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活的经历很曲折,其中不乏一些很值得记录的故事。曾经很想为她写点东西,可惜几度都不能成文。今年是我在英国的最后一年了,这些帖子算是纪念这位难得的良师益友吧。<br><br> --------- 长毛大象<br><br><br> [原创]掩卷忆《水经》<br>“红线盗盒”的典故详细见载于唐人袁郊的笔记小说《甘泽谣》,故事内容可能很多人都知道,讲的是唐末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意图吞并潞州,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小妾红线为了替薛嵩分忧,用一种类似奇门遁甲的功夫,一夜之间往返七百余里,盗得田承嗣枕边金盒,以威慑之,最终保得潞州安全。这个故事曾经被王小波改编为鲁滨逊漂流版:倒霉蛋薛嵩本想求功名,却误上了朝廷的当,被派到少数民族居住区殖民,红线则是个还没有被封建文明熏染的部落酋长之女,穿着打扮纯真而又性感。两人在荒郊野岭的地方自得其乐,艰苦创业。从内心来说,我当然是比较容易接受后者的叙述方式,在那里红线的形象与性格都光彩夺目,看着十分过瘾,相比之下,袁郊笔下的红线就有点奴气了。但是令我微微吃惊的是,红线盗盒回来之后有一段自述,非常动人:<br>“……遂持金盒以归。既出魏城西门,将行二百里,见铜台高揭,漳水东注,晨飙动野,斜月在林。忧往喜还,顿忘于行役;感知酬德,养副于心期。……”<br>这里居然提到了邺城,我对邺城的了解仅限于三曹的诗赋和老冷老师曾经忘情的赞美,那是全盛时期的邺城了。到红线的时代,邺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城了,虽然铜台犹在,漳水千古,总归是没落了。那次亲自到邺城,啊,现在应该叫邺镇了,看到那在文学史和建筑史上都赫赫有名的三台,今日只剩下几块颓石,留在我印象中的只是那个私设路障的中年农民。那些充满朝气,隳突不羁的邺下少年都到哪里去了呢?晨飙动野,斜月在林,红线眼中的美景,我闭目想来依旧楚楚动人,如在目前。既然城市已经不在了,姑且用文字来感动自己吧。《水经注》断断续续读了一个学期,毕恭毕敬,纠正了很多原先想当然耳的印象,这学期老冷师父奔赴美利坚,不知道读书班还会不会继续下去。<br>最后剩下一个技术问题,昨日给别人讲红线盗盒故事,结果被对历史地理颇有研究的大禹老师呵斥:“呔!从潞州到魏博,何以经过邺城?”大禹老师毫无疑问是绝对真理,但是原文就是这么写得呀,哦,可能红线给薛嵩讲的时候就是信口胡诌吧。<br><br>马上就要开学了,立志要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学期的到来,于是收拾床铺,整理书架,居然捡出一本尘封已久的金圣叹点评《天下才子必读书》。记得刚上大一的时候非常喜欢《左传》,纯正的古汉语,读起来都是棱棱的风骨,齿颊留香。当时节衣缩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奋力买下杨伯峻的《春秋左传注》,而之所以买金圣叹的书,就是因为里面有大量的《左传》选段,聊以解馋。到后来渐渐疏懒,当初热辣辣的向学之心也成了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传说了。上学期读《水经注》,遇到洹水一处,用了《左传》的典故:<br>昔声伯梦涉洹水,或与己琼瑰而食之,泣而又为琼瑰,盈其怀矣。从而歌曰:“济洹之水,赠我以琼瑰。归乎!归乎!琼瑰盈吾怀乎!”后言之之暮而卒。<br>当时大家手头都没有左传,加之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就揣测一番,跳了过去。我一向对这种犄角旮旯的逸闻掌故比较感兴趣,为了表现自己的好学深思,再加上罗老师在我等学生面前一向冷若冰霜,极为高深莫测,我若将这个典故的含义弄清楚来,正好谄媚之。<br>怀着真理与世俗皆有的目的,询问了远在东洋的左传专家。该专家在东洋治学之余,每每发些超级正式信件,题头就是“某某白”,对于我这种满燕园遍地都是的小人物,这不是拿高射炮打蚊子吗?欲待提笔回信吧,奈何我那狗屁古文实在拿不出手,然而就此不回吧,又太失礼了,违背学生守则的。索性提些平日积攒的问题,一来便于交流,二来可以联络感情。(这里插一句,我网父经常斥我为人精,以前只觉得是他诬陷我。现在把心理活动全都写到纸上后,突然发现,幸亏我没有生在商朝,要不然苏妲己要吃七窍玲珑心治病,我不就成了比干的替死鬼了吗?想想好恐怖哦。)<br>没想到世界杯在即,老冷老师和大雨老师联袂宣布,水经注读书班因故推迟。:(再后来,就期末考试了;再后来,我就回家了;再后来,……sigh,老冷去美国了。<br>由于谄媚未遂,这个可怜的答案也迟迟没有机会说出来:<br>《左传》成公十七年——<br>[传]○初,聲伯夢涉洹,或與已瓊瑰食之。<br>[注]瓊,玉;瑰,珠也。食珠玉,含象。<br>[疏]注瓊玉至含象○正義曰:瓊是玉之美者。《?V雅》云:玟、瑰、珠也。呂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