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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藏语 ,一个记载上帝如何开启西藏大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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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9.2009 16:21: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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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不懂得藏文,不能读藏文圣经,但我劝你不要错过<<神说藏语>>这本已经翻译成汉语的小书.        
            我曾把这本小书限时借与不同的人,内中有在校的大学生,宗教学者和官员,出版社的编辑等,甚至也有人把它带至西藏的历史学会和马来西亚等地...
        
            我自己大约是在六,七年前拿到这本小书的,他是GY叔叔特别送给我的一份礼物.因为他知道我心里有沉重的福音负担和翻译圣经的兴趣,他料定我会喜欢这一本书.         事实的确如此.
                    我希望这本已使多人改变的书也能使你的生命发生变化,如果你敢读它...
        
            几年前,一个自称无神论者的学生向我发出关于神存在与否的挑战,         我没有做任何的回答,只是把这本小书借给了她.不久后,我收到一封信,她告诉我当她读完后,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她不得不起来,跪在她的帐子里做了平生的第一次祷告...
        
            "神怎么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她在信中问."原来我关于神的观念全是错的!"
        
                    我相信这本书能感动许多目前还不认识神的人.至于基督徒,我是不抱多大希望的,因为他们都是自以为认识神的人,他们已惯了用美丽的言辞哄骗他们的神,         他们也喜欢捐一些钱财以贿赂他们的心.他们自以为他们有生命,但你去仔细听听他们的所谓见证,不过是些习惯性的谎言和宗教的仪文.当他们见死不救时,他们都会堂而皇之的告诉你:         "我没有得到上帝的指令,我要顺服上帝的带领!"
        
            任何人都有理由怀疑谁是他们所谓的神?
        
                    被基督教封闭已久的来自神的信息该释放了!          这信息该释放给所有的人,这信息不          该是基督教的专利,她属于普世的人!         这信息曾激励不知多少人为之献身,          让神藉著你说话吧!献上你自己,你愿你自己成为神的一个载体来传达来自神的美好信息吗?
        
            是的,人生很短,如果你敢读这本小书,我愿你藉此遇见永恒...
后续的在这里,西藏的高山阻挡不了基督的号角,万民都将能够听到主的声音。
http://www.joshuachina.org/tbible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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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0:45:11 | 只看该作者
我相信这本书能感动许多目前还不认识神的人.至于基督徒,我是不抱多大希望的,因为他们都是自以为认识神的人,他们已惯了用美丽的言辞哄骗他们的神,         他们也喜欢捐一些钱财以贿赂他们的心.他们自以为他们有生命,但你去仔细听听他们的所谓见证,不过是些习惯性的谎言和宗教的仪文.当他们见死不救时,他们都会堂而皇之的告诉你:         "我没有得到上帝的指令,我要顺服上帝的带领!"
        
            任何人都有理由怀疑谁是他们所谓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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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让我深有感触,因为我遇到的一些基督徒和事情,也是这样的翻版和写照。
跟随耶稣绝对不是一条轻松的路,绝不等同于,每周去教堂打个卡,每晚翻翻圣经,找几个朋友讲讲耶稣。或者混混教会,在教会里面混个地位,或者到网上和人辩论辩论。如果这样,那个上帝确实值得人来怀疑。

跟随上帝的事情有很多,最核心的就是,从你的思想细节里面,都要能够让人感到你在执行耶稣爱神和爱人的命令。如果觉得,让人感受到这样的程度,尚且很难,那么要小心了,因为我们那个上帝明确说了,他是检察人心的神,要我们作难的是,如何向他交待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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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0:47:22 | 只看该作者
本书及作者简介

 

  说到圣经翻译工作,大部分人立刻会联想到一个学术气氛浓厚的环境,和一群语言学家;然而藏文圣经翻译的工作恰恰相反。

  例如,谁能想到圣经翻译工作是缘起于禁地拉萨的宫墙内,达赖喇嘛的被刺?谁能预料到仅仅是印刷工作就遭到喜马拉雅山的雷轰,印度平原的酷热,希特勒的炸弹,克什米尔的战役等的重重险阻?有谁预见一个被术士诬陷的西藏官员九死一生的潜逃促成了圣经的诞生?一座无名喇嘛寺中发现的西藏古籍又提供了翻译神话语的要诀?有什么圣经译本是耗费九十年的心血完成的?

  本书的作者马伯利(Allan Maberly)生长在澳州的悉尼,他曾用八年时间在喜马拉雅山麓从事医疗传道工作。他和妻子及三个女儿住在印度北部的噶伦堡,对藏族的习俗有深刻的体验。   

    本书的资料有很多是David McDonald所提供的。他父亲是苏格兰人,母亲是藏族人。他从小说藏语,后来也参与圣经核对的工作,因而熟悉书中许多的情节,给作者讲述了许多第一手的资料。此外,常都雷(Canon Chandhu Ray)所写《藏文圣经的故事》一文也提供了重要的史实。   

    由于本书依据的资料来自多方面,其间也出现少许出入。例如,有人指出圣经的校样是被大意的印度邮递员泼水弄湿的,有说是打雷摧毁了校样,作者最后选用的是McDonald的说法。另外,有些事件发生的年代也难以考据。当然,这些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本书原有十二章,中译本将第十二章略去。  

    从本书中,我们看见这些英雄人物所成就的伟大事工。他们与难以置信,甚至超自然的阻碍作斗争,正如保罗所说,与“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   

    神的干预促成了藏文圣经的出版,这是个神迹;圣经所蕴藏的能力促使人面对艰难,甚至不可能的使命,这也是个神迹。两个神迹中何者为大,就请《神说藏语》的读者自己去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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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4:3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宫中的谋杀事件

 

  晦暗的乌云笼罩着西藏神秘的圣城拉萨,东北风吹袭全城,窜越华石铺成的街道,使房顶上的祈祷幡猛烈飘动,寺庙金顶上的钟也铛铛作响。时而空中的诸神还掷下拳头般大的冰雹,击打着达赖喇嘛的驻地,那有成千宫室的布达拉宫,以及其下的建筑物。太阳也几度尝试穿透密云的阻挡,却都随即将自己裹入厚云中以逃避凛烈的强风。

  这个狂飙的日子是藏历木兔年(1855)的除夕,藏人已作好准备迎接次晨来临的火龙年。从遥远冰原及喜马拉雅深谷来的香客,与拉萨市民夹杂在拥挤的街道上;他们来自东边的康区及安多,或蒙古、尼泊尔、锡金、不丹。成千个着红袍的僧侣也摇晃着祈祷轮,走在香客的行列中。

  为着正要开始的法会,佛像刚镀了金,在坛上的酥油灯的映照下显得光彩夺目。比人高大的酥油佛像也为了节日而染上鲜艳的颜色,现正在临时的宝座上向前凝视。殿中的香烟缭绕如云,飘出阵阵芳香,与燃酥油的辛味,沟中粪便的腐臭,及不知洗澡洗衣者身上的骚味夹杂在空气中。

  有一个藏东来的香客正沉重蹒跚地走在华石街道上,他皮帽下蓬乱的黑发衬托着粗糙的古铜色脸颊。他紧紧地抓住羊皮袍子,仿佛强风在尝试把它撕去似的。忽然间,他打了一个寒战,却不是因为天气;他的心被无名的恐惧所撕扯,使他不由自主地战栗。

  就在几刻钟之前,他才经过了城门前的牌楼,也就是守护城门的佛龛,沉醉于抵达至圣之地的喜悦中。他叫住一位上了年纪的喇嘛,询问法王为人祝福的地点。

  喇嘛正忙着转动祈祷轮和吟诵,似乎对他的打断感到不耐,忽然迸出一句话:“达赖喇嘛去世了!”接着又继续他的吟诵。

  香客一征,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去世?你说他去世了?”香客焦虑地盯着那僧侣,僧侣似乎由出神的状态被拉回来。“你是说大宝法王转世的达赖喇嘛离开了我们?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是不是?”他抓住喇嘛的袍子:“上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僧再度仰视天空,香客看见他的眼中满了泪水。片刻之后,他停止吟诵,但仍不停转动祈祷轮。他开始说:

  “他这么年轻──才十八岁。昨天他在夏宫诺布林卡外面为喇嘛祝福,我不就从他前面走过,领受他的祝福吗?”喇嘛停顿下来,仿佛又回到达赖喇嘛祝福他,用丝带触碰他的那一刻。   

    “今天他应该要在布达拉宫前接见我们所有的人,来迎接新年,也为香客祝福;可是他在夜里离开到天界去了。朋友,我告诉你,法王决不会用这个方式离开我们,他是被杀的。”

  老僧哽咽了,他又回到出神的状态中,重复着他那永恒的吟诵,那古老的西藏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敬礼莲花中的宝珠,敬礼莲花中的宝珠。

  香客深深地叹息。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呆望着老僧。而僧人终于消失在林廓圣道末端,留下香客默默地发愣。香客这时才留意到有一群康巴牧民也停下来听僧人说话。   

    “我如果抓到那个恶棍,”一个黝黑的老粗捏着腰带上的剑说:“我要把他从头到脚剁碎,丢到拉萨河里喂鱼。”大伙儿低声应和,又纷纷发表自己对这位不知名凶手的处置方式。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华丽锦缎制服的官员挨近他们,听这些牧民的威吓。牧民看到了他,随即发咝声以示尊敬。  

   “神谕很快就会说出事实了。”官员安抚着:“今天晚上要举行降神法会来找出谋杀的凶手,只要找到他,其余的事就好办了。”

  官员沿着街道走下去了,牧民继续谈论他们最后听到的传闻。

  这香客曾经步履唯艰地攀越西藏高耸的山岭,颠踬在陡峭的小径上,一路上不断祈求他的神明,夜间在冰原上裹着皮袍颤抖。经过了无数的佛龛,他未曾忘记献上些微的供物──一把青稞,一点盐,一颗珊瑚,或是他的一撮头发,以求得力量来完成他的朝圣之旅。当虚弱克制了他,寒冷麻痹了他时,抵达圣城拉萨的欲望总使他重新得力。他很快就能跪在达赖喇嘛面前,让他以小棒末端的丝带触碰他的头了。这思想带给他的身体一股内在的力量,激励他继续他的旅程。现在,达赖喇嘛,这位藏族人心目中最超越的神,竟然死了──被杀了。   

 

