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咒

拔剑茫然

与《佛咒》同一悬疑系列的三部长篇小说《罗马戒指》，2004年北京九州出版社第一版，2021年9月德国SPIELBERG VERLAG 出版德文版。第二部《蓝宝石谋杀》2006年重庆出版集团第一版。

<佛咒>由于是西藏活佛的感情故事，尚未在国内出版。

拔剑茫然

好久没来开元了。一上来，被登录忘记密码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今天，连蒙带猜，好歹混进来了。第一次发帖，发上图，等不得3分钟就续贴，吃了闭门羹。真够手忙脚乱的了

拔剑茫然

上面的图，都是书中插图。民国时期的北京西四砖塔胡同的宝塔，明代万松老人塔。下一个图是藏传佛教的六字真经。即故事中的佛咒。封面图，是香港出版时的样子

拔剑茫然

                  引 子（恐怖屋）

                                一 街道惨案

     李警官已经在屋子中间站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他万分不解地凝视悬着一盏孤灯的屋顶。那里，由于年久失修，被潮湿渍出好几片边缘模糊的不规则痕迹。看的时间久了，这些水迹还可以变幻出各种图按怪异的形状。这些图形，也许可以使一个沉溺幻想的小孩子胆怯，但要造成一个年近七旬老太太恐惧，乃至于惊吓致死，还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凶杀现场保护得非常好，这要归功于对街道老太太长年累月耐心的教育。公安局破案，有太多线索来源于退休在家或从未上过班，文化程度不高又无事可做，责任心却极强的街道老太太们。北京人多年来早对这些老太太们有一个极其形象的形容词──小脚侦稽队。虽然，随着时光流逝，旧社会那种缠过小脚的老太太数量急剧减少，但这个响当当的名头，并未随小脚老太太的减少而消失，反而由于街道妇女的警惕性不断加强而更加响亮。公安局对街道妇女长期不断的教育，是公安干警们的一大任务，但每逢关键时刻，也会是一大收获。
    最先进门的邻居马大娘一旦发现情况蹊跷，立刻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打电话报警。马大娘这种近乎专业的举动，使现场保护的近乎完好，大大便利了警方人员取得完整可信的证据。李警官一进屋立刻注意到在房屋正中间，环绕着死者跪立的地面周围，排列着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的脚印。这些惹眼的脚印正是整个犯罪现场的立体图景中最为怪异也最为稀罕的景象。一圈圈的脚印，方向一致，密密麻麻，依序排列，就象一波波水流形成的旋涡，围绕着一个即恐怖又神秘的死亡中心旋绕，无休无止，诡诘异常。而旋涡中心呈跪地状态的死者，不但跪姿奇特，而且面部表情极其怪异。她神情奇诡，双目瞪视，直勾勾盯着屋顶中心。人人都觉得，这个直直跪倒在地的老太太，神情太奇怪了，一双极度惊骇的眼珠像要冲撞眼眶般明显地突爆，眼球淡黄浑浊，如同两块反射着冷光向上翻起的琥珀。眼球向着上空，向着屋顶的正中，紧盯着那里某个神秘所在。显然，导致老太太死亡的地方，就是这片被水纹阴湿后留下图案的屋顶。
    由于现场保护得好，李警官很快排除直接他杀的可能性。第一，房屋的门窗紧锁，没有橇砸的痕迹；屋内地面上的脚印虽然众多，但全是老太太一个人的。第二，老太太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除了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处小小的划伤，经检测，可以断定这道轻微的伤痕，是老太太自己不小心在剪刀上划破的。剪刀很快找到，与伤口的血迹和刀口痕迹完全吻合。根据初步了解，老太太多年来孤身一人，没有文化，没有职业，靠给人家缝补洗涮挣钱度日。她性格孤僻，一人独居，很少与外人接触。她的邻居马大妈虽然有着她的房门钥匙，但那是居委会专门分派给她以防老太太突然出意外时使用的。除了今早没见到老太太出门，她耽心出什么意外前来探视，这把钥匙还从未使用过呢。
    如果不是头天傍晚下了一场小雨，老太太沾着些许泥土的足印清晰印在地面上，这个古怪的行走路线还很难被发现呢。李警官注意到，室内略显凸凹的水泥地面上，老太太的脚印重重叠叠，围绕着房屋中间一个看不见的小圆周排列，虽然嘈杂但很有序，虽然凌乱但很规则，虽然慌张但很坚定。很明显，她是在让人无法理解的焦虑中突然死亡。但是，她为什么在临死前如此焦躁地围绕这个圆心疾走？为什么明知这种剧烈的运动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而坚持走下去？更为怪异的是，根据脚步的指尖印痕分析，可以发现老太太在焦急绕行的同时，眼睛不是专注于地面，而是牢牢盯住房顶的中心，也就是印痕中间悬挂着一盏用陈旧电线悬挂的昏黄灯泡的地方。保持这样的速度绕圈，眼睛还不看地面，就连年轻人都无法坚持多久，更何况是一个七旬老太太!李警官和其他人都尝试着模仿老太太急转但眼睛朝上快速绕圈的动作，走不了一两圈，立刻头脑昏旋，脚底发虚。像老太太那样走马灯似的旋转几十圈，恐怕连体育健将也很难做到。
