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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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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7.2009 17:03: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原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长命女》

  一

  燕燕是凌烟阁里最出色的歌舞妓,歌声婉转,舞姿轻盈。
  每夜华灯初上之时,凌烟阁就是她的天下,大堂里坐满了宾客,都来捧她的场,中央的舞池中,燕燕笑着,舞着,活泼泼地,恰如一只天空下自由飞翔的燕子。
  台下宾客不住地为她鼓掌、喝彩,她便越旋越快,旋得看客们头晕眼花,银子也就流水般地淌进凌烟阁。
  台下宾客中,除了到凌烟阁消磨一晚的过路客商,还有本地富商巨贾、豪门望族;官场人物也常光顾;文人们喜欢在此聚会,偶尔也有江洋大盗跑来挥霍逍遥;城中的纨绔子弟,市井无赖,都乐意天天泡在这里,使得凌烟阁夜夜笙歌,热闹非凡。
  狎客们豪兴飞扬,相互攀比,一掷千金,那些没有钱的只好缩在角落里巴巴看着,默不吭声。鸨母见了银子自然笑花了眼,不停指使龟奴们招呼客人。
  燕燕跳完舞还要去陪宴,虽然她是个清倌人,陪客人喝酒总免不了的,每天晚上点她陪宴的就有十几桌。当然去哪儿得看她高兴,或者看谁出手阔绰。
  今天是本城最大的米行东家马崇义作东,同席的大多是公门权贵。能够请到凌烟阁第一名妓作陪,主人喜不自禁,频频布菜劝酒。渐渐地,客人们喝醉了开始风言风语的狎弄她,这情形燕燕早已司空见惯了,知道如何应付,然而她灌人家酒的同时,自己也喝醉了,嘻嘻哈哈笑着。墙角的一个客人看了,轻叹着,微微摇头。
  那人方巾儒服一副书生打扮,既不看歌舞,也不叫姑娘相陪,目光只是停留在燕燕身上,竞有些痴痴地。
  突然,燕燕蓦地起身一把掀翻了酒桌,大堂里所有人都望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燕燕身子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却指着众客大声斥道:“为什么不让我喝酒?凭什么不许我喝!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狎客们对妓女向来只有灌酒,哪有不让喝酒的道理,却不知怎么教她抓住了话柄,发作起来。那个被溅了一身汤水的客人愤愤地骂着:“贱货!”
  众人看她醉态毕露的样子都笑起来,燕燕见他们哄笑,醉醺醺地嗔道:“笑什么!怎么,我掀错了么?”
  马崇义附和道:“没有,没有,掀得好!反正菜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姑娘掀了,咱们正好再叫一桌。”说着叫来龟奴收拾了,重新摆了一桌。
  燕燕也坐下来,又与众客嬉笑斗酒。墙角的那位客人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燕燕,神情中却多了一分忧郁。
  那桌客人几乎闹了通宵,直到凌晨方才散了,燕燕也回了房间,那书生已然离开,这时燕燕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凌烟阁是扬州青楼名馆,调教出的姑娘个个色艺俱佳,在扬州城中颇有名气,而这名声也已历时近百年。凌烟阁自从几年前一场暗流汹涌的官商争斗中易手以来,现今的东家从未公开露过面,是以姑娘们也只认得调教她们的妈妈,不知道谁是她们真正的主子,她们是在为谁卖命。
  凌烟阁的鸨母原本也是个名妓,当初也曾红遍扬州,但她是个聪明女人,没有选择从良嫁人,而是攒下一笔银子,盘下了凌烟阁。她先是从乡下买来贫苦人家的标致丫头,再悉心调教出来,终于靠着她们慢慢发迹,开始称霸一方。直到数年前有人垂涎凌烟阁的丰厚利润,下绊子陷害她。她也曾全力周旋过,然而终究输掉了凌烟阁。凌烟阁是她的全部家当,那时她没有被赶出大街讨饭已经感恩戴德了,她是个识时务的人,懂得何时妥协。如今她只是个给东家扛活的长工,和当初她买来的姑娘们没有多大区别了。
  只有姑娘们依旧如故,依旧浑浑噩噩过着她们既风光又辛酸的日子,对她们而言谁是老板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要卖的。出于这种心理,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却并不友爱。相反,她们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几乎每一个姑娘都妒忌别的姑娘,互相攀比衣饰,和追捧她们的嫖客,似乎她们的自尊心就建立在这些上面。
  姑娘们勾肩搭背,亲亲我我,却都各怀鬼胎。虚伪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不适应的反而会遭到排斥。有一天绿翘就曾冷笑着讥讽过:我们这里倒挺像官场呢……
  她们就这样互相折磨,又互相依靠在一起生活,同陷在风尘。
虽然燕燕头天晚上几乎天亮才睡下,第二天却很早就醒了,上午明媚的阳光照进窗子,她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楼下很安静,姐妹们多半还在睡着,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大堂里待着。绿翘倚着窗户独自坐着,表情孤高落寞,她一向觉很少,从来都是睡得最晚,起得最早,今天也不例外,别人下来的时侯她早已待在那儿了。
  采莲看见燕燕就笑着打招呼,燕燕也笑吟吟地向她走去,旁边吟香酸溜溜地道:“唷,这么快就下来了,昨晚不是醉成一滩烂泥了么!”
