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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流行歌曲的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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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9.2006 12:13:5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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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现代歌曲是上海开埠以后在西风东渐的背景下发端的。1850年英国人在上海就成立了业余剧团进行演出,1879年上海公共乐队成立。在上海发端的流行交际舞,总是有乐队现场伴奏。1896年以后,中国人自己也创办乐队。1905年废科举立学堂后,留日人士引入了日本明治维新后的“学堂乐歌”,也开始填词编写最初的小学堂歌曲,沈心工、李叔同创办《音乐小杂志》,便是中国人创办的最早的通俗音乐杂志。五四新文化运动中,蔡元培十分重视美育,1919年1月,北京大学乐理研究会改名为北京大学音乐研究会,1920年3月《音乐杂志》创刊。现代音乐创始人之一萧友梅自日本和莱比锡音乐学院学习回国,成为中国最早的音乐教育机构——北京大学附属音乐传习所的骨干。1<br /><br />租界的音乐文化推动了中国第一所国立音乐学校——国立音乐院1927年11月在上海法租界成立,萧友梅是创建人之一,1928年9月任院长。冼星海曾是该院学生。后来改名为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萧友梅、赵元任、青主、黄自是音专的四位著名作曲家,他们开始了创作歌曲,并担任音乐教师,贺绿汀、刘雪庵便是黄自的作曲科中优秀学生。<br /><br />雅俗共赏的民间流行歌曲是那些中国第一代现代音乐开创者首先创作的。如赵元任曲、刘半农词、斯义桂唱、百代唱片公司制作的唱片《教我如何不想她》,歌词如下: <br /><br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br /><br />此歌后又有“胜利”、“大中华”两家唱片公司再制成唱片,可见其流行程度。此外,赵元任还谱过《海韵》、1935年摄制的影片《都市风光》主题歌《西洋镜歌》等。早期还有将国外的流行曲填词成歌的,如李叔同根据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的约翰·奥德威的曲调填词的《送别》:<br /><br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己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br /><br />此歌在新学堂中流行,久唱不衰。<br /><br />黄自是庚子赔款公费留美生,1930年进萧友梅任院长的上海国立音专,是理论作曲组唯一的教师。从黄自作曲,他的学生刘雪庵作词的《踏雪寻梅》中,也能看到中西结合的创作传脉:<br /><br />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灞桥过,铃儿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好花瓶供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br /><br />此时,还有不少为古典诗词配曲的流行歌,如青主作曲的宋代李之仪作词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是一首流传至今的优秀流行歌曲。<br /><br /> <br /><br />20年间流行歌曲的繁荣<br /><br /> <br /><br />中西音乐家的广泛交流,培育出上海音乐的海派风格。缤纷的爵士乐,结合着江南丝竹,洋腔洋调,加上古色古香,词文又进而通俗,使音乐在民间走向普及,同时也很快走上商业化之路。音乐会在工部局乐队演出带动下,与上海的夜生活很快结合起来了。