    李警官名叫李克明，是去年刚刚提拔的分局刑警队长。他是公安学校的高才生，曾经在英国MI6交流培训过。接着又在英国大学深造，并获得过心理学硕士学位。从他上公安大学，到攻读英国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研究分析过无数案例，更对各种古今中外奇案怪案，各种恐怖案件做过深入研究。他在大学的学位答辩论文就是研究清代四大无头奇案。由于他将最现代的心理学，痕迹学，乃至DNA检验成果都严格运用到案情分析上，他得到了公安大学自建校以来学士学位的最高评价，在英国做心理学硕士学位答辩时，由于精深分析发生在中国的案例。在座的英国大学教授甚至站立起来为他鼓掌。李克明回国后进入公安局做刑侦工作，几年来破获不少案子，也不断获得提升，直到升为局里史上最年轻的刑警队长。
         李克明警官在局里大名鼎鼎，不但发生在今天的案子难不倒他，就连档案袋都快发霉的陈年旧案，积案，甚至死案，有很多都被他找到当年被忽略的细节而获得破解。刑警队的小弟兄们给他起了个外号中国的福尔摩斯。李克明听了只是笑笑，不以为然地说，咱们过去在破案中，进行心理分析不足，缺少对逻辑环节深入推敲，所以造成积案。现在分析水平提高了，加上那么多先进设备，过去破解案件的水平跟日新月异的今天相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对于自己的能力李克明警官充满自信，但他又秉承中国人谦虚谨慎的原则，队里的小兄弟们都对他佩服得要命。
        但眼前这个案子让李克明警官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案子太怪了，怪到了既可以百分之百地排除任何外力造成的他杀，谋杀或图财害命，也可以排除老太太想不开自杀或由于疾病，意外，衰老造成陈年疾病猝死的任何可能。虽然，从非常明显的痕迹看，一个健康正常的孤老太太大半夜围绕一盏悬在屋顶的孤灯不停转圈显得太过怪异，最后她自己不由自主跪在地上骤然死亡怎么说也很难找到原因。更何况，死因分析已经得出结论，老太太当晚致命的所作所为，百分之百是自愿，而不是被人逼迫所致。无论是出于她过于无聊还是性格实在古怪，怎么说这个举止也太怪异了，怪异得令人无法理解。同样不可思议的是，最后的检验结果已经证明，虽然没有任何外力介入或心理暗示，老太太的死亡，却完全不是自然的正常死亡。是什么造成老太太几乎疯颠的反常举止？是什么结束了一个正常老太太的健康生命？李警官曾经读到过，在福尔摩斯侦探案中确实有一个跟昨晚多少有些接近的例子，死者房间里弥漫的烟雾会形成某种极其诡异的立体图画画面，这种几乎魔鬼徒然降临的景象曾令一个孤独的人受到恐吓而猝然死亡。但李警官进屋时已经使劲儿用鼻子嗅过了，屋里没有任何奇怪的异味残留，没有烟味儿，也没有其他化学品形成的气味儿。死亡的老太太生前既不烧香，也不燃纸，就连屋里厨房使用的，也是不会形成气体形状并会产生嗅觉刺激的天然气灶具。
     屋子里面，唯一能对死亡做些注脚的，是一张沾着少量鲜血的手帕。这种旧式手帕现在早没人使用了。纸巾的普及已经有十几年了，现在还有谁兜里揣着块老式布手帕？纸巾用完随手丢到身旁垃圾箱里就行了，简单方便，不会有谁还会对这种必须不断清洗的旧式布手帕情有独衷？这只手帕被夹在靠墙而立的一个表面斑驳的旧柜子背后，柜子与墙面形成一个很狭窄的缝隙，手帕就落在这个夹缝里面。手帕上血迹的来源很快就查明了，老太太右手无名指的指端，有一个被划破的细小的伤口，手帕曾被用来包扎伤口，但老太太找到创可贴后，随手把被血弄脏的手帕放在柜子上。也许，一不留神，手帕掉在柜子与墙形成的夹缝中，一点儿也不稀奇。划破指尖的工具也找到了，这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剪子。此刻，这把划破了老太太手指的剪子，正静静地躺在抽屉内的针线笸箩里。这是老太太经常使用的老剪子，剪子把上，留下的全是老太太新新旧旧重复交叠的指纹。这种指纹排列，除了使用者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整整一个上午，李警官都在反复思索这个案子的奇特之处。所有要点集中在一起，可以归结为如下几点：为什么老太太要用一只旧剪刀自残？（但证据显示，这更像是自己无意中划破的伤痕，因为，老太太新缝缀的衣扣上，也沾上了微量血迹）。为什么一只沾着老太太血迹的旧式布手帕夹在柜子后面？（这也很像是老太太自己无意中把手帕掉落在柜子后面，何况，手帕上的血迹是老太太自己的，这种手帕早已在市面上绝迹了，何况手帕非常陈旧，邻居也证明看过老太太经常携带这只手帕）。其实，真正的重点似乎不是那只属于老太太自己的旧手帕以及手帕上沾染的少量血迹，令人印象深刻又难以解释的是，是什么原因造成老太太半夜时分围绕着房屋中心位置反复绕行？为什么老太太最后用如此恐惧的眼神紧盯着屋顶那片被水浸湿的孤灯？