  西藏最高的行政机构噶厦从一早就在布达拉宫中特别的房间开会,其中包括四个成员──三俗一僧。摄政王也来参加,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达赖喇嘛未成年时曾统治西藏。他的头发盘在头顶,用厚大的钻石簪子簪住;左耳垂上摇晃的玉耳环表明了他最尊贵的身分。噶厦成员之一,财政大臣田卜格干对摄政王说:

  “群众越来越不耐烦了,很快就会不听指挥了,不用说您也知道这对我们会怎么样。从十一世法王来到这里起,我们就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

  他望一望这老人,继续说:“在达赖喇嘛小的时候,你是摄政王,统治西藏的绝对权力操在你的手里,后来至尊坐床执政,接掌你我手中的权力。难道群众不会怀疑我们噶厦成员?十世达赖喇嘛被杀的时候就是这样。”

  作为财政大臣,田卜格干居于全藏最显赫的地位。在贵族当中,他的智慧与地位同样受到人的尊敬。他穿的锦缎华服,鲜艳的腰带,都说明他是富有的人。他的衣袖长及膝盖,显出他不必亲手劳动以谋生。但如果群众怀疑他或他噶厦的同事谋杀了他们的神达赖喇嘛,他的富有尊贵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噶厦不厌其烦地再次述说事情的经过:年轻的达赖在几个月前,就是他十八岁生日时登基,从此掌握宗教和政治的权力。前一天他在色拉寺前召见僧众,接着当天早晨他的侍从喇嘛惊愕地发现这位神昏死在圣上的卧房里。这无疑是由于一个访客在喇嘛的酥油茶里下了毒,一位医生喇嘛从察波克里寺飞奔前来诊治,但太迟了。现在丧事法会已经开始,僧侣呜咽的诵经声与鼓钹的敲击声回荡在宫中的每个角落。

  “我们必须找到这个蒙古人,”摄政王坐回他的厚卡垫上:“他是最后晋见圣上的人。昨天晚上这个蒙古人请求朝见圣上,得到允许;侍从们在外厅听见圣上为访客祝福,不久之后,这个隐士从房间跑出,穿过守卫,就失去了踪影。他肯定犯了罪,但是他在哪里呢?”

  噶厦中的僧侣说:“我们已经安排了今天晚上的神谕法会,然后我们就知道真相了。我相信这个隐士是个坏人,但他会不会只是受人雇用的呢?”他转向田卜,不悦地瞪着他:“田卜,有些人在提你的名字。”

  田卜顿时面无血色:“可这不可能,这为什么要干这种卑鄙的事?”他转向其他成员谋求支持,而他们只是耸了耸肩,然后大家站起离开房间。

  田卜愣了好一阵子,设法去思想:“我?嫌疑犯?这不可能!我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可是如果神谕指出我的名字,又会怎么样呢?”

  当他听说人怀疑他犯这滔天大罪时,他感到昏沉晕眩;但他必须要冷静的思考。自从他指称现任的神谕者不可靠以来,神谕者就讨厌他。过去神谕者就曾经诬陷无辜的人,然而百姓还是盲目地信从他。田卜又打了一个寒噤:他首先会遭受酷刑,然后会被活活地缝在牦牛皮中,被丢到河里——如果那些康巴人没有先下手的话。太可怕了,他不敢想下去,他必须作好必要时逃走的准备。

  他拍了拍手,一个仆人弯着腰,伸着舌头以示恭敬地走进房间。

  “主人,您叫我吗?”  

   “对,我有事要你办。叫管家堪琼马上来这里,注意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拉索,拉索(是,是)!我这就去。”

  田卜的脑海中渐渐地浮现了一个计划,他要在网罗收起来以前逃离拉萨。速度带来生机,他必须竭尽智能来自保。

  管家来到了,仪容因这急召而狼狈。田卜觉得最好把这问题向他摊开来谈:“堪琼,有人警告我我可能被控告谋杀达赖喇嘛,你知道那个结果的。”  

   “您?不可能!告诉我是哪个恶棍诬赖你,我去解决他。”

  堪琼虽然勇敢,但明显也因这消息颤抖了。他知道他主人在拉萨最受人敬重,他同时也知道噶厦成员的嫌疑是最大的。其中的僧人比较不可能这样做,余下的就剩其他三个成员或是摄政王了。  

   “主人,现在我们怎么办?您能不能收买神谕者,让他去掉您的名字?”

  “不行,那没有用,你知道他和我没有交情。我们必须要计划在一个小时之后离开拉萨。”   

    “可是这不可能啊!我们上哪儿去找牦牛和骡子?就算找到了,我们要带什么走?要去哪里?”

   田卜挥手要他安静:“不能叫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一个叫康帕雄的尼泊尔商人刚带着车队来到了,我听说他正在找东西运回去。你去雇他的牦牛和骡子,不过不要显得太着急。就告诉他你在不丹有一笔重要的生意要作,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后离开。绝对不可以泄漏我们计划真正的目的地,我们的生命就看在你够不够沉默了。你要安排我们最可靠的仆人和你一块去,现在已经不早了。”

  “拉索,拉索!我一定尽力做。”堪琼点着头,迅速地离开去张罗车队了。

  田卜溜出布达拉宫几分钟之后,他看到,更多是感觉到群众愤怒的眼神。他们疯狂地拥挤在他周围,一个守卫僧赶来用手臂护着他,一面推开群众一面说:“下去!你们这些猪,给老爷让路。难道一定要他踏遍全拉萨的尸体才能离开宫殿?”守卫拿着大棒子为田卜开路,穿过不友善的群众。田卜不止一次地听到强悍的牧民在传说他的名字,他感到瑟缩。

  “凶手找到了没有?”守卫僧焦急地望着田卜。

  “还没有,不过我们知道一定是那个蒙古隐士干的。”

  田卜回到家,见家中一片忙乱。他的仆人们在他背后议论纷纷:他疯了吗?为什么他要在新年的十天假期内出外作生意?他们疑惑着。任何人都知道在火龙年还没迎完之前出去作生意是不吉利的,而且如果这次是去作生意,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食物?仆人们在深锁着的大门内悄悄预备行囊时,全然不能理解为什么;然而他们的天职是服从,所以工作继续着。

  田卜的年轻妻子卓玛在门口遇见丈夫。之前堪琼仅仅告知她丈夫要出门,需要赶紧预备,她正觉得可疑,直觉告诉她这次是比作生意更紧急的事。现在她知道消息了,她瘫塌在最近处的卡垫上。   

    “田卜,你要怎么做?你要去哪里?”

    田卜注视着他爱妻棕黑色的眸子——这是全西藏最漂亮的女子,因出身高贵而娇生惯养,从来不知道劳苦为何物。她聪慧,有教养,因而一直生活在拉萨社会的核心。他如何能带她越过无尽的冰原,穿过水流湍急的深谷?然而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也许我们可以不必逃走,可是我们一定要作准备。你跟着堪琼,和牲畜沿着拉萨河往西走,然后赶紧向南。你们一定要趁着天没黑之前尽量远离城市。路上千万不可以耽搁,多走一段路就多一分生机。如果提的是我的名字,我会试着在一段时间之后跟上你们;如果不是提我的名字,我会派仆人把你们叫回拉萨。”

    “这么说,你不会走了?”

    “还不能走。噶厦今天晚上在神谕法会没有举行以前,还要开一次会。如果我没有参加,他们会认定是我干的,会派人搜捕我们。我们一定要争取时间装载货物,这样才能顺利地走。”

    “回布达拉宫不是很危险吗?”

    “去不去都危险,我还是希望神谕者只提那个蒙古人。”

    “钱怎么办?”卓玛急于想知道:“我一定要放弃所有的家具
吗?”

    “不用担心钱,我用了十匹骡子驮金条,三匹驮银子。它们都藏在盐袋里,已经先走了。这些骡子会在墟墙下边等着。把家具留在这里吧,只要带够皮衣和毛衣,你再带着你的宝石.你一定要化装,不能让人看出你是贵族妇女。你准备好了之后就跟着堪琼走,我要马上去开噶厦的会了。”

    噶厦的会一再拖长,却作不出任何决定。蒙古隐土一定早已逃出城丁,除此以外就再没有线索,现在只有靠神谕了。很晚的时候,噶厦的成员终于疲倦地离开会议厅,进到宫中的另外一个房间,神谕者将在那里揭露谜底。

    田卜望着神谕者的宝座,宝座上坐的是那琼寺的宗教主管那琼却吉.他也是西藏官方的卜师。宝座的两侧放着两个宗教象征物---一个架子上放着陶制的骷髅模型,和一支附有三角红旗的矛。在矛头以下系着一个金属铃铛,钟铛上刻着三个眼睛,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神谕者穿着厚重的礼服,右手摇着银制的神谕杵铃,左手缠着红色的套鬼索。他的锦缎长袍覆盖住镶金的靴子,外面再披上绣著龙形的外罩。他头上戴着一顶饰满金银的大冠冕,冠冕周围镶着五个骷髅形的饰物。神谕者岔开双腿,两手撑在膝盖上,紧绷着脸,呼吸徐缓,双眼闭著。

    一个尊贵的喇嘛手中拿着香炉站在坛前,香炉内燃烧着松枝和香,他不断摇动以将香气飘送到卜师的面前。喇嘛的后面站着一排穿褐红色袍子的僧人,他们不住地诵经,声调时而上扬,时而下挫。一个活佛面向祭坛坐着,吟诵着祷文,左手摇着小铃铛,右手挥舞着金刚杵。他召唤三头六臂的护法神灵培哈离开天上的宝座,尽快接纳坛上陈献给他的祭物,并附在他仆人的身上。

    “大能的培哈,大能的金刚,快来吧!来享受坛上的血和肉,本碟里的面粉和酥油,还有头骨碗里的青棵酒、中国茶、酸奶和鲜奶。请接受内在、外在和奥秘的祭品,也履行您的责任,启示将来的事,伸明冤屈,保护无辜的人。最重要的是,告诉我们是谁杀了至尊。”

    田卜几乎要窒息了。他的脊梁上不断打着热颤寒噤。节奏渐渐加快,他感到乏力晕眩。诵经的节奏也影响神谕者,他贪婪地吸入香气,头部剧烈地摆动。坛上黄色的酥油灯在松枝的烟云中郁郁地闪烁着,陪祭憎人的影子映在坛前,在朦胧的火光中显得特别怪异。

