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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北京,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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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4.4.2003 12: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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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草- 绒布 <br>北京:一九七八<br>  对于我而言,北京是一个有着奇缘的地方。第一次去北京还是廿五年前<br>的夏天,而如今我已经忘却了太多的细节,只有一张照片可以证明我曾到此<br>一游。在那张照片上,我穿着小短裤得意洋洋的站在天安门广场上,我的小<br>腿浑圆无比。我的周围没有几个人,而背后的天安门并不显得雄伟。记忆就<br>是这回事,就如同那张黑白老照片,除了自己脸上那快乐的笑,一切都是缺<br>乏色彩的,一切都在缓慢而恒久的褪色着。<br><br><br>  北京:一九八一<br>  第二次去北京则是廿二年前的事情了。我同样淡忘了很多。只记得我们<br>去了一次全聚德当啃完烤鸭时,我们的嘴巴上都是油渍。当我试图用袖子擦<br>嘴时,母亲大声的训斥了我。那时我们家从黑龙江搬迁到山东,此行也算是<br>顺便游玩了。不知道因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居然怄气起来,我这么说是有证<br>据的——这次我们拍了一堆照片,从某一张照片开始,我们看起来都脸色阴<br>沉,直到最后的几张照片,我们又重新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了。是的,他们<br>偃旗息鼓,而我们则如释重负。其实那些照片依旧是用黑白底片拍的,只不<br>过几年之后父亲拿到冲洗店上了颜色,所以我们每个人的脸蛋都红彤彤的,<br>看上去我们都像是春节晚会上给人伴舞的角色。其实我们都遗忘了很多,有<br>时候我们会对着照片争辩这里究竟是颐和园和还是北海公园。这不能怪我们,<br>冲洗店的技术实在叫人气愤,我们身后的风景简直就像是人工布景。好在我<br>们的注意力总是飞快的被转移,到最后我们都在讨论哪张照片的红脸蛋看起<br>来更像是人的脸蛋。<br><br>  光阴似箭,这是一句通俗的老词语。如今那五个在人造色彩里或喜或怒<br>的人已经天各一方了,我们各自生活着,悲伤和快乐交错而过却不再重叠。<br>其实,我还记得另外一个细节。某天我们去动物园游玩,一个黑猩猩突然从<br>玻璃墙后面猛然站起,我当时吓了目瞪口呆,它怎么这么大?它居然这么大。<br>我怀疑这一事件把我内心深处的好奇心彻底的挖掘出来,此后我变成了一个<br>无比热爱动物园的人。<br><br><br>  北京:一九九三<br>  十年前等我第三次去北京时,我力排众议,率领女朋友和几个同学向动<br>物园进军了。这一次我没有被黑猩猩吓一跳,道理很简单,以前我是个小萝<br>卜头,而此时我却成了一个丰肩厚臀的小伙子了。但是我依旧热爱着动物园,<br>因为我突然发现这里还有更为巨大的动物,比如大黑熊。当我冲着熊山探头<br>探脑时,我恨不得跳下去摸摸它们的脑袋。<br><br>  没错。当时在我的脑海里,北京就是个巨大的动物园,里面都是些生机<br>勃勃的动物,以至于别人一提起北京,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几头大黑熊。当<br>时我还看到另外一种小动物,两只小企鹅。它们住在一间小冰库里,忙忙碌<br>碌的走来走去。我问别人,它们为什么走个不停?别人说,因为它们热坏了。<br>其实,那一次我们还去了其他的一些地方,比如颐和园,只不过我依旧记不<br>得那里的风景了。我们租了一条脚踏船,顺着湖岸一路踩了过去,我只记得<br>那里的湖面正如当时的心情,我也知道什么叫心静如水了。只不过在某一时<br>刻,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就要超过租船的时限,不禁心急如焚,掉转船头,鬼<br>哭狼嚎的一路狂踩。等到按时上岸时,我几乎都要趴在地上了。<br><br>  那时我们住在一个高中同学的单位里,他是个军人,一大早他会气急败<br>坏的抓我们起床,然后我们就冲到他们的食堂里吃饭。吃完了我们都故意大<br>声说,这里的饭菜真好吃。是的,周围的战士都友善的冲我们微笑。晚上我<br>要送女朋友去她的宿舍,这要经过一条狭窄的山路,没有路灯,路的两旁都<br>是茂密的丛林,当我返回时总是忍不住奔跑起来。我不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br>山风呼呼作响,树枝恣肆摇曳,我总怀疑说不定什么时候丛林里会探出一只<br>惨白的手。<br><br><br>  北京:二○○○<br>  为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三年前的春天我再次去了北京。