     化验结果很快都出来了。手帕上最新的指纹和沾上的血迹都是老太太自己的。老太太内脏完好，血液无毒。地面上数百个重重叠叠的脚印也是老太太自己一个人的，门锁和窗钩上面的指纹，除了老太太自己，并无其他人的痕迹。自从昨晚老太太自己锁好门窗，安静地待在房屋里，她的家门，就再也没被其他人打开过。除了今早隔壁马大娘的几个不造成严重损坏的轻微痕迹。经过查阅户籍资料核实，老太太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生活清贫。从无婚史，更无生育史，且性格孤僻，少与他人来往。虽然性格孤僻，倒与邻居相处和睦，从未与他人结下仇怨。所以，可以排除仇家凶杀的可能。从痕迹上审查，尤其从她清贫的几件简单家具上，也可以排除盗贼觊觎财产，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老太太居住在高高的六层楼上，外力侵入的可能性本来就极小。整个房间里，除了抽屉里总额不到一百元的几张零散钞票，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一个靠给别人缝补洗涮和政府微薄救济度日的老太太，既无财更无色，根本不可能引起盗贼的注意。再笨的盗贼，也不会光顾这种贫穷的地方。
     昨晚整个住宅小区也没发生任何重大事件，没有特大的响动，没有外人侵入，也没有人逃跑奔窜。小区的保安大爷从入夜到第二天早晨交接班，都没记录下任何异常状况。这也就是说，老太太从受到可能的惊吓到断气死亡，始终没有发出过一声喊叫。所以，这起案子，可以排除他杀，自杀，病患，也可以排除谋杀或其他意外事故。因为，即使是因为恐怖或惊恐，老太太起码可以发出一声喊叫。但她一夜无声无息，仅仅是围绕屋顶的孤灯那一点为圆心，静默焦虑而充满恐惧地快步绕行，疾快的步伐始终未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李警官兴奋而紧张，他知道自己碰到了一个前所未见，异常棘手的无头疑案。这个案子不仅无头，无因，无由，简直毫无线索可循。任何案子的侦破，在无其他证据的状况下，侦察人员会首先查找造成受害者死亡的直接受益人，并可以依次开列出或长或短的嫌疑人名单。但这个古怪的老太太，从来不与外人交往，自己连个亲属，同乡，好友或过去的同事都没有，简直连一个日常嫌疑人的名单都开列不出来。所以，这个案子根本不可能象其他很多疑案一样，使用派人跟踪，蹲坑等规范侦察手段取得进展。因为现场情况已经可以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加上没有嫌疑人，没有动机，没有他杀或自杀的痕迹。虽然有个警员提出惯常的撒网排查蹲坑询问等手段，但这些措施，对于老太太这种特殊的状况，简直毫无用处，刚一提出来，立刻就被否决了。
     但最大的问题，是老太太绝对不是正常死亡!
     中午，法医的解剖报告送来了，老太太的去世，虽然属于自身过分劳累导致的内脏伤害，这个外因造成胰腺大量分泌导致内脏运转失常而死亡。但并非由于极度恐惧或愤怒等情绪造成，也与她平时身体可能存在的隐患无关。一切医学证据显示，老太太是在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虑之中，由于过于急躁和频率过高的运动，导致血压瞬间急剧升高从而心脏骤停而瘁死。可以想象，死前的急速绕行，对于一个七旬老太太来说，无论频率还是数量都大得出奇，简直不可思议。与其说由于她极度焦虑不如说是运动过量才导致的血压骤升引发猝死。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身体状态的老太太，怎么可能象年轻人一样脚步疾快地围绕房屋中心往复疾行？就像受到一种无形力量的驱使，如同一只疾速悬转的陀螺？从脚印上可以看出来，步速奇快，毫无停顿。走出这种脚步的，不应该是一个老太太，而必须是一个年轻而强健的运动健将。
     李警官想起儿童时常玩的一种游戏，伸直左臂或右臂，用另外一侧的手绕过伸出的手臂，捏住自己的耳朵。这使得伸直的手臂垂向地面。保持这种姿势原地旋转。那时候，他在班里成绩最好，可以连续旋转十多圈也不跌倒。但班上其他同学，绕不了三四圈，早已倒成一片了。
     难道，老太太比当年的李警官还要厉害？
     只不过，老太太与当年李警官的方向相反，李警官是朝向地面绕圈，老太太则是朝向上面，朝向屋顶绕圈。
老太太用这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完几十圈，远远超出李警官当年的记录。而且，她居然不晕，不倒，而是突然止步，双眼同时盯住屋顶中心部位，屈膝跪下，像是拉扯着一股不甘的目光，投向一个肉眼看不到的中心!
     直到最后一刻，老太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什么使她超越了自己的体能和意识，竟然能够高速旋转而不晕不倒脚步奇快？又是什么使得老太太奇异的举动嘎然而止，突然死亡？太多疑问，太多蹊跷，太多不解之迷，太多的令人疑惑的凌乱的脚印。

