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可错过的故事 ZT

krislee

2010年在一片清冷中悄悄地來了，室外天寒地凍，夜間氣溫零下十幾度。年前下了場大雪，一直在路邊積着。新年前夜從姐姐家Party回來，看到白茫茫的雪地，感覺嗓子有點哽，忍了忍，把眼淚逼了回去。

這已經是在美國獨自度過的第七個新年了，雖然每次都發誓再也不要一個人過了，到了還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其實到底是孤獨委屈了自己，還是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委屈，自己也不是那麼明白的。
一個人在家裡昏天黑地、黑白顛倒的過了4天，明天就要上班了。臨睡前習慣性地检查一下信箱，一封新郵件跳了出來，沒有任何解釋，內容只是一個视频：









是丹？！是他的。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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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遲到的新年禮物

1.
認識丹是在4年前，2006年的那個初春，當時剛剛註冊進入北美很流行的一個網站，喜歡和各类朋友七搭八搭的聊天，無意中，丹那張端庄而冷峻的臉闖入了我的視線，之後便有了電話交談。
記得第一次談話整晚都在談他的老師，一個當年把14歲的他領進藝術表演天地，並改變了他整個人生的老師，在他平靜而深情的描述中，我感受到一個男人骨子裡的柔軟和濃情。
之後的二、三個晚上，便是交流我們彼此的生活和經歷，讓我震驚的是他僅憑電腦前我的一張照片，將我剖析地淋漓盡致，他對我的了解，超過我的父母，我的朋友，甚至我自己，我的許多想法、行為都在他的口中獲得很有邏輯的描述。當時的感覺，只有用震驚來形容，以至於那幾天裡，我都处在一種恍惚的狀態，就像被人偷窺了生命密碼，對自己的存在有點懷疑，有點恐慌。
幾天后我見到了他，捧著一束玫瑰，佇立在早春的寒風中，他高大而挺直的身軀給了我一個短暫而禮貌的擁抱。在Raritan river岸邊的一個餐廳，我們消磨了一個溫暖的下午。我記住了他那天真的有些羞澀的微笑，與電話中的咄咄逼人完全两样。
這之後我們有了一些約會，他領我去了鄰近的古董市場和一些充滿藝術氣息的小鎮，去gallery看他鍾愛的油畫，去街邊的咖啡館享用美味的午餐。他用他專業的藝術眼光和独特的人生經驗把我的精神引領到另一個天地，一如他每每伸出的手對我的牽引。我想在這個過程中，我深深地愛上了他。
1個月後的2月13日，情人節前夜，他在電話中讀了他寫給我的一首詩：


在電腦前，我看到了你
像是在茫茫人海中的尋覓
你是誰？
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我久久地 凝視著陌生的你
不知為什麼，
你緊緊牽動著我的心緒
讓我的內心泛起陣陣漣漪
為什麼，震撼是這樣的容易
儘管我們之間遙不可及
在一張照片中，我感受著你
像是在漫漫渴望中的期許
你是誰？
曾在哪裡生活，又要去哪裡逃避？
請別走了
我的靈魂在顫抖
我的心在哭泣
我輕聲地對著莫名的你呼喚著
親愛的，我真的很懂你。
…………

詩很長，我不能記住所有的內容，但真的很美。尤其是从他那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嗓音中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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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去了夏威夷，和他父親會面，回來時，已是半個月後。之後他便顯得很忙，我明顯感覺到他的焦慮，但不知是為什麼。我開始為他擔心，再後來打電話也沒人接。

記得最後一次偶然間打通了他的電話，隱約中聽出他遇到很大的麻煩，他说以後會告訴我。這次電話後我就和他失去了聯繫，我沒再見過他，在打了許多次電話沒回音後，我放棄了所有的努力。
之後的那些日子對我來講是艱難的，每時每刻，稍有空閒，腦子裡想的全是他。他在我心中是個巨大的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無法解釋或說服我自己。我想過去找他，我知道他公司的地址，離我只有30分鐘車程，但我沒有。


有时候我怀疑，到底是我搞丢了他，还是他从未存在过。他送我的玫瑰被制成干花，插在花瓶中，这似乎是唯一的证明他曾经来过，花儿因为干枯而永恒了。我常会想起他读给我的那首诗，那么美，当时怎么没有记下来呢?
這一年的夏天漫長而沉悶，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我認識了尧，一個有責任感的、可靠的男人，他對我很好，但精神上我們無法溝通。偶然間我會想起丹，心已經不那麼痛了。進入冬天的時候，和尧的關係也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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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007年的春天一如既往地到來，路兩旁的枝條上已綻出脆綠的芽。週末去拜訪一個做律師的朋友，正在她辦公室聊天的時候，她接到一個咨詢電話，短短的幾句對話，我突然意識到打電話來的是丹，我也因此知道了他一年多來面臨的是什麼困境。