    气味扑鼻而来,尖悦的铃声灌入田卜耳中,甚至他极想尖叫“停下!停下!但当时似乎有一种催眠的力量,促使他定睛在神谕者身上。

    现在,钹和大鼓的敲击速度都加快了,憎人的诵经也随之加速。神谕者摇晃颤抖,脸部的肌肉扭曲着。他痛苦地咬着下唇,数度举起双手,像是要抵挡某种邪恶的力量。随着诵经的持续,他急促的呼吸转变为剧烈的喘气,淡黄的脸颊上汗如雨点,身体也持续痉挛。田卜惊异地注意到神谕者的脸上产生了可怕的变化,那不再是那琼卜师的脸,它成了培哈的脸。整个头部肿胀,皮肤变成暗红色,发紫的厚唇中不住吐出白沫。他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显出一副残忍轻蔑的表情。

    他现在全然被灵附着了,发出一声尖叫,跳离宝座,开始一种怪异的舞蹈。他手中拿着剑,双手各持一端,井扭曲它,像扯一张纸一样。血从他紧握的拳头中渗出来,他徐徐张开手,用扭曲了的剑击打地面。

    在场的人看得入神:“他来了,培哈来了”

    神谕者狼吞祭肉,诵经声停了下来。他呻吟一声,抓起头骨作的碗.将酒品一饮而尽。活佛恭敬地鞠躬,走上前去,将一条仪式用的丝巾放在神谕者的颈上。这崇拜的礼仪不是针对神谕本身,而是针对附在他神上的神明。

    田卜站在那里直冒冷汗,他的心急剧跳动,甚至他怀疑他旁边的人会不会听见,至此他还是希望培哈会证实他的清白.他环顾四周,寻找能逃走的通路。他看见大家都在注视神谕者,就立刻溜向一个边门,那里可以观看整个过程,又有柱子可作掩护。

    现在神谕者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像是要窒息一般,活佛开始提问:

    “培哈对这一切满不满意?”

    “僧侣有没有尽心准备酒肉供品?

    “神明从天界来.一路平安吗?”我们,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神谕者的眼睛睁开片刻,用可怕的眼神扫视全厅。田卜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窥进他的灵魂深处,厅堂都像要旋转了起来。眼光接着移到别处,随即又闭起来。神谕者进入恍惚的状态,口中喃喃作声,这声音渐渐成为有意义的语句: ’我看见一个金杯,有一个鬼在杯的边缘跳舞。”

    “啊,这就是那个毒杯了。”有人在窃窃私语,但随即遭人禁止。

    “有一个奇怪的祭司把杯递给法王,那个人戴着长统帽子,破烂的袍子——”

    田卜听到他在描述蒙古隐士,顿时松了一口气。神谕者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又继续说了:“我看见圣王的周围有金银的袋子,有一只手拿出银子给这个奇怪的祭司——他的脸——他的脸——我看不见他的脸——等等,可以了——”

    田卜感到要窒息,双腿不住颤抖,他本能地知道神谕者所指的是谁。他冲出门外,飞奔下楼,在一个小房间停留片刻,脱下他高贵的锦锻袍子,换上农民香客的装束。而在他再动身的时候,他听见殿堂里喧声大作: “是田卜格干!抓住他!”

    他极想疯狂地冲出去,但现在他面对群众的公愤,他必须看起来像可怜的香客。这些漫长的阶梯何处是尽头呢?有没有人能了解他呢?从他离开殿堂至今,像是过了几个钟头,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最后他终于出到宫外,向城墙跑去。他的名字到处被人提起,人指称田卜格干雇用了蒙古人从事暗杀。他知道布达拉宫的守卫会在宫中的上千个房间中地毯式地搜索他,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现他遗留的衣物,得知嫌犯已经逃走.他必须赶快了。

    突然间,他听到后边有声音喊着说:“把门八关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宫殿!”

    他正及时逃出,这时不敢回家了,他悄悄地溜出城墙,他可靠的仆人卓尼已带着两匹马,在那里等他。

    “快!他们正往我们这里来!”

    田卜格干飞跨上马背,抓住缰绳,驱马向东,朝中国的方向奔驰。往后一瞥,可看见火焰从他的家中升起,在黎明前的幽暗中将临近的建筑物映得血红。在火光映照下,他看见一队马兵由城门奔出。

    “为了保命,跑快一点,”田卜大叫:“不然我们都完了!”

    往后回顾,他能看到迫捕他的人无情地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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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5:1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羌塘的诸神

 

    正前方,就是拉萨河的浅滩上有一片柳树林沿着河向前伸展。如果田卜和他仆人能到达这天然的掩体,他们就有可能在拂晓的晦暗中避过追捕者的眼目。两个逃民冲到了河边,瞬间就脱离了狂啸之士兵的视线。田卜疯狂地勒住马,调转它离开正路进到树林。在他的马还没有停下来以前,他纵身跳入眼前的头一棵大树后头,然后指使那无人驾驭的马重新上路前行。他听见他的仆人拉着马穿过矮树丛,在他眼前消失,寻觅躲藏之处。

  田卜的马刚跑开不久,马兵就蜂拥而过。田卜和仆人跳上藏着的那匹马,沿着河边行进。那匹棕色的大马吃力地喘着气,像是在抗议背上驮了两个人,但它还是勉强维持了稳步前行。拉萨河的湍流在花岗岩的两岸之间奔腾着,他们从一处很少人经过的浅摊涉过去。

  在拉萨以西几英里的地方,他们又过到拉萨河的这一边,因为河道从那里转向南流去。道路在这里分岔,一条路往南直通印度,一条路向前翻过念青唐古拉山脉,通往荒芜的羌塘高原。他们选择了北路,又很快离开了大道而走上一条小径,沿着水花激荡的山涧上到一个峡谷。陡峭的岩壁不断把他们逼近急流,于是他们放松缰绳,听任马沿着小径往前去。

  第二天下午,两人发现小径偏离了溪边,直上到一个积雪的山口。马奋力地往上爬着,但它的蹄被刚落下的雪块胶住,难以再照常前行,仆人只好下马,在后头挣扎地前进。

  他们沿着山路上爬,风势越发强劲。抵达山口时,强风迫使他们不得不去到一处裸露的岩石后面暂避。田卜揣着双脚,试图恢复血液畅通。即使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忘记向羌塘的诸神表示心意,毕竟他现在闯入他们的领地中了。他弯下腰,摸索到一块松动的石头,就拾起来丢向山口处那由众多许愿者堆积起来的石堆。他一面掷石,一面呼求诸神在一路上保护他们,败坏他们的仇敌。这时强风已演变成暴风雪,两人最后再向神呼唤,同时向风顶礼,然后艰难地推进。   

    卓尼迎着强风喊着说:“主人,今天晚上我们真要靠神明保护了。”

 “他们会派一个搜索队,搜遍全山。”格干回答:“不过他们也许不敢在这种夜晚冒险进到羌塘。只有像我们这种傻瓜才会冒险进到这个鬼魔横行的荒野。就算他们跟踪我们,雪也会把我们的脚印盖掉。”

  两个人在路上遥遥呼应,颠踯前行。这时卓尼唯一的回答,就是喃喃地哼着传统的谚语,那是用来歌颂行进中的马的:

  “千拉米吉那打欧们,杜拉米巴那米们。”

  “不能驮上山者非好马,不能走下山者非好汉。”   

 

  小径渐趋平坦,两个逃民来到一个向西伸展的大高原边缘。在夏天,这里覆盖着短而茂密的青草,牧民们驱赶他们的羊和牦牛到这里放牧,野驴遍谷嚎叫,人们也不打扰它们。然而,现在这晚冬时节,厚厚的雪覆盖着这片牧区,牧民都移到较低的山谷过冬了很难在这山头见得到牧民。

  “主人,我们必须找个隐蔽的地方过夜。”卓尼催促着:“今天晚上我们不可能走远。您骑上马,让它自己走。靠着神明的帮助,我们会很快找到的。”

  他们在黑暗中颠簸,攀过岩石,滑过冰雪,最后马儿竖起耳朵低鸣,转离小径进到一个溪谷,那里确实较能躲避风雪。两人起初害怕闯入了一个隐藏的宿营地,他们留心听是否有人声,但只听得狂风怒号。

  “卓尼,点起火来。这附近可能有地方可以过夜。”田卜下马,抖一抖袍上的雪。卓尼从宽阔的袍内抽出一把干草,又敲击火石,让火星点燃干草,再小心地吹它,终于引着了闪动的火焰。他一面保护火焰不被风吹熄,一面把草高举过头。在火焰没熄灭之前,他看见山谷的那一边有一个小洞。田卜这时候已从鞍后抽出一根松树枝,并开始用刀把它削成一段段,将小枝点燃以保存火种。他们借闪烁的火光找到了一堆牦牛粪来燃烧。在可爱的火焰前暖和冻僵了的身体,那感觉真是美好。

  卓尼从袋中拿出一个小壶,用它来烧沏浓郁的酥油茶。似乎再没有琼浆比他们当晚在冰冷的羌塘所喝的更甘美了。他们又拿出炒青稞,用煮沸的茶拌糌粑,饱餐了一顿。

   “该死的神谕者!”田卜低声咒骂着:“但愿妥普拉的魔鬼吓死他!但愿他说谎的舌头在他嘴里烂掉。”  

   “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卓尼把另一堆粪扔进火里:“堪琼管家在哪里?车队和女主人在哪里?他们不是向南朝不丹去了吗?”

  “对,不过那是障眼法,堪琼会转向西边,沿着雅鲁藏布江走向扎什伦布,他会走朝圣路上边的一条很少人走的小径。”

  “现在我们怎么找到他们?卓尼想要知道:有什么办法穿过这个荒野?我听说恶魔在冬天会在这些山上咆哮。”

  两个人的汗毛竖起,都向火光靠拢。田卜向火光凝视了一会儿,回答说:

  “我们还有机会找到牧民的帐棚。有的牧民整个冬天好几个月时间都在山洞里。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向导和一对好的牦牛,我们还可以过到我们家人那里。如果不能的话……”他耸了耸肩:“上马,我们钻到洞里过夜,尽量休息一下。”

  黎明的微光对两个逃民真是好信息,他们一夜在寒冷中打盹度过。

  “卓尼,你有没有东西喂马?”  