拔剑茫然

   二 没有疑点   

     下午局里成立破案小组，由主管局长亲自牵头担任组长，李警官担任破案小组付组长。李警官在会议上再次向大家提及福尔摩斯侦探案中最接近的几个案子中的典型特点。其中有一篇是凶手利用烟雾造成的可怕图象，将受害者吓死。但李警官询问每个进入房间的同事，大家都像李警官一样用鼻子将周围的气味仔细嗅过。没有呛人的烟气，没有任何异味。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清晨，房间里的一切也是那么正常，那么普通，除了一点儿老房子的陈旧气息。房间里整齐简单，干干净净，普普通通，根本就不象凶杀现场。所有线索摆在一起，使得李警长和破案小组的每一个人都诅丧，烦躁。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大家埋头思索，不言不语，不断抽烟，但谁也没心情去吃饭，甚至连水都懒得喝一口。大家都感到这肯定会成为一个平凡但棘手的案子，一个没有疑问，也没有结论的悬案。
     “伙计们，”沉默到傍晚，李警官已经抽了不下两整盒香烟，他咕噜咕噜喝了半茶缸水，清清嗓子，在大家充分发表意见以后，最后一个开口。“根据我的观察，这间屋子里面一定有一个特别新鲜古怪的东西。这个玩意儿，肯定神奇得不可思议，超乎咱们所有人的科学常识和生活知识，但你又无法用肉眼或仪器发现它，更别想用常规的侦破手段感觉它，这是个无形的存在，但既然存在，就必然留下痕迹，只是，我们现在还没发现，或没有能力去发现它。”
     “警官，你不要吓唬我们，你的意思，这是一间鬼屋？”组里唯一的年轻女警小芳用手捂住嘴，小声嘟囔一句。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李警官咧嘴一笑，但笑得很难看，“没有人为的作案动机和痕迹，没有造成死亡的直接线索。一个神经正常的老太太，为什么会象个疯子一样绕屋行走。她的步伐，比一个健康的年轻人还要快。如果不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老太太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而且，当她最后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为什么会绝望地盯牢屋顶，眼睛突爆，绝望而死？所有这一切发生的过程，没有一个奇怪诡异，但能量奇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导演昨晚的全部悲剧？”
      全组人员都哑然对视，但大家除了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主持第一次会议的局长讲了一句，“你别说那些鬼鬼怪怪的分析吓唬大家了。但是，如果没有原动力，一切确实无法解释清楚。看来，案情分析不必再作了，说多少也挨不上这个案子的边儿。但那个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现场竟然毫无察觉？对于这样一个罕见的案例，李警官，你打算怎么侦破？”
      李警官的回答使得全组人员大吃一惊，“这个神秘的现象确实无法解释，我们又无从发现奇异的物证。我想，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不如以毒攻毒，出奇制胜。今天晚上，我打算自己一个人留在室内，观察动静。我就不信有什么古怪能够隐藏得这样无踪无迹，完全不露痕迹。即使它藏身于无形，我也要把它引逗出来。”
     “警官，你一个人干也忒玩儿命了，还是让我们陪着你吧。”几个年轻侦察员七嘴八舌地说。
     “不行，人一多，注意力必然分散，就很难体会老太太当时的心境。再说，如果人数超过一个人，很可能那个东西就不会出来，等也是白等。咱们最好是重现老太太当时一个人在室内的情景，只有在这种状态下，那个古怪才有可能出现。”
     “李警官，就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啊。”最关注李警官的女警小芳忧心忡忡地说。
     “对啊，风险太大了。”几个年轻警员紧接着呼应。
      主管局长也担心，“这样吧，今晚跟着去两个人，但只能在屋外守候，也算是以防万一吧。你看呢？”
      李警官知道局长的意思，也只好接受了这个建议，“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今晚陪着我可以，但必须等在门外。不但不能出声，而且，没有我的命令，或者听到剧烈搏斗的声响，你们谁也不准闯进屋里去。”
      大家无奈地点头，只好接受，几个年轻的警员想想真有点儿可怕，不由使劲儿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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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以身涉险

