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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诗词(一) 把诗词从神坛上拎下来(上)<br>一壶小油打罢,没有反对的。绾绾袖子,粉墨登场。先简单介绍一下研讨会主持人。小弟幼好诗书,酷爱古典。然既非科班,也无家学,所以狗屁不通。后就教于三几位老夫子,承蒙诸老爷子不以我年幼无知为意,肯耐着性子听我的歪谈怪论,有时候甚至很开明地(不开明的也被文革整开明了)接受点儿我的看法,所以敢来这儿小放厥词一番。无非是复古倾向太重,想多拉点儿人下水。<br><br>进入正题。今天这一说是要从理论上说明诗词实际上是一种很普通的文学体裁。固然它有很严格的格律和修辞要求,但对我们这些仅以此为乐趣和一种交友方式的现代人来说,决非什么高深得不得了的学问。主要谈谈三个问题。前面各位高人的贴<br>子里已经有一些涉及到,在这儿试着汇总一下。<br><br>首先是,今时今日研究古典诗词(包括鉴赏和写作)有没有意义?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比较有公论的是说以从意境方面来鉴赏为宜,为写作深研格律大可不必。早前古板兄有个帖子,谈的正是公论。我个人的想法是,倘若我见到一道美味,吃过之后总是按耐不住要去了解一下作法。估计还有一些人有相同想法。以古板兄如此深厚的功底想来,他应该决非只吃不作之人。之所以说出公论,估计也是吃过些苦头,不愿意看朋友再跳进火坑。我的想法不同,就是要拉人下水(其实真没太大苦头)。前人的美味吃过了,有时候唯恨无法再和前人讨教菜谱。如果现在作菜的人多了,总是多些作出好菜的机会,而且可以亲自和大厨讨教,多好。<br>诚然,从“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角度来讲,是没什么意义,这年头诗词是再没法和名利二字沾边了。而诗词在表达奔放自由热烈的情感上,也确不如新诗来得畅快淋漓。可它也有它的好处。好比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在古代,那可是个好物件。现在你要是对着枪炮舞把剑,当然可笑。可是没事儿的时候耍套太极剑练练身子骨,那还是很有益处的。晚上挂墙上还可以享受一下“夜夜龙泉壁上鸣”。研究点儿诗词,往“腹有诗书气自华”上靠靠,提高修养不也很好?当然不能吃太大苦头来“修养”,那个待会儿再谈。有时候苦思冥想,豁然而得一佳句(自以为的),又合格律,又有意境,竟能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感觉,岂非人生一大快事?不要说达到,就是想想“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境界,就够让人心向往之了。再遇一两知己,煮酒论诗文,论友道,确实值得付出一些努力。而诸如那五“之流”:-)),才华都淌出来了,光往新诗的自留地里浇,到了旧体诗词就打油,不拉他们下来,也不公平啊!<br>来这儿的朋友大都是喜爱古典文学包括旧体诗词的。说明诗词还是有市场的,虽然市场份额小点儿。大伙若是愿意业余时间花点时间精力,研究点诗词的写作和鉴赏,诗文会友,也算是在物欲横流的繁华世界保持些淡泊宁静的清心,调剂一下紧张的生活,是不?<br><br>老人家说,“愿不愿意”是态度问题,“行不行”是能力问题。态度端正了,能力是可以提高的。现在我想肯定有朋友愿意试上一把,可又顾虑诗词的格律太严,无法入手。这也是不提倡写旧体诗的重要原因。我们就来谈谈第二个问题。诗词要不要讲究格律?当然要。就好比人活着就得吃饭。不讲格律就没法讲诗词。可是我们不一定非得每天吃山珍海味或是严格遵守保健师开的食谱啊!鸡鸭鱼肉,白菜豆腐也是很健康的食品嘛。时代变迁,语言进化,当初的格律也是一步一步演变的。我们当然要讲究基本的格律,但完全没有必要死守旧语言环境下使用的格律,也不值得为了格律牺牲作品的意境,刻舟求剑不是这么讲的么?<br>前面(9月25日贴)浪子兄曾以李后主<虞美人>与东坡居士的<念奴娇>作比较,说明他对意境与韵律(格律)先后次序的看法。我想就此和大家讨论一下。