   “不多,主人。如果我们找不到牧民,搞一点食物,马在这么冷的天会支持不下去的。”

  “那就不只是马了。”田卜怀疑他们是否真可望逃出荒芜的羌塘。

  他们很快又上路了。但他们经常轮流下来走在马后边。往西看,他们眼界所能及之处尽是从跟前延伸过去的白色旷野,没有一点人居住的痕迹。但终于在他们左边极远之处,他们在晨光中看见一缕青烟缈缈升起。

  “瞧,主人,那儿有火。”

  “对,卓尼,不过我们怎么过到那个山谷?”

  “我想这条路会拐向那边。我们到前面的山口就看得出来了。”

  他们踹着步子走着,这时田卜开始担心他的妻子和车队了。他们能不能在搜捕队找到他们以前就抵达山区呢?他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呢?这全在神明的手里,该来的就会来,没有人能改变。每个人只能依从他星座中所注定的命运。他的母亲岂不是告诉过他在他出生时所见的恶兆吗?一只乌鸦把一只初生牛犊的眼啄瞎了,日落时又分外地血红。“不吉利。”老啦嘛看着他的星座图喃喃地说:“这孩子会遭遇灾祸。”

  “对了,”田卜静静地想:“灾祸真的来了,而且这么苦!”

  最后,两个逃民吃力地来到一个隐蔽山谷中的牧民帐棚旁。牧民把帐棚扎在一处陡崖下,岩壁上还有几个浅穴,可以容动物栖息。帐棚是用牦牛毛织的,其上含丰富的天然油质,防水性能良好。

  两个人知道牧民会怀疑陌生人,只有盗贼和逃犯会冒险在冬天进到羌塘。一只长毛山狗跑过来盯着他们,向他们狂吠;但一个牧民踢它一脚,费劲地把它制住。

  “我们是香客,走迷了路,”田卜说:“我们能在你们这儿休息一阵子吗?”

  牧民盘问了一会儿,认定两个人不会害他们,就招手叫他们进去。两人进了主帐棚,田卜看见一个老人坐在卡垫上,前面是用牦牛粪燃着的火,他伸出舌头向老人表示敬意。帐棚的四周围用牦牛粪堆了一圈约三尺高的墙,既可以挡风,又是伸手可得的燃料,构思堪称巧妙。

  先是一番冗长的客套,加上多轮酥油茶相敬,他们终于谈到正经事。

  “你说你们是香客?”老牧民停下来,大口啜着茶,看着他的客人:“可是香客不会走这条路,而且你们的马看来很娇嫩,在我看你们更像是政府官员。”

  田卜心想自己一定装得不够像,现在一定要小心了。他躬身向前,向老牧民发微声以示敬佩。  

   “您实在很聪明,我是政府官员,现在在进行特别的任务,我们故意走这条路来避开注意。您能不能为我们提供牦牛和向导?我们会给您相当的酬劳的。”

  老人看来还是怀疑,不过,他看见这位政府官员不像一般贵族旅行时所做的,向人强行索要牲畜乌拉和食物,也就同意了。虽然路途艰难,他还是派了向导带他们翻过山岭。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带了四只牦牛用来驮物和骑乘,田卜的马则留给牧民作为代价的一部分,从此他们遇到高山时就很难克服了。尽管如此,田卜还是很有信心。他给卓尼打气说:“就是这样,我们还能成功!”   

 

  在遥远的南边,管家堪琼赶着牦牛和车队急奔雅鲁藏布江。他一直忧虑,不知道主人遭遇什么事。如果神谕中没有提田卜格干的名字,他们早就应该知道了;但现在信息全无,这只能意味着主人也逃跑了。他们必须赶紧到达接近扎什伦布的秘密约定地点。田卜的妻子卓玛骑马跟在车队的后方,随着仆人和大部分的牲畜。他们向左转离开常道,翻入大雪覆盖的山区。他们的家庭住持僧在每一处都小心地敬奉神明,他的祈祷轮每转出一圈永恒的‘唵嘛呢叭咪吽’,念珠就在他指间迅速滑动着。每当他们来到嘛呢堆,他们总由左边过去以求得神明的恩宠;到了每一个山口,他们都祈求山神保佑他们。

  堪琼急于想知道拉萨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敢问路过的牧民。他去到扎什伦布正北的约定地点需要三个礼拜的时间,车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行,那时天气正严寒;而到了上午,太阳光经由大片雪地的反射,又将山谷变成火炉。刚过午后,天色又骤暗,乌云满布,夹杂着阵阵冰雹雨雪。即使天气好,笨重的牦牛每天也只能走几英里路,但他们总算是慢慢向约定地点推进了。   

 

    春天的临到带来了雪崩的隆隆声,山尖的雪开始融化了。冰冻的世界中开始呈现一点点新绿,为野驴和羚羊提供了食物,牧民也驱赶着羊群前往高处的牧场。山谷的下方是滔滔的雅鲁藏布江,它的江水因夹带着融雪而呈乳白色,正冲向喜马拉雅山的峡谷,再转到印度的布拉马普得拉河,最后消失在孟加拉湾。

  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田卜正与他妻子和仆人们坐在一起,叙述拉萨所发生的事。从他逃离那城至今真的只有一个月吗?在羌塘的那段历程真像是持续到永恒的梦魇。当他笨重的牦牛颟跚地爬上最后一个山口,他看见他的妻子和车队正在那里等他时,他心中是多么地快慰!现在他希望能安家在扎什伦布,他已经奔波够了。

  小径从这里直下河边,旅人须乘牦牛皮筏经水路行进。无数商人和香客乘筏前往日喀则,那里有扎什伦布寺其中有金顶和大佛像,与拉萨的寺庙等量齐名,香客无不把它视为西藏的圣地。  

   田卜派堪琼和两个仆人去探察,看他们能否平安进城。“城里有什么新闻吗?”堪琼若无其事地问他所遇到的第一个商人。

  “他们还在不断地谈至尊去世的事,事实上法事还要再作三十天,一直到他们把他的遗体处理好了放到佛塔里。”

  “他们找到凶手了没有?”

  “神谕指示凶手是田卜格干,他是噶厦的主要成员之一,可是他在他们还没抓到他之前就逃离拉萨了。几百个士兵都在找他,当局用一千银元悬赏他的头。”商人凑近堪琼的耳,小声地说:“有人传说他就在这一带,想要试着进城。所以现在到处都布置了士兵。我真希望抓住那个坏蛋。一千银元……那真是走运了!”

  堪琼听得够多了,车队正身历险境,必须立刻离开那地区。但他们到哪儿去才找得到平安呢?全境都密切关注他们的逃跑。很多人认为格干和鬼结了盟,鬼帮助他安全逃走。堪琼觉得唯一的希望就只有退到山区,沿着拉可藏布江往西走。如果他们能抵达喀什米尔,就安全了。

  田卜听了这个消息,担心自己能否经得起更多的旅程,也许他们应该先休息几天再动身。但休息的念头很快就打消了。

  “主人,快来!”一个仆人焦急地俯视山谷,伸手朝下指着:“看,一队骑兵!”

  可不是?士兵们全副武装,疾速前进,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就可以掳获格干的车队。

  “快!拔营!卓尼,你照管羊和一半牦牛,沿着山脊往西走;堪琼,你带牛向北走回羌塘。没有牦牛在,牛可以走得快一点。我会带车队其他的人马向东北走。如果我们被包围,我们一定要战斗到底!”

  车队散开进入山区时,他们能听见士兵们的呼啸。士兵们正吆喝他们的马快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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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5:36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唵嘛呢叭咪吽’

 

         露水凝在莲花上升起吧,伟大的太阳!

        举起我的叶,将我融入你的光浪中。

        唵嘛呢叭咪吽,旭日来临了;  

         露珠溜进光耀的海洋。  

                            ------  艾文·亚诺《亚洲之光》

  往后看,田卜格干可以看到士兵们从河谷往上爬,吃力地爬上山坡,再飞跑上到不远处的扎营地点。在这个时候,田卜的一行人幸运地赶上了一个大车队,那是来自察卡盐湖运盐车队,要往西北走约三十天的路程。车队又大约两百只牦牛组成,行进时掀起一阵阵烟尘。田卜的队伍混入他们中间,沿着路径前行。斥候的人送来讯息,在士兵还没有赶上车队之前,显然就不想再走远去抓人,而转回城里去了。他们松了一口气,田卜格干派人招聚分散了的车队,向西笔直行去。

  一天又一天,车队吃力地行进在西藏的荒原上。他们没有走主要的放牧路径,所以很少遇见牧民。他们越过无数的江河,攀越陡峭的山隘,与大自然搏斗着,偶尔也遇见盗匪。盗匪看见这群人有良好的次序和武装,就略过去寻找较弱的掠物。

  皑皑的喜马拉雅雪山在南边一路沿着地平线伸展,像是一条珠串,装饰着较低山脉的山顶。后来,这群逃民无比兴奋地发现他们已来到全亚洲最神圣的所在:冈宁波车峰诸神的‘冰钻’。它那古老的峰巅如同神的宝座,朝上指向乐园。藏族人相信,在那深不可测的乐园里,无数的神坐在他们的宝座上,每年,成千上万的人从西藏东部偏僻的康区高原,从那仓和安多,从彭巴,从西藏阴郁的山谷中豹斑似的黑帐蓬里,从喀什米尔的拉达克山谷,从南边的喜马拉雅山地来到这里,他们一边沉思默想,一边漫步绕行这条环绕山脚二十八哩长的神圣之路。这条路围绕着地球的中心---拯救灵魂的山。

  绕行这条神圣之路能积多少功德呀。田卜计划在这里待一个星期,沿着朝圣的道路前行,在许多寺庙里顶礼膜拜。这些环绕着冈宁波车山脚的寺院如同镶嵌在手镯上的宝石。人经过无数次的转世,一直被轮回束缚住,灵魂无法得着解脱,一世的生命只给永恒的大海里加了一滴水,这大海何时才能添满呢?命运注定了生与死,受苦与享福,业报轮回就是一切。人们无法改变命运,只可以积善积德。