幾天后，我身邊發生了一件對我影響至深的事。附近普林斯頓大學剛碩士畢業的一個僅23歲的女孩，在租住的家中自殺了。晚上開車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著這個女孩﹐不知不覺間淚如雨下，難道這個世界就沒有一點東西值得她留戀？她曾為這個世上她愛和她恨的事作過最後的抗爭嗎？那麼我呢，我为我的愛做過最後的努力嗎？

擦乾眼淚，我撥通了丹的電話，沒有一絲陌生和驚詫，他說他也正想來找我。簡短的對話後我們約好第二天晚上見面。
當我再一次坐在丹身邊的時候，我看到的依然是那張溫和、沉著的臉，一如我一年來記憶中的那樣，兩人無言地相視一笑，沒有任何埋怨或解釋。
當天晚上，丹告訴了我所有他正面臨的問題，正如我所知道的那樣，我說：即使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


之後的那段日子，丹帶我去了他家、他的公司，向我敞開了許多他的私人空間，也向我敞開了他自己，他的生活他的愛。似乎時光抽去了這一年的時間，一切都是一年前的延續。
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在一起的时间也很短。有时候和他去逛逛古董店，看看画；有时候他来看我，一人靠着一个沙发聊天，他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他的经历，他的过去，他对社会的认识，对人性的认识，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他就像一口古井，永远没有枯竭的时候。许多时候，他不像一个情人，更像一个精神上的导师，为我释疑解惑。我依然爱他，但不再沉迷。
我还是常常會想起他曾寫過的那首詩，一次在電話中他又給我讀了一遍：


…………
今天，我終於見到了你
你的眼睛，你的脣，你的美麗
你的靈魂，你的感受，你的氣息
輕輕的我們將手握在一起
力量，在我們中間默默地傳遞
我真誠的祈禱著上帝
讓你我的人生充滿奇跡
我期待，我相信，親愛的
我們會愛的渾然一體
也許這一切只是也許
也許這只是茫茫紅塵中的遊戲
也許這只是人生旅途中再一次的嘆息
當時間無情的流逝推移
生命的燭光閃爍搖曳
當我們的熱情在平淡中被洗滌
歲月悄悄地腐蝕著愛的記憶
當我們的擁抱失去了往日的歡愉
衰老的病痛時時折磨著我們腐朽的身軀
當我們的眼睛不能再注視
天空的雲 海灘的浪 林邊的小溪
當我們的誓言變得默默無語
我們的詩歌化作深深的嘆息
請記住，
今天的開始，今天的陶醉，今天的呼吸
請記住
今天的瘋狂，今天的相吻，今天的情趣
…………
一首平淡的小詩，在他那渾厚的嗓音中變得波瀾起伏。我想要來做個紀念，丹說詩還沒有結尾，等他想好了，他會寫下來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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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之后不久，丹面臨的問題得到有效的解決，但同时，美國經濟衰退的影响在丹公司的經營中慢慢顯現出來，市場一直在萎縮，我感觉到他的抗争与无奈。

他又开始变得行踪不定，我不再给他打电话，也不再生气抓狂，想他的时候，我会默默地回忆他读的那首诗，想他当时的语气，那些抑扬，那些停顿，和让我沉醉的感觉，心里便觉得暖暖的。

时光在不经意间又走过了两个春天，最近一次有丹的消息，是一个多月前，看到一个视频新闻，报道纽约的一家生物公司，与中国一家生物研究机构合作从事干细胞研究，得以在纳斯达克主板上市，被邀请某日主持纳斯达克开盘的敲钟仪式，在纳斯达克股市交易大厅那个小小的平台上，我看到了丹，他是中方的负责人，随后有一段对他的电视采访。

许久没见，他更加稳重成熟，我为他的成功感到由衷的欣喜，虽然这种喜悦无法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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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丹Email来的网址，他那熟悉的、温暖而浑厚的嗓音伴随着音乐流淌开来：

在電腦前，我看到了你
像是在茫茫人海中的尋覓
你是誰？
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

在一張照片中，我感受著你
像是在漫漫的渴望中的期許
你是誰？
曾在哪裡生活，又要去哪裡逃避？
…………

…………

明天是今年最後的記憶
我將與你相擁而別 身不由己
我將踏上西去的旅途 悄悄地遠離
我不知道我們的相見在何時何地
但我堅信
我們會一起譜寫童話的結局
這個童話裡沒有公主 沒有王子
只有我們相識相見相擁相愛的奇跡。


听着听着，我的视线模糊了，两行清泪从腮边缓缓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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