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泉州郡守蔡襄为洛阳江水深浪大,难造桥基而日夜发愁。一天他突然梦见观音大士指点他派人向海龙王求助。蔡襄一觉醒来十分惊奇,便给海神写一封求助公文,问手下衙吏:“谁人下得海。”一个衙吏随即答道:“小人夏得海!”原来此人姓夏名得海,误以为老爷叫他,随口应答。于是派他前往海神处投递公文。夏得海知道此去必无回,便告别了妻子,买了一壶酒喝得大醉卧在海滩上,想让潮水卷走了事,哪知一觉醒来,黄色的公文袋变成了红色公文袋,于是连忙回来交给蔡襄,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醋”字。这“醋”字拆开来不就是“廿一日酉时”么?分明是海神暗示退潮的时辰!蔡襄转忧为喜,立刻差人在四城门头张贴布告,谕令洛阳江两岸民众和工匠,火速做好奠基的准备。廿一日酉时,汹涌的海潮果然退尽,整个江底裸露无遗。蔡襄亲自指挥数千工匠抛石奠基、砌筑桥墩,洛阳江畔车水马龙,穿梭不息。一座座坚固的桥墩巍然屹立在江中。
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东西塔对望究竟多少年,多少人走过了洛阳桥,多少船驶出了泉州湾。现在轮到我走上桥来,从桥头的古榕步向北岸,从蔡公祠步向蔡公石像,一脚踏上了北宋年间。当初年轻的父亲或许也带过我,六岁的稚气,温厚的大手牵着小手,从南岸走向石桥的那头。或许母亲更年轻,曾经和父亲一同将我牵牢,一左一右,带我在中间,三个人走过了洛阳桥。
泉州人逍遥地越过洛江无情的滔滔,弘一的芒鞋,俞大猷的马靴,惠安女绣花鞋的软步,都踏过普渡的洛阳桥。潮起潮落,年去年来,一代又一代。有的急急于赶路,有的在扶栏与望柱间徘徊。
最后是我,晚归的诗翁,一千零六十步,叠叠重重,想叠上母亲,父亲的脚印,叠上泉州人千年的跫音。但桥上的七亭九塔,桥下的石墩,石墩上累累的牡蛎——怎认得我呢,一个浪子。少小离家,回首已耄耋,刺桐花开了多少个四月,东西塔依旧矗立不倒。多少人走过了洛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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