1929年第一位与工部局音乐会合作演出的中国人便是马思聪。1931年聂耳加入了黎锦晖创办的明月歌舞团改名的明月歌剧团,成了小提琴的首席。黎锦晖曾在北京大学音乐团学习过西洋音乐,他在1929年开始用笔名发表了《毛毛雨》、《特别快车》、《桃花江》、《妹妹我爱你》等通俗歌曲,并称为“新型的爱情歌曲”。2这是在都市歌舞升平的发达商业文化大背景下应运新生的流行歌曲。这些歌曲迎合市民多样化的文化趣味和要求,越来越多,风靡于大街小巷,当时被称为“时代曲”。<br /><br />这些“时代曲”以后在上海的十里洋场,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艺人如云之中,前后20年间,成为名副其实的“上海之音”,上海也就成了世界流行曲的主要发源地之一。在1947年出版的《新大戏考》中,收录了制成百代、胜利、丽歌等公司唱片的歌有316首,其中250首刊有歌谱。没有制成唱片的歌曲还有更多。这些生机蓬勃的流行歌曲,融和在三四十年代在上海应时掀起的前卫文化——电影、剧院、游乐场、唱片、电台、舞厅之中,成为博大多元的海派文化的一片奇丽风景。<br /><br />这是一批怎样的歌?过去人们的得到的片面印象,似乎这段时期的流行歌曲都是卿卿我我、风花雪月的颓废音乐。这是因长期误导形成的一种误解。其实三四十年代的流行歌曲题材是多样的,几乎遍及都市生活的各个方面,具有与都市文明和民俗相契合的各类主要特征。<br /><br />有的流行歌渗透古典风味。如百代唱片电影明星陈玉梅唱的《燕双飞》,唱词写得诗情画意,平仄分明,歌曲也唱得温柔敦厚:<br /><br />燕双飞,画栏人净晚风微。记得去年门巷风景依稀,绿芜庭院,细雨湿苍苔,雕梁尘冷春如梦,且衔得泥,重筑新巢傍翠帷,栖香稳,软语呢喃话夕晖,差池双剪,掠水穿帘去不回,魂萦杨柳弱,梦逗杏花肥,天涯草色正芳菲。楼台静,帘幙垂,烟似织,月如眉。其奈流光速,莺花老,雨风催,景物全非,杜宇声声唤道:“不如归”!<br /><br />相当多的歌曲源自民间山歌,清新活泼。如周璇、严华演唱的《新对花》:<br /><br />(男)正月里来开的什么花来?(女)正月里来迎春又开花。(男)小的姐姐妹妹来看花。(合)旗把隆冬抢捧抢得合萨。……<br /><br />殷忆秋作词、黎锦光编曲、周璇唱的来自湖南民谣,采自湘潭花鼓戏双川调的《采槟榔》健康优美,民歌气息浓重:<br /><br />高高的树上采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少年郎,采槟榔,姐姐提篮抬头望,低头想:他又美,他又壮,谁人比他强?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青山好呀,流水长!那太阳已残,那归鸟在唱,教我俩赶快回家乡。<br /><br />采取江南民间小调调子编曲的流行歌尤其受到欢迎,1937年摄制的影片《马路天使》中贺绿汀编曲、田汉作词的《四季歌》、《天涯歌女》便是这样的歌曲。<br /><br />数量最多的流行歌是言情歌曲。这些歌曲曲调优美动听,留下了大量的陶人心醉的激情唱词,代表着三四十年代堪与宋词元曲比美的上海都市诗歌文艺。与万家灯火的夜上海一起,深深常驻在人们的记忆中。如1937年电影《古塔奇案》插曲贺绿汀词曲、龚秋霞成名曲《秋水伊人》,感情真挚细腻,表现的是古典词曲的语言风格:<br /><br />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更残漏尽,孤雁两三声;往日的温情,之换得眼前的凄情,梦魂无所寄,空有泪满襟。几时归来呀,伊人哟!几时你会穿过那边的丛林?那亭亭的塔影,点点的鸦阵,依旧是当年的情景。只有你的女儿哟!已长得活泼天真;只有你留下的女儿哟,来安慰我这破碎的心!<br /><br />又如40年代陈歌辛吐露自己人生际遇的一首《恨不相逢未嫁时》,由姚敏作曲、陈歌辛作词、李香兰演唱,表现的是新文学的白话诗风:<br /><br />冬夜里吹来一阵春风,心底死水起了波动。虽然那温暖片刻无踪,谁能忘却了失去的梦。你为我留下一篇春的诗,却教我年年寂寞过春时。直到我作新娘的日子,才开始不提你的名字。可是命运偏好作弄,又使我们无意间相逢,我们只淡淡地招呼一声,多少的甜蜜、心酸、失望、苦痛尽在不言中。<br /><br />再如陈歌辛词曲,姚莉、姚敏兄妹对唱著名的《苏州河边》:<br /><br />夜,留下一片寂寞,河边不见人影一个,我挽着你,你挽着我,暗的街上来往走着。我们走着迷失了方向,尽在暗的后边彷徨,不知是世界离弃了我们,还是我们把它遗忘。