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黑夜 （连载）

mo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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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个唐朝的八卦故事帖子，给大家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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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自《酉阳杂俎》翻译来的，作者段成式（公元803年—公元863年），出生于湖北荆州，在四川成都长大。段成式是贵族出身，其祖上是唐朝开国大臣段志玄，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十。他让我们看到了华美、瑰丽、明朗之外的另一个唐朝——一个充满隐秘、诡异和恐怖事件的唐朝……


! U3 X* N8 }/ y3 u《酉阳杂俎》在开篇中披露了世民尤精射术一事：
　　
　　 高祖少神勇。隋末，尝以十二人破草贼号“无端儿”数万。又龙门战，尽一房箭，中八十人。太宗虬须，尝戏张弓挂矢。好用四羽大笴，长常箭一肤，射洞门阖。
　　
, @' n; U: D$ S' K& {　　 以上这段记载文字虽然不多，但为我们提供了世民善射的重要线索。做爹的李渊箭法就已经很好了，如上所说，在一次作战中他曾射尽了一房箭，击中八十人。射了一房子箭才干掉八十个人？不是那么回事儿。这里的“一房”跟你住的房子没嘛关系，指的是“一函”，也就是装箭的匣子，按照唐时作战用箭的装法，一匣子箭为一百支。李渊能射中八十人，可以说非常不错了。至于虬须客也就是连鬓胡子的世民，射术更精，平时就喜欢用“四羽大笴，长常箭一肤”。“笴”即箭杆，“肤”则为古时的长度单位，四指宽为一肤。也就是说，世民不用平常箭，而用专门做的长杆超大号的四羽雕翎箭，一箭射过去就会传透大门（更别说李建成的脖子了）。在健身中心玩过射箭游戏的人都知道，这箭可不是好射的，除了眼神跟劲外，还需要膀臂有大力，否则开弓都是个问题；或者即使能开弓，也拉不满，这样的箭射出去软而无力，更别说远距离击中敌人了。再者，需要冷静甚至是冷酷的心神，这样才能一箭中目标。通过《酉阳杂俎》的记载，联系到玄武门之变，可以说李世民关于当神射手的条件都具备了：眼神好，反应快，膀子有力，心神冷酷。遇到这样的弟弟，玄武门的太子李建成哪里能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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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故事没有以前的故事精彩。。。

momo

戴某奇遇记
　　
1 @1 j4 g4 R  t4 m8 q　　唐朝临川郡南城县令戴某，曾经在馆娃坊买过一处住宅。
　　
　　闲暇的时候，戴某跟自己弟弟坐在厅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一阵女子的欢笑声。那声音忽远忽近，戴某很是奇怪：这是他们家的私宅，究竟是什么人不请自来呢？
　　
5 D1 T$ Z/ I8 u/ X: r2 }　　兄弟两个正在疑惑，耳边听到那笑声越来越近，转眼之间，有数十个女子出现在厅堂前面，那些女子个个生得如花似玉，但是，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她们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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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8 e$ X' c: h* }4 ^1 i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数日，那些女子总是突然出现，又倏忽而逝，搞得戴氏兄弟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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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家宅子的院子里有一棵梨树。这棵梨树的树干需要几个人合抱才行，也曾经枝繁叶茂过，不过，现在都已经枯死了，戴某怀疑是这棵梨树作祟，就叫家里的仆人拿着刀、锯等工具，把枯树给伐倒了。
　　
" A( Q5 V+ E  B6 w+ B9 ~2 R4 i# r0 ^　　梨树的根扎得很深，树根下面，有一块石头，露出拳头大的一块。原以为就是一块寻常的石头，捡起来扔掉就是了。没想到，这块石头越挖越大，好像无论怎么挖，也挖不到底。仆人们在石头上架起木头，点起火来焚烧，稍后又在上面淋醋，然后拿凿子凿。凿了大概有五六尺，仍然没有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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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某见仆人们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正想让他们放下工具歇息一下。这时候，忽然看见有一个妇人出现在坑边，一边绕着土坑，飞快地行走，一边抚掌大笑。
　　
2 H7 w. \# f5 L! ?: k　　戴某被她笑得直发毛，正待发问，就见那女子径直朝他走来，牵起他的手，朝坑里走去。戴某身不由己地跟着那妇人，跳入坑内，落在石头上。刚跳进去，两个人就在众人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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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i: J+ U) K" X- l# z. l　　家人惊惧不已，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那女子又从坑里出来了，对着众人，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戴某也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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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8 N) t2 G; Y2 Y4 n　　谁知道，戴某刚出来，他的弟弟又消失了。而且，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弟弟的身影。就连那个女子，也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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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s. v8 O# |7 f　　现在，谁也不敢往下挖了。再挖下去，还不一定出什么怪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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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1 D) X! @/ [2 A6 |　　家人知道事态严重，都痛哭不止。只有蔡某不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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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b) n4 h7 R% P. r$ L　　“他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快活呢，你们哭的什么劲呢！”
　　
7 y7 G# b0 _% U　　家人就问了，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何出此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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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某但笑不语，不管别人怎么追问，他都咬紧牙关，守口如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也不肯将那坑底的事同家里人说清楚。
　　
　　故事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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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某家的梨树下，似乎存在一个无形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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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w: j! g4 L: n9 T1 B　　从这个通道进去，可以抵达异度空间。而那个空间的人，也可以通过这个路径，到我们这个空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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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x3 h" r: m" f, A. @' K+ }6 p　　那个空间的环境，也许比现在我们生存的地方好上不止一倍，否则，蔡某的弟弟不会滞留在那里，留恋忘返。
