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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哪儿,他总是一个异数。他想拼命地去爱,也狠狠地付出过,轰轰烈烈的,可最终留给自己的,却总还是一片苍凉。不为别的,只因着他有一颗永远不能安静的、矛盾的灵魂。
他生于一个大城市里的平凡之家。自幼习画,对于颜色和线条都很敏感。获了国际国内大大小小的证书一大堆,也上了报纸,被看作是个小天才。稍微大了一些,又被选入校办乐团,做了几年的单簧管乐手,对音乐也产生了与日俱增的情结。十五岁那年,他考入了中央美院附中,那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每年全国也只有40个名额。他是第八名。二年级时,他遇到一个姑娘,因那姑娘长得实在俊美,却被黑帮霸着,于是他就带她私奔了。没过多久,各式各样的压力接踵而来,他不得不离开了姑娘,也告别了自己的祖国,只身远赴他乡。这件事在当时的京城大大小小的艺术院校里,成为一个传说,包括到现在,都还有人记得。
在圣彼得堡,他又考入世界著名四大美院之一的列宾美院。在风景如画的悲伤之城里,那是挥金如土,纵欲无度的两年,他却开始觉得生活索然无味,又回到了北京。不久,他在中央电视台找了份工作,收入不菲,每天都是灯红酒绿,生活又变得风花雪月起来。之后,因为抢走了上司的小蜜,也就因而失掉了那份工作,但对他来说,这也算不了什么。沉寂了半年,他再次背上了行囊,又开始了他的漂泊生涯。在斯德哥尔摩,他开着朋友的飞机在天空疯狂地打转。在威尼斯,他面对着夜里的亚德里亚海号啕地大哭。在维也纳,他钻进每一所博物馆。在慕尼黑,他吻着来自不同国度的姑娘。
欧洲最大最著名的画家村也在慕尼黑,原本是纳粹的军营。他在那里住了两年,有自己的画室。他带着他的作品去慕尼黑艺术学院面试求学,得到了世界级艺术大师的初步认可,因着喜悦,他当晚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需要正式递交的作品已全部遗失,但他丢掉的不只是上百张画而已,而是他之前二十多年来的历史,也是他藏满着机遇的未来。不久,他身边的每一个姑娘都离开了他,甚至包括跟随了他八年的情人。同时,从遥远的故乡传来了一条死讯,那是他最亲的人。
记得那是万圣节的夜里,外面熙攘着人们狂欢的笑语。而他却坐在自己的画室里,左手握着一瓶所剩无几的烈酒,右手攥着一把尖刀。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泪水滑下来,又被风干,再滑下来,再被风干。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并没有结束自己,而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次机会。或许该说,他用切肤之痛挽救了自己。他只是举起了锋利的尖刀,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左腿,血液顺着左腿流下来,浸透了半条牛仔裤。几个月之后,伤养得差不多了,他便离开了慕城,去了另一个地方。
故事就是这样。
我也曾一度以为他不会再笑了,可是我错了。
再见他的时候,他依然还是嘻嘻哈哈地和身边的朋友们谈笑风生,逗得大家前俯后仰。不了解他的人,也许根本想象不到他竟有过如此绝处逢生,沧桑变故的经历。只是和他单独相处时,我注意到他的内心平静了许多,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但谁又知道,那些传奇般的过往以及那长绳系日般的青春,在他内心的深处,又是怎样一番感受呢?
临走时,我还是禁不住地问了他:“现在还好么?”
他只是微笑着轻轻说了一声:“Thanks God!”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艺术家,他们借着画笔在画布上创作新奇。而他,在经历了那些之后,却抛开了形式,籍着自上帝而来的信、望、爱,在用生命本身创作着一颗平常的心。
[ 本帖最后由 12985147 于 25.9.2007 02:2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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