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硝烟中走过(一)今年,广西龙州烈士陵园近期举办了自卫还击战31周年纪念活动,中国老百姓并没有忘记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清明节即将来临之即,我们也同样怀念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们!请允许我以此没有任何豪言壮语的平凡之作来祭奠烈士们的在天英灵罢!
在广西龙州水口边境线的群山之中,有一座永远属于我们师的山,那是一座墓山,山顶最高处的墓穴,埋葬的是我们军兄弟师的副政委,除此以外,按照团、营、连、排和士兵的序列,从山上到山下,埋葬的烈士绝大多数是我们师的参战将士。
1979年自卫还击战出征前,我师工兵营奉命预先挖掘好了墓穴,工兵们是一层层、一圈圈地由山顶向山下挖掘墓穴的,它们占据了整座山,从山顶整齐地排列到山脚下。我们巡诊时看到了工兵们挖的墓穴,很紧张,很害怕,一个女兵不小心掉了下去,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拉上来,我对她说“真的要打仗了”,她哭了。
2月17日凌晨,我们师在边境线布局集结待命。一兄弟师将在另一边界关口水口关组织徉攻,以牵制敌军兵力,另一兄弟师负责攻击边境守敌,打开口子,我们师将长驱直入,负责穿插歼敌任务,我军目标——直捣敌国重镇高平。
拂晓时分,攻击开始,我的心随着猛烈的炮火声也在激烈地跳动,这不是做梦,战争真的在眼前爆发了。很快,开口子兄弟师牺牲士兵的尸体被运了下来,几辆卡车都装满了。我们师坦克团的坦克启动,许多步兵用皮带把自己绑在坦克上面,他们开始进攻。
师医院组成第一救护梯队,将协同步兵运动作战。我冲进了第一救护梯队的队伍中,要求换下一位三个孩子的父亲,我说我有体力、有能力担任第一救护梯队的抗休克组组长,我获得了批准。我的装备:一只手枪,一副防毒面具,一个水壶,一个挎包,一只装满血浆、液体及药品的背囊,它们总重量约合50斤!
我们随着坦克和步兵出发了。跨过国境线的时候,我看见路上到处是血迹,定睛看去,路边还有许多尸体的碎块,一块人的肩膀肉块就在路旁的石头上,我感到恶心和心口发麻,但这可不是女人撒娇的场所,部队正在进攻,你得加快脚步,跟上队伍。敌军在班翁地区炸开水库,放水淹没了道路,阻断了行进中的我124师部队,炮团、工兵难以前进。我们与步兵绕开公路,继续前进。一个直径两米的弹坑挡住了我们的路,弹坑里已被水库涌出的水灌满,一颗人头豁然漂浮在弹坑内,那是一颗敌军士兵的头。我军士兵出征前已经是清一色的光头,因此很容易辨认。我在想,我们究竟是在干什么?假如我不是军人,我当如何看待中国出兵?但我是军人,我就得承担军人的责任。踩在泥泞中绕过那个弹坑,我暗下决心:我是军医,决不要开枪,除非是在被俘前自杀!
随着前面坦克和步兵的进攻速度,我们的步伐越来越快,当出国作战第一天的夜幕降临时,我才发现那是月亏夜,黑夜几乎是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一整天没有方便的我被尿憋得要命,男兵可以随地大小便,可我怎么办?!我这个大活人眼看着要被尿憋死了,救护队领队王副院长突然命令队伍停下来,黑暗中我隐约觉得路边有民房,就向领导打招呼,领导说“你赶紧去!”我立刻闪向了民房。当我方便的时候,我觉得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伸手一摸,摸着了一只大狼狗的鼻子,凉冰冰的,吓了我一跳。我抚摸着狼狗撒着尿,方便过后,我轻松了,想起出征时怎么忘了带手电筒?!我在民房周围摸索了一周,摸到了十几具尸体,尸体有敌有我,我方尸体脚上穿的是皮靴,我断定牺牲的是坦克兵,随后我又摸向了公路边。步兵先头部队已经继续前进了,王副院长在与杨所长研究部署救护队就地展开的事情。王副院长说师医院的作战方案应该在这个小村庄设立救护站,我提出建议:有狼犬的地方可能不是普通村庄,应该先潜伏侦察,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决定,领导没有批评我多嘴,反而接纳了我的建议,我几乎受宠若惊。
我们再向前走,到了前面嫩金山口的弄梅隧道,我军已经攻下了弄梅隧道,那里的地形险峻,我们可以暂时在这里等。
弄梅隧道原敌守军在隧道口旁构筑了三层暗堡,正好为我们的担架排所用,担架排的士兵来自步兵连队,武器装备均为冲锋枪,我发现我们的战斗力其实非常的强。排长组织好火力交叉的射击位置,带两个士兵返回小村庄侦察去了。
天刚刚拂晓,我看见隧道口有一辆被敌人击毁的我军坦克,坦克外边仿佛有人靠着山崖坐在那里,我走了过去,发现那是名坦克兵,他已经死了。我想找张毯子掩盖战友的尸体,就爬进了坦克,原来敌军的反坦克导弹击穿了坦克的铁甲,在里面爆炸,那名坦克兵负重伤后爬出坦克,最终还是死于震伤。坦克里还有几个战友的尸体,我只找到些碎了的军装破片,拿了出来,将它盖在了牺牲战友的脸上。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8c0b9200100b9ce.html) - 我从硝烟中走过(一)_荒原新草_新浪博客 天亮了,排长侦察归来,带来了两名活着的战友,他们是坦克团的连长和士兵,从被炸的坦克中跳出来后,他们与敌军进行了殊死搏斗。连长说,作战方案中的小村庄实际上是敌军的公安屯,即军营,我军纸上谈兵,吃了大亏。这时我才知道,我军坦克伤亡很重,开战第一天,敌军已击伤击毁我军数十辆坦克。王副院长决定,救护队继续前进,要靠前展开野战救护。
又有步行的步兵不断地上来。一位牵着战马的小兵走过我身边,他用他仅有的干粮喂着他的马,我追了上去,给了他一包压缩饼干,他笑着说:“谢谢Y医生!”我惊讶他怎么会认识我,他笑得更甜,“全师官兵都认识Y医生呐。”我突然明白了,战地女兵能为士兵们带来一种美丽的误会,士兵们看见女兵,便误认为胜利已经在望,其实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们继续行军的途中,我又看见了那名牵战马的小兵,他在与敌军的遭遇战中牺牲了,他的手仍然挽着那匹战马的缰绳,战马长嘶,它为它的主人流泪,我们中有人解开了缰绳,但战马不肯跟我们走,它要守在主人的身边,我们不得已,留了它在那里。
敌军打冷枪,战友们迅速隐蔽,我仍站在路中央,我说趴在地上怕弄脏我的军装,其实我的心思很乱,我很悲伤。 |
评分
-
1
查看全部评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