　　
　　而蔡某本人，为什么不留在该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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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k  G. z. |1 M6 L　　也许，做为长子，他的生命里，还有一些不得不面对的牵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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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牵系，将他固定在现在这个空间里，永生永世，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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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b3 F* z" E* v% ]4 E0 Z0 m　　（出《酉阳杂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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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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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有个叫张瑗的内臣，日暮十分牵马过建康新桥。
　　
: D2 _6 F- S8 Q　　此时，天边堆满了绚烂的云霞，奇丽的影子倒映在河面上，如梦似幻。张瑗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缓缓前行。跟在他身后的那匹马，也感染了主人的闲情逸致，脚步甚是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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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女子。这女子白衣飘飘，长发覆背，身段纤细，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如三月里扶风的弱柳。单看背影，就知道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6 S! e  I8 H# s& r　　张瑗很是好奇，催动马匹，想赶到那女子前面去，趁错身的时机，一窥这女子的绝世之姿。
　　
　　没想到，他脚步刚刚加快，那女子也疾走了起来。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后来，简直是疯了一般，不但脚下跌跌撞撞，连肩上的衣服都滑落下来，露出凝脂一般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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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1 W) g/ `) L9 d2 K& e　　张瑗很是惊讶，心想，难道我的想法被这女子窥破，不意之间唐突了佳人。这真是冤枉，我可没有任何歹意啊！
　　
6 b3 V  C: ^5 E! k9 K# N1 g　　他正凝神盯着那女子的背影思索。那女子忽然回头，朝他嫣然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
　　
　　不过，这一笑太过突然，虽然是美女的笑靥，仍然令张瑗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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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女子窈窕的身子忽然如麻花一般拧了起来，眼看着越拧越细，越拧越细，终于化做一股黑色的旋风，朝张瑗直扑过来。
　　
- ~! d) u; H$ O5 b, z9 e) G4 s　　张瑗下意识地伏在地上，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那股旋风又阴又冷，中间卷裹着尘土和败草腐叶，在他头顶盘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间或杂有女子尖利的狞笑，眼前，则是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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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此生休矣！张瑗心想。
　　
　　这时候，桥那边又走来几个人，大声说笑着，那股子阳刚之气，连趴在地上的张瑗都能感受得到。与此同时，他也觉察到，身边的风势越来越弱，终于，在那几个人走到身边时，那阵黑风打着旋儿飘走了。
　　
　　张瑗从地上爬起来，衣襟和袖子上全是尘土。耳朵和鼻子里，也都是泥土的气息。
　　
　　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和树叶，回过头来，找自己的那匹马。
　　
　　枣红马也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马脸上，有一处被桥面上的石头擦伤，正淋漓地滴着血。兴许是那阵旋风来的突然，马跌倒时，还伤了一条腿，这条受伤的腿也不敢吃重，一直提着，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夕阳西下，一个受伤的人，一匹受伤的马，彼此慰藉着，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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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身上的伤，一个多月才好。人心上的伤，又要多久才能痊愈呢！
　　
+ O, U4 _0 r7 s; r2 X# ~% ~& B　　从此，每次过这座桥，张瑗的马都如条件反射似的，提起一只脚来走。
　　
. o( @* i5 q3 ~% `; L; V1 r, o　　这以后，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怪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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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张瑗再也不敢在路上随便偷看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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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很短，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玩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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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b/ F; ?7 n; Q0 f　　它吸引我的地方，在于文中有意无意地暗示旋风同女鬼或者是女妖的密切关系。换句话说，鬼怪有时候会以旋风的形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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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令我想起小时候大人常说的一句话：每一个旋风都是一个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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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_3 V' F' n. ^( X% |: s　　那时候，小伙伴中间还流传着一句黑色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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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风旋风你是鬼，三把镰刀割你嘴。
　　
　　看到《稽神录》里的这个故事，脑子里马上浮现出这句童谣，后背随之毛扎扎的，有点恐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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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5 l: N" \0 x4 C9 n% H- ~　　由本文看来，古人也有这样的认识。