毫无疑问,<br>我依旧去了动物园,我依旧看到了憨态可掬的大黑熊。它们都没有抬头看我,<br>可我却顽固的相信它们就是若干年前的熊们。它们一如既往的巨大着,一如<br>既往的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感觉它们仿<br>佛就是这么坐着,外面的世界浮华凌乱,我的生活千变万化,而它们一坐就<br>是七年,沉默的,郁闷的,心情淡漠的。走出动物园,我看见马路旁边的树<br>上布满了嫩叶,那些叶子夸张的鲜亮着,原来春天就是这样的悄无声息。很<br>好,我终于看到了动物园以外的世界,我不再盲目迷恋白雪般纯净的东西了,<br>就如同童话,讲述的口吻似乎千年不变的,可是听故事的人总得变老。<br><br>  在某个寒冷的夜晚,我独自走在长安大街上。那时候街道上的车辆很少,<br>路灯放射着橙红而诡异的灯光,连一半的天空也被镀上一层暖色。长安大街<br>显得惊人的宽阔和漫长,就仿佛会让你走上一辈子。整个城市似乎深陷于沉<br>寂之中,少许行过的车辆的车轮声似乎也被凝滞。当时我想起了一部小说的<br>名字,倾城,在我看来,只有类似于北京这样的地方才有资格倾城。走在这<br>样的夜晚,走在这样的街道上,生活似乎是别人的,而你只能是一个心静如<br>水的行走者。我手上还捏着两串烤羊腰,这真好吃,羊腰的肥油不停的滴下<br>去,不知道明天有谁会注意长安大街上的几点可疑的污渍。<br><br>  第二天狂风大作,我有幸遭遇了北京五十年以来最大的沙尘暴。漫天黄<br>沙叫我看不清对面的街道,天空是灰黄的一片,太阳化成了紫色的小小的一<br>轮,诡异的挂在天空的一角。我不怎么敢张嘴,因为那些沙子总是拼命的往<br>我嘴里钻。当我说话的时候,我嘴里咯吱咯吱的响着,那些沙子塞进我的牙<br>逢了,我仿佛在咀嚼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令我诧异万分的是,居然有很多人<br>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东西,比如一碗馄饨,他们的胃看起来比那些沙子还要<br>坚硬。令我印象深刻的,有个女人的脸上还蒙着纱巾,每当要往嘴里填加食<br>物的时候,她就小心翼翼的把纱巾撩起一点,再把小勺子送了进去。<br><br>  那次我还是有些兴高采烈的,回来后我拼命向别人讲述沙尘大作的壮观<br>场面。五十年不遇啊!我说。其实,有些事情叫人感到不可理喻,这年的夏<br>天,我出差又去了北京,当然这时候沙尘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迎接我<br>的却是一场酷热难当的坏天气,据说这温度也创造了什么当地记录。还没等<br>我从炎热中清醒过来,母亲打了我的手机,据说她也在北京。<br><br>  我们见面吧!母亲欢天喜地的说,难得这么凑巧,北京我很熟悉的,你<br>说个地点。<br><br>  我很拽的说,我也很熟的,这样,我们约在天安门升国旗的地方吧。<br>  那是哪里?母亲诧异的说。<br>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定地点吧,你不是说你熟悉北京吗?<br>  母亲沉吟半天,说,那就在天安门吧,毛主席的头像下面。<br><br>  我估计母亲也就是只知道这个地方。第二天等我快接近天安门的时候,<br>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大雨瓢泼而下。我感觉自己如同是被天公处罚的<br>罪人,简直就像是人活活的扔在池塘里。我好不容易才看清面前的巨幅画像<br>是我们的领袖的,他冲我瞪眼睛,我冲他下面的大门洞瞪眼睛。门口里挤满<br>了人,密密麻麻的估计有四五百号人,应该都是被这场雨赶进来的。我恨不<br>得一头装死在天安门墙上——我亲爱的母亲,您约在这里我没意见,可您也<br>得找个醒目的地方站着啊,起码也站在前三排吧?<br><br>  如今我认为那是生活的一种乐趣。道理很简单,我并不是遭了天谴。那<br>时北京久旱无雨,首都军队就动用了什么炮搞了一场人工降雨。也就是说,<br>我是个幸运的人,我不但遭遇过沙尘暴、惊人的高温,我连首都人民的人工<br>降雨都没错过。<br><br><br>  北京:二○○二<br>  和天气比较起来,人的心情更是变化多端、不可琢磨。我不知道自己为<br>什么选择一个冬季去了北京,我更不知道如今的北京将以什么姿态迎接我这<br>个不速之客。当我在北京机场东张西望的时候,我没看到有谁来接我,周遭<br>的世界被雾气笼罩着,一切都陌生得可怕。一分钟之后我就清醒如初了,我<br>要逃离这里,我要逃离这个让人联想起生离死别的机场。<br><br>  北京依旧是北京,后来我说,北京暗藏杀机的迎接了我。第二天大雪漫<br>天飞扬着下了起来,而且是一口气下了八天,据说这也是一项记录。雪下到<br>第三天的时候,我的兴奋已经被冻结得毫无生机。寒冷。整个城市都变成了<br>雪的天下,你看看吧,那些在冰面上缓慢滑倒的人,那些开始肮脏了的地面,<br>那些因寒冷而显得生硬的表情,那些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缩着脖子的人。我<br>开始神情恍惚了。是的,在这样的城市,在这样的冬季,连梦想都可以被凝<br>固,还有什么值得亲近?这是另外的一个世界,除了寒冷,其他的东西我都<br>不可触摸,即使是雪花也是在瞬间融化于掌心,然后冰冷的蒸发。