      夜，很快就深了，老太太的房间里，散发出一股淡淡发霉的气息。李警官没有开灯，所以，房间内一团漆黑。夜色深沉，整栋楼笼罩在静谧之中，周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有屋内吊在墙上的老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这种挂钟早在市面上绝迹了，只有恋旧的人们才能在古董商店里看到它们苍老的身影。李警官点上一颗烟，透过缭绕的烟雾，他再次打量地面上老太太那一圈一圈的足迹。按照下午送来的尸检报告确定，老太太死亡的确切时间应该是在午夜十二点前后，也就是当墙上挂钟敲响第十二下的时候，老太太也已经围绕室中央的圆圈绕行几十圈了，她没有停步，仍然气喘吁吁奔跑，这时，忽然发生了什么特别神秘特别可怕的事情，老太太受到突然的惊吓，伴随着墙上沉闷的挂钟声，她猛地抬头，看到了什么，然后猝然倒地而死。当李警官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脑袋顶上“叮”的一声，声音来得突兀，完全出乎意外。这钟声使得李警官不由得浑身一战，头皮一阵发麻，接着，挂钟庄重地在墙上敲响了十一下。
      李警官对自已解嘲地笑笑，用手捏一捏香烟的过滤嘴儿。今晚这是怎么了，从来自信的他居然胆怯了？这可是他自己提出的方案，单独留在室内，在老太太突然暴卒的同一时刻，重新观察室内动静，从中找出蹊跷之处。但是现在，刚刚邻近午夜，周围一切如常，自己怎么紧张起来了？这是恐惧？是失常？是心里发毛？要是放在平时，这岂不是太可笑了! 但是，李警官此刻的感觉，是再也不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了。于是他轻松地站立起来，在房间内随意地踱步。房间狭小，摆放了木床衣柜等几件简单家具，已经很拥挤了。只有房间前半部正中部位的地面稍微宽敞一些，那里，正是布满老太太如同瀑布一样密密麻麻的脚印的地方。李警官小心地绕开那个敏感地带，选择了从窗口踱向大门的路线。他心里估算一下，从窗口踱步到大门，大约十几米。然后，再从大门踱回窗口，约莫需要十几秒。在这个专门给自己设计的路线上，他感觉很安全，而且不会对现场造成破坏。李警官一边踱步，一边在大脑里紧张思索。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神，更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屋一类荒唐的故事。大自然确实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会使一些人产生恐惧，产生惊慌，甚至导致死亡。这些力量虽然强大，虽然密不可知，但毕竟可以被科学方法逐一加以证实。有些表面虽然可怕，其实未必那么神秘莫测，即使是突眼吐舌的死人，除了样子吓人外，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恐惧的。战胜恐惧的关键一点，就是设法发现它们，揭露它们，还原它们的真实面目。这些东西，在公安大学的训练课上，他们也曾尝试过，训练过，事后想想，也真的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多看看也就司空见惯了。
      但今晚是怎么了，李警官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似乎有一股凉气从脚心向上升，一阵一阵的颤抖透过这股冷气从脚心向胳膊扩张，象水波一样无穷无尽地蔓延。手中的烟头早已熄灭，挂着烟灰的烟头，在指缝间就象是一只风中瑟瑟发抖的草棍儿。这种感觉是李警官意想不到的，他惊讶地看一看屋顶那片水渍的表面，那里的墙皮似乎有点变形。从各个方面看，墙皮都能变幻出怪异的形象。墙皮下面，似乎有着什么物体在向外拱动，一种快要爆炸的冲动在墙皮下酝酿。这是怎么回事？真有什么生命物体隐藏在墙面之下？李警官决心看一个究竟。但这时，他的注意力变得无法集中，他似乎一下子失去往常那样敏锐的思维，敏捷的反映和冷静的决断。他显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住，正在不可自制地盯紧暴起的墙皮，盯紧墙皮内部发生地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其实，他心里有数，这些变化，无非是暗淡的光线在这一块自然凸起的部位造成光影的转变。但是此刻，一切变得如此敏感，如此失控，如此惊心动魄。李警官命令自己镇静，强制自己恢复正常的思维和观察能力。他的强制在一瞬间起到作用，他用训练有素的眼睛迅速观察自己的位置和举止。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时，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子冒了出来，大脑中心发出一声尖锐刺人的鸣响。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脱离了从窗口向门口的踱步路线。他正在循着老太太昨晚疾行的圆圈旋转，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紧，此时，已经快如奔跑。而他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屋顶，盯着那个悬着一根电灯线的神秘的墙皮。最令人恐惧的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神经，他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摄住了。就象一个人被梦魇慑住，明明知道危险来临，但不可自制不能自拔一样。快速的旋转使他头昏目眩，过度的紧张使他暴躁发狂，他无法在这种歇斯底里的旋转中把持自己，他知道大祸临头，死神骤降！
      时间过得飞快，李警官几乎能听到时间迅如奔马的飞逝，这个可怕的速度，是此刻他脚下的迈动，而时间，正是墙上悬着的古老挂钟!
      一声爆炸的霹雳在他头顶鸣响。眼前登时金星乱冒，电闪雷鸣，惊悸的霹雳把夜空劈成两半。在疯狂狼藉的旋涡中间，李警官的眼珠暴涨，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等候被爆炸成一团火球的时刻。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李警官平时艰苦的训练起了作用。完全出于本能，他挣扎着用有节奏狂烈颤抖的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还好，手枪早已打开保险，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这是李警官昏迷前最后一丝清醒的认识。接着，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挂钟敲响的轰鸣，和膝盖不由自主向地面跪倒的瞬间，他举枪向着把他眼睛强烈吸住的地方连续射击了三枪，虽然他本能地意识到，挂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是，随着枪响，一阵突如其来的晕旋，他已人事不知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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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神秘力量？