夜,留下一片寂寞,世上只有我们两个,啊,我望着你,你望着我,千言万语变作沉默。……<br /><br />此歌曲调清幽,梦一般的朦胧,十分含蓄地描写了一对热恋青年在夜上海苏州河畔的心迹情绪,余音袅袅,被人们誉为“春申小夜曲”、“东方托赛里的歌”。3。此曲和陈歌辛作曲的另一首范烟桥作词的《夜上海》,成为标志性的“市曲”,直到如今还在传唱。<br /><br />此外被称为“歌仙”的陈歌辛还为1938年电影《初恋》作曲的、诗人戴望舒作词的《初恋女》也是雅俗共赏的上品之作,至今在港台流行歌中传诵。<br /><br />黎锦光也是一名言情歌曲的名作家,当时被称为“歌王”。由他所作词曲、梁萍唱的《少年的我》,是一首节奏轻快有力、心情开朗向上的少年爱情理想歌曲。此歌在七十年代台湾流行歌明星凤飞飞等都曾唱过:<br /><br />春天的花是多么的香,秋天的月是多么的亮,少年的我是多么的快乐,美丽的她不知怎么样?春天的花晖逢春开放,秋天的月会逢秋明亮,少年的我只有今天快乐,美丽的她不知怎么样?宝贵的精神像月亮,甜蜜的爱像花香,少年的我不努力,怎能够使她快乐欢畅。<br /><br />表现历史题材的歌曲,多是儿女情长的作品的新编。如黎锦光编曲、梁萍唱的《昭君怨》;黎锦光曲、曹雪芹词、周璇唱的《葬花》;黎锦光曲、陈蝶衣词、周璇唱的《嫦娥》;。又如电影《西厢记》插曲、严华曲、范烟桥词的《月圆花好》,此曲在港澳台新一直久唱不衰:<br /><br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br /><br />鲁迅在30年代撰文深刻地指出说:“海派”文化姓“商”,他肯定了海派文学发达的必然趋势。4海派文化是一种与为“官”做点缀的中国历时文化有本质不同的文化。三四十年代上海商业化高度发达的社会,为都市的文艺创造了的良好的自由实现的生态环境和流行市场。自然,在流行歌曲中也有不少生活气息颇浓的活泼的商业歌曲,表现了“做生意”者的诉求。如王人美唱《卖饼儿》中有这样的勤勉句子:<br /><br />北风吹来射我饼,不忧衣单忧饼冷。百业无高卑,志当坚,青年有求,怎能偷生于世间。<br /><br />王人美还唱过《卖梨膏糖》小曲。这些歌曲中还有吉士词曲、周璇唱的《卖烧饼》、《卖杂货》,许如辉词曲、江曼莉唱的《卖油条》,李丽莲唱的《小面包司务》等,李香兰还录制过唱片《卖糖歌》。<br /><br />表现劳苦大众辛劳生活、吐露他们心声的歌曲也占一定比例。如家喻户晓、广为传唱的1934年电影《渔光曲》主题歌、任光曲、安娥词、王人美唱的抒发渔民的心酸的《渔光曲》,有“腰已酸,手也肿,捕得了鱼儿腹内空”那样的唱词;电影《渔家女》主题歌曲、陈歌辛早期作曲、李隽青词、周璇唱的《渔家女》则典型地描绘了劳动人民的勤俭谋生:<br /><br />天上旭日初升,湖面好风和顺,摇荡着渔船,摇荡着渔船,做我们的营生。手把网儿张,眼把鱼儿等,一家的温饱就靠这早晨。男的不洗脸,女的不搽粉,大家各自找前程。不管是夏是冬,不管是秋是春,摇荡着渔船,摇荡着渔船,做我们的营生。<br /><br />聂耳曲、安娥词、龚秋霞唱的《卖报歌》,是聂耳在法租界吕班路上遇到报童“小毛头”后根据自己经历谱写的歌曲,在当时也十分流行。其中有:“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的唱词;这类歌曲中还有聂耳作曲、唐讷作词、袁美云唱的《塞外村女》;聂耳作曲、孙瑜作词的《大路歌》;沙梅、盛家伦唱的《打铁歌》,沙梅唱的《打柴歌》等。<br /><br />具有上海地域风味的、表现都市下层民众生活面貌的流行歌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表现出上海各种市民身份的生活的各种景况。如表现育婴母爱的袁美云唱的《摇摇小宝宝》,陈玉梅唱的《催眠曲》;表现母性伟大的周璇唱的有名的《慈母心》(黎锦光曲、陈蝶衣曲);陈燕燕唱的《母性之光》;表现现代女性光彩的黎莉莉、陈燕燕唱的《新女性歌》;表现平民饮食生活的袁美云唱的《油条花生米》等。歌颂大好河山优美景色享受生活的作品,如吴莺音唱《岷江夜曲》等。描写贫困光棍生活的,有任光曲、安娥词的《王老五》;描写孤儿生活苦难的,有任光曲、蔡楚生词、陈娟娟唱的电影《迷途的羔羊》的主题曲《月光光歌》,其中有“苦儿血泪已流干”的唱词,曲调十分哀婉伤叹。还有1939年摄制的影片《七重天》里严华作曲、徐卓呆作词、周璇曾在1948年的《电影杂志》上对大家说她所唱歌曲中最喜欢唱的一首《难民歌》:<br /><br />家乡有舍不能归,怀里无钱吃饭难,妻离子散沉痛难挨,幸有此间渡苦难。