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转帖)

废墟 · 发表于 10.3.2004 12:24:53

我坐在通联车上，呆呆看着脚下的电视，哈利波特第一集正演到魁地奇大赛，哈力波特惊险地坐在扫把上剧烈晃动。 每个礼拜五，我都会搭乘通联到台北与仪琳约会，一起共度整个周末，通联车上最前面的位置是我的首选，前面没有压迫人的椅背，只有一片视野广阔的大玻璃，双脚还可以舒服伸展，我个字不高，睡觉索性大字形瘫在上头。 我看了看表，4点半，天色却有些暗沉。一个人很容易某些事，例如我每周搭通联从台中上台北约会；但有些事却无论如何，甚至很难说服自己去习惯。例如，我总是无法习惯如此缓慢的时间，明明有个深爱的女孩坐在咖啡厅里等我，我却老是受困在一个移动的铁盒子里两个半小时。 特别在雨天。 眼前的大玻璃上的雨珠越来越大，一滴一滴滑落在我眼前，我百般聊赖，倾身在大玻璃上呼气，热气迅速在玻璃上雾出白蒙蒙一片，我像小孩般用手指在白气上涂鸦。。 再睡一觉吧。 我看着身边睡到打呼的老先生，不禁打了个哈欠。 咖啡才喝到一半，手机就响了。 我看色红色的荧屏，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少君一定是睡不着觉。 “喂，少君”我拿起手机，话筒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给你个惊喜。”少君声音显得很兴奋，我手中的咖啡差点掉下去。 玻璃窗外倾盆大雨，一个大男孩高高举起黄色的雨伞，站在星巴克咖啡厅前面的红砖道，笑得好灿烂。 “我就知道你还是坐这个位置”少君得意的说。 “怎么这么快？等我一下哦。”我放下咖啡，开心的关掉手机，快步走下楼。 西门町街上大雨蒙蒙，一对对情侣无视纷着的雨花，共同撑着雨伞笑眯眯地在街上走来走去。 少君撑着伞向我走过来，轻轻搂住我的肩，嘻嘻笑说：“今天早到了半个多小时，真是赚到了，怎么样，来得及在看电影前吃晚饭吗？还是买点小东西到电影院吃？” 我把头塞在少君怀里，看了看表说：“哇，这么早来，当然可以先吃顿晚饭咯，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奖励你，我请客。” 少君拥着我，笑着说：“好棒啊，那么吃什么好呢？” 我拿出薪水袋，开心地宣布：“今天发薪水耶！请你吃铁板烧！” 少君高兴的亲了我一下，说：“我要吃蛙鱼。” 我们在雨中慢慢地走着，走向我们一个月吃一次的铁板烧店。 少君还在台中东海念建筑研究所，还有半年才毕业，而我大学毕业后已在台北一家出版社任编辑；现在我可比少君有钱多了，所以我常常找借口请奔波赶约会的少君吃顿大餐，或者请他看场电影。 少君点了蛙鱼铁板烧，我点了沙朗牛排。大师傅的快抄手老练地将荷包蛋甩在半空，然后神呼其技地用锅铲接住，淋了酱油。 我看着满足地扒着豆芽菜的少君，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真可爱。 我爱他。只可惜少君还没当兵，我们两人之间的长距离恋爱还得持续好些年，但少君总是勤劳的跟我讲手机、搭车北上，努力把好长好长的物理距离缩短成没有时差的爱情。有时候他会喊累，有时候他会坐到晕车，有时候他会嘟着嘴埋怨，为什么我不偶尔去台中找他。 但他说归说，累归累，少君总是坐上三个多小时的车子来看我。 “别发呆呀，快吃快吃！等一下还要看电影耶！”少君用筷子戳我的手，他是个电影狂。我们也是看电影认识的。俗艳的铁达尼号沉到海底时，我哭得好大声，哭声抄到坐在旁边的少君。“同学，你吵死了，等一下看完电影一定要请我吃个饭赔罪！”当时少君突然这么对我说，害我心神不宁地把电影看完。 “恩恩。”我赶紧把荷包蛋刺破，黄澄澄搅了整碗饭，努力扒了起来。 “记得你上次看电影忘记关手机吗？附近的人都在瞪你，偏偏你又找手机找了半分钟。”少君抬起头来，筷子袭击我的沙朗牛排。 “那是意外，我不敢再犯了。”我吐吐舌头，筷子袭击少君的蛙鱼。 “挪，我保管你的手机，看完电影再还给你。”少君伸出手，晃着。。 “我现在关机就是了嘛。”我拒绝，又夹了一大块蛙鱼肉在嘴里。 “嘻，我要顺便检查你的简讯，看看你有没有不乖。”少君奸诈的笑笑，我咕哝一声将手机递给少君，少君将手机关掉后放在自己口带里，一脸得意洋洋。真搞不懂他什么时候会这么像小孩。 吃完饭，还有15分钟，我们快步走到西门戏院旁的纸杯饮料店，如常点了一杯大号芋香奶茶，店里的老板娘一边看着新闻一边摇饮料，少君塞了一张大钞给我，催促我先上楼买票，免得人潮太多错过开场。 “我的希腊婚礼，应该没这么热门吧？”我发笑，还是接过钞票上楼买票。 过了两分钟，少君拿着大号奶茶和一包乖乖走出楼梯，两人边走进电影院。。 “你看，整个戏院就只有小猫两三只，你真是紧张大师。”我捏了少君的大腿一下。 “那样不是很好吗？”少君亲了我一下，灯光暗了，电影开始。 “我的希腊婚礼”是部十分有趣的电影，虽然戏院里的人不多，但大家都十分捧场地狂笑，气愤竟也颇为热烈。 剧中的女主角拼命想把自己嫁出去，但一心想取女主角的男主角所要面对的，可是数十个热情却有近乎狂野偏执的希腊裔家族，文化冲突下的笑点自然力道十足。 “哈哈哈哈，这个老家伙好搞笑！”少君拉着我的手捧腹大笑。 我看了看大笑中的少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对他的爱好象多得快满出来。这间二轮戏院就是我们的初遇的地方。 “少君，你会不会像男主角一样，无论遇到多少困难，你都会想娶我啊？”我甜蜜地靠在少君的肩上，任少君的手指玩弄我的头发。 “那当然啊，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想娶你想得不得了。”少君一边看着荧幕一边发笑，根本没认真回答。 “我是说真的。”我看着少君稚气的脸庞，语气有些生气。 少君转过头，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看着我。 “我当然很想娶你啊，只是还要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少君的手指轻轻弹了我的鼻子一下，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嫁给别人，也要记得曾经有个这么爱看电影的男朋友，好不好？” 我点点头，不知怎么眼睛竟然有些湿湿的。 “才不会那么不小心呢。”我擦擦眼睛。 我们继续抱在一起，看着男女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步入幸福的礼堂。 电影散场，戏院外依旧是细雨绵绵。 “现在要去哪里？直接去我家吗？”我问。 “不想耶~陪我吃点东西，然后在附近走一走好不好？还是你累了？”少君看着砖道上滴滴答答的小雨，看了看我。 “不累，想吃什么？”我说，看了看表。八点半。 我们依偎在小黄伞下，在雨中漫步寻找一些好吃的、热的小零食，因为少君不想坐在小吃店里吃东西，所以我们轮流撑着伞，站在啊宗面线前合吃了一碗蚵仔面线。 今天的少君心情不错，平常最讨厌下雨天的，而他居然顺着我意，一互相踩压对方的鞋子为乐，两人胡闹似地在窄小的雨伞下一踩一躲，连裤脚都湿了一半。 “你今天心情很好哦，是不是论文有头绪了？”我问，嘻嘻哈哈。。 “论文去死去死，只是觉得今天特别爱你啦！大概是看了场好电影的关系吧！”少君停止踩脚游戏，笑着说“你的生日是下礼拜六，想要什么？我们现在去挑！” “哇！你真不浪漫耶~下礼拜生日当然是下礼拜挑礼物咯！”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 “快快快，想要什么快说快说，我国科会的薪水前天发下来，我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哦！”少君趾高气昂，孩子气的装严肃：“给你一分钟考虑，过了就没了哦。” “我我我我我.......我要一只大山羊”我大声喊道，我从上个月就想好生日礼物要什么了。 “我的天啊，你都几岁了，还耍可爱攀高中生，要什么大熊大狗的，你房间里不是有好几只了吗？开动物园啊？”少君一副快晕倒的样子。 “可是我属羊啊，房间却连一只软软的可以抱着睡觉的大山羊都没有！”我理直气壮的说：“而且你连一只大熊大狗都没有送过我，还敢说洌！” “好！我们现在就去抓一只肥羊！”少君大吼，竟收起雨伞跑了起来，我一边大叫一边在后面跑着，两人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冲到万国百货。 我们羞答答的互相取消，花了一个多小时绕来绕去，一边讨论我最近帮某个知名作家设计封面的帖子，一边聊着少君跟他难缠的指导教授们的搞笑经过。最后在一间新开幕的店里挑了一只粉红色的肥羊。 “哪有羊是粉红色的哦？你挑的会不会是生病的羊？”少君正经八百的说：“你看看它，病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不是，这只粉红羊是瓜地马拉特产的品种，名字叫平克嘻拉瓜地羊，很稀有的，难怪你这个念理组的不知道，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是因为它正在睡觉。”