国外留学，宋子文也在其中，派往美国留学。

　　宋耀如公开担任孙中山开办的中国铁路总公司会计。开始在孙中山革命事业中走向第一线，随同孙中山四处奔波。

　　1913年3月7日，孙中山在横滨参观日本海军基地，宋耀如在场。3月11日，孙中山参观大坂每日新闻社，宋耀如在座。3月16日，孙中山夫人卢慕贞及倪珪贞和宋蔼龄在东京遇车祸，宋耀如护送到医院治疗。4月1日宋耀如参加中华民国铁道协会在上海召开的周年纪念会大会。在4月，宋耀如参加孙中山召开的筹建中国兴业公司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会议。在这段时间里，宋耀如工作十分繁忙。

　　正当孙中山和宋耀如夜以继日为中国铁路事业操劳的时刻，善良的人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1913年3月20日，袁世凯、宋秉均为削弱国民党的影响力，派人刺杀宋教仁于上海车站。孙中山闻讯后悲愤异常，决心再起革命。他以宋案、大借款案为名，加紧筹划武装讨袁，举行二次革命。各省纷纷响应；但因革命目标未足以号召全国，各省独立军很快溃散。二次革命期间，宋耀如负责孙中山在九江路的私人办公室，在政治混乱时刻，宋耀如工作很是忙乱！

　　二次革命失败后，宋耀如隐姓埋名，带着妻子儿女（当时仍在美国的宋庆龄、美龄和儿子宋子文除外）、管家和财物一起逃亡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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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日本：为革命心力交瘁

　　宋耀如一家逃亡日本之后，紧接着，1913年8月3日，孙中山与二三随从乘德国约克号轮船到香港；香港当局禁止登陆，辗转台湾基隆赴日本。孙中山先是与住在神户东方饭店的宋耀如联系，然后确定将来的行动。在日本一上岸，便把宋耀如叫来，密谈二个小时。

　　日本外务省收藏的外务省档案《有关各国内政之杂纂（中国部）包括流亡者在内的中国革命问题》这一部书中，外务省的密探详细记录了孙中山当时在日的活动。其中宋耀如、宋蔼龄以及宋庆龄的来往记录也十分详细。这样就保留了宋耀如在日逃亡活动时的详细印记。

　　宋耀如在东京的中国流亡者名单上所写的职务是“孙文秘书”，抵东京日期是8月20日，住在神田区北神保町中国基督教青年会。据日本外务省档案里所记录的，在日本两年多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出入孙中山住所议事。这期间孙中山也经常给他们发信、发电报、打长途电话。正在逃亡生活紧张时刻，宋庆龄在美国毕业回国。1914年3月，宋蔼龄决定与孔祥熙结婚。在这紧要时刻，宋耀如又命宋庆龄到日本担任孙中山秘书工作。从3月22日的日本外务省档案里，开始出现宋庆龄的名字。每天，宋庆龄由父亲或姐姐陪同，从横滨往东京为孙中山工作。那时，宋耀如的主要任务是帮助孙中山为党筹集革命经费，宋庆龄则负责密电码保管和外事复信。当时，中华革命党人在东南亚发行的报刊刊载中华革命党首领揭露袁世凯迫害国民党的种种罪行。美国政府应袁政府要求，禁止这些报刊在美发行，并拘禁记者。此案辩护律师要求驻日大使馆调查。为回答美大使馆的询问，孙中山准备书面材料，揭露袁世凯的罪状。宋耀如与宋庆龄一起，参与了书面材料的起草工作，同时一起工作的还有廖仲恺。

　　在这段时间里，宋耀如带着宋庆龄为孙中山革命事业操劳，已经积劳成疾，身体病痛加剧。倪珪贞也因病回上海治疗，宋庆龄陪母亲回上海治病。不久，宋耀如因病重从日本回上海。


　　1913年4月1日，中国铁路协会在上海召开周年纪念会时孙中山（前排左八）和宋嘉树（前排左三）等与会者合影。

　　宋家“大地震”对孙宋婚事由反对到接受

　　孙中山与宋庆龄在日本相处的日子里，感情上发生了变化，两人相爱了！宋庆龄刚满20岁，孙中山时48岁。孙中山为了免遭宋家及其他信奉基督教家庭的反对，他与前妻卢夫人办好离婚手续；当宋庆龄向父母提出要跟孙中山结婚一事时，遭到父母亲强烈反对。激动的宋庆龄昏了过去；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楼上卧室的床上，卧室门已经被反锁。宋庆龄伤心而泣，她明白父母亲不会答应她的婚事。于是她写了一张字条告别，表示她要帮助孙逸仙的革命事业并同他结婚。接着在女佣帮助下，从窗户里爬出去逃出家门，与已经准备好的朱卓文父女一起乘船赴日与孙中山结婚。