　　
- H1 [3 ^9 l3 O# _2 l% v4 ^9 J　　幼时，似乎经常能见到旋风。在路上疯跑的时候，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同小朋友相偕回家的时候，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
　　
5 I6 X0 _) h" h( v* v$ B9 s　　印象中，旋风出现的频率，以春天和秋天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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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形状，有大有小，大的能高过房檐，小的也就草帽那么大，卷裹着尘埃，滴溜溜的，矮矮的盘旋着，从地面上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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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大人说它同鬼有关，每次看见，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怒了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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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一个认识的青年死了——上吊身亡。在上学的路上，就遇见那种小小的旋风。有点怕，但又不是特别害怕。因为那个时候深信，这就是那青年的鬼魂。
　　
　　死者我熟悉，是一个很和蔼的，总是面带微笑的年青人，对小孩子也非常好。这样的人，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是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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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旋风滑过路面，卷起几片枯叶，消失在草丛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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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k$ ^" y　　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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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X8 K, _0 N! D, u8 p6 q" J　　也曾怀着惋惜的心情去打听，这样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自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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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Q! I: V1 [5 V　　大人看看我，欲言又止。我知道，欲言又止的背后，通常是有难言之隐。
　　
　　长大之后，才知道，这关涉到一场惨剧，一场家庭人伦惨剧。
　　
3 m: S; ^- ?- a0 f5 L4 V/ T& b' P5 ]　　那青年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因为口舌之争，一怒之下杀死了邻居，啷当入狱。留下母子三人，青年的母亲带着他同年幼的妹妹过活。
　　
* {, F! o$ F+ x　　这其中必然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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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U/ C3 I6 L" Y　　二十年以后，父亲获减刑出狱了。原本以为一家团聚，从此就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一年都没到，儿子竟然自缢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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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 z7 c+ L+ M. x% B5 B4 p: B) J　　许久以后，渐渐传出，那青年的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女儿起了坏心，并且意图染指。单纯的青年人，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被这个恶魔般的父亲彻底击毁。怀着对于人性的恐惧与失望，他选择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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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可以屏蔽现实生活中不想面对的、不堪的一切。但是，他那可怜的妹妹，又由谁来保护呢？
　　
　　还好，这以后，那个妹妹就早早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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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那个父亲，现在还活着。
　　
　　现在的小孩子，是再也不会叨念那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黑色童谣了。可是，在这个午后，那细细的声音又隐隐在我的耳边响起：
　　
　　旋风旋风你是鬼，三把镰刀割你嘴……
　　
4 J& k' Z) I  C' b6 C　　旋风真的是鬼吗？倘若是鬼，难道小小的镰刀就能克制？最后还落得个毁容的下场？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比一切妖魔鬼怪都恐怖的，是人。
　　
+ K; M. a7 [) o7 d　　是已经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毒汁浸透了的，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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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州司仓卢彦绪所居溷，夏雨暴至，水满其中，须臾漏尽。彦绪使人观之，见其下有古圹，中是瓦棺，有妇人，年二十余，洁白凝净，指爪长五六寸，头插金钗十余支。铭志云：是秦时人，千载后当为卢彦绪开，运数然也。闭之吉，启之凶。又有宝镜一枚，背是金花，持以照日，花如金轮。彦绪取钗镜等数十物，乃闭之。夕梦妇人云：“何以取吾玩具。”有怒色。经一年而彦绪卒。（出《广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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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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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F# }3 r4 w5 }0 d$ z! j　　唐代许州司仓卢彦绪家的宅子里有一个厕所，平时好好的，有一个夏天，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厕所的地面很快就被雨水灌满了，谁也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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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_5 G, _  d0 k　　家里人正犯愁呢，忽然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不一会儿，厕所里的水就不知道漏到什么地方去了，地面上的青砖又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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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 T0 O% d  o3 S, s& i　　卢彦绪心想，当初修建这厕所的时候，并没有设计什么特别的排水设施啊，现在，怎么出现这等灵异的事了！
　　
　　他心里隐隐觉得害怕，却又对那厕所里面发生的事感到好奇，就找了几个胆大的仆人，一起到厕所里面查看。
　　