  “啊,灵魂投胎的那天可真不幸呀。”田卜站在那儿,注视着圣山,他带来的人都跪在地上朝山磕拜。“难道就没有办法使人们从这种痛苦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吗?来,卓玛,我们上路去朝圣吧。谁知道呢?或许神根本就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他们拿出祈祷轮和念珠,踏上了拯救灵魂的圣路。一些香客一路上用手和膝盖支撑着,艰难地朝前爬;另一些人一步步五体投地,匍匐着前进。现在,他们来到陡峭的之字形山路上,这路异常难走,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他们看到每块大石上都堆放着许多小石子,这些小石子都是献给神的祭物,他们献石子是为了方便下一个香客,以便积些功德,而后来者也以同样的方式为后来者提供方便,来为自己积德。他们还看见在这里堆放着大量动物的角和骨头这些都是献给守道路之神的礼物。

  路上遇到中途标记,卓玛揪下一撮头发,粘了随身带着的酥油贴在那有标记的大石头上,数不清的香客在这里做了同样的动作,她接着低下头敬拜。卓玛用力地摇着经轮,和田卜一起念起西藏人永恒的祷词:‘唵嘛呢叭咪吽’。

  一阵风从诸灵那里吹向凯拉斯冰川,卓玛哆嗦起来,但并非因为寒冷。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这是贯通可见与不可见的世界,真实与虚幻间之钥。它遥遥指向那些今生无法获得的东西。然而生命到底是什么?那些在寺院墙头叽叽喳喳叫的麻雀根本不是麻雀,它们是守护神。那在宝殿圣像前摇曳不定的火焰它们真是火焰吗?有谁知到火焰到底是什么?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这是生命的初始与终结。它与雪域的紧密关系好比嗡嗡叫的蜜蜂与蜂巢,它如同隘口的祈祷幡之飘动,如同不止息的西风之呜咽。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它凿刻在无数山峰的花岗岩壁上,铭记于每个藏族孩童的心灵中。它昭然显于飘动的祈祷幡上,又被包藏在经轮的外壳内。它低沉地发自千万张被苦难榨干了的口,发自千万颗渴求平安的心中。

  从摇篮到坟墓,藏族人的生活一直受诸多的宗教戒律和礼俗所规范。当他经过一个圆锥形的灵塔时,他会往堆上加一块石头以为供品;当他挨近一个嘛呢堆,他不会忘记从它的左侧走过去;当他看到一座圣山,他不会错过顶礼膜拜的机会;当化缘的喇嘛来到跟前,他不会不给他一把糌粑或一块酥油;当他绕行寺庙殿堂时,他会往收聚的钵中放下自己捐献的银钱。而当他为马备鞍或往牦牛身上放驮子的时候,他总是吟诵着永恒的‘嘛呢叭咪牟’。  

 

  雨下下停停,季风带来的雨云使他们无法越过喜马拉雅山。有大半年的时间,田卜格干和他的车队颠踬在西藏的群山之间,一路上刻划着苦难和惧怕——怕人,也怕诸神。他们艰难地渡过了印度河峡谷,上到对岸的高山上,而前面还横亘着更多山岭,还有更多深谷需要越过。

  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口,山口的后边是一个群山怀抱的僻静山谷,谷中遍处是茂密的青草,樱草和紫罗兰点缀在其中,为山谷铺上天然的地毯。杏树丛被秋季干爽的风所催黄,树丛所在的山坡顺势而下成为广袤的平地那一片染成深蓝和翠绿的土地。外头远处的山峰,将雪白的冰尖顶向蔚蓝的天空……。  “真美!”卓玛深深为他们跋涉所至的可爱山谷而神往:“田卜,我们一定要飘流一辈子吗?我们能不能安顿在这里?”

  田卜原打算沿着印度河上到喀什米尔的列城,那是一个商业城镇,可以给他机会作生意扩展财富;但也许他的妻子是对的,他们现在可以安顿在这个山谷,因为他们已经逃离西藏政府的辖区,而他们周围又是那么可爱的山丘。

  于是田卜格干中止了流亡的旅程,他很快就买下了整个卢巴山谷,建立自己的家园了。工人们建筑起西藏贵族的家,他们用大石头建造邸宅和带着卫所的大门。在侧面的谷中,家庭住持僧正监督着建造藏式的小庙,以便每天向华坛前镀金的释迦牟尼佛像供上五谷和青稞面。每当各个山口的冬雪融化后,游行的喇嘛会出其不意地下到谷中,参加庙中的仪式。他们吹着人腿骨制成的喇叭,召聚诸神来到他们的崇拜中;不息的风恒常推动着庙顶的大嘛呢轮,使其中祷文所带来的福分散布在山谷遍处。然而,这一切之内笼罩了对神明及地底恶魔的永恒惧怕。这些神灵随时伺机要降灾祸于各家,除非那家人不断将圣水注入家中神像前的碗里。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田卜正焦虑地盯着身旁躺着的妻子。一个干瘪的接生婆从远方的村子里被请来,现正吵吵嚷嚷地在房间四处走动。她面带愠色地要求田卜离开,他这时去向家神烧香会比坐在那里干着急要好。

  “小心照管好我的儿子,”田卜边嘟哝边退到外面的阳光中:“我们盼后代已经盼了多年了。”

  强劲、尖锐、持续的哭声惊动了邸宅中踱着方步的田卜:“他肯定是男的,女的不会是这种哭法。”

  “先生,你说得对,是个男孩。”接生婆朝屋外望着,而卓玛正躺在床上欣赏着新生的婴孩。接生婆接着说:“你应该定个日子让喇嘛看看他的星相。”

  那天夜里,整个山谷一片欢腾,因为它的主人得了儿子并继承人。(注)人们发现那天谷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带着吉兆——知更鸟在母亲躺卧的屋子敞开的窗前叫了两次,牦牛当天出的奶也特别多,这些连同其它的征兆都预示这小男孩的前程远大。

  喇嘛们坐在屋前,驱赶着能伤害婴孩的恶魔。他们拿着法器,呼求大能的诸神把恶魔从山谷赶出去;然后他们敲起大鼓,摇起忤铃,召唤家族的守护神灵保护这个新的生命。他们又到庙中献上丰富的供品,祈愿诸神赐福这家。

  然而,在这一切的喜庆中,田卜并不快乐,他一直在思索着一些无从解答的大问题。假如诸神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他还是受了那么多苦?他儿子的前途又会如何呢?他是不是也必须面对人类的苦难?人类就没有办法从今生的罪孽中拯救出来吗?他从心里喊道:“哦,上帝啊!如果真有上帝,请您垂听我们的祈求,赐给我们平安。”

  喇嘛在一个吉日聚集在一处,要给男孩起名。他们仔细察看了孩子的动作表情,希望从中找出一些预示未来生活的征兆。他们认为生命是从一个躯体转入另一个躯体,生生不息。有时诸神也会取了人的躯体,在人群中居住一段时期。在全西藏,人们找出大约一万八千个活佛,但他们认为这个孩子不是活佛。  寺庙里冗长的宗教仪式开始了。母亲抱着婴孩,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喇嘛单调的吟唱使婴孩昏昏欲睡。喇嘛们为孩子的幸福健康祷告,最后,随着一阵猛烈的鼓声,他们把圣水洒在婴孩身上,给他起名叫索南——传好信息的人。   

  从雪域游行而来的喇嘛带来了消息,至尊又回到他百姓中间了。宝座一直空了三年,后来喇嘛们才宣告大宝法王重新进入另一个达赖喇嘛躯体的吉日。神谕者凝视着拉萨察波克里寺附近的湖,看见湖中有一个奇特房屋的幻象;房屋的屋檐奇特的往上翘,瓦片是蓝色的。他正看这幻象时,又看见一个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有声音喊着说:“这就是至尊活佛。”

  幻象消失了,人们立刻出发去寻找这个带瓦的奇特房屋。他们在各地找了一个月,有一天,他们在西藏东部看见了神谕者所描述的房屋;正在察看时,一个小孩从屋里跑了出来。“就是他!”他们喊了起来。

  藏族人小心翼翼地照着进行规定的试验,以证明这孩子就是大宝法王的转世。他们看见孩子的每个肩胛骨部位都有小痣,那部位是大宝法王进入人躯体时脱去长胳膊的地方;在孩子的左臂上又看到一个虎状的胎记,这胎记成了他是大宝法王的最终凭据。于是,他在圣城被立为达赖喇嘛。在当时,谁也没有料到这孩子有一天也会像第九、十和十一世达赖喇嘛一样,年纪轻轻就死去。

  田卜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但它也再次勾起他逃亡的痛楚。他从前照顾上一世达赖喇嘛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呢!而现在他已经与大部分能赋予人生意义的事物隔绝了。难道没有办法从轮回中,从无尽的生死中解脱出来?成千上万的百姓从遍满全地的寺庙中呼吁,祈求亮光与平安,它真的会来临吗?   

注:孩子出生的年代无法确定。田卜在1855年逃离拉萨,而他儿子显然出生于1885年。但果真如此,则田卜的妻子卓玛应该已超过了能生育的年龄。这有两个可能性:或者孩子实际出生的年代早于1885年,或者他的母亲不是卓玛,是另一个较年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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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6:09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轻叩铁门     

 

    “白人,你们再往前一步就要死!”藏族士兵警告说:“没有人能通过这里进到雪域。回你们自己的国家去,我们不要你们来这里!”两个莫拉维亚的宣教士被凶暴的藏族士兵挡住了。这些士兵活像土匪,头发零乱披肩,晃动的大银耳环在其中若隐若现。他们穿着羊皮袍子,内面是毛,右肩裸露着,以便迅速操作武器。他们宽松的袍前横佩着两尺长的剑、老式的枪及弹药盒,里面装着火药和子弹。他们以极其不悦的眼神瞪着宣教士。  

   “但是我们有中国护照可以进西藏,你看!”

  “我们的领主不准任何人通过这条路,拉萨政府禁止任何外国人进入西藏。你们的中国护照没有用!”  