嗳,嗳嗳嗳嗳,渡苦难。收容所里门儿开,男女难民四方来,偶避风雨免饥寒,遥望故乡泪满怀。嗳,嗳嗳嗳嗳,泪满怀。……<br /><br />面对着都市生活中的种种悲欢,那种积极人生的观念一直激励着鼓舞着人们。在流行歌曲中,不乏有带有哲理思考的歌曲,如黄自曲、钟石根词、郎毓秀唱、1935年电影《天伦》主题歌《天伦歌》中阐发的理念,既吸取了古代中华民族传统精神,又表现了西方人文主义的光芒:<br /><br />人皆有父,翳我独无?人皆有母,翳我独无,白云悠悠,江水东流,小鸟归去已无巢,儿欲归去已无舟。何处觅源头?何处觅源头?莫道儿是被弃的羔羊!莫道儿已哭断了肝肠!人世的惨痛,岂仅是失了爹娘。奋起啊孤儿,惊醒吧!迷途的羔羊。收拾起痛苦的呻吟;献出你赤子的心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收拾起痛苦的呻吟;献出你赤子的心情。服务牺牲,服务牺牲。舍己为人无厚薄。浩浩江水,蔼蔼白云,庄严宇宙亙古存,大同博爱共享天伦。<br /><br />激励、呐喊的呼声伴随着三四十年代的社会救亡,创造了在民间中流传深远的、价值最高的热血歌曲。如:1935年话剧《回春之曲》的田汉作词、聂耳作曲、金焰唱的《告别南洋》,王人美唱的《回春之曲》;1934年电影《桃李劫》中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田汉作词的《毕业歌》。又如1937年影片《夜半歌声》插曲、冼星海作曲、田汉作词、金山唱的《热血》,歌中激昂地唱道:<br /><br />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马牛!人道的烽火,传遍了整个的欧洲。我们为着:博爱平等自由,愿付任何的代价,甚至我们的头颅!我们的热血,第尼伯尔河似的奔流!<br /><br />因“八一三事变”停拍的《关山万里》、刘雪庵曲、潘孑农词、周小燕唱的《长城谣》,唱出了“四万万同胞心一样,新的长城万里长”的民族意志;1934年摄制的《风云儿女》中聂耳作曲、田汉作词的《义勇军进行曲》,唱出了时代曲的最强音。<br /><br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br /><br />也许有人说,这些救亡歌曲与其他的流行曲不属同类,应另立一类,甚至说是与其他流行歌曲在立场上相对立的。这种说法没有多大根据,因为它不合当时上海社会的实际情形。这些歌曲的作者是与上述其他许多歌曲的作者有同样的音乐出身背景,他们当时在上海谋生的环境也是相似的,作品产生时的文化氛围也相同,这些歌曲同样是当时流行的电影插曲,由著名的电影演员和歌手演唱,同样由“百代”唱片公司制成唱片,并在群众中流行。和最深刻的鲁迅后期杂文一样,这些爱国救亡歌也只有在当时上海这样的海派文化自由环境下才能诞生。<br /><br />流行歌曲的空前繁荣,还表现在涌现了壮大的歌唱家阵容。优美的歌曲唱红了许多一流水准的歌星,如周璇、陈娟娟、龚秋霞、王人美、路明、姚莉、黎明晖、陈云裳、郎毓秀、吴莺音、李香兰、姚敏、李丽华、崔萍、葛兰、欧阳飞莺、白虹、张露、白光、张帆等。<br /><br /><br />上海在西方音乐元素刚刚传入不久,在商业化产生的物质生活和商业文明生态下,前后20年中,迅速集中地产生了如此大量的海派流行歌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其成功经验是应该正视和认真总结的。<br /><br />在这个多灾多难、动荡不安的20世纪里,上海人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勤奋,以宽宏博大的胸怀,努力克服困窘时境,并享受着生活的欢乐,创建和维系着都市的繁荣文化。这种海派文化,是中西融合的,博大多元的,雅俗同赏的。这是一个多元的社会,市民的生活和情感需求也复杂多样,文艺趣味也应该是多样化的,不是只有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感情。<br /><br />这些流行歌曲中的佳作,如《渔光曲》、《天涯歌女》、黎锦光曲、陈歌辛词、周璇唱的《五月的风》等等,流行面广、普及率很高,现在还健在的不少老人至今都还能诵唱。这些歌之所以在上海市民中颇为流行,就在于歌的内容贴近群众的生活和喜怒哀乐,唱出了市民的种种人生际遇,表达了他们的气息和心声,符合民众的多层次的工作倾诉、休闲情调和浪漫追求。歌曲创作的艺术水准也达到很高的水平,优美自然的曲调打动着人心。