　　宋耀如夫妇在看到宋庆龄留下的告别信后，不顾年老体弱，立即搭下一班轮船赶到日本，想劝女儿离开孙中山跟他们回上海。但是，来迟了！孙中山与孙庆龄已经举行婚礼。宋耀如满腔怒火对孙中山说了一番话后离开了。回国后，宋耀如对挚友步惠廉说：“我一生未受过这样的打击，被我自己的女儿和我最好的朋友。”

　　不过，宋耀如夫妇没过多久，就接受了这桩婚姻。这可以从他们后来送给女儿、女婿的礼物得到证明。这些礼物包括至今还保存在上海孙中山故居中的一套古朴的家具，一条绣着百子图、惯常赠给新婚夫妇的被面，一件宋老夫人成亲时穿的锦缎长袍。虽然，对于这次宋庆龄的婚姻，宋耀如夫妇起初有恼怒，但对孙中山的爱国主义和政治上的骨气仍然尊敬和支持，最重要的是，他们仍然爱着自己的女儿。

　　1918年朱利安·卡尔应宋耀如之邀来上海作客，宋耀如与孙中山一起招待了这位曾为资助中国革命作出特殊贡献的富翁。

　　宋耀如为革命心力交瘁，最后为革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于1918年5月3日，患肝癌在上海溘然长逝。

　　宋庆龄由广州到上海，一直守护在父亲身边。

　　孙中山致函长子孙科，告诉他上海法租界霞飞路491号地址，嘱孙科去吊唁。

　　1942年11月1日，“宋耀如纪念堂”在美国卡罗莱纳州威明顿城第五街卫理公会内落成，以纪念他对卫理教派的卓越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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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耀如缔造和谐家庭、培养一门俊杰

　　宋耀如是今天人们所称颂的宋氏家族的奠基人。他与夫人倪珪贞养育了六个子女：宋蔼龄、宋庆龄、宋子文、宋美龄、宋子良、宋子安。6个子女长大后，宋耀如相继把他们送到美国接受高等教育。儿女们不失所望。三个女儿的配偶孔祥熙、孙中山、蒋介石，都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的重要人物。

　　宋耀如所奠基的宋氏家族，被世人视为中国20世纪上半叶最有影响的家族。这是宋耀如生前所没有料及的。宋耀如一生所奠基的宋氏家族，对中国的影响是巨大和深远的。

　　这六位兄弟姐妹之间，从不会因政治信仰、政治立场的不同，而影响他们之间自小时候在父母的教诲下，培养成的彼此亲密无间的互相体谅、相互关怀的亲情！最典型的事例是宋庆龄和宋子文在上世纪40年代初期的一次交往：宋子文在1942年4月16日自美国给宋庆龄发电报说（电文见美国斯坦福大学藏宋子文档案D445号）：

　　二姊：（一）月前寄上墨水笔收到否？（二）闻姊拟移住怡园，无任欢迎。当饬准备。（三）渝地西药难觅，姊如有需要，请随时电示，当由美托人带渝。 文 卅一.四.十六

　　这封电报，表达了弟弟对二姊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诸如此类的往还，还可以举出很多！

　　但是，当涉及到政治原则、人民利益时，彼此间的关系是极其严峻的！如这对姊弟就在上引电文之前不到一年，即1941年6月1日，宋庆龄对于当时宋子文屈于蒋介石政治压力，宣布退出担任会长长达三年之久的保卫中国同盟时，公开发表《关于宋子文退出“保盟”的声明的声明！》，同年6月5日又发表了《救济工作与政治答宋子文先生》。这两篇文章，站在中国人民以及全世界反法西斯侵略战争人民的正义立场，从人民利益出发，义正辞严，有利有礼有节地公开反驳了宋子文，以及由他所代表的反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反动集团。（《宋庆龄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92年10月第1版第325页-337页）。兄弟姊妹之间从不因为政治上的分歧而影响骨肉亲情。这是这个家族的传统，一直传到第三代、第四代，这也是宋耀如、倪珪贞所表现出来的中国民间平民百姓的性格特征。

　　早在上世纪70年代，宋子文家人将宋子文60箱档案捐给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院，提供世界各地学者为研究中国历史的第一手资料。

　　2007年5月19日至23日，宋氏家族后人、宋子安次子宋仲虎夫人、美国著名斯坦福大学访问学者宋曹琍璇回到海南家乡寻根问祖，她在海南大学及海南师范大学作了学术演讲，并被这两所大学聘为客座教授。在海南省宋耀如研究会、宋庆龄研究会举行座谈，被聘为该会名誉会长。

　　2009年4月6日，宋曹琍璇携儿女宋元慈、宋元孝以及宋子文外孙冯英祥带儿子冯永康、冯永健来海南，参加“宋耀如及其时代”国际学术研讨会，并回文昌宋氏祖居祭祖。与来自海峡两岸专家学者80人齐聚一堂，共同研讨宋耀如的生平与思想、时代与环境、地位与作用、资料与评价，以及宋氏家族历史概念内涵与外延的界定。这是时隔73年，宋耀如后裔回乡团聚，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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