   “我们还有很重要的消息要传给至尊。”

  “不行!你们现在就走!”士兵贪婪地盯着两个人的行李包。

  两个人望着由琼必谷进藏的关卡。他们永远进不去他们梦想之地了吗?他们知道神托付他们到世界屋脊去帮助那些惊惧而受压制的百姓,他们已经用了两年的时间尝试去进入这个禁地了。  

   两位中年纪较长的是海德大夫,他多年前在温暖的巴伐利亚时就已燃起向藏人传福音的火种。当时他读了一本拖钵僧奥多利的传记,奥多利曾经到过拉萨,并组织了宣教团体。他形容藏人的信仰与罗马天主教有很多相似之处:“在拉萨城里住了不少僧侣,僧侣们喜欢聚在一起,就像我们的修道士。他们不结婚,年轻的经常吟诵,声音清晰高亢,表情丰富,和我们一样。他们的寺庙就像我们的教堂,不过更加精致华丽。他们也有神明之母的雕像,僧人也听告解,也洒圣水,和洗礼相似。”

  海德读的时候,好像听见有声音说:“你一定要把我的事告诉他们。” 从此他毫不怀疑神把藏族的负担加给他。

  他的同伴培格也同样确信神要他前往那信奉山岳诸神之地事奉。由于他的健康状况不如海德大夫,他的行动更体现了他牢不可破的意志。这两个人是在中国的一艘船上偶然遇见的。

  他们第一次尝试进藏的地方是在打箭炉(即今川西的康定)。他们满怀希望地来到拥有成千僧侣的德格印经院,但不久之后,他们就遭到一群凶暴的土匪袭击,他们的马车被抢去,仅留下人活命。他们晕厥淌血,挣扎地爬回德格,又回到打箭炉,在那里才逐渐恢复元气。

  “为什么不从印度进藏呢?”有人建议了:“从印度平原有很好的路穿过喜马拉雅山。”   他们乘船抵达加尔各答,又顺着布拉马普得拉河上行,它的上游就是雅鲁藏布江,他们又成功地翻过喜马拉雅山。但很快地,他们被发现了,被人赶出边界。

  最后他们抵达大吉岭,那是在巍峨的堪陈仲嘎山脚下的小城把守着前去西藏禁地的通道。从这里有一条正规的骡车道,经过提斯他峡谷去到噶伦堡,穿越锡金翻过喜马拉亚山而到达吉列拉。接着这条路下到琼必谷,蜿蜒经过江孜和日喀则而到达拉萨。

  提斯他山谷中雨林密布,给宣教士们增添了多采多姿的经历。清香的兰花成串地附生在高大的婆罗双树上,艳丽的蝴蝶在其中忽隐忽现;在夜间,虎豹的咆哮声回响在丛林的遍处。

  他们选择这条路,不单是为路旁的景致,更是为了希望吉列拉关卡的防守能比其它路径宽松些。他们连同雇来负重的苦力挣扎着穿过了丛林,涉过了艰险的提斯他河,忍受着肺部要炸裂般的苦楚攀上了山顶的关卡。现在看来,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们尝试与士兵讲理,甚至动用金钱,但都失败了。

  “我们只要能进到琼必谷就到达目的地了。”培格望了望士兵身后西藏境内的山丘,但一个士兵打断了他的喃喃细语,生气地指着关卡下方的路。

  “哎,培格,”海德说:“我们前头的这班人越来越不耐烦了,我们最好现在就走。不过我们总有一天会成功地把神的光带到这个地方,不会一直被山上或地狱里的鬼魔挡回去的。”他向那些惊惶的苦力示意,扛起行李转回原路去。

  这次的折回并没有使培格和海德气馁,一路上两个人只谈论一个主题:他们到哪里再试试看?他们来到关卡下方的一个嘛呢壁,在那里停下来,再一次研究刻在磐石上那富有神秘色彩的藏文字母。海德大夫不耐烦地嚷着:“又来了,同样的藏族秘咒。但愿神的话被翻成藏文,人可以自己读这福音。”

  培格点点头:“据说有三分之一的藏人识字,他们都是在寺庙里待过一段时间学来的。那就有成千个家里可以有圣经了!”

  “我们一定要尽快地学这个语言。”海德大夫再次凝视这古老的嘛呢壁:“这不是容易学的语言。”

  他们一面艰苦地越过丛林,一面谈论这个新的构想。现在他们需要找一个受过教育的藏人来教他们藏语。“一旦我们进到西藏,那就是我们第一个任务。”培格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试试看穿过尼泊尔,如果失败了不过我们一定不会失败!”

  回到了大吉岭,他们上泰格山稍事休憩,一方面研究穿过山岳的新途径。他们的下方是云雾弥漫的山谷,山谷的对面是绵延的雪山。堪陈仲嘎峰直入云霄,是眼前最突出的景观,远处还能见到其它的冰峰天栋峰、马卡鲁峰,甚至珠穆朗玛峰也遥遥可见。  

   “大夫,你瞧景色多美!你见过比这山峰更美的吗?人怎么可能看到这些还不信神?”   

    “真是绝佳,不过那些山隔在我们和我们的目的地之间。想一想,在那里有三百万灵魂还没有听过福音。我曾经指望从尼泊尔进藏,不过我听说拉那的官员不准外国人进到他们的境内。看来,我们唯一的希望是到尼泊尔西面的乃尼陶,沿着香客的路径到巴利拿,然后到西藏的圣山开拉。其实,我们为什么不把自己打扮成香客呢?”

  培久笑着说:“想想看你系印度腰带的样子,大夫,你看起来会像个贱民。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值得一试。”

  他们横过印度北部,在乃尼陶装扮成两个孟加拉的‘哈金’,沿着香客的路径到达巴利拿。他们都懂不过几句印度语,也不了解百姓一般的习俗,以致他们在第一个香客检查站就遭到拒绝。一个锡克族的官员对他们的情况表示同情,但他指出他们唯一可能成功的途径是再往西走,到喀什米尔,再穿过印度河进藏。

  他们翻过印度北部更多的高山深谷,最后到达印度河畔的列城。在西藏山岭太古雪的映照下,夕阳的余晖如血一般地红。他们的目的地在望了,他们满怀希望行进。

  “你们不可以从这里进藏!”当地官员再次看了看手上拿着的护照:“我们受到指示,绝对禁止任何人经过这里。”

  “可是为什么?你们的管辖权只限制在喀什米尔,不是西藏。”海德大夫回答。

  “话是不错,可是我们不敢让人从这里过去,怕激怒西藏当局。两位先生,对不起,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他们离开官府时,海德大夫说:“我们决不会被打倒!如果主干道关了,我们就沿着印度向东走,从比较少人知道的路进去。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在颠簸了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到了田卜格干和全家所在的卢巴山谷。当时他们的反应就像卓玛头一次看见这山谷时一样,而这时的山谷与那班逃民初抵达时已经很不同了。山谷的中央是格干的家,祈祷幡在房顶飘扬;喇嘛祈祷时,小庙中传出大喇叭和敲钹的声音。藏民穿着艳丽的服装,在金色的田里收割庄稼,上边是冰雪覆盖的山岭,横亘在西藏地域。  

   “多棒的景色!”培格在山谷南端的山丘上勒住马:“不知道那个庄园是谁的?”海德答道:“看起来很堂皇,我猜庄主一定是一个重要人物。我们去看看。”

  格干以藏族最隆重的礼节欢迎这两个客人(注),他呈上两大杯热腾腾的酥油茶,杯子是上好的磁器,里面放着镶珊瑚的银碗。每一处都显出这家人是养尊处优的。  

   “那么你们打算到西藏去?我不认为你们到得了那里。就算你们真能从那条路进去了,还要走好几个月难走的路才到得了拉萨。在你们还没有到那里以前,你们就会被捕,被驱逐出境。”   海德大夫凝视着火盆中烧红的炭,说:“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回去。”

  “你们何必不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田卜格干说:“现在有很多藏人住在这山谷,你能帮着治病。”

  “如果我们留下来,你能不能帮我们学好你们的语言,也帮我们用藏文写我们的圣书?”培格问。  

   “可以,我很乐意这么做。”格干回答。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

  两人当晚躺下睡觉时,衷心向神感谢。神带领他们来到这个美丽的山谷,又叫格干教导他们,帮他们翻译圣经。他们的梦想可望实现了。  

注:海德和培格到卢巴山谷的时间约是在18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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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6:29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决定之谷     

 

    时光一年年地流过,另一个春天又降临谷中。在一个凉爽清新的夜晚过后,清晨如新酒般地振奋人心。众山岭在新鲜空气中展露它们雪白的峰顶,就如蔚蓝天空所怀抱着的一座座石膏雕塑。晨雾弥漫在丛林间,贴近房舍的屋檐。庙中传出阵阵的烟香,以及喇嘛喃喃的诵经声。   

    当日光溜进谷中央的大屋内,约七岁大的索南格干由似梦似真的愉悦境界中惊醒,梦中的幻象还在意识中钻进钻出。他渐渐醒悟过来了,当天是洛萨(即新年节期) 的第一天,这一天会有拜年及歌舞活动,更好的是新年筵席。一想到筵席,他完全清醒了,回味着母亲和仆人们所预备的珍馐。他又猜想住临近山谷的朋友旺琼会送他什么礼物,他已经为旺琼做好了一个漂亮的号角,那是用牦牛角做的。他真喜欢和旺琼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一个仆人进到房间里,把被子拉开说:“索南,起来!你不能再睡了。今天我们要迎接水龙年,有很多事要做。你爸爸在等着带你去贡巴向神明献祭呢!”

  “好,卓尼,我准备好啦!”

  索南梳整他长长的黑发,将楚巴披在身上,卓尼无奈地笑了。索南匆匆地向卓尼点了点头,就冲下楼梯,到他父亲等着的地方。

  “父亲早上好,我现在准备好上庙里去了。”

  他们在仆人的陪伴下到了庙里。那里的喇嘛已经开始举行法会,要把金兔年的恶魔逐出山谷,并欢迎水龙年友善的神灵。在祈福的过程中,也间歇地穿插敲钹和击鼓。

  索南和他父亲到达寺庙后,随即按顺时针方向绕行殿堂,推转殿堂四周的一百零八个大经轮。之后他们走进殿堂,走道的两旁尽是华丽的唐卡,那是彩绘的锦缎,描绘生活在六道轮回中的人们,他们的外围有恶魔环绕。一盏盏酥油灯上升起袅袅的香烟,缓缓地飘过坛前的佛像。那是释迦牟尼的金像,静静地坐在坛前丰富的供品前。

  献祭的人把麦饼和青稞放在像前,老住持高兴地笑了。最令他满意的是,他主人田卜格干仍然敬拜山岳的神明,且教导他儿子按藏族的传统崇拜诸神。当田卜格干容许外族的恶魔把他们奇怪的宗教带进山谷时,老住持一度非常生气。

  “愿水龙年的神明善待您。”他轻声说,一面用圣水滴洒田卜的头。田卜低头领受,他继续说:“愿您的儿子追随诸神的道路。”

  索南认真地留意仪式的整个过程,但他总觉得它是错的。谷中的白人成了他的朋友,他喜欢坐在他们的膝上,听关于他们神的故事。他尤其喜欢孩童大卫的故事:大卫曾经为了保护他父亲的羊而与熊和狮子搏斗,后来还用小石子与巨人歌利亚战斗,那是多么勇敢哪!想起这个故事,索南吃吃地笑了,梦想自己是大卫,出去迎战歌利亚。他回想他父亲怎样天天与白人坐在一起,研究如何把他们圣书中的故事用藏文写出来。尽管如此,他父亲从没有接受他们所谈起的新的救法。他承认耶稣可能是降世为人的神,但西藏有很多这样的神,他们何必要接受这个新方法呢?每个藏人都知道只有顺着轮回过下去,才可能得到拯救。

  索南的思绪被他前面的巨像打断了。那些金眼真的能看吗?那些耳朵听他的祷告吗?他的想法令自己害怕,他决不能听信脑中任何质疑那些神明的声音,否则神明会生气的。忽然间,他听到老住持向他父亲提起他的名字,他于是竖起耳朵留心听他们的对话。

  “孩子马上就七岁了,他一定要受持来学习信仰的奥秘。我很高兴他没有受白人的腐蚀。”   

    “这一点你不用害怕,我们虽然把他们看成真正的朋友,不过不会接受他们的信仰。索南会继续追随这条路的。是不是,孩子?”

