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6.04) 来自:微软亚洲研究院 <br> <br> 序幕<br><br>1997年5月11日,凌晨4时许,美国纽约公平保险公司大厦的某个房间。卡斯帕罗夫与“深蓝”(Deep Blue)之间的“最后决战”已进行了约半个小时。这一时刻,全球数以亿计的人正在通过各种媒介——电视、广播、Internet——紧张地关注着这场“人机世纪大战”。<br><br>“这是一部像人的机器和一个像机器的人之间的决斗”,印度人阿南德这样评价他的同行——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际象棋棋手”的卡斯帕罗夫——与一台超级计算机之间的较量。<br><br>即便是不太明白国际象棋交战法则的门外汉也能够轻易判定,那台名叫“深蓝”的超级电脑刚刚走出了一着妙棋——因为我们的人类天才卡斯帕罗夫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骇之色——随即,他把头深深地埋入双臂之中,看上去有些烦躁。<br><br>至于那些旁观这场动人心魄大战的、深谙博弈之道的棋坛精英们则对卡斯帕罗夫的沮丧感同身受,他们看得出来,在“深蓝”所表现出的高超战术智慧的强大压力下,人类棋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子落错导致满盘皆输。卡斯特罗夫越来越烦躁,在与“深蓝”对弈的过程中不断摇头,甚至每每把眼光投射到观众席的某处……终于,在4时50分,这场世界瞩目的决斗产生了一个让很多人大跌眼镜的结果。<br><br>胜负分判的一刻,新华社、美联社、路透社、共同社……所有的传媒机构均把同一则消息发往世界各地:在世纪末国际象棋“人机大战”的最后一局对弈中,美国IBM公司的超级计算机“深蓝”仅用了一个小时便轻松击败了国际象棋特级大师卡斯帕罗夫,从而以3.5比2.5的总比分赢得了最终的胜利!<br><br> 这是这位计算机棋手与人类棋王之间的第二次对决。事实上,此前“深蓝”还曾在1995年挑战过卡斯帕罗夫,但初次交手时,在纵横无敌于棋坛的人类天才的凌厉攻势之下,“深蓝”左支右绌、难与之抗——然而仅过了两年,“深蓝”便练就了新的的奇功绝艺,不仅一举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人类棋王,而且在国际象棋棋坛和世界科技领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大家群起探讨“人与机器谁更聪明”、“机器会否产生‘思维’”——至于全球传媒对此事件的报道、分析更是连篇累牍、经年不绝——此后只要有类似的人机赛事,传媒总会不期然地拿"深蓝"折服卡斯帕罗夫的典故对比说事。<br><br>这场人机大战中的主角——“深蓝”背后的英雄,就是人称“疯狂鸟”的华裔科学家许峰雄是“深蓝”项目的主要推动者之一——这位学界泰斗曾与合作伙伴谭崇仁教授一道,在“深蓝”击败卡斯帕罗夫的当年访问过中国——当时两位因“深蓝奇迹”而名满天下的华裔学人受到了学界和传媒的“狂热追捧”;<br><br>而在不久之前,许峰雄正式宣布加盟微软设在北京的基础研究机构——微软亚洲研究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让我们欣喜和振奋的消息。<br><br>另类天才的“求学”时代<br><br>“深蓝之父”许峰雄出生于中国台湾省,自幼便喜欢琢磨各种“有趣的事”。<br>早在高中时代,许峰雄便以非同寻常的“聪颖”而声名大噪,在旁人眼里,他是一个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天空海阔恣意驰骋的人,有点儿“疯”,与其叫“峰雄”还不如叫“疯雄”,于是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CB(Crazy Bird),意为“疯狂鸟”(Crazy Bird)。<br><br>1980年,许峰雄自台湾大学电机系毕业,并顺利获得了电子工程学士学位——据他的大学同学回忆:那时候的许峰雄“性格和思想都与常人有异很古怪”,颇有些“特立独行”的味道:旁人日复一日地挑灯苦读,他则好像日复一日地“不务正业”——不过他的学习成绩真的是“太棒了”,“几乎没人能赶得上”。<br><br>台大毕业后,毕业后的许峰雄决定到北美著名学府卡内基·梅隆大学攻读计算机科学。