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卖淫女放豪言掌掴“失足”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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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卖淫女放豪言掌掴“失足”谬论

文/赵炎




    12月11日，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局长刘绍武称：“以前叫卖淫女，现在可以叫失足妇女，特殊人群也需要尊重。”（12月12日《新京报》）

    从卖淫女到失足妇女，从称谓上看，侮辱性程度确实降低了不少，也体现出一种进步，这种做法当然值得赞许，但是，就不知道卖淫女是否领情。实际上，如果深究 “十足”一词的含义，就会发现，卖淫女与“失足”其实没太大的关联。辞典里说，“十足”，一谓举止不庄重，二谓足未站稳不慎跌倒，三谓堕落或犯严重错误。试问，卖淫女适合那一条？咱们还是从古代说起，与今天做个比较。

    先说第一条，古代卖淫女非但举止庄重，而且十分具有观赏性。比如汉成帝的宠妃赵飞燕原本就是卖淫女出身，其“歌喉与舞姿并美”，曾吟唱《归风远送之曲》：“仙乎仙乎，故去而就新，宁忘怀乎？”轻舞如燕，美不胜收，那里不庄重了？李白有诗云：“兴来携妓恣意过，其若扬花似雪何”。卖淫女美若杨花，肌肤似雪，有才如李白，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真不知要羞煞多少良家女。现在的卖淫女也难说举止不庄重，她们知道分场合定举止，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想她们也不敢袒胸露乳吧，进入酒店客房或者夜总会包间，一男一女，二人世界，就如同夫妻上了床，还需要正襟危坐装庄重吗？那些在大街上拉客的暗娼，举止是有些不庄重，可她们干的就是风骚活，装淑女还怎么做生意？

    再说第二条，女人走上卖淫之路，最早是官方“分配”的工作，并非是她们“不慎跌倒”。比如春秋之前出现的“巫娼”，是部落首领根据自己的需要安排的，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齐桓公的时候，管仲设“女闾”，“宫中七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战国策.东周策》）这是国家安排的正规职业，怪不得女人。宋代周密的《武林旧事》也说：“每库（酒楼）设官妓十人...饮客登楼以名牌点唤...然名娼皆深藏邃阁，未易招呼。”既然是“官妓”，当属于政府行为，如何能称她们是“失足”？现在的卖淫女，当然不是官方安排的，但也不是“足未站稳”。除少数人禁不起诱惑或者为外力所逼而卖淫之外，大多数卖淫女都是自愿“下海”的，裤带一解，票子就来，不费力气，收入颇丰，何乐而不为？公安机关每年都在扫黄，为什么屡扫不净、越扫越多？就是因为许多卖淫女在“海水”里泡上了瘾，她们不卖不行，刹不住车了。

    至于第三条，就更站不住脚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卖淫女所起的都是绿叶的作用，她们在男人的臂弯里，永远只是陪衬，“喻美而颈仰”罢了，谈不上堕落和犯严重错误。男人花钱，女人卖身，从交易的角度来说，公平得很。如果非要说堕落或者犯错误，那也是说男人。宋徽宗迷恋李师师而李名噪一时，宋理宗“亲幸”唐安安而唐身价倍增，男人堕落了，女人才名利双收，没听说有女人堕落，而男人跟着出位的。在古代，卖淫女尽管为的是钱，但是地位却比优伶还要高一些，如果现在称卖淫女为“失足”，为“特殊人群”，那么，又如何称呼现在的文艺界朋友呢？

    有趣的是，古代许多卖淫女有着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她们并不认为自己属于“失足妇女”，也并不认为自己属于需要“挽救”的特殊人群。这种心态有些类似于如今的站街女，你说她“失足”，她会笑你傻帽，你说要挽救她，她会伸手问你要钱。就好比她在一如既往地做婊子，而你却花钱为她建了个大大的牌坊，这不成了笑话了？把卖淫女称为“失足妇女”，实在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