  红萼接道:“她会醉!我都不知看见她把多少杯酒折进桌子底下了。”
  采莲偷笑,亲昵地道:“她才是个十足小坏蛋呢!”
  燕燕用笑回应。
  姑娘们咭咭呱呱说话,绿翘一句不答腔,浑若没听见。她是这里唯一能和燕燕一较高下的人,才貌都出类拔萃,只是性子古怪了点。她不爱说话,高傲地蔑视所有人,也不屑和谁交往,冷漠的不近人情,常常对人冷嘲热讽,并且,最讨厌燕燕。偏偏燕燕就喜欢她,喜欢她莫名其妙的脾气,也喜欢和她较劲儿,因此凌烟阁里也更热闹。
  燕燕看了她一眼,没有去招惹她,走到采莲身边坐下。
  这时,非烟说:“我跟妈妈说了,过两天就是花朝,我要去踏青,妈妈答应了,谁同我一起去?”
  红萼道:“好啊,我去!整天闷在屋子里,快憋死我了!”
  采莲拉着燕燕道:“我们也去罢!”
  燕燕望了望绿翘,绿翘依旧毫无反应。燕燕笑笑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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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2010 21:15: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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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7.1.2010 23:16:2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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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2.2009 20:08:17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0# caishen2010


    嫩的积分是负数 怎么做到的? 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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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2.2009 17:01:5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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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13.10.2009 16:29:2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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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4.7.2009 20:59:1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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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7.2009 20:00:2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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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4.7.2009 19:59: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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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4.7.2009 17:07:44 | 只看该作者


  燕燕终于出了大牢,又回到凌烟阁,然而人却变了。她不能再跳舞了,连走路都困难,一瘸一拐的,但更重要的是,她变了脾气,不笑不说话,不再提起周舍,也不再读那些小诗。姐妹们依旧如故,嘻嘻哈哈地生活,偶尔也试图安慰她一下。采莲更是时常陪在身边,絮絮叨叨说个不住,好像人的说话声音能够安慰她似的。而她只想要安静。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就说了她一句:“你闭嘴吧,我快被你吵聋了。”采莲听到,冷了脸,起身走了。绿翘在一旁听见,哈哈大笑,燕燕觉得那笑声是那么讽刺。
  她原以为出了狱她会和人抱头痛哭,回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幻想,这世界并不存在可以分担痛苦的人,最深的伤痛永远只能自己承担。人总是这样,想记的记不住,想忘的忘不了。她忘不了周舍,也忘不了狱中的经历。她想忘掉在山坡上发现周舍尸体的那一幕,想忘掉在那间黑牢里经历的种种,可那一切却牢牢依附在记忆中,不停闪现。