在服过两年兵役之后,这只“疯狂鸟”飞到了大洋彼岸,飞到了计算机科学最为发达的国度——同样出身于卡内基·梅隆门下、现任微软亚洲研究院副院长的沈向阳博士饶有兴致地忆起了母校流传的有关许峰雄的“奇谈”直到今天,校友们在谈到许峰雄时还是不能忘却那些当年关于他的“奇谈”——有一年的4月1日,当时“疯狂鸟”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就在这个愚人节许峰雄“伙同”一位同学写出了一个“黑客程序”,可以控制其他师生的计算机系统并自动“编写”Email,且受控者很难分辨与之对话的是人还是机器——“最可怕”的是这个程序把人与之往来的信函发布到学校网站的电子布告栏上。结果很容易想象:第二天,电子布告栏出现了署名某老师或某学生的私人对话内容,诸如“昨天我在洗手间捡到的连裤袜是谁的”、“打开电脑后怎样关机”之类的信息被公诸于众,围观者嘻笑不已,“受害者”悲愤莫名。不久,以许峰雄为首的“肇事者”公开致歉,表示这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巧合, 当今负责微软全球研发事务的高级副总裁Rick Rashid博士就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如今事隔近二十余载,当年的“施害者”和“受害者”在微软再次“遭遇” ——“愚人节事件”令这次的碰面充满了喜剧色彩……<br><br>在许峰雄读博士的时候,他又禁不住要“疯”——扔掉了原先的论文题目,开始研究“计算机博弈”——假如仅仅是自己“疯”那也罢了,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一群同学开始和他一起疯狂地研究“机器下棋”。<br><br>尽管成绩优异,但许峰雄的个性仿佛与“培养工兵”(沈向阳语)的卡内基·梅隆环境仍有“抵触”——有两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br><br>一件事发生在某一年的4月1日。当时“疯狂鸟”正在攻读硕士学位,学校的计算机资源很是有限,且性能也不高,使用的还都是UNIX系统——就在这个愚人节的特殊日子,许峰雄“伙同”另一位同学写出了一个“黑客程序”,可以控制其他师生的计算机系统并自动“编写”Email,受控者很难分辨与之对话的是人还是机器——最可怕的,这个程序会把人与之往来的信函发布到学校网站的电子布告栏上。结果很容易想象:第二天,电子布告栏出现了署名某老师或某学生的私人对话内容,诸如“昨天我在洗手间捡到的连裤袜是谁的”、“打开电脑后怎样关机”之类的信息被公诸于众,围观者嘻笑不已,受害者悲愤莫名。不久,以许峰雄为首的“肇事者”公开致歉,表示这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有趣的是,一位受害者非但不怨恨许峰雄,反而对他编写的这个程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最终将之运用到了自己的研究中。<br><br>另一件事发生在许峰雄读博士的阶段。他很快就做完了先前确定的论文项目,然后便开始“疯”——他扔掉了做好的论文,开始研究“计算机博弈”——假如仅仅是自己“疯”那也罢了,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一群同学开始和他一起疯狂地研究“机器下棋”,这导致了某些师生的不满。好在当时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导师“力保”许峰雄,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br><br>说起“计算机博弈”研究,其实早在台大读电子工程时,许峰雄便已“见识”过能下国际象棋的计算机——一位同学购买了一台内置弈棋程序的机器,一时技痒的许峰雄和机器较量了一把,却发现对手很弱,他“轻而易举地击败了这个程序”;而在卡内基·梅隆大学,许峰雄“认识”了另一台名叫“Hitech”的弈棋计算机,这位机器棋手的能力可强多了,但也只“相当于业余级别的棋手”——然而,尽管自己偶尔下下国际象棋,而且身边也有不错的研究环境,但这个阶段的许峰雄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日后会穷十余年光阴去钻研“计算机博弈”。<br><br>对许峰雄这只“疯狂鸟”而言,探索计算机博弈原本便是无心插柳的结果——在卡内基·梅隆大学,许峰雄原本是在研究针对亚洲语言,如中文、日文的激光打印机控制器,而且导师也已批准了他提出的这个博士课题。