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长今 于 18.6.2011 23:59 编辑
八、泪洒北山
汽车继续往山里开,深入山脉,眼前豁然开朗。一潭清波扑入眼帘,凉风阵阵迎面而来,成群的水鸟在水面上盘旋翱翔,甚是惬意。湖水平静,清澈见底。这是双龙凤景区的鹿田水库。
站在海拔782米的仙瀑洞口放眼眺望,连绵群山的怀抱中,横卧着的鹿田水库犹如一块明镜。松涛阵阵,绿浪滚滚,一望无垠。翠绿怡人的金华山脉,山环水映,天蓝峰碧,山风醉人,实为人间仙境。
信步走入洞中,一路景致贪看不尽,洞底是一处垂直落差73米的瀑布。白色的浪花从石壁飞流直下深不可测的幽壑,水花溅在脸上格外清新,果然又是一片奇景,仿佛是神话中的龙宫。观瀑台的下层是人工搭出的铁板,更为接近瀑布,人们都到下层赏景。
杨宇迪冲在最前面,他脚步快,却被绊了一跤,借着惯性把“请勿入内”的牌子踢了下去。他坐起来一看,是一颗突出的钉子。他随手把钉子一拔,扔了下去。然后站在最突出的一块铁板上,倚着栏杆如痴如醉地看着瀑布。于是,后面的人也不知道这里正在维护,纷至沓来。端木峪和薛浩先到,三个人并排就站满了,薛浩只得等在严雨峰后面。
成宏一路小跑,没留神脚下的牌子,被绊了一下,地上太滑,他跌倒了。一百多公斤的他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此时恰巧杨宇迪伸出手去感受瀑布的凉爽,端木峪和薛浩只觉得胸前的栏杆在瞬间降低了,身体的重心也随之前倾。拍录像的祁一鸣走在最后,他为了完成一个推镜头,脚步慢慢地向前挪,他从镜头里眼睁睁地看着端木峪和薛浩同栏杆一起消失,大为诧异,等他关掉摄像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严雨峰一只手抓着侧面的栏杆,一只手抓着身体,在空中的杨宇迪,两只脚死死顶住了前端略微突起的铁板,他忙把两人向后拉,趴在地上的成宏也爬了起来,但端木峪和薛浩竟真的从视野里消失了!柳怡晓嚎啕大哭,那凄切的声音把人们的心一点点撕碎。
反应最快的祁一鸣推严雨峰:“快出洞去求援!”于是严雨峰拔腿就往上跑。祁一鸣倚着侧面的栏杆伸出头,仍旧是黑洞洞的深渊,什么都看不见。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如今会乐极生悲,看到胸前的摄像机,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可是这个主意能实践吗?他心中没有底,但还是决定大胆试一试。
祁一鸣把焦距调到最大,又打开超级夜间摄像开关,可取景器里还是漆黑一片。他有些着急,两手不由自主地摸口袋。绳子!他又惊又喜地抽出来。是温陆拴在杨宇迪包上的绳子,不知何时被恶作剧的杨宇迪塞在自己口袋里,真是天助我也。他又想到刚才同学们买了很多纪念品,有好几根绳子系礼盒,于是赶快把它们都解下来,牢牢地结在一起,足有20多米长。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在摄像机上打了两个死结,小心翼翼地放下去。心“砰砰”直跳,仿佛正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成宏和杨宇迪看见他这些怪异的举动和木然的神情,以为祁一鸣承受不了事实的打击,已经精神恍惚了,又不敢上前劝阻,在一旁发愣。
祁一鸣心中又涌起无限的悲哀,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来直面现实啊!谁能保证他拍摄到的镜头不是身边同学的最后一刻呢!想记录下来却又怕真的看到不想发生的事情。他此时此刻的复杂而又痛苦的心情实在是笔墨无法形容的。而他的镜头倒真的录到了一些有价值的场面。
端木峪和薛浩根本不明白几秒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地掉了下去。很快两人便感到潭水冰凉刺骨,寒冷无比。薛浩摸到一块坡度较缓的岩石,他让端木峪缩起脚靠在上面,可岩石太滑,稍稍变动姿势就会落入水中。薛浩抬头仰望,他们处在一口深井底,几条长长的灯柱荡下来,直到离他俩头顶不远的地方,他想攀岩,但四周都是绝壁,而且不能带走端木峪,能听见的只有单调的流水声,他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救他们,无奈地叹了口气。渐渐地,端木峪体力不支,她又一次滑入水中后得靠薛浩把她扶上岩石,石板上并不比水中温度高,背后也透心凉,她冷得浑身发抖,不住地打寒战。