5 U' ^5 ^& E% _: v. g- K% i! `' ?　　走进去他们才发现，厕所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地面塌陷了一大块，积存的雨水，就是从这里漏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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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谜底解开了，卢彦绪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好转。他们看见，水坑里面，露出一口棕红色的瓦棺来。原来，他们家宅子下面，有一座古坟！
　　
　　仆人跳下去，把瓦棺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长得白白嫩嫩，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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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h0 _5 _' |" [  l　　她眼睑微合，表情似嗔似喜。头发乌黑浓密，梳成一个髻，发间插着十来只式样古朴的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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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指甲，足有五、六寸长，又尖又细，好像在指端安了一副铁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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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y# X- K5 r. D4 Y　　仆人翻着翻着，翻出一块碑铭出来。卢彦绪叫人把上面的泥土冲去，对着阳光，仔细辨认着。看着看着，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上面写的是：
　　
7 ~- J" B" O$ h3 i　　吾乃秦时人，此棺千载以后，当为卢彦绪所开，运数然也。闭之吉，启之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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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墓志上的文字，卢彦绪的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起来。看来这个墓主人本人或她身边的人拥有某种神奇的预言能力，千年以后的事，都预测到了，而且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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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U- t( V, L- E　　这个预言既然如此效验，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按照那石碑上的指示，将瓦棺再原样埋回去。
　　
　　卢彦绪正想叫下人阖上棺材盖，忽然眼前有一道金光闪过，他俯身一看，原来是棺材里的一面宝镜，正反射着太阳的光。
　　
, J; i$ k$ k" ^3 k) Z5 Y　　那镜子正面倘恍迷离，拿到眼前照照，只是一片混沌的暗影，并不比寻常的镜子清晰。
　　
　　镜子背面雕满花朵，花朵以纯金镂刻，工艺精湛，纤细入微。将镜子对着太阳的方向，恍惚之间，只见镜背的花朵，如同金轮一样，朵朵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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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彦绪看得痴迷，再也不愿意把镜子放回远处了。
　　
" v& K5 e- N3 t! H　　“拿一面镜子把玩把玩，应该不会有事吧！”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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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D. g1 H6 R/ f. ~　　转眼又看见那女子头上的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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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美丽的东西，任它在地下蒙尘，岂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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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Z4 L* f0 [( L4 R5 B　　他捡取宝镜、金钗等几十样随葬的东西之后，终于叫仆人把这秦人的古墓给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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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卢彦绪入睡之后，做了一个梦，梦见白天的那个女子从瓦棺里坐起来，斥责道：
　　
　　“那些都是我的爱物，你为什么抢了去！”脸上颇有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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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彦绪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
　　
　　过了一年左右，卢彦绪就死了。
　　
9 D: z% }" k, I6 f　　卢彦绪的死，是鬼魂作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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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2 P; ~3 h4 D2 ~- G1 o& p  W4 s　　还是心理负担太重所至。
　　
　　或者，同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7 g3 X8 V+ y6 n: y　　没有人知道。

momo

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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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过几户人家，就是自己家的宅子了。夜归的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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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出门的时间太长，在外面耽搁了好几个月，总算回来了。
　　
6 L6 t) R  J# c　　久违了，摇曳的灯火，喷香的饭菜，冒着热气的洗澡水，柔软的床榻，还有灯下妻子那动人的笑脸。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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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自己家的院门外，发现院子里是黑的，房间里也没有透出一点灯光。也许，妻子已经睡下了。难道邻居没把信捎到，没告诉她，这两天自己就到家？
　　
　　不想惊动屋子里的人，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走到他同妻子住的卧房前面，伸出手来，试探着推了推。——门无声地开了。
　　
' p/ o5 F! r+ V9 g- j5 n% ^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在心里轻轻责怪着：也不怕有贼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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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  i; h　　屋子里面很静很静，静得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略停了停，还是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冷冷的月光被挡在外面，无尽的黑暗汹涌着扑过来，将他裹挟在里面。
　　
　　屋子里面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这种味道，同时，还耸起鼻子闻了闻：嗯？好像是血腥味。
　　