一个偶然的机会,Hitech研究组的一位成员请许峰雄帮着复查这台机器,期间遇到的问题却使许峰雄欲罢不能,此后,他几乎把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对这一领域技术的探索中——谁也不会想到,满脑子千奇百怪想法的许峰雄居然会在这个研究项目上被“定身”且险些因此而被学校“处理”;谁也不会想到,这只在任一学术领域都有希望一飞冲天的“疯狂鸟”由此找到了最适合自己搏击长空的那片深蓝。<br><br>1985年,许峰雄研制出了一个能够计算出棋路的“ChipTest”——这个研究成果使许峰雄和他的同仁赢得了1987年美国计算机协会组织的计算机博弈锦标赛以及持续研发的宝贵资金——但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应用该芯片的计算机还称不上是真正意义的“象棋电脑”,而仅仅是在他所设计的“象棋芯片”之上构建而成的模型机。这部机器的能力远不足以挑战真正的人类高手——其实在研究出这个“ChipTest”之前,许峰雄已经暗自立志,哪怕是耗费十年光阴,也一定要研究出可将人类的国际象棋世界冠军“斩落马下”的智能机器。<br><br>振翮深蓝天空<br><br>1988年,许峰雄与他的合作者成功地研制出“智慧”更深邃、“思维”更敏捷的“深思”(Deep Thought)。“深思”的集成电路板上配有200块芯片和两颗处理器,每秒钟能够分析70万个棋位或“想”出10步的棋着,其战力大体相当于一位级别稍低的国际象棋大师——也就是在这一年,IBM盯上了已获得博士学位的许峰雄和他的创造物。许峰雄还记得,那时告诉他“IBM对‘深思’感兴趣”的人,恰恰是后来成为微软亚洲研究院首任院长的李开复——他们是卡内基·梅隆大学的校友,李开复比许峰雄低一届,一直以来两人私交甚笃——IBM认为“深思”具备极其重大的开发价值,因此,“蓝色巨人”将许峰雄和他的两位同事请到了其设在纽约的电脑研究中心。<br><br>“深思”出手不凡。就在它诞生的这一年,便因首次战胜人类特级大师本特·拉尔森而声名大躁,并由此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台国际象棋大师级计算机——但卡斯帕罗夫仍然是那一时期的国际象棋之王,无论人类还是“计算机类”都莫能撄其锋,“深思”也是一样。1989年10月,能够在一秒钟内分析200万个棋位的6处理器版“深思”与卡斯帕罗夫大战两个回合,却根本招架不住“天下第一高手”的妙棋杀招。<br><br>“深思”首战卡斯帕罗夫,却落得惨败收场。这一结果早在许峰雄的意料之中,他明白“深思”还不尽完美,同时在此方面的研究也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他再次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疯狂”钻研。“在餐厅里吃饭时所想的都还是技术问题。”许峰雄平静地说,很明显,他并不觉得“执着求胜”有多辛苦,看来“疯狂精神”真的已经浸透了他的根性。<br><br>1995年,许峰雄研究出了后来为“深蓝”所采用的芯片;次年,一台全新的超级电脑在许峰雄、莫里·坎贝尔(Murray Campbell)、乔·赫内(Joe Hoane)的坚忍努力下诞生——它采用了研究小组设计的国际象棋专用处理器芯片,并且配备了IBM的RISC System/6000平行可扩充系统,棋力(性能)数百倍于原来的“深思”,运算速度达到每秒种一亿棋步。出于企业形象展示的考虑,IBM给这台超级计算机起名为“深蓝”。<br><br>1996年2月,卡斯帕罗夫在美国费城与新的机器对手再度交锋。“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棋手”再次用胜利捍卫了荣誉——六局对抗,“深蓝”1胜2平3负。不过,这一次人类棋王胜得并不轻松——尽管未能最终击败顽强的人类对手,但“深蓝”的一些“神来之着”却也很让卡斯帕罗夫头疼。许峰雄的信心更足了。接下来的一年里,许峰雄和同事们决意将“深蓝”再加改造,把它变成速度更快、棋力更高、性能更强的超级“深蓝”——他们不仅提升了机器的运算能力,使之能在每秒钟分析2亿步棋。此外,IBM甚至在许峰雄及同事们的建议下,邀请到了四位国际象棋特级大师做“深蓝”的“师父”和“陪练”,不断修改完善“深蓝”的棋路缺陷。<br><br>终于,许峰雄和脱胎换骨后的“深蓝”迎来了“人机世纪大战”的胜利。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篇时的那一幕。<br>赛后,遭遇惨败的卡斯帕罗夫出现在各国记者面前。他脸色铁青。当主持人准备介绍他的助手班子时,他插话说:“不需要介绍我的队伍——‘深蓝’的才需要。”