依旧只有湍急的水流,上面一点声响也没有,也不见什么东西放下来,两人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支撑着,薛浩也冷得受不了,但他不想制造更多的恐惧,依然咬紧牙关坚持。忽然端木峪要他上来坐一会,他说什么也不同意,端木峪轻轻地说:“你就答应我这最后一次吧。” 薛浩一惊,的确,与自然相比,人类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但难道因此丧失信心?林武军响亮地回答:“不!你千万别瞎想。我们两个必须一起活着出去,我们不是在等死,一定有希望。”
端木峪流着泪说:“你能活着出去,可我快不行了,不要浪费这块仅有的岩石。”光线太暗,薛浩无法读出她目光中的恐惧与绝望,还是鼓励道:“你再坚持几分钟,马上会有人来救我们。” 端木峪用颤抖的声音说:“最后几分钟,你不要离开我,握住我的手,直到一切都结束。”薛浩摸摸她的前额和四肢,几乎没有一丝热气。他哽咽了,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举起千斤重的手,紧紧地握住端木峪。
严雨峰终于领着三名工人下来了,祁一鸣收起摄像机,强烈要求下去救人,坚决得谁也拦不住,他说他会游泳,又熟悉同学性格,总之是一切实际的不搭界的理由都搬出来了,工作人员拗不过他,又不敢浪费时间,只得勉强答应了他。
小艇放下去了,祁一鸣打开手电筒,看见他俩的时候,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没想到同学之间的情谊如此之深啊!他把两人拉上小艇,穿好救生衣,然后把绳子往下拉,工作人员得到了暗号,连忙把绳子往上收,兴许是太用力了,小艇刚上升了七、八米,绳子就断了。三名工人骂骂咧咧地走出去换绳子,杨宇迪只听得其中一个说:“今天真倒霉,刚竖好的牌子不知踢哪儿去,这么粗的麻绳又断了。”他悔恨交加,又不敢承认错误,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稚气未脱的脸上现出惭愧无比的神色。
端木峪纤弱的身体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她跌入水中后便昏迷不醒,祁一鸣拾起手电筒,才使洞底略微明亮些。水中的端木峪如同天上宫阙中的仙后,清秀的脸庞上镶嵌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齐眉的刘海闪耀着奇异的光泽。平时只是听外班的同学夸自己班的女生漂亮,今天在水中才有真切体会,祁一鸣又对她进行了十几秒的特写。再和薛浩把她抬上小艇。
薛浩拼命地摇端木峪,然而无济于事。所幸这一次艇子下得快,三人回到上面。到底是男生,换了衣服的薛浩几乎一点事也没有。医务队备好了担架,七人坐上一辆面包车。端木峪静静地躺着,没有呼吸,男生们也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沿着盘山公路洒上了百里金华山。祁一鸣看看表,一点三刻,该想想怎么回去,他反复翻时刻表,这班火车赶不上,后面的火车都在九点以后到上海,不过杭州到上海车多。他脑子飞快地盘算着,心中已有了计划。他塞给严雨峰一张纸:“你和成宏一道先走,把我们五张票退掉,接下来就按我写给你的做。”
汽车抵达医院,祁一鸣不愿在手术室门口干等,便带上杨宇迪出去买了一大包金华火腿,又看了刚才的录像,效果不错,尽管听不清两人的窃窃私语,但大致还能猜一些。
医生总算出来了,他说:“病人受了寒,送来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以进去了。吊完这瓶盐水就可以出院。”同学们全拥进去,端木峪送给大家一个甜甜的微笑。杨宇迪鼓起勇气说出了事实真相,众人大吃一惊,都忐忑不安地注视端木峪。端木峪很平静地说了句:“没事,我们终究是同学,现在不成了生死之交吗?”杨宇迪又哭了,不过这次是感动的泪水。
祁一鸣付清了医药费,人们在三点整坐上了开往杭州的大巴,汽车在杭金衢高速公路上飞驰,浩浩金华山,漫漫金华江都向他们挥手告别,近六十个小时里,多少艰难险阻都被同学们勇敢地征服了。
严雨峰按照祁一鸣的计划5点07分在杭州下了车,然后去买回上海的车票,一切顺利。和祁一鸣他们6点半在候车室里见面。
晚上8点44分,T178次列车终于准时抵达上海站,他们一下车。站台上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全班同学一个也不少,迎接他们归来,这欢腾的场面也给旅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祁一鸣 温陆 薛浩 柳怡晓 杨宇迪 成宏 端木峪 王婷 何望舒 严雨峰 孔博 袁佳轶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