  在狱中,那些官媒婆起初向她勒索银子,她没有,她们就对她施以种种酷刑,后来一个签押大爷看上了她,她们便又讨好她,软磨硬泡要她屈从,她不从,她们就把她单独关进了一间黑屋子里。她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它摧夸了她所有的骄傲,把她彻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了。于是,当马崇义再次来提亲,她只感觉滑稽地笑了笑,答应了。
  绿翘见到,愤恨地骂道:“总那么自命清高,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知道绿翘那是心疼她,她看重她才会痛心她的堕落,燕燕感到了一丝欣慰,毕竟世上还有关心她的人,这个整日与她为敌的对头才是她的朋友,但她的心已经空了,纵使绿翘的友谊也填补不了。她回来一直没有谢过绿翘,也没有理过她,好似她身边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姐妹们对她这种变化很不满,但也同情她的遭遇,一个个敬而远之。
  马崇义得意洋洋地把一个瘸子娶回了家,更像是为了报复燕燕,毕竟是他赢了,而不是周舍,或者燕燕。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燕燕,却未必会对她好,燕燕明白,并不在乎。
  往后的日子或者就这样过了,不会有什么痛苦,也不会有什么快乐,不过就是活着,又有什么难的。女人容易认命,因为她们天性柔弱。燕燕现在就能看到自己入土之前那段长长的日子,油盐酱醋,庸俗麻木,或许会在岁月的侵蚀下不知不觉原谅了马崇义,或许最终会和他埋在一处。而周舍,只是一段美丽的往事而已,纯真而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归宿……
  是以,当夜里马崇义醉得跌跌撞撞闯进洞房时,她竞是用那样一种出尘的目光看着他,但是马崇义那种人是读不懂的。
  他醉醺醺地看着她兴奋地笑着,很得意的样子,燕燕木然瞧着,只觉得滑稽。当他把她压在身下时,她举起了刀子,朝他后心扎去。
  刀子偏了一点,马崇义大叫一声,滚下床去,之后踉踉跄跄往外面跑。他受伤了,背后血迹浸湿了一片。看到鲜血,燕燕红了眼睛,跟着跳下来追出去,可是她残废的脚害了她,她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摔倒了。这工夫马崇义已然逃远了。
  燕燕瞪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几乎要喷出血来,她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为自己的无能。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爬起来飞一般追了过去,扑倒了对方。马崇义惊恐地望着她,战栗着,挣扎着,她就像地狱来的恶煞神,举着复仇的刀子要杀他,刀尖滴着血……
  燕燕与马崇义扭打在一起,刺了一刀,又一刀……直到他彻底断了气,不再动弹为止。她大口喘着粗气,心里痛快无比,这时,人们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摁倒了她,她知道,自己也完了……

  燕燕因为谋杀亲夫,被判了凌迟之刑。
  行刑那天游街,街上好多人在看她,他们冲她丢石头,吐口水,大声谩骂着,因为这是一个杀死自己丈夫的女人,还是个妓女,十足小贱人。燕燕瘦骨嶙峋,破烂的衣衫上面血迹斑斑,她已经没有力气理会这些了,任他们打骂。
  刑场上,刽子手早已准备好了,她将要承受千刀万剐的惩罚。锋锐的刀子割在身上时,她感到了痛,那痛是揪心彻骨的,她忍不住喊出声,然而,痛苦的呻吟到了嘴边突然变成了歌吟,冲口而出。
  她吟唱着,越唱越大声: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原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街角,绿翘一身远行的装束,站在那里看她,目光苍凉。随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马车,驶离长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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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主| 发表于 4.7.2009 17:06:05 | 只看该作者


  当燕燕检查周舍的死因时,看到了后心那个刀口,伤口虽然糜烂了,但还清楚。同时,她发现周舍的衣襟上有一行血字,那应该是他临死前挣扎留下来的,这个有心人哪……上面写着:马崇义。
  燕燕嘶声自责道:“是我害死了你啊!老天,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扬州知府正在客厅与友人谈天,忽听差役报道:“大人,有个女子擂鼓鸣冤!”
  知府起身向友人道:“无奈,在其位谋其政,兄弟我只好先失陪了!”
  友人道:“大人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令人钦佩!请便!”
  知府谦道:“哪里哪里,兄台过誉了!”言讫哈哈笑着走出了客厅。
  少顷,知府来到府衙大堂,只见堂下跪着一个女子,一身泥一身水,还在滴答往下淌着,狼狈不堪,嘶哑着嗓子哭道:“大人,你要给民女做主啊!”
  知府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问:“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情?”
  那女子厉声道:“民女燕燕,状告城西米行东家马崇义谋害民女的未婚夫婿周舍,尸首现正在堂下,这里有写着马崇义名讳的血衣为证,请求大人为民女申冤!”