<br><br>“我只能为我今天的表现道歉,这次对抗赛世界冠军输得无话可说。”尽管这样表态,但卡斯帕罗夫显然不太服气,因为随后他便说出了一句让许峰雄怒发冲冠的话:“投身于比赛中的这台电脑有巨大智力,使得IBM其实是对手,而不是赞助者。”——少有败绩的人类国际象棋大师怀疑:有人类在深蓝背后监控棋局,并在某些关键的、深蓝可能会作出并非最佳战略判断的局面,对电脑的思考了进行调整或引导。<br><br>许峰雄对卡斯帕罗夫的辩解和怀疑感到失望——事实上,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两人甚至为“是否有人操纵比赛”而发生了争执——作为“深蓝”的缔造者,许峰雄感到卡斯帕罗夫的激烈言辞是一种为挽回颜面而不尊重对手的表现。他坚信“深蓝”的“奇迹”可以复制,只要有条件,他还可以研制出新的“弈棋计算机”来让人类棋王再度难堪。<br><br>IBM也对卡斯帕罗夫的质疑感到不满,但它毕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眼见“蓝色巨人”原本赫赫的技术声名更响亮了,IBM索性不去理会卡斯帕罗夫的“叫嚣”,而目前,把“深蓝”的一半捐给了位于华盛顿的Smithsonian博物馆,另一半则作为资料在IBM保存。<br><br> 许峰雄理所当然感到失望——一方面他想让卡斯帕罗夫“摊牌”,也就是用事实来让棋王不再“妄言”;另一方面,从20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他把全部的心力用在对“计算机博弈”的钻研上,如今最初的梦想业已实现,他也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树立新的目标。与先前的研究相比,他更“想做一些接近消费者的”、“电子和电气工程方面的工作”,而IBM所一直遵循的战略注定了他的这一愿望不可能实现。<br><br>“深蓝”开辟了机器棋手战胜世界棋王的历史。就这个意义而言,是许峰雄和他可敬的同事们缔造并见证了这个最伟大的瞬间——众所周知,“计算机博弈”研究其实是对计算机处理能力的“极限”的不断挑战。另一方面,一些学者还认为“计算机博弈”与人工智能(AI)技术殊途同归。计算机逻辑和AI研究的奠基人阿伦·图灵曾于1950年提出著名的“图灵测试”——在其里程碑式的论文《电脑能思考吗?》中,图灵提出,在不知情的条件下,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一个人与一台机器相互问答,假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个人分辨不出与之交流的对象是人还是机器,那么这台机器便可认为是能思考的。图灵甚至预言,到20世纪末,一定会有机器能够通过“图灵测试”;于是,自那以后的半个世纪,数以万计的科学家因循着各异的途径,期望设计出可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对“计算机博弈”的相关研究亦不脱这一范畴。<br><br>不过,许峰雄认为他对“弈棋电脑”的研究与传统的“人工智能”毫无关系。“我的一些同事认为AI是无稽之谈,”许峰雄表示,“深蓝”根本就不是基于AI技术构建的。我们的研究很单纯——只想解决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创造出一台速度快到足以击败人类世界冠军的计算机。”<br><br>尽管许峰雄并不想把自己的研究与“人工智能”扯上丝毫关系,但客观地说,图灵的预言在华裔科学家的努力之下变成了现实——沈向阳说:“我觉得许峰雄完全有资格获得图灵奖。”<br><br>“疯狂鸟”空降北京<br><br>许峰雄一直都喜欢硅谷的“自然环境和活跃氛围”,而且他并不知道“在北京有更活跃的学术空气”,于是,1999年,他接受了康柏(Compaq)西部研究实验室的礼聘——许峰雄认为康柏会让他做自己喜欢的、“接近消费者”的研究,但当时的康柏正处在效法“IBM模式”的转型期。他遭遇到了与IBM极其相仿的事业发展环境,并依旧在重复着过去的研究方向。<br><br>美国当地时间2002年5月7日,由惠普和康柏合并而成的新惠普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卡彭帝诺举行了成立仪式。5个月后,许峰雄得知自己所在的康柏西部研究实验室将被并入惠普研究院,“我们面临着决定,离开或是留下——当看到微软在北京的研究院令人吃惊的发展时,我的决定变得很清楚了,”许峰雄如是说。