否则,不可想象它们可能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中站稳脚跟、深入市民生活并迅速流传发展。上海的流行歌曲中,似乎没有发现内容色情颓废的歌。事实上,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流行歌曲的家喻户晓,加上各种民间戏曲的繁荣,这样的文化生态,与历史上的宋词元曲时代完全可以媲美。<br /><br />但是到50年代以后,除了少量的救亡歌曲以外,其他的流行歌被销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更为极端的是,把这些流行曲看成代表“殖民地”身份的靡靡之音,或一言以蔽之——黄色歌曲。特别是那些流行于旧上海歌舞厅中的伴舞歌曲,更成为重点的批判对象。<br /><br />其实,所谓“黄色歌曲”,其“黄色”是一个没有确定内涵和外延的概念,后来,它变成了一个宽大无边的罪名,是一顶用来收罗打倒对象的帽子。至于“殖民地租界的畸胎”啊、“小市民的庸俗”啊,“文艺的堕落”啊,显然更是无稽的大批判之标贴。<br /><br />让我们就来看看这些“靡靡之音”,究竟是些什么内容。<br /><br />最早在1929年就开始创作“新型的爱情歌曲”的,是曾在1921年就在上海先后创作儿童歌舞剧12部和儿童表演歌曲24首的黎锦晖(1891-1967)。他创作了有名的被冠以“靡靡之音”的《毛毛雨》,其歌词是:<br /><br />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吹个不停。微风细雨柳青青,哎哟哟!柳青青。小亲亲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奴奴呀只要你的心,哎哟哟!你的心。……<br /><br />原来这是一首带有江南民谣风味的表现真朴爱情的情歌,由他的女儿黎明晖演唱。后来黎锦晖又创作了风靡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桃花江》(周璇、严华唱)。歌词是:<br /><br />我听得人家说: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朵,比不上美人多,(不错!)果然不错!我每天踱到那桃花林里头坐,来来往往的我都看见过。(全都好看吗?)好!……(男)我也不爱瘦,我也不爱肥,我要爱一位,像你这样美,不瘦也不肥,百年成匹配!……(女)好!桃花江是美人窝。我不是美人,你也爱上了?(男)好!桃花江是美人窝。爱你比那些美人好。(合)好!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颜色好,比不上每人娇!<br /><br />在这个歌里,结果爱上作百年永好的,并不是最美的美人。唱词中有“我也不爱瘦,我也不爱肥,我要爱一个,像你一样美。”现代音乐作曲家陈钢认为这是仿古代宋玉诗意;“我也不知道,我也不能料,我一看见你,灵魂天上飘。”是仿《西厢记》张生“灵魂儿飞去半天。”曲意写成。5还有黎锦晖创建的“明月歌舞团”中的“四大天王”王人美首唱的《特别快车》,曲调也十分动人。后两首歌曲的音乐因其旋律优美,还曾由高亭唱片公司发行了管弦乐曲演奏的唱片。 <br /><br />在舞厅歌坛中最风行的歌舞曲,堪称周璇唱、百代唱片公司发行的《何日君再来》。这个舞曲系刘雪庵创作,最先是为他1936年的音专第四期毕业欢送典礼上作的探戈曲,并没有唱词。后来成为影片《三星伴月》插曲,由黄嘉谟加作了词:<br /><br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再,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来来来,喝完了这杯再说吧!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br /><br />后来在1939年蔡楚生拍摄的抗日影片《孤岛天堂》中,扮演女主角的黎莉莉也演唱了这首歌。这首舞曲中表达的那种“人生短促、及时行乐”和“离别惆怅”当然不是一种积极的人生,但并不“黄色”,也不反动,实际上是夜生活欢乐场中的发散出来的一种人之常情,其意境在古人今人的诗词中也多有表现,如唐李白的“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宋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br /><br />在大量的舞曲中,也有倾诉舞女悲戚命运之作。