我正经的说道。 一分钟后，我们边抱着胖嘟嘟的平克嘻拉瓜地羊走出万国百货，外面只剩下毛毛细雨，但我们为了怕没有穿衣服的平克嘻拉瓜地羊感冒，还是决定撑着雨伞。 我们走在万国百货的电视机前，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电视机正放映电影《异度空间》的预告。 “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吧，我们去吃蛋卷冰淇淋！”少君拉着我。 “你是小猪哦~一直吃~”我看着电视机，说：“等我看完这个预告，喂，你电影好象挺恐怖的，你看那个画面，恶，我绝对不敢进去电影院看。” 少君站在我身旁，故意怪腔怪调：“恐怖哦恐怖哦！” 我笑骂：“神经！” 电影预告结束了，我本来要走，却被插播的电视新闻给吸引住了。 “我好想吃蛋卷冰淇淋哦，平克嘻瓜地羊也好想吃蛋卷冰淇淋的。”少君厥着嘴撒娇，指着我抱住的平克嘻瓜地羊耍哀怨。 我吐吐舌头，示意再多看一下。 电视新闻画面是高速公路的严重车祸，语音记者表示，因为大雨视线不良与路滑的关系，导致一台连接车在加速超车时，失控擦撞上一台倍的通联客运，造成该客运翻覆，幸好后面来车刹车成功，才没有进一步酿成更严重的灾情。 “呼，好危险，以后下雨天你就不好.......”我喃喃自语着，眼睛越睁越大。 “根据通联客运表示，因为当时通联客运车速不快，所以只造成三人死亡，十七个人轻重伤，目前乘客已送到新竹医院急救，院方表示伤者均已脱离险境，而执事的司机表示，因为当时雨势很大，加上..........”记者的声音滔滔絮絮。 我的呼吸暂时停止。 因为我看见新闻画面的跑马路灯上的死者名单中，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急忙回头，除了来来往往的情侣与摊贩外，什么也没有。 雨点打在我跟平克嘻瓜地羊的身上，湿湿的，因为雨伞已经安安静静地趟在我脚边。 我忘了呼吸，胸口空荡荡的浮在空中，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见，我听见皮包里传来“嗶嗶”两声，我赶紧打开一看，我的手机不知和时已经放在我包包里。 我茫然看着手机，荧幕上总共有二十个简讯。我一个个发呆似地读着，读着一个又一个仓皇与伤心的噩耗，一个接一个关心的询问。 我觉得好冷好冷，眼泪却错愕的不知滴落。 直到最后一通简讯。。 “谢谢你陪我最后一个晚上。别为我难过，至少我现在知道还有下辈子。那时候，我们再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我的眼泪终于崩溃决堤。。 捡起趟在地上的雨伞，那道别的手温还残留在塑胶把手上，温暖着我。。 “好，一定。”我哭着，希望他能听到。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一样若无其事，生怕吓着了我。 细雨继续下着。 西门町的情侣们在雨中踏着水花，幸福地窝在小小的伞里。 那一夜，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见的我，只能哭着哭着，抱着平克嘻拉瓜地羊，重复说上一万次。 一定，一定。。。 --------------------------------------------------------------------------------- 呵呵,,Giddens的短篇

夏秋冬 · 发表于 10.3.2004 14:03:56

呵呵，这篇看过，不错

shinty · 发表于 10.3.2004 20: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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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19.3.2004 14:40:34* · 发表于 19.3.2004 14:40:34

悲。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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