<br><br>许峰雄和微软亚洲研究院前任院长李开复既是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同学,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们都对“计算机博弈”研究有着浓厚的兴趣,许峰雄在此领域的成就固然有目共睹,而李开复所开发的奥赛罗游戏也与“计算机博弈”研究有关——当许峰雄不经意间向老友提到自己想离开惠普研究院改变一下现状时,李开复立当即建议他加盟位于北京的微软亚洲研究院。<br><br>这个提议对于许峰雄来说充满了诱惑,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在1995年和1997年两度访问北京时的情景。第一次赴京,许峰雄目睹了自己研制出的“测试系统”与中国棋后谢军之间的较量(结局一胜一负);1997年击败卡斯帕罗夫后,他再度来到北京,不过身份变成了IBM的“形象大使”——两次“飞鸿踏雪泥”般的访问虽不能让许峰雄全面、深刻地把握到这座“历史名城、现代都市”的所有性格特质,却也让他体察到了“开放的中国”所取得的巨大进步。他动心了。<br><br>2002年10月的某一天。张亚勤发现邮箱里有一封李开复发来的邮件,信中提到CB(还是“疯狂鸟”,熟朋友惯于这样称呼许峰雄)或许会喜欢微软亚洲研究院的环境。早就认识许峰雄、并清楚其成就和能力的张亚勤喜出望外,当下便给许峰雄发函,介绍北京的情况并试图了解他的想法和需要。接下来的一个月,张亚勤、沈向阳与许峰雄频频鸿雁往来,互通近况。11月,张亚勤赴拉斯维加斯参加Comdex2002大展时打电话给许峰雄,两人在电话里聊到了微软亚洲研究院的研究项目、学术计划、企业文化等诸多话题,甚是投机——此前许峰雄早已在IT圈内、各类媒体上多方了解了到了研究院的一些情况,但对于一些细节问题仍不够分明,因此张亚勤的“电话释疑”可谓恰逢其时。<br><br>在李开复、张亚勤的诚挚邀约下,2002年11月, 许峰雄时隔五年再次来到北京。他惊诧地发现这个城市巨大的变化与他预想差距如此大。无论是城市生活环境,还是政府机关(他举了出入境检疫处的例子)的办事效率都有了极大的改善——但他没有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br><br>从踏足微软亚洲研究院的那一刻起,许峰雄便执着地认定了这正是自己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工作环境。<br><br>这是一个单纯的空间——所有人都专注于自己的研究项目,并且充满激情地追寻着自己的兴趣;这是一个充满朝气的空间——集聚着种种令人痴迷的曼妙可能;这里还是一个“智慧密度”极高的空间——许峰雄见到了IEEE百年历史上最年轻的院士张亚勤,见到了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同门师弟、计算机图形学研究的前驱者沈向阳,见到了刚刚贡献了Windows Movie Maker 2.0核心技术思路的研究院副院长张宏江,见到了“数字墨水”技术的发明人王坚……<br>在了解了每一个课题组的研究实绩并与研究院同行深入交流之后,许峰雄对研究院的人、研究院的文化、研究院对基础研究的重视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并萌发了一种“久违的激情”。他感到不虚此行。<br><br>北京一行给许峰雄很大的震动。返回美国不到一星期,许峰雄便郑重决定加盟微软亚洲研究院。一个月之后的台湾之行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在与台湾同行、朋友聊天时,几乎所有人都表示“那是一个世界一流的研究院”,“成就非凡”,“假以时日更是不可限量”。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周围的同事和友人,没想到大家众口一词,都说他“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地方”——许峰雄还在微软雷德蒙研究院盘桓了一段时间,在参加了2003年2月末恰好赶上微软公司总部组织的一年一度的“技术节”,。在目睹了亚洲研究院成果的广阔范围、优异质量、钻研深度之后,他更是觉得觉得“迫不及待”要回该尽快到北京开始工作——“有点儿迫不及待”。终于,2003年3月15日,许峰雄正式到微软亚洲研究院报到。<br><br>选择了回国,并加盟微软亚洲研究院的许峰雄有两个愿望。<br>其一是,许峰雄希望在微软亚洲研究院尽可能多地接触中国学生,了解他们的想法和才能,并竭其所能引领学生把握正确的研究方向。