如电影《弹性女儿》插曲《弹性女儿》,刘雪庵作曲、潘孑农作词、路明唱、百代公司制作出版。<br /><br />都会里燃着狂欢的火焰,热情飞跃在脚尖。生活变成固定的旋律,弹性女儿,永远旋转在迷梦之间。浪掷虚伪的情感,展露乔装的欢颜,在重重的压迫下,依旧要巧语花言。看,每张笑脸都含着哀怨;看,每张笑脸都含着心酸。何处去找寻真情热爱,何处去掘发光明的源泉?时光如矢催人老,年年复年年,弹性女儿永远旋转在迷梦之间。……<br /><br />这是一曲4/4的小快板舞曲,曲调哀怨煽情,旋律层层迭起,极写出欢场中舞女内心的悲哀,是对颓废的反叛。赵士荟在90年代拜访路明,路明还背唱了这首她一生中最喜欢的歌。6它与曾担任“明月歌舞团”小提琴手的聂耳作曲、许幸作词的《铁蹄下的歌女》一歌,可谓异曲同工。<br /><br />这类流行舞曲还有许多成功之作至今传唱,成为一种现代城市节奏的艺术表现。如陈歌辛曲、范烟桥词、周璇唱的《夜上海》,黎锦光曲、陈蝶衣词、欧阳飞莺唱的《香格里拉》、李隽青词的《疯狂世界》,黎锦光词曲、姚莉唱的《那个不多情》,其中最为流行的是《玫瑰玫瑰我爱你》、《蔷薇处处开》和黎锦光词曲、旋律有欧美风格伦巴曲风味《夜来香》等。<br /><br />这些三四十年代的优秀流行歌曲在50年代被带到了香港,后来在香港、台湾等地由港台几代歌星吴莺音、奚秀兰、邓丽君、凤飞飞、费玉清、蔡琴、徐小凤等反复传唱,录制在很多名歌星的热销磁带中,余音袅袅。80年代以后重新传到上海来时,上海许多流行歌曲的狂迷青年竟不知道这些歌曲原来都出身于上海。<br /><br />    但是,上海是20世纪世界流行歌曲的发源地之一。上海流行歌的海派旋律不仅曾陶醉了在上海生活过的上海市民,而且一些西洋、俄罗斯的歌手、乐手须在上海的音乐歌舞坛里打造成名。上海的流行歌舞曲也传至国外。如上海1940年摄制的电影《天涯歌女》插曲、陈歌辛曲、吴村词、姚莉唱的《玫瑰玫瑰我爱你》,是一首旋律奔放、节奏明快的歌舞曲。其唱词是:<br /><br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春天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玫瑰玫瑰枝儿细,玫瑰玫瑰刺儿锐,今日风雨来摧残,伤了嫩枝和姣蕊。……<br /><br />这首歌被译成英语流传到美国,被美国歌坛宿将Frank Laine唱红,于1951年荣登美国流行音乐排行榜榜首,历经60多年沧桑,收入《125首老歌金曲》中。以后,英国的“King’s Singer”六重唱团又将它改编成一首抒情的男声重唱,在全球流行。7<br /><br />在40年代上海歌坛成名的日本名歌手李香兰,她的成名作《夜来香》旋律潇洒自若,后来风行于海内外竟有80来种版本之多。8<br /><br />50年代初开始,上海的流行歌曲被认为是不革命、不健康的歌曲而停止歌唱播放,文艺工作者也认真改造思想努力与旧社会划清界限,陈歌辛、刘雪庵、贺绿汀等也纷纷配合形势写新社会革命歌曲。黎锦晖则被安排在上海电影制片厂,黎锦光、严华等被安排在上海中国唱片厂等处工作,从此便销声隐迹;一些名歌手、名作曲家去了香港。在解放后的百废待兴中,大家大唱解放区歌曲、苏联歌曲和新生的革命歌曲,连少年儿童也学习着50年代新创作的大量动听的儿童歌曲,旧唱片被悄悄地封藏起来,如果听到这些唱片的声音,里弄干部是会来过问的。人们很快告别了旧社会的“黄色歌曲”。当时的上海文化,是不太理会海派传统的。一些在当时被认为似乎有点历史问题的制片商、艺人忙于摆脱洗刷,像柳中浩那样的原金城大戏院、国泰影片公司老板,到无处保存在三四十年代拍摄的那四五十部电影母带的地步(原藏于别人的冰库里),其中包括周璇的早期拍摄的片子等,要主动交出来,上海电影管理处的领导说不需要,结果这些母带落得“火化”之外,做了赛璐璐原料的下场。9<br /><br />1956年,情况有所宽松。旧歌也有一线复苏。《马路天使》、《夜半歌声》、《十字街头》、《桃李劫》、《一江春水向东流》等一些旧电影以“五四以来优秀电影”的名义重新放映,其中的插曲也就恢复唱起来了,《中国唱片》也翻版了原百代公司的唱片《四季歌》、《天涯歌女》、《夜半歌声》(冼星海曲、田汉词、盛家伦唱)、《春天里》(《十字街头》插曲,贺绿汀曲、关露词、赵丹唱)、《毕业歌》(《桃李劫》插曲,聂耳曲);音乐出版社也接连出版了两本《五四以来的电影歌曲选》,其中的老歌就更多些了。1956年新拍的电影《护士日记》里主角扮演者王丹凤也唱起了调子比较轻松婉转的《小燕子》。