  那正是燕燕,她从郊外运回了周舍的尸体,捧着那件血衣就直奔了州府大堂。她早已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身子哆嗦着,却仍旧直挺挺跪着,支撑她没有倒下的只是要为周舍报仇雪恨的决心。燕燕一路运尸体回来的时侯就想好了,她一定要复仇,一定要让凶手伏法,若是州府告不赢官司,她就到省府去告,省府再告不赢,就是去告御状,她也要坚持告到底,不死不休。
  此刻她跪在堂下,等着府台有所反应。按理说碰上人命官司是要马上批下拘票拿人的,却不料那府台和马崇义有旧,二人平素不仅称兄道弟,还有银钱往来。原来马崇义犯案这也不是第一回,以前就曾犯在府台手中,府台持着把柄差人勒索马崇义,马崇义自然只得破财消灾。那次他被府台及衙门里公人们狠狠敲了一笔之后,两边一来二去倒混熟了,从此一边买权一边卖权,常常互相照应着。
  是以,这会儿府台不愿轻易拿人,先把案子压下来,不仅可以送个人情,再去弄笔银子估计那边也不敢不给。想到此,府台得了主意,向燕燕道:“你说城西米行东家马崇义是杀你未婚夫婿的凶犯,可有什么证据?要知道,诬告可是要坐罪的,须得慎言……”
  燕燕道:“小女子明白,有血衣为证,不敢凭空诬蔑。”
  知府道:“拿来看看。”
  衙役取来血衣,知府翻了几下,看到那行血字,便道:“这分明是凶手栽赃,转移官府视线,他好逍遥法外,本府岂会上当。你先回去等消息罢,待本府捉了真正凶犯,与你夫婿申冤。”
  燕燕急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啊!那马崇义曾几次三番纠缠小女子,要我嫁他为妾,小女子不允,他才对我的周郎下此毒手,求大人公断,还死者一个公道!”
  知府喝道:“大胆,竟敢不服本官判决,来啊,拖出去掌嘴五十。”
  知府话音一落,立时就有两班衙役过来拖她去受刑,燕燕挣扎着,气愤的发狂,这会儿她都有股嗜血的冲动,恨不得亲口咬死那凶手,府台却这样发落她,气得破口大骂:“昏官,你不问青红皂白,滥施刑罚,却不为民作主,算得什么父母青天,还有什么脸高坐公堂之上,信口雌黄,迫害良善!”
  知府听了大怒,道:“好个刁民,竟敢咆哮公堂,诬蔑本官!”随即掷下一枚签牌,喝令左右:“来啊,给我赏八十弧拐!”
  衙役们便将燕燕摁倒在地,脱去了她的鞋袜,一双优美的玉足便裸露出来,燕燕羞愤的几乎要哭起来,却见有人取来一只钉锤,抓住了她的脚一下一下敲打起脚踝骨。燕燕起初觉得疼,继而麻木,再往后就只有钻心的痛,每一下都仿佛直捣心田,痛得她死去活来。不下几十锤,燕燕双足已然废了,人也昏死过去。待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在牢狱之中。
  那间黑牢肮脏的很,地上滑腻腻的,满是爬虫,燕燕躺在地上,脚疼得不觉淌出泪水,可是当她触到它们时还是本能地缩手,心下无比厌恶。她早已习惯了干净舒适的生活,何况过去穷虽穷也不至于如此龌龊,一样干净整洁的。
  燕燕试图挪个地方,一动身子才发现牢房里还有别人,有人女人踢了她一脚,冲她骂骂咧咧道:“折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臭婊子!”
  那个女人踢到了她的伤脚,燕燕疼得闷哼一声,不敢再动弹了。借着狱中幽暗的光线,她看了看四周,只见这间小小的牢房里,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她处在最下方,谁都可以踢到她,并且地上的水也都淌到她这边,使得她身下水济济的,十分难受。
  她在这间牢房里待了几天,知府既不提审她,也不释放她,她好像突然来到了幽冥府,人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得不到一点消息。她嚷过、闹过、乞求过,但都没有用,结果不是招来牢子一顿呵斥,就是同牢犯人的拳打脚踢。并且,她的双脚残了,痛得厉害,没有力气折腾。中间只有押狱的官媒提过她几次,威逼利诱想要她就范,她不肯屈从,她们自然不会放过她,狠狠教她尝了些厉害。
  几天后,凌烟阁的鸨母进来看她,给她带了些使唤银子,在牢里住是需要打点各色人的,前些日子燕燕吃尽苦头就是因为她身边没有银子。鸨母看到她的样子,心疼的隔着栏杆哭了,同是吃过苦的人,她还有良心。燕燕却笑了,只是笑容那么麻木,她已经开始习惯了,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可怕,就是将人置于真的地狱中,总还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即使看不到希望。或许什么都不为,就为活着。
  鸨母告诉她,她在为她奔走,叫她不要多想,能够出去就好。燕燕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她也是那么想的,她待在牢里对周舍的冤屈没有丝毫帮助。但是想要出去,就得花很多银子,鸨母自己是没钱的,即使有也得留着养老,她动用了燕燕的积蓄。这时候燕燕还能说什么,心里只有感激她。鸨母还告诉她,绿翘也出了一大笔银子,并说:“那丫头够仗义!别看她平时和你不对付,关键时刻还是她肯拉你一把!”
  她没说什么,一切都等出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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