<br>“你能带出一几个好的学生——甚至是带出一个‘大师’,你的一生就值得了”,许峰雄诚恳地说。他似乎暗示着要在中国找到传人来承续其衣钵:“我有信心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学生中将会诞生大师级的人物,并希望自己能为一时刻的到来贡献出一份力量。”<br><br>对于那些渴望在计算机科学研究领域有所建树的中国学子,许峰雄希望他们能够了解到“抉择”与“执着”的真正意义。<br>“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好高骛远,碰到一点挫折就急着换项目,直到我遇到了一位极度敬业的老师——他影响和见证了我的成长。在确定把‘计算机博弈’作为科研追求之前,其实还有另一个很可能赚大钱的项目等着我去做,我当时想,或是选择‘创造历史’,或是选择‘富裕安逸的生活’,结果我是花费了近12年的时间来实现最初的梦想……还有,只要做出了决定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在研究出‘深蓝’之前,挫折接踵而来,很多时候我在想‘为什么要做这个’,但我和我的朋友们一道,我们咬牙坚持了下来,所以没有正确的选择和执着的精神就不可能做出成绩。”<br><br>其二是“做有用的、贴近用户的研究”是研究出全新的(硬件)平台,或是扩展、增加旧平台的功能。许峰雄所念念不忘的仍然是“做有用的、贴近用户的研究”,而微软亚洲研究院能够满足他的这一心愿。<br>。 “例如Tablet PC,”许峰雄说:“美国人认为这种硬件平台的‘应用范围有限’,但我来北京前经过台湾,那里对Tablet PC的市场反应却非常热烈——报道说某个台湾企业的大老板以前不会用PC,而Tablet PC的手写操作功能却让他爱不释手——其实很多亚洲人(尤其是年龄稍长者)不能掌握基于英文键盘的本国语言输入法——像我就不会用拼音。所以为什么一定要照顾美国人的应用习惯?像Tablet PC这样的产品即使只在东亚市场销售,厂商也一样能够生存和发展。”<br><br>许峰雄认为正在稳健转型中的微软能够让他再展抱负,而增长迅猛、潜力巨大的中国市场则能够让他更准确地掌握到消费者的需求。“科研者应该是‘入世’的,关起门来搞研究会让我们的学术成果无法触及用户的真实需求”——许峰雄的这一观点实际与微软亚洲研究院一直坚持的“立项前提”不谋而合。毕竟,最好的研究是有用的研究。<br><br>许峰雄并不否认有重操“计算机博弈”旧业的可能,不过研究的过程可能是由国内的学生主导。当被问到“还有没有可能与卡斯帕罗夫再行较量”时,许峰雄的“疯狂”在他的答语中展现无遗。他说:“如果有机会和这位世界冠军再度切磋,那么主角将不再是‘深蓝’—— 一部Pocket PC就足够了。”<br><br>谈起国内的科研环境及对研究院的观感,许峰雄表示:以往中国最优秀的那些学生“都往外走”,但再过不久,那些真正具备天才人物潜质的一流人才“将更留恋中国的机会”。他直言不讳地说,他能感到一些学生是把微软亚洲研究院当作向更高目标发起冲刺的一个“台阶”,但不久的将来,这些年轻人会把这里当作“最好的发展平台”。因为曾辗转IBM、惠普等全球一流IT企业研究机构的许峰雄“不认为在世界其它地方会有这样了不起的研究院”——他说,“虽然不能说这里的现在这里年轻的研究人员并不个个都拥有显赫的经历和响亮的名声,但看他们做事的态度和发展的势头,就知道他们将来他们会成为了不起的学者和大师会非常非常有名。”<br><br>张亚勤和沈向阳显然非常在意许峰雄的加盟。在这两位院长的眼中,许峰雄是一个“思维高度活跃”却又总是“很安静、很坚韧的”科学家,他的脑子里每时每刻都跳动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不过一旦决定了主攻的方向,他便会“执着地整合各种资源”、“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向既定的目标不懈努力。他们很希望许峰雄能够在智能硬件(例如“智能手表”)的研究方面增强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实力。<br><br>“他真的像一只疯狂的鸟,”沈向阳说:“他应该是所有中国学生的榜样,当然,也是我的榜样。” <br><br>--------------------------------------------------------------------------------<br>GM_<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