      李警官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昏迷不醒，案子也因此陷入僵局。破案小组全体人员都在为李警官耽心，他们每班一个人轮流在医院值班，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第一个看到李警官苏醒过来。因为，李警官的苏醒，就预示着这个神秘夜晚的秘密即将被揭穿。破案小组变成了病号陪护组，连身为组长的主管局长对这种状况也无可奈何。全组没人知道那天午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守候在室外的小刘和小芳听到挂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好像钟声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接着就听到深夜的寂静被爆发的尖锐枪声撕裂。两个警员猛地意识到这一定是李警官遇到危险，是他在鸣枪示警!情况紧急，来不及请示，两个年轻人不顾一切地撞开房门冲了进去，他们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李警官的身体痛苦地弯曲着，与死去的林老太太姿势非常相似。只是，他的右臂从身后向上翻起，作出一个非常别扭的动作，乌黑的枪口把子弹从这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射向屋顶。而他的左臂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扭转，象是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拉扯着。由于这种向不同方向拉扯的力量，使得他的右臂如此吃力。两条伸向相反方向的胳膊相互交叉，相互扭动，好象自己跟自己在进行一场古怪异常的拔河赛。
       昏迷中的李警官身体僵硬，肌肉紧绷，即使没有意识，仍然全身在用力，好像身体并不受意识操控。尤其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像是要咬住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李警官的表情与惊恐万分，双目直瞪的林老太太的表情迥异，虽然两个人显然受到的是同一种情绪控制，但李警官身经百战，意志坚定，表现出格外的勇敢与坚定。
       在撞开门的一刹那，小芳和小刘两个人同时察觉有一种奇异的光线晃动了一下，但他们谁也没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几乎同时，窗户玻璃映出几朵火花，一颗流星擦窗而过，接着就熄灭在浓浓的夜色中了。他们两人两双眼睛此时集中在李警官身上，两只枪口对准屋顶和其他方向瞄准。他们发现李警官明显爆突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住屋顶，但左手随着扭曲的手臂，却指向挂钟的方向。当小芳和小刘的枪口战栗地在屋顶周围搜寻时，他们发现，除了李警官射击打穿的三个弹孔外，屋内一如平常。墙上的老挂钟面无表情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滴滴答答的声音单调而乏味，毫无感情。屋顶那根孤独的电灯线在轻轻摇晃，一只低瓦度的灯泡随着电线冷漠地晃荡。被摇晃的孤灯放大的黑影，在地面来回摇荡，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生死攸关的事情都很冷漠，蔑视，习以为常。
       局长反复询问小刘和小芳，难道他们没有听到李警官的呼喊，或发现其他任何动静？他们异口同声回答，除了感觉挂钟的嗡鸣声明显比平时响亮以及深夜寂静中枪声格外刺耳外，没有其他一点异常。当然，清理现场时，每个人都注意到，原来陈列着老太太密密麻麻脚印的地面，此时已经布满象一圈圈波浪般的李警官清晰的脚印。。。。。。。

       这个案子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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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马六甲海峡的来信