  索南点点头,然而脑中的疑惑未尝消逝。

  这时候的家中,仆人们正在索南的母亲监督下预备筵席。她这些年来过得很好,姿色仍旧美丽,甚至能惹起拉萨妇女的嫉妒。她现在穿着盛装,佩带金银珠宝,看起来十足像个皇后。她的头发扎了许多条辫子,编在高耸的发簪上,精工雕琢的珊瑚及松耳石在乌黑秀发中闪闪发亮。她颈上挂着一个大银牌,上头嵌了宝石,牌中有个佛像,有印着的祷文和幸运符。她的楚巴外袍上,还系了彩虹般的氆氇带子。索南觉得他母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

  随着箫鼓的乐声,舞者出场了。他们鱼贯进入庭院,缓缓地围成圈。男士们穿着宽松的裤子和五彩的外袍,长缨带摇拽在腰际;姑娘们穿着松上衣,袖子又宽又长,长及膝盖,跳动时飘舞如蝶。

  海德和培格来到屋中,呈上用白色哈达包裹的新年礼物。全家人热情地欢迎他们,邀请他们观赏舞蹈。那真是五彩缤纷的场面:艳丽的新幔子环绕整个庭院,舞者在中央旋转,新的祈祷幡在他们以上飘扬着。两个持剑的舞者上场了,他们穿着黑色斗蓬,宽松的袖子是白色的,两条黄中带红的巾带交叉在胸前,各人头戴装饰华丽的头盔。两个战士跳跃穿过庭院,一手挥舞着拔出的剑,一手拿着彩饰的小鼓。按喇嘛的看法,盘踞在庭院中的大部分恶魔会因战士的剑所发的锐气而迅速溃逃。

  接下来是两个身穿彩袍,头戴鹿头面具的喇嘛上场,手中也拿着剑。他们代表藏族的死神,这神在新年期间将审判所有的灵魂。音乐的节奏加快了,鹿舞演员高高跳起,把战士所遗落下来的恶魔赶跑。

  索南入神地坐着,听他父亲解释每一个舞步的意义。接下来他们看见一只长毛牦牛阔步地进入庭院,藏在兽皮中的人熟练地模仿老牦牛的动作。一个人拿着鞭子走来,跟着鼓手的节拍鞭打牦牛。牦牛大吼一声,随着音乐声站起,头部左右摆动,然后又低下头,向周围的观众俯冲,观众被逗得哈哈大笑。现在所有的舞者都上来了,男男女女穿着彩虹般的戏服,在战士闪亮的剑之间舞来舞去,死亡之鹿在愤怒的牦牛前阔步昂首……。  

   “真绝,不是吗,培格?他们在过去一年比往年更多灾多难。记得格干第一次听到解脱生命轮回的方法,他当时的反应吗?那时候我们正在翻约翰福音:‘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海德顿了顿,望了望庭院对面,索南和他父亲就坐在那边。“这些迷信让我挂心,因为我知道在这个盛大的礼仪的背后,说明一种追求更美好事物的渴望。”  

  “大夫,你说得对。有一天格干向我承认他多年来一直在找一个脱离轮回律的方法。他好像很高兴他找到了一个新方法,但不知怎的,作决定的时刻没掌握住。看来现在他决定追随原来的宗教,还要索南跟着他。”

  海德大夫再望了望索南,见他刻意地看着他们。海德说:“我对索南还抱着希望,他还听我们所有的话。”

  有十天的时间,谷中所有的活动都停顿了,众人忙着备筵互访以庆贺新年。十天过后,他们又恢复平时的生活方式。

  海德和培格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能完成他们原初所定的计划,它的难度令人难以想像。然而他们知道即使进度极慢,他们还必须继续努力。其中的一个问题是,要确定用什么方言来翻译圣经。如果他们用格干所说的拉萨话,东边的藏民就难以理解了;如果用东边的安多话,那在其它地区就没什么作用了。无论他们用的是什么语文,总有人无法掌握基督所带来的救恩。

  令事情更加复杂的是,各个方言里还有三个不同阶层的用语。下层是对仆人、孩童或动物的语言,中层是对同阶层人说的,上层是对官员和活佛,即宁波切说的。考虑了这一切情况后,他们决定用古典藏文,因为它用在寺庙中,全藏都有人懂。由于很多喇嘛后来还俗了,这些译者希望他们能懂古典藏文。无论他们用什么语言,总有人不懂,但古文看来还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人坐在通红的火盆前,在炭火上烤着双手。他们环顾那熟悉的房间,再度赞叹房内的锦帷和帘子。其中的一面墙壁上安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放了藏族的圣书:一百零八部甘珠尔,二百三十五部丹珠尔。每部书中的成千纸页都是由藏东的德格印经院以手工用木版印出来的。其中用纯古典藏语写甘珠尔是他们翻译时的语文依据。

  格干拿起他们翻好的约翰福音中的几页,说:“朋友,这不清楚。你们大概能让我懂你们的意思,但是怎么用我们的语文表达呢?你们不明白我们的生活方式,也不明白我们语文的词汇的准确含义。”

  海德大夫点头表示同意:“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难。我们想我们应该单单告诉你我们要的,然后你告诉我们藏语的那个词。”他缓缓地指着手中的纸张说:“一定有办法让它更清楚。”  

   他慢慢地开始读约翰福音的开头,:“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他停下来。   

    “格干,‘神’这个字,你确定你给我们最合适的词了吗?”

  “肯定的。”格干答:“每个藏人都知道那个词的意思。”

  “但是”培格打断他的话:“它不也是指着无上的佛,也用来指达赖喇嘛吗?”

  “一点不错。我已经说了好多次,这个耶稣是伟大的转世佛陀之一,到世界上和人在一起。其实,我在读约翰写的这本书的时候,我把耶稣当成慈悲菩萨。”

 海德叹了口气。他永远无法使这位山岳之子明白耶稣基督是唯一真神成肉身与人同在了吗?每个藏人读了这个译本,会停在‘神’字上,想像坐在宝座上的达赖喇嘛,或庙中慈祥的神像。格干说得对,它的意思不够清楚。他们用了两个小时讨论如何把几个词翻成这个困难的语文。但愿他们更懂得这个语文,或是格干更明白基督的信仰,这样就能进展得快一些。他们经常与异教信仰及挫折感作斗争,还一再怀疑格干是不是故意要迷惑他们;但后来确定不是这样,他只是找不到答案而已。

  “如果做得成真是个神迹,这个语言真是太迷惑人了。就拿对‘神’字的争论来说,肯定有个字是用来指唯一真神的,但那是什么字呢?我们又谈到‘祷告’,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是重复地念诵着古代传下来深奥秘密的咒语口诀。我们说的‘罪’对他们而言,是类似杀动物这样的罪孽。”  

   “几天以前,”培格回答:“我遇到一个牧民在杀牦牛,他口里叫嚷着祷文。我肯定他如果做得到,一定会同时转动他的祈祷轮。”

  “这真是奇怪的宗教,奇怪的语文。”海德表示同意:“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祈求智慧了。”   索南这时已经来到他们旁边,专心地听着,他的心被耶稣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一位神离开天堂来到世界,这一点他能理解,藏族的宗教也有这样的论点;但是耶稣有他不一样的地方,没有佛曾经死在十字架上,使跟随他的人得永生。佛陀只教导人超脱生死的方法,然后让人自己去积功德以求超脱。索南拿起他们译好的福音书,慢慢地拚着其上的字。

  “爸爸,这个真难读。您能不能让它简单到大家都能读?”

  “我怀疑是不是可能,孩子。古典藏语确实难,不过这是我们能用的最好的方式了。你能不能读这个故事呢?”

  “不能,太难了。不过我喜欢听耶稣的故事,有一天我想作他的门徒。”

  田卜脸色一沉:“哦,不行,孩子,我们决不能放弃我们祖宗的信仰。我们可以帮这些人翻译他们的圣书,可我们不能成为基督徒。”   

  年复一年,海德大夫和培格致力于翻译约翰福音。在这期间,东方语言的权威叶斯开博士曾经加入他们,田卜格干也尽量帮助他们。最后,他们完成了约翰福音,并在喀什米尔的切朗付印了。现在他们有了藏人能读的信息,他们请了四处奔走的商人带了一牛车福音书进入西藏,在各寺庙分发。索南和他的朋友们同样兴奋,希望很多人能读到关于他的耶稣的事。

  到了一段时期,田卜格干病了,病况日益严重。他在一次前往列城的路途当中意外地遇上了雪和冰雹,他挣扎地回到家里,从此发了高烧,又不停地咳嗽。海德大夫断定他得了肺结核,他尽自己所能地减轻田卜的痛苦,但很显然这藏族老人的年日不多了。

  索南这时候十二岁了,望着父亲进入弥留状态,他再度揣测此生过后的遭遇。宣教士们所提的神的乐园当然是对的,但他父亲是佛教徒,只能期待无尽的来世,更多的苦难和死亡。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够接受基督!