<br><br>  我得让自己有个安身之处了。我的新房东是个胖老头,他笑呵呵的,却<br>同样暗藏杀机。他花了不少时间向我讲述前两个房客的故事,他们是如何如<br>何的诬赖,他们是如何如何的狡猾,但是最后他们的阴谋没能得逞。我都笑<br>了,我说,大爷,你看我像坏蛋吗?<br><br>  这是一个温暖的房间,旧的床,旧的电视,旧的沙发,一切都旧得像我<br>若干年前的老照片。当我躺在同样旧的浴缸里时,我有死一般的感觉——这<br>感觉很简单,你让自己的头向后垂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微微<br>的合上你的眼睛,这时你会被疲倦和惬意双重挤压得宁可睡去。除了水温,<br>没有什么东西是更重要的。<br><br>  我并不曾真切的走入北京,从来没有。在某个时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br>否真的去过北京,是否真的曾经热爱或者憎恨着这个地方。我没有什么记忆<br>了。北京吗?动物园里的熊类,夜晚的长安街,被淋湿的天安门,几点零食,<br>几样天气,几副面容,一场被大雪掩盖的圣诞节。其实,北京还是鲜活的,<br>若干年后,我依旧可以看到激情似火的年轻伴侣在公共汽车上纵情常吻,我<br>依旧可以听到激动的吵架声;在酒吧的角落里,我依旧可以见到那些被酒精<br>和欲望折磨得迷离错乱的眼神,还有在灯光下闪烁的面孔。这些心情,这些<br>爱与恨,同样不是我的。我有时候会问,北京这个地方究竟埋藏着多少人的<br>秘密?<br><br>  所以,我终于想到了一点,或许自古以来,不是风景伤了人心,而是人<br>心伤了风景。我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上海。在我看来,上海即使被夷为平地,<br>它都依旧充满着叽叽喳喳的喧哗声;而北京即使是被充塞成水泥森林,它都<br>依旧像是一片旷野。是的,上海使人寂寞,北京使人孤独。对于旷野,我还<br>能希冀自己再看到什么?于是,在二○○三年前光临的前两天,我撤离了那<br>间温暖的房子,我撤离了北京,我甚至曾经以为自己杀死了梦想。我也不知<br>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眷恋而离开,为什么因为怀念而<br>遗忘,我只好解嘲说,人啊,真是不可理喻,我真是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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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4.4.2003 14: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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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4.2003 16:24:59 | 只看该作者
嗯~一个城市,不同的感觉~<br>其实不同不过是因为这里没有她的家~<br><br>没有家的城市都是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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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5.4.2003 19:13:09
<!--QuoteBegin--小青+Apr 5 2003, 04:24 PM--></span><table border='0' align='center' width='95%' cellpadding='3' cellspacing='1'><tr><td><b>QUOTE</b> (小青 @ Apr 5 2003, 04:24 PM)</td></tr><tr><td id='QUOTE'><!--QuoteEBegin--> 没有家的城市都是旷野 <!--QuoteEnd--> </td></tr></table><span class='postcolor'> <!--QuoteEEnd--><br>  <!--emo&b^--><img src='http://bbs.kaiyuan.info/html/emoticons/beer_yum.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eer_yum.gif'><!--endemo-->  <!--emo&b^--><img src='http://bbs.kaiyuan.info/html/emoticons/beer_yum.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eer_yum.gif'><!--endemo--> 说的好!!赶紧毕了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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