1957年5月21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播送精神病稍愈的周璇重新演唱的《四季歌》、《天涯歌女》,人们也悄悄地把久藏旧唱片再欣赏一下。当时的情形是只开放少量歌曲,冠以“优秀歌曲”,而其他的流行曲则还是被视为旧社会黄色歌曲予以排斥。这在60年代拍摄的电影片《聂耳》的一个场景中可以看出其对立:在慰问前线伤病员时,唱《桃花江》的被伤员赶下了台,聂耳便上台激昂地唱起了自己作的雄壮的抗日歌。<br /><br />1957年反右以后,形势急转直下。《玫瑰玫瑰我爱你》的作曲者、著名作曲家陈歌辛一言未鸣也被划为右派,1958年被捕,1961年死于安徽白茅岭农场。和贺绿汀曾为同窗,一起从师萧友梅和黄自学作曲法和声学、曾创作过不少抗日歌曲的刘雪庵,1957年在中央音乐学院被划成音乐界最大的右派,后因是《何日君再来》的作曲,历经20多年的反复批判和生活折磨,至1980年双目失明。《何日君再来》一曲除了谥以“黄色歌曲”之外,还有更多的罪名:“为汉奸作黄色反动歌曲”、10“汉奸歌曲”、“亡国之音”11,被认为是流行在日本侵略战争之时,为日本皇军夺去中国人的爱国心服务,使中国人民彻底抗战的精神堕落,这种大批判式的语言一直延续到80年代中期。直到粉碎“四人帮”之后,在1980年,华国锋主席访日本,在日本横滨的“中华街”上、在东京的“新桥”商店里,播送着台湾版《何日君再来》,日本孩子还误以为这是日本歌曲。东京的晚刊中也刊有关于《何日君再来》的共同社记者在北京的采访。这个时候,大陆也在流行《何日君再来》,然而他们的记者问到的幼儿园的老师,还以为这是一首日本的歌曲。在1980年5月28日的《文汇报》有一篇评论:《&lt;何日君再来&gt;是首什么歌?》,文中认为日本帝国主义利用《支那之夜》、《满洲姑娘》和此歌要把中国变成殖民地的背景,现在的青年人并不明白。刘雪庵的一生就为这一个歌背着沉重的黑锅,他过去的合作者潘孑农为他奔波辩护洗刷罪名,直到1985年刘雪庵去世。12刘的名誉已在1979年得到恢复,然而这个歌的罪名当时还未解脱。<br /><br />流行歌曲就是这样在上海消失的。在史无前例的“文革”中,除了语录歌和颂歌,所有歌曲,连同童谣儿歌等,全军覆没。<br /><br />粉碎了四人帮后,到70年代末,港台流行歌曲从民间悄悄流行开来,青年们对之表现出异常的喜爱。正当录音机开始普及之时,邓丽君等歌星的歌带在群众中开始大量地下翻录,通过地摊迅速传播,其中就有久唱不衰的《何日君再来》、《夜来香》。<br /><br />80初年代一些著名歌手,开始学习港台流行歌的风格,改唱比较轻松的歌,但仍然阻力重重。苏小明唱《幸福不是毛毛雨》,被权威音乐杂志批评。李谷一在《乡恋》一曲中加入气声唱法,作曲家王酩写了《小花》,都被点名批评,开了批判会。这时,著名作曲家谷建芬挺身而出,为此事打抱不平,特地写了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露天剧场,大雨倾注,人们把衣服脱下披在头上,拥到台前,为这首不曾听过的新歌表达出从来没有的感受,使劲鼓掌。但是,很快《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又引起激烈争论,给这个歌定的罪名叫做“用资产阶级音乐毒害青年”。13在李谷一为《乡恋》受压而争时,在上海的、曾以演唱《白毛女》插曲扬名的上海歌剧院名歌手朱逢博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唱起了《乡恋》,对李表示坚决的支持。她1981年在太平洋影音有限公司的磁带专辑《雁南飞》中还收录她演唱的《夜来香》,不过在不久后的《人民日报》上载长文点名批评了《夜来香》之后,此专辑重版时只能抽掉换别的歌曲补上去。<br /><br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先是台湾校园歌曲的引进,春节联欢会上请港台歌手唱歌,后来是大量的港台音带和CD的引进,流行歌曲演唱会和卡拉OK活动的开展,再后又有日流和韩流,即一发不可收……。人们对开放流行歌曲的认识,却有一个艰难的过程。如今的上海,是青年歌唱流行歌的世界。流行歌曲本来就没有什么错,流行歌曲已经全面放开了。<br /><br /> <br /><br />如今上海没有歌<br /><br /> <br /><br />1992年,日中友好的使者李香兰,重来上海——这个她的成名之埠拍摄电视纪录片,重寻旧梦,在花园饭店与黎锦光重逢。