0 i/ v% V) }4 X1 O  l7 W+ h# K　　血！他的心脏猛地一沉，妻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平时家里杀鸡宰羊，她都躲得远远的，哪里来的血腥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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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 C% ]* S9 g4 P, R$ c　　他颤抖着双手，划着了火镰子，黑暗从眼前褪去。床上的帘子低低地垂着，一块织锦的被角露在外面。他一步一步地挨过去，掀起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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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D" g1 r' i' T( ?$ [- l5 F　　雪白的床铺上，躺着一具无头女尸！墙壁和被褥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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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火折子从他手里滑落下来，落在地面，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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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9 P: v% f% v0 `2 F　　他的结发妻子，叫人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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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k, ]0 q9 c7 J% v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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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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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_, `6 L6 I4 q- T) a+ O. e　　他再也无法在这个充满了黑暗和死亡气息的屋子里呆下去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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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院子，他往东跑了几步，觉得不对，又往西走，还是觉得不对。忽然想起岳父家就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于是便借着月光，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岳父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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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M3 @1 Q' a& p9 O　　岳父家的人还没有睡，一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事。他擤了擤鼻子，抹了一把眼睛，指着自己家的方向，惊恐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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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她死了！她死了！”
　　
* }9 E( e  [+ Y　　小舅子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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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X% s( @) i/ c# m　　“谁死了？你说，是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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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b: Q' e! d. k& i' y　　“……”他没有言语，眼泪流的更凶了。众人已经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5 E( A: \, M1 W& h, D0 }　　岳父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丈母娘开始呼天抢地，小舅子当胸就是一拳：
　　
, y4 b/ |  K4 }7 C4 j9 ~　　“是不是你把她害死了？啊？你说，你说！是不是你把他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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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拼命地摇头，却躲不过那暴风雨般的拳头。眼前一黑，终于不省人事。
　　
* _2 K6 F$ k) a0 Z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他，被岳父一家扭送到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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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j; J" }4 I7 ^      岳丈一家人在堂前击鼓鸣冤，状告女婿杀了自己的女儿。
　　
' Z! ]. x8 g9 W/ a; h+ N. }　　主管刑狱的官吏听了，大摇其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他竟然做得出，简直是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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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即刻被官府收押，关进了监狱。他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杀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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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 |: [" B6 `+ z" j　　狱吏开始对他严刑拷打，没几天，便体无完肤。身上皮开肉绽，后背上的皮肤，早就脱离了原来的位置，一条一条的垂挂下来。烧红的烙铁印在身上，嗤嗤的冒烟，一阵糊了的肉香，伴随着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开始的时候，他还要紧牙关，大喊冤枉。过了几天，终于认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喊冤，都不会使现状有所改观。唯一的效果就是，那些刑讯他的狱卒又开始在他身上试验新的花样。
　　
　　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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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9 e' ]2 E/ [+ U( e7 P) {　　如此的痛苦，还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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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死了，杀人的罪名，就坐实了，怕是永远都无法昭雪了吧。谁来给死去的妻子伸冤呢？
　　
9 @2 Q0 g/ q; b　　当刽子手的大刀凌空劈下时，凶手会躲在人群里，得意地笑吧！
　　