       三天时间过去了，李警官仍然昏迷不醒，案子也没有任何进展。主管局长亲自到医院探视，每天过问案情发展，并且严令破案小组全力以赴，一定要找到线索，挖地三尺，也要追查个名堂出来。
      功夫不复苦心人，三天后一个酷热的晌午，小刘和小芳砰地推开局长办公室的房门。两个人都忘记了敲门喊报告，“局长，局长，有线索啦，有线索啦！”小芳摇晃着手里的一张黄色的纸片。
“喊什么，喊什么，一点儿气都沉不住？”局长温和地责怪两个激动的年轻人，拉他们坐下，拉开冰箱，递给他们每人一罐冰凉的可乐。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小芳狠狠灌了一口饮料，连呛带喘地说，“局长，这也许是一个最最重要的线索。就在林老太太死亡的前一天，她接到一封马六甲寄来的挂号信。”
      “马六甲？”局长有些错愕，那不是在马来西亚吗？这可是国外啊。”
      “对，没错，马来西亚，还是在咱们的亚洲。”小刘夸张地插进来，像念解说词似地说道，“从欧洲沿海路一直东来，途径地中海，横穿印度洋，进入亚洲的南中国海。这时，会出现一条狭长的海路。海道仄窄，暗礁密集，惊涛骇浪，如同一个扼守海道的咽喉。这就是欧亚海洋航线的必经之道，是商船往来，海盗出没的危险地带，这个地方就是著名的马六甲海峡。”
     “哦，”局长想起来了，“你一定是刘德华的电影看多了。不过，你是不是还清楚地知道，这里是中东石油输往亚洲的重要通道？几乎所有前往亚洲的国际油轮都要经过此地呢？”
     小刘摸着脑袋傻笑，“嘿嘿，当然知道了。不过，更重要的我知道这里是国际海盗最为猖獗的海峡，直到今天，都是国际刑警万分头疼的地方。”
“好啦，好啦，”小芳打断小刘的罗嗦，“管他什么海盗不海盗，我们说的只是这个国际邮件。我们在邮局查到了挂号信的留底存根，这是一封国际邮件，航空挂号，没有超重，信件在途中行走三天，必须本人签名接收。但奇怪的是，林老太太家我们都查遍了，不要说这封挂号信，就连信封的影子也没看到啊。”
     “哦，你们能确定这封马六甲来的挂号信确实是给林老太太的？没有弄错？”局长用手摸着下巴，沉吟道。
     “绝对确认，”小刘再次插嘴。“不但我们，就连邮局的人也觉得奇怪，因为几十年来，林老太太从来没收到过任何邮件。现在倒好，一来就是了个国际挂号信。所以，我们找到了邮局的具体经手人。邮递员大宋亲自把挂号信交到林老太太的手上，并亲眼看着她签字。蹊跷的是，平时自称文盲，大字不识一个的林老太太，看到收件人必须签字才能接收邮件时，犹豫了半天才接下挂号信，万般无奈之下，她拿起笔来签名。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林老太太岂止不是文盲，她签出的名字，龙飞凤舞，洋洋大气，简直够得上业余书法家的水平了。”
     小刘的话刚说出口，局长已看到小芳递过来的黄色邮局收条，那上面，特别显眼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如果一个文盲能够把名字签出这样的书法水平，世界上任何人的书法功底都可以获得诺贝尔书法大奖了!
     “好个奇怪的林老太太，好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你们立刻出发，把林老太太的房间再彻彻底底翻上一遍。还是那句话，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拔剑茫然

六 案子真的与远在天边的马六甲有关     

      破案小组全体出动，与其他警方人员一起在林老太太家翻箱倒柜，不知疲倦地彻底搜查这间整洁而又简陋的住房，一整天时间下来却一无所获。此期间，虽然破案小组忙得不亦乐乎，但李警官依然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所有人都觉得奇怪，这个令人难解的案子，只剩下挂号信这一条线索了，周围邻居异口同声证明，林老太太别说国外的亲戚，几十年来，她连在国内的亲戚都从未露过面。没人相信这个文盲老太太竟然会与远在国外的马来西亚产生瓜葛，甚至发生通信往来。如果不是邮递员亲眼目睹林老太太签名，而且，还留下了签字的收执。人们根本就会认为这封信纯粹是子虚乌有。
但历来贫困的孤老太太怎么能接到来自海外的挂号信？一个有着深厚书法功底的人为什么声称自己是文盲？这么多年以来，她到底在掩饰着什么？她的见识显然远超出人们的想象，她的经历显然有着不为人所知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隐秘。她是谁？究竟掩饰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马六甲，这个远在马来西亚的异国他乡，如果不是看过刘德华主演的电影，或从新闻里得知这是中国从中东获取石油的海上运输干线，很多人甚至听也没听说过这个地名。一个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档案记载也从未离开过北京城一步又毫无见识的孤独老人林老太太，她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她把那封挂号信藏在什么地方了？她与遥不可及的马六甲海峡到底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呢？