此时上海已经再次唱起了《夜来香》:<br /><br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啊啊,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br /><br />李香兰搀扶着垂垂老矣85岁的《夜来香》的词曲作者黎锦光,热泪盈眶,恍若隔世。黎锦光回忆起当年创作《夜来香》的过程。那灵感袭来的1944年初夏的一个晚上,他走出房间乘凉,骤然看到前面院里盛开的夜来香,南风送来阵阵香气,又听到远处夜莺的啼声。他提笔创作了这首历经沧桑的名歌。14黎锦光后来虽然不能再创作流行歌了,但是仍然在为中国的艺术而作贡献,他不愧为一个忠于职守的知识精英,“晚年的黎锦光在上海中国唱片公司工作,编辑过2000多首戏曲、歌曲的唱片和音带。”15<br /><br />在李黎重逢之时,上海又是一派流行歌曲的汪洋了。这儿的青年几乎人人都爱听爱唱流行歌曲,但是,这儿大唱特唱的是港台日韩流行歌,在这块曾是流行歌曲十分辉煌的上海土地上,独缺MADE IN SHANGHAI的流行新歌!<br /><br />我们的教训是沉重的。风行都市民间的流行音乐衰落了,要提恢复竟何其难!吴亮在《没有音乐的城市》一文中说:“上海没有音乐。上海有音乐会、有音乐厅、有唱片公司、有音乐家、有音乐制作人、有报纸音乐专版、有乐评人,但是上海没有音乐”。因为“上海没有她的音乐形象和音乐代言人,上海只有音乐的过客。”16上海也没有歌。如今上海没有好的歌手,没有好的作曲家,没有MADE IN SHANGHAI的流行歌曲,连儿童新歌也不会产生。在新世纪伊始,上海请来了港台名歌手,来唱上海人作词上海人作曲的上海经典“时代曲”,这是上海的悲哀。这只是一种怀旧。程乃珊说道:“那从历史长廊那端传来的旋律,在新世纪听来,其中的千种风情万种情意,别具意韵。”“曾几何时,她们的歌声缠绕着华灯初上的申城上空,从小烟纸店那抹闪着蜜黄的灯光的窗口到夜夜欢宵的舞厅歌坛,穿行在万家灯火的夜上海上空,曾经如此喧闹地装饰过一个时代。”17毋宁说,这是美好的回忆中的叹息。研究海派文化,如何推动创新海派文化,上海流行歌曲应是一个待解开的结。上海流行歌曲的春秋,这个典型的、百年之内有案可稽的、有深刻教训可以汲取的文化现象实例。<br /><br />啊!“时代曲”,中西融合的都市旋律,流行民间的风情意韵!如今,我们已经为她掸去了历史的尘埃,我们重新认识了这份遗产,我们重又想起老歌唱起了老歌。但是,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到什么时候,我们能再次听到上海产的新歌,重新拾回海派流行歌的青春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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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14.9.2006 19:15:00 | 只看该作者
考,被骗进来了,没歌听阿??!!!<br /><br />不过这篇还是蛮接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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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主| 发表于 15.9.2006 06:24:49 | 只看该作者
你jajaja的整个一女阿飞的形象么,现在。俺很欣赏 <!--emo&(y)--><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thumbs_up.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humbs_up.gif' /><!--endemo-->  <!--emo&(y)--><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thumbs_up.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humbs_up.gif' /><!--en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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