    南北朝时北齐的胡太后曾说：“当后何如当妓乐？”(《北齐书》)这个女人从太后沦为卖淫女，居然沉迷其中，欣喜若狂，你能说她是“失足妇女”？如今在卖淫女中间，这种人一定不少，有什么工作会比卖淫赚钱快呢？有什么工作会比卖淫更容易得到生理上的满足呢？没有。所以，还是做卖淫女比较好。这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啊，出自女人的芊芊素手。

    唐朝有位叫紫云的卖淫女，曾与大诗人杜牧有些瓜葛，见（《本事诗.高逸》）。紫云原是某官员的家妓，杜牧慕其才貌出众，便向人家索要，还产生了一段凄美的爱情。紫云对杜牧说：“妾幼习歌舞，颇解音律，今得为君而歌，幸何如之？无憾矣！”如此自信的卖淫女，连杜牧都不敢小觑她，在古代恐怕不在少数，她们有一技之长，凭色艺吃饭，似乎不该称她们为“堕落”。

    宋代名妓也有不少豪言壮语，比如李师师，从小就在妓院里长大，成名之后，周旋于武功员外郎贾奕、大才子周邦彦和宋徽宗等人之间，游刃有余，红透了半边天，谁敢不尊重她？谁又能说她需要“挽救”？《李师师外传》记载说，她曾大骂张邦昌：“告以贱妓，蒙皇帝眷，宁一死无他志。若辈高爵厚禄，朝廷何负于汝，乃事事为斩灭宗社计？”在李师师看来，朝廷重臣在气节上远不如卖淫女，要说“失足”，张邦昌这样的卖国贼才是真正的“失足分子”，才真正需要教育和挽救。赵炎不禁要为李师师竖起大拇指：骂得真痛快。

    明朝永乐年间，有位秀才去青楼应酬朋友，结识了一个叫香兰的卖淫女，两人很谈得来，一来二去产生了感情，于是，秀才提出为香兰赎身，香兰说：赎身可以，但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为正妻，绝不做小。这是《瞿式耜集》记载的故事，作者评论说，此女“性刚烈，有识见，可为女权者先也。”卖淫女也知道争取“女权”，把自己看作是主流社会的一分子，浑不似“失足女”。

    清初的秦淮八艳，更是了不得。柳如是用辛弃疾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来取名字，以青山自诩，何等的自信！连东林领袖钱谦益都称她为“柳儒士”，那里还是“失足妇女”，简直就是文化名人嘛。李香君曾说：“田公岂异于阮公（阮大铖）乎？吾向之赞侯公子（侯方域）者谓何？今乃利其金而赴之，是妾卖公子矣！”卖淫女“卖”了著名才子侯方域，真是天下奇闻了，也只有李香君才能想得到，虽然指的是爱情层面上的事，但换个角度思考，不能不承认她的主流意识之强烈。顾横波则更牛，她个性豪爽不羁，有男儿风，时人以“眉兄”呼之，从不以世俗礼教为意。她的这种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世人眼光的作风，与“失足妇女”的概念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在赵炎看来，现在的卖淫女可分为四大类，一是被拐卖或者受到暴力胁迫，不得已卖淫的，二是家庭确实穷困，迫于生计而去卖淫的，三是纯粹为了赚钱，主动去卖的，四是为了满足欲望而卖的。第一种卖淫女身体虽然受到蹂躏，但人格尚在，可以称为“失足妇女”；第二种卖淫女就谈不上人格了，可称为“失心妇女”；第三、四种是典型的虚荣和淫逸在作怪，应该称为“职业妇女”，她们是标准的性工作者，这两种类型的卖淫女占绝大多数，具有普遍性，所以，她们不需要挽救，也谈不上尊重与否。如果硬是要把她们说成是“失足妇女”的话，我倒是觉得应该把当前的社会定性为“失足社会”，需要挽救的是政府的不作为和社会价值体系的崩溃。

剁椒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