# F/ w7 P  z1 K0 ]9 d9 n/ C5 q　　可是，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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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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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Q2 Q4 Q$ Z) P　　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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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他在官府的文书上按下了手印，承认，自己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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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H, ~& L& o  K4 {7 u$ s0 b　　案子尘埃落定。街头巷尾，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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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E/ [; W/ J6 e　　“啊！那个人，那个彬彬有礼、道貌岸然的人竟然是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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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4 q) c( T# J6 ^3 ]; z　　“他竟然亲手杀了他的妻子！”
　　
　　“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现在身首异处！据说，尸体的头现在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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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真是造孽呀！以后给闺女找婆家，可得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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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 X, L9 V4 B6 B　　人犯供认不讳，就等着一郡的最高长官复核之后，开刀问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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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4 J0 I1 D! L& J8 O# `2 g　　长官把这个案子交给自己手下的从事，让他来处理。
　　
　　那是一个思维缜密，相貌文秀的年青人。他拿过卷宗，研究了一个下午，找到自己的上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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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大人不弃，使在下得以觍入幕僚之列，本当夙兴夜寐，尽心竭力。”
$ P3 M: d$ p& y. L  V1 K　　“人死不可复生，倘若错施刑罚，误取人命，以后真相大白，定当追悔莫及，因此，在下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m; @& n2 n& m1 F# l" j　　“为夫之道，同床共枕，琴瑟和鸣，纵有过误，谁忍杀妻？何况是断颈？”
　　
　　“倘若夫妻之间，真有嫌隙，其夫害之，必千方百计，开脱罪责。或者推脱因病而殒，或者说是无故暴亡，哪有杀妻弃头，只留尸体的？还望大人明察。”
　　
& j% ~7 N0 C3 C7 k2 N　　主官觉得这个从事说得很有道理，便允许他细细审理，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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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f- s( H/ L, P& e　　从事于是另找了一间房子，暂时充做羁押犯人的监牢。这间房子外面是高高的院墙，墙上布满了带刺的荆棘。又挑了几个办事牢靠，为人也还算温厚的狱卒，叫他们看守人犯。
　　
　　犯人从死牢里押了出来，关在这间屋子里。日常吃喝都跟外面的人一样，而不是牢里那已经发嗖变霉的饭菜。
　　
　　从事又亲自审问了几次，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 L! p4 P- F  s( c: [& s" I　　他叫人把城里那些以挖坟、送葬、营丧为生的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把近期接下的生意详细地写在文状上，写完以后，又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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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H0 s1 Z& l" _0 G　　“你们给人家造墓、抬棺材、送死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8 ~9 F4 F6 V- D" X. D　　这些人都垂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做沉思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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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N" ~: R6 L- i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从事。从事知道这一眼大有内容，信步踱到他的身边。
　　
+ R8 B: \* r( [+ G7 n7 S0 m$ L" F　　那人压低声音道：
　　
　　“启禀大人，前几天，城南有个大户人家，说是家里死了个奶妈，因为是横死的，不能从大门抬出去。按照他们家老爷的吩咐，我和几个行里的人从院墙上把棺材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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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觉得……小的觉得……那棺材有古怪！”
　　
　　“我干这行以来，抬过的死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各种材质的棺材，盛了尸首之后，能有多重，该使多大劲，心里明镜似的。那口棺材，比寻常装死人的棺材轻了许多，里面好像根本就没有东西。哥儿几个拿了工钱以后，还在一起谈论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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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Z8 N" j2 X　　从事点了点头。
　　
　　马上叫人按照这个人的指点，找到了当初他们埋死人的地方，把坟墓挖开，棺材盖打开以后，他们发现，那个抬棺材的当初的怀疑果然有几分道理。
　　
　　——棺材里面，只有一个死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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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K( p9 N0 A# P% X  B  W) g那个死人面色铁青，眼睛睁得极大，嘴也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裂着，似是死时极为惊恐。
　　
　　办案的人如获至宝，这下，那个无头女尸案可算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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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u4 ]. h0 `7 o: P; r　　他们捧着死人的头颅，带回衙门。将头与身子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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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验尸的仵作拿着死人头，在尸体的脖子附近转来转去，鼓捣了半天，终于将两者合在一起了。从事叫死者的家人前来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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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的亲属泪眼迷离，哆哆嗦嗦地走上来，瞟了一眼，脸色忽然变了。也顾不上痛哭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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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我们家姑娘！”
　　