首先韵律与格律不同,韵律包括格律以及格律之外的很多东西,概念大得多。我看浪子兄的意思,<br>开篇虽用韵律二字,基本上还是讲格律的意思,姑且就按格律来理解吧。浪子兄认为由于入声韵的消失,本来意境胜过一江春水的大江东去,怕是去不了几天了。小弟个人的意见,首先很难断言<虞美人>的意境就不如<大江东去>,一个是英雄气概,一个是故国情怀,各擅胜场,不分轩轾。两首都是上上的意境之作。而说到大江还能东去多久?小弟还是很有信心的。生活中我们还是随时随地有机会领略到“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豪华气势,“羽扇纶巾,小乔初嫁了”的神采飞扬,更不用说关东大汉执板高歌“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的人间绝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也没有严格的格律,可到现在还是给无数的文学工作者提供着衣食:-) 不错,“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实为千古绝对,尽人皆知。可恕小弟胡言,除了用来形容小弟这种“不知所云,离题万里”之人,似乎用处也不大,毕竟只是一时一地的一个小景而已。反观“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虽平仄出律,但近似白话的质朴语言,永远都是离家游子眼中的泪,心中的痛。更多的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一联以后我们还要讨论)等。我深信,以浪子兄的文采和功底,稍作变通,那些“有格律的垃圾”完全可以是宝。小弟一家之言,还望浪子兄不吝赐教。真是诚心诚意的。<br><br>前面古板兄提出一个很好的问题:“怎么没有人提周邦彦”?是啊,那也是一派掌门之尊。什么派?格律派。“周词格律谨严。语言典丽精雅。长调尤善铺叙。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既然有格律派,说明一定是有些人不那么严守格律,不然大家都是格律派了,哪来什么豪放,婉约,花间的。而“周精通音律,曾创作不少新词调。”别怪小弟从字缝里抠东西,他为什么自创新词调?守着以前那么多词调不够你用的?一定是因为格律的限制。噢,你可以自创,我们就得一丝不苟地照来,讲不讲理啊?(当然他创的大家能接受,因为他通音律)。所以之后豪放婉约可以大行其道,而格律派终于偃旗息鼓,沦作参考之用了。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李白的<将进酒><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蜀道难>不依格律但很多人耳熟能详,而格律严谨的应制诗清平调三首,除了“云想衣裳花想容”、“可怜飞燕倚新妆”之外,别的句子恐怕记得的人少。这就不再多罗嗦了。<br>众所周知,唐诗宋词、汉赋元曲、明清小说。诗大盛于唐,奇怪的是诗律最严格的时代并非唐。全唐诗里律诗出律的太多了,更不用说那些乐府古风。自宋后诗律愈严,诗的精品愈少,直是一代不如一代。很难说这不是“过苛的诗律”惹的祸。所以说宋人是最可恨的,把格律的枷锁套到诗身上,自己跑去填词,害人匪浅。有人说了,填词格律也严啊?这不假。可是词兴起于唐末,大成于宋,很多词谱都是宋人首创自度的,守什么格律了?讲两个例子。今天我要填一首浣溪沙,都知道是上下两阕,各三句。三句写完了,可我意犹未尽,怎么办?那就再添三个字,总得让人把话说完嘛!可说完了不叫浣溪沙了,那我就叫它“摊破浣溪沙”,我自度的曲,行不?木兰花,我嫌它罗嗦,这句话七个字,我五个字说完了,去俩字,我创个“减字木兰花”。这都是古人干的事。当然不是说我们可以随意改,要掌握了音韵的规律之后再进一步研究。所以就第二点,小弟的意见是格律要讲,但不必苛求。上来就被貌似严苛的诗律吓住,那连试试提高的机会都没有了。以后聊到格律时再细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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