拔剑茫然

三 以身涉险

      夜，很快就深了，老太太的房间里，散发出一股淡淡发霉的气息。李警官没有开灯，所以，房间内一团漆黑。夜色深沉，整栋楼笼罩在静谧之中，周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有屋内吊在墙上的老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这种挂钟早在市面上绝迹了，只有恋旧的人们才能在古董商店里看到它们苍老的身影。李警官点上一颗烟，透过缭绕的烟雾，他再次打量地面上老太太那一圈一圈的足迹。按照下午送来的尸检报告确定，老太太死亡的确切时间应该是在午夜十二点前后，也就是当墙上挂钟敲响第十二下的时候，老太太也已经围绕室中央的圆圈绕行几十圈了，她没有停步，仍然气喘吁吁奔跑，这时，忽然发生了什么特别神秘特别可怕的事情，老太太受到突然的惊吓，伴随着墙上沉闷的挂钟声，她猛地抬头，看到了什么，然后猝然倒地而死。当李警官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脑袋顶上“叮”的一声，声音来得突兀，完全出乎意外。这钟声使得李警官不由得浑身一战，头皮一阵发麻，接着，挂钟庄重地在墙上敲响了十一下。
      李警官对自已解嘲地笑笑，用手捏一捏香烟的过滤嘴儿。今晚这是怎么了，从来自信的他居然胆怯了？这可是他自己提出的方案，单独留在室内，在老太太突然暴卒的同一时刻，重新观察室内动静，从中找出蹊跷之处。但是现在，刚刚邻近午夜，周围一切如常，自己怎么紧张起来了？这是恐惧？是失常？是心里发毛？要是放在平时，这岂不是太可笑了! 但是，李警官此刻的感觉，是再也不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了。于是他轻松地站立起来，在房间内随意地踱步。房间狭小，摆放了木床衣柜等几件简单家具，已经很拥挤了。只有房间前半部正中部位的地面稍微宽敞一些，那里，正是布满老太太如同瀑布一样密密麻麻的脚印的地方。李警官小心地绕开那个敏感地带，选择了从窗口踱向大门的路线。他心里估算一下，从窗口踱步到大门，大约十几米。然后，再从大门踱回窗口，约莫需要十几秒。在这个专门给自己设计的路线上，他感觉很安全，而且不会对现场造成破坏。李警官一边踱步，一边在大脑里紧张思索。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神，更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屋一类荒唐的故事。大自然确实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会使一些人产生恐惧，产生惊慌，甚至导致死亡。这些力量虽然强大，虽然密不可知，但毕竟可以被科学方法逐一加以证实。有些表面虽然可怕，其实未必那么神秘莫测，即使是突眼吐舌的死人，除了样子吓人外，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恐惧的。战胜恐惧的关键一点，就是设法发现它们，揭露它们，还原它们的真实面目。这些东西，在公安大学的训练课上，他们也曾尝试过，训练过，事后想想，也真的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多看看也就司空见惯了。
      但今晚是怎么了，李警官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似乎有一股凉气从脚心向上升，一阵一阵的颤抖透过这股冷气从脚心向胳膊扩张，象水波一样无穷无尽地蔓延。手中的烟头早已熄灭，挂着烟灰的烟头，在指缝间就象是一只风中瑟瑟发抖的草棍儿。这种感觉是李警官意想不到的，他惊讶地看一看屋顶那片水渍的表面，那里的墙皮似乎有点变形。从各个方面看，墙皮都能变幻出怪异的形象。墙皮下面，似乎有着什么物体在向外拱动，一种快要爆炸的冲动在墙皮下酝酿。这是怎么回事？真有什么生命物体隐藏在墙面之下？李警官决心看一个究竟。但这时，他的注意力变得无法集中，他似乎一下子失去往常那样敏锐的思维，敏捷的反映和冷静的决断。他显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住，正在不可自制地盯紧暴起的墙皮，盯紧墙皮内部发生地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其实，他心里有数，这些变化，无非是暗淡的光线在这一块自然凸起的部位造成光影的转变。但是此刻，一切变得如此敏感，如此失控，如此惊心动魄。李警官命令自己镇静，强制自己恢复正常的思维和观察能力。他的强制在一瞬间起到作用，他用训练有素的眼睛迅速观察自己的位置和举止。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时，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子冒了出来，大脑中心发出一声尖锐刺人的鸣响。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脱离了从窗口向门口的踱步路线。他正在循着老太太昨晚疾行的圆圈旋转，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紧，此时，已经快如奔跑。而他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屋顶，盯着那个悬着一根电灯线的神秘的墙皮。最令人恐惧的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神经，他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摄住了。就象一个人被梦魇慑住，明明知道危险来临，但不可自制不能自拔一样。快速的旋转使他头昏目眩，过度的紧张使他暴躁发狂，他无法在这种歇斯底里的旋转中把持自己，他知道大祸临头，死神骤降！
      时间过得飞快，李警官几乎能听到时间迅如奔马的飞逝，这个可怕的速度，是此刻他脚下的迈动，而时间，正是墙上悬着的古老挂钟!
      一声爆炸的霹雳在他头顶鸣响。眼前登时金星乱冒，电闪雷鸣，惊悸的霹雳把夜空劈成两半。在疯狂狼藉的旋涡中间，李警官的眼珠暴涨，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等候被爆炸成一团火球的时刻。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李警官平时艰苦的训练起了作用。完全出于本能，他挣扎着用有节奏狂烈颤抖的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还好，手枪早已打开保险，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这是李警官昏迷前最后一丝清醒的认识。接着，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挂钟敲响的轰鸣，和膝盖不由自主向地面跪倒的瞬间，他举枪向着把他眼睛强烈吸住的地方连续射击了三枪，虽然他本能地意识到，挂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是，随着枪响，一阵突如其来的晕旋，他已人事不知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