　　围在旁边的衙役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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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k* Q( {) K" S　　“嗯？”
　　
　　“我们家姑娘长的不是这样儿！！”
　　
, w5 n+ [% {( Z! ?　　既然这个死人不是夜归者的妻子，那么，她又是谁呢？她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跑到夜归者家的床上去的呢？
　　
( p! D; N8 u7 [, B6 i　　那大户人家下葬的时候鬼鬼祟祟，而且棺材里只装了一个人头，现在看来，他们嫌疑最大，从事马上叫人把户主捉来，叫人带着他去瞻仰停尸房里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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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尸体上面盖着的白布掀起来时，这人头上的冷汗，马上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从事一见，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派人把这户豪强人家的家人全部拘押起来，挨个审问。几个回合下来，真凶就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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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奶妈因为一件小事，触怒了主人，主人一气之下，拿把刀把她给杀了，杀死之后，又把头砍了下来。
　　
　　照这么说的，奶妈死的案子是破了，可是，夜归之人的妻子，仍然是毫无下落啊。
　　
　　只见从事微微一笑，道：
　　
% g7 S5 ^8 c1 H8 f6 h% ^+ G　　“你把那人的妻子藏在哪里了，从实招来。把奶妈的尸首抬到别人家去，分明是想栽赃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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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魁祸首缓缓低下了头……
　　
9 c* n) q4 t9 S" D2 K# I. o6 L　　按照这人的招供，官府派去的人从他家的复壁里，找到了夜归者的妻子。原来，是他贪慕人家妻子的美貌，使了这么一着偷梁换柱之计。
　　
　　至此，夜归者的冤情，终于得以昭雪。
　　
% a( R" B5 [  c　　豪强家的所有人，都被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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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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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案子就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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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之后，夫妻重又相聚，自然是不胜唏嘘。
　　
　　夜幕降临时，那个宅子里，又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0 A0 S4 f+ c! K2 y/ p* k5 n1 x' N+ a5 S6 x　　一切都结束了。
　　
: [' A  y5 J9 p( Z1 ^- I$ m　　可是，我总怀疑，夜归者的妻子，包括他的岳父一家，都很有嫌疑。
　　
　　也许，除了夜归者之外，没有人是无辜的。
　　
2 t# x6 r/ c* M) _& q6 U+ C　　危机仍然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
　　
1 j. `( |! x, C: I% ~5 i( D　　只有夜归者本人，无知地幸福着……

atlaslijun

只有感慨。

momo

李德裕李德裕出镇浙右日，有甘露寺主事僧，诉交代得常住什物，被前主事僧隐用却常住金若干两。引证前数辈，皆有递相交割传领，文籍分明。众词皆指以新得替引隐而用之。且云，初上之时，交领分两既明，及交割之日，不见其金，鞠成具狱，伏罪昭然。然未穷破用之所。或以僧人不拘僧行而费之，以无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宪之际，公疑其未尽，微以意揣之，人乃具实以闻曰：“居寺者乐于知事，前后主之者，积年已来，空放分两文书，其实无金矣。群众以某孤立，不杂洽辈流，欲乘此挤排之。”流涕不胜其冤。公乃悯而恻之曰：“此固非难也。”俯仰之间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兜子数乘，命关连僧人对事，咸遣坐兜子。下帘子毕，指挥门下, 不令相见，命取黄泥，各令模前后交付下次金样,以凭证据。僧既不知形段，竟模不成。公怒，令劾前数辈等，皆一一伏罪。其所排者，遂获清雪。（出《桂苑丛谈》）

momo

变
　　
　　即便是不怎么喜欢历史的人，也知道，李德裕是唐朝人，在著名的牛李党争中，他是其中的一方“李党”的领袖。这个人出身世家，少年时代意气颇高。他的父亲李吉甫曾任宪宗时期的宰相。李德裕本人，历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宣宗五朝，两度为相。人生的航船，经历过急流与险滩，也曾饱览那些波涛壮阔的画面。宦海沉浮，仕途上起起落落，或者说是大起大落。他在政治上的作为，与中、晚唐的政局息息相关。而国家的治乱兴衰，也影响着他本人命运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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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他的仕官履历，我们知道，李德裕曾经两次出任浙西节度使。下面我们要说的这件事，就是在他出镇浙西时的经历。
　　
　　李德裕出镇浙西的时候，甘露寺管事的和尚前来告状，说是寺院里的财物被以前主事的僧人私自挪用，黄金少了若干两。前几任管事的和尚卸任时，都有交接文书，写得明明白白。到他这里，就少了许多，寺院里的僧人都说是他这个新上任的给贪污了，这真是莫大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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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我要接管此事时，交接文书上各种物品的种类、成色、数量都记得十分明确，可是，等到交接那一天，却根本就不见金子！这里面大有古怪，因此到节度使这里告状，请求李大人予以裁夺。”
　　
　　寺庙里的财产不少，除了做功德以外，危急时刻，也用来赈济穷乏。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隐没寺院的财产。接到管事僧人的诉状以后，李德裕命手下马上立案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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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_* ?' U  ?1 x6 N7 W" g　　案情很清楚，原来管事的和尚在强大的事实面前，甘愿服罪。但是查来查去，也没弄清楚，那笔钱究竟花在什么地方了。有人说，僧人不守戒规，偷着溜出去花天酒地，那些金钱，全都这么浪掷了。众口喧喧，和尚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罪责，只能伸着脖子等死。
　　
　　终审判决那一天，李德裕总觉得这个案子有没有弄清楚的地方，人命关天，不能潦草行事。他叫人把和尚押来，要亲自同他谈谈。
　　
　　李德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尚左思右想，终于据实相告。
　　
　　原来，寺院里的和尚都愿意管事，此前主事的那些和尚，都在账簿上注明寺里有财物若干，一代一代就这么传下来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金子。这件事人人心知肚明，谁也不去点破。众人因为这个和尚性情孤高，不杂流俗，为了排挤他，就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说完之后，和尚不能自已，泪流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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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裕对这僧人很是同情，安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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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飞来横祸，谁能预料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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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和尚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痛哭失声。
　　
　　沉吟了一会儿，李德裕说：
　　
% h7 r! ~, D/ i2 t　　“我知道怎么办了！”
. Z( P4 P. d4 m: A. L+ {　　回过头来叫人准备数乘软轿，叫那些与此案有关的僧人前来对质。和尚们来到节度使大堂以后，李德裕让他们全走坐进软轿，落下轿帘，彼此之间谁也看不见谁。然后叫这些人用黄泥把经手交接过的金子的模型捏出来。和尚们根本就没见过金子，当然不知道金子的大小、形状。在轿子里面磨蹭了半天，也没捏出个样子出来。
　　
' |$ f0 R$ r" A( ]/ A1 |　　李德裕大怒，命人审问前几任主事的和尚，这些人迫不得已，一一认了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些和尚心里不知道有多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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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受到排挤的和尚，终于得到了昭雪。
　　
　　要不是节度使大人明察秋毫，他早已身首异处，成为游荡在幽冥见的一个鬼魂了。而且还是一个冤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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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B9 ~& D/ P$ q　　出《桂苑从谈》
　　
　　这个故事就讲完了。
　　
9 r* _9 K' i% _2 ]5 V: I) T　　佛门本是清静之地，现在看来并不清净，——世俗的纷争在这里一样也不少。
　　
　　俗世中充斥的各种欲望、纷竞、倾轧、算计，这里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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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i; h& k0 L. B- u9 c& w　　为了一些无法摆到台面上去的原因，这些人不惜对自己的同门下手，下死手！
　　
　　许多人抛弃妻子，离情绝俗，遁入空门，以为就能获得大解脱。可是最后，看他们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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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不慎卷入纷争，可能最终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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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 U! m  ^9 q/ u! A　　甘露寺的和尚受人污蔑，却甘愿领罪，因为他了解寺院里的潜规则。众口喧喧，他如何能够逃脱。
　　
& A) Z: }9 M' ?( M% w7 ^　　遇见李德裕，对他而言，堪称幸事。从有关记载来看，这两个人似乎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桂苑丛谈》里有这样一则轶闻。说是润州甘露寺有个僧人道行很高，李德裕巡行江左的时候，还曾经与他结伴同游，饱览江左的名山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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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庙里的和尚多了，为什么我认为这个就是前面被冤枉的那一个呢？文中在描述这个僧人时，有“孤高”二字。甘露寺的和尚，又性情孤高，十有八九就是我们上面提过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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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x( N! q' }' ~8 v# ~　　李德裕与这个僧人交情很好，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断案时结下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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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卸任还京的时候，将一根方竹杖赠给他留作纪念。这根竹杖产自大宛，质地坚实，截面呈正方形，节、眼、须、牙相对而生，是李德裕非常珍爱的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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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依依惜别。数年以后，因缘际会，李德裕再次出镇浙右，派人前去探问，僧人竟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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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O/ m9 S  h) z0 U　　见面之后，百感交集，闲话了一会儿之后，李公问道：
　　
　　“此前我送给大师的那根竹杖还在吗？”
　　
　　“在！在!”僧人一迭声地答道。“老衲已经命人将它削圆，并且漆上一层清漆了！”
　　
- g: r& s5 ]. n% H, H7 L- ^　　李德裕听了，当时不动声色。回去之后，感慨惋惜了一整天。
　　
　　《桂苑丛谈》记载这件事的时候，寥寥数语，但是，似乎暗含着某种隐喻。
　　
　　竹子都是圆的，方形的竹杖，一定是非常稀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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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3 y( R+ }. E! v& U3 w, W  N　　就如僧人当年，孤傲清高，头角峥嵘，不同于流俗。在那些面目平庸，拉帮结派的同门之间，是如此的特出。以至于，那些人无法改变他，便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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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异类在身边，不会有人觉得舒服。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是一种危险的存在。
　　
: L# }) t/ L, E/ H1 R. I　　那么，就削平他身上的棱角，或者，干脆除掉。
　　
2 V( g7 s& _" Q$ T) g. ~) m. w　　因为李德裕的干预，他们的如意算盘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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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连刀剑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岁月却能改变。
　　
8 a7 j4 S. h3 v* v& u8 ^- q- `　　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僧人身上的棱角，早已经磨平了吧。也许，他早已认识到，自己的坚持，不过是以卵击石。他改变不了什么，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好过点儿。
　　
　　他在时间与世俗的磨砺下，渐渐变得浑圆。他不再是危险的异类，他渐渐认同了那些人的价值判断。就如同，竹子都是圆的，那么，方形的竹杖就不应该存在。
　　
　　假如，竹杖是方形的，那么，就用外力将它削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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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僧人，假若遇上当年的自己，还会认识吗？他会同其他僧人一样，认为这个同门不合时宜吧！也许，在那些出头做伪证，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僧人当中，也会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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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 {" `7 s4 g$ `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别让岁月改变你！”
　　
3 i% T) R# }6 |1 Y8 U& f　　可是，又有几人一意坚持当初的理想，不被岁月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