  仆人们知道主人即将离他们而去,已把喇嘛召来了。他们在病人的旁边诵经,努力驱逐攻击他的恶魔。他们在一张纸片上印着‘唵嘛呢叭咪吽’,用少许水将它捣成浆,灌入那病危者的喉咙。终于,在火鸡年(1897年),田卜格干去世了。

  山谷的居民为这位伟人的去世悲哀了多日,他妻子卓玛伤心欲绝,身体相当虚弱,在世年日显然不多了。索南深切悲哀,但他心中仍然平静,深信一切事物都在神的手中。

  在山谷的居民生活恢复正常后不久,索南公开地宣布他决定追随耶稣,以他为个人的主。当年晚些时候,他又在流经山谷的湍溪中受洗,公开表明他基督的信仰。喇嘛自然极为愤怒。   “索南,你现在要怎么办?他的朋友问他。”  

   “我的名字不再叫索南,”他回答:“我受洗之后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约瑟。神对我有一个托付,就是为圣经加上一双腿,使它能走进西藏,告诉我的同胞关于耶稣的事。”

  当然,宣教士们告诉约瑟,他们深感努力没有白费;然而,他们费了多年心力翻译出来的福音书却很   令他们失望。他们发现极少人能读古典藏语,他们的心血可谓白费。喇嘛们能念他们圣书上的文字,但很少人明白自己所念的是什么。神是否可能呼召约瑟来翻译圣经,使它容易理解呢?

  约瑟听说了在外边世界受教育的好处,就请求他的朋友们帮助他出去念书。宣教士们欣然同意,帮助他去到喀什米尔首府斯利纳加的基督教宣教士学校就读。他成绩很优异,在其它学科之外还修习吾鲁都语和英语。在他廿三岁那年,英国总督聘请他担任一个要职,但他拒绝了。   

    “我已经把我的生命献给了主耶稣基督,”他解释:“如果他的使者进不到我的同胞中间,我就会投身在圣经翻译上面,使它具有双腿,进到西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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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6:56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喇嘛和要诀     

 

    经过几年的学习,约瑟格干回到了他的小村子,重新回到宁静优美的群山怀抱中。旺琼身穿长长的藏袍,脚蹬五彩的靴子,欢迎约瑟回来。

  “旺琼,你好,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约瑟,您也过得很好。欢迎您回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开一个热闹的宴会庆祝您回来,现在我们的山谷要重新获得新生了。”

  约瑟望着熟悉的景物家、佛堂、茅草顶的农舍……。一切依然如故,像他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岁月也带来了些许变迁:房子南边的苔藓变厚了,树木长高了,山谷上笼罩着难以名状的寂寥,好像心脏已停止了跳动……。

  这种感觉已持续了片刻,仆人和老友的热情款待很快就驱散了它。大家一见面就开始谈起来,约瑟的心被乡亲们吸引住了,他决心再不离开山谷了。他首先需要安顿下来,把家业处理妥当后,他就继续翻译圣经。

  他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去世了,他成了家产唯一的继承人。他心里想:他一回到家里,就成了丰富家业的主人,为什么不安定下来过几年舒服日子呢?他需要时间料理家务,之后再开始翻译圣经,这一点主应该能理解。但神不是已经呼召了他,给了他特殊的使命吗?在他离家的日子,人照样把他的家业料理得很好,使得他现在能继续作它们的主人……。约瑟的心中激烈地交战着。

  他的宣教士朋友早已离开山谷,迁到喀什米尔西北部的列城地方去了,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藏语教会。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停止新约的翻译工作,然而他们的努力虽大,收获却小。他们费时多年,用了最大的努力翻译出约翰福音,得到的评价却令他们沮丧;尤其在东部的大吉岭地区,看来没有人满意这本福音书。很少人懂得古藏语,译文本身也没有表达清楚。宣教士们催促约瑟来列城,一面牧养藏语教会,一面帮助他们翻译圣经。眼下他必须作一个决定:留在卢巴山谷,或是去列城。

  有一天夜里,约瑟作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骡车队,车上载满了货物,穿过关口进入山谷。在清爽的空气中,他能听到骡子身上铃铛发出的悦耳声响,以及赶车人的吆喝声。他惊奇地看着这些人在他的门前卸下货物。他们带来的是多么宝贵的物品啊!中国的翡翠玉器、尼泊尔的贵重木雕、藏南纵谷的羊毛垫,还有华丽的服装和其它奇珍异宝。车队的领队挥舞着手,喊道:“主人,这些是你的财宝,还有更多的要运来。”

  约瑟突然认出这些人都是自己人,一只骡子朝他走来,在他的颈下喘着气,他本能地伸出手来把它推开。他的手抓住了床上方的窗子,清晨的空气正从那儿吹进来。

  这一抓让他完全清醒了,梦中的一切是这么真实,以致他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个梦。这梦在说明什么呢?作为一个藏族人,他相信每一个梦都有含义,但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呢?

  当他躺下来想这个问题时,他又睡着了,又作了一个梦。他梦见几个藏族人坐在一个简陋的礼拜堂里,正听一个牧师讲道;讲桌上放着一本厚书,牧师正在读着。约瑟倾身向前,惊奇地发现那是一本藏语圣经,每一页都是用火一般的字母写成的。他看不清那个讲道的人,但听声音却是自己的。他四下一望,发现那一小群人听得非常专心。现在那声音又响起来:“朋友们,你们准备选择哪条路呢?一条路能带来财富和奢华,但没有永生的盼望;另一条崎岖难走,但最终却通到充满永恒欢乐的黄金城。”

  约瑟从梦中醒来,思索着它的含义。神已经说话了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他跪了下来,请求神原谅他贪爱世界的想法。在山谷中度日会使他得到巨额财富,但那不是神要他走的路。他应该尽早将这一切抛在脑后,加入在列城地的争战行列。

  于是他将丰富的产业分给已料理多年的仆人,当一切安排妥当了,他骑上马走出山谷,向着列城奔去,永远离开了以往的生活。

  他穿过曲折不平的地带,涉过水花四溅的山涧小溪,又翻过陡峭的山口。偶尔在急流上会有简易的桥,过这种桥必须眼光锐利且头脑灵活。好些桥只是在两根手编的藤绳上铺上板子,板子不一定是整块的,板与板之间也有空隙。当旅客走到桥中央支撑能力最弱处时,桥会回荡摇摆,仿佛要把人抛下水流湍急的河中。更可怕的是过峡谷,渡峡谷经常是用一种滑索,旅客坐在一个滑动的木块上,如飞狐般地沿着绳索急速降下,直到对面,才因绳索末端地势较高而停下来。这时人要抓着绳索,一节节慢慢地攀上峭壁。骡子和货物则由人用皮带捆住,依次放进这奇特的装置上,滑到离安全地带还有几尺的地方,才被人费劲地拽上来。

  虽然道路艰难,但沿途景色使他情绪高昂。他想起神,感受到神正引导他朝前走着;只有这样一位超凡全能的神才能创造这些秀丽的山峦,给它们披上美丽雪白的盛装。望着这些景色,约瑟的心情是复杂的。就在陡崖的那边,住着大约三百万人,他们还不认识主耶稣;如果他能翻过山去,和人们一同分享耶稣的救恩,那该有多好啊!但那日子还需要等待,喇嘛和僧侣决不会容许他这样做的。在神的美好时刻到来之后,传道之门就会打开,而圣经将成为楔子。

  宣教士们热烈地欢迎约瑟格干:“赞美神,你看来多精神啊!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才盼到这一天。”海德大夫热情地用两手握住约瑟的手:“我们怕你会决定留在那个可爱的山谷了。”   

    “朋友们,山谷是个大诱惑,”约瑟承认道:“但你们的祷告帮助我放弃了山谷,来这里和你们同工。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永远感谢不尽。”

  “约瑟,你没有必要谢我。神与你同在,让你又回到我们这里。真希望培格先生能在这里看见这个日子,可以和我们一同快乐,但神已经让他安息了。我祈求能活着看到这一天,神也向我施恩了。你看,岁月不饶人,我已经不能再负起这个重任了。”

  约瑟急切地盯着他的朋友问:“伯伯,你不会离开我们吧?”长年的辛劳使海德衰老佝偻了。

  “不,约瑟,我不会离开你们,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直到主召我卸下重担。我唯一的家是在荣耀的国度里。”

  两人在宣教团办事处的院内散步着,会见藏族宣教团的各个成员。“约瑟,你一定要见见我们的主要翻译——弗兰克博士。”海德大夫在一个屋子面前停下来,里面的一个学者正坐在一叠叠手稿中间。他看见两人走进门来,立刻跳起来走向他们。

  “那么这位就是约瑟了?我听过太多你的事情,以及你对藏族人的负担。海德博士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你是多么优秀的学者。欢迎你到列城来!”

   约瑟立刻就知道他会和弗兰克博士成为好朋友,弗兰克温和的微笑和友善的目光表明他确实很高兴见到新伙伴。

   海德大夫说:“弗兰克博士是世界一流的东方语言学家,他已经成为藏语专家了,我相信你会和他相处得非常融洽。”

  弗兰克说:“好了,海德,不要再吹了,约瑟会清楚我们现在的程度。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有多艰巨。”

  藏族小教会的信徒也来欢迎他们的新牧师,这是能用他们的母语交通的人。海德说:“你看,约瑟,这里要做的事还不少呢!”

  “是比我想像的多。我想先读读圣经手稿,看看工作进展的情况。”

  弗兰克博士和约瑟坐下来,从头到尾一章章地读着翻译出来的圣经。“你看,约瑟,我们这儿有你的老朋友们翻译的约翰福音,这部福音他们一直翻得不理想,没有把圣经的真实含义表达出来。后来叶斯开博士来了,化了几年的时间修改译本,可他去世以后工作就停下来了。”   “是这样,我听说过叶斯开博士的事了。他发现翻译的要诀没有?”

  “我想没有。我们翻译到现在,收获一直不大,我一直在修改整个新约。在杰朗翻译的初稿不理想,这你知道。古典藏语很难翻译,可是我们看来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我要你看看我的修订稿,仔细读读,然后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的看法。”

  当约瑟读这些手稿时,他觉得弗兰克博士说得不错,这译本仍不是他们所需要的那种。尽管弗兰克博士尽了很大的努力,想把福音故事用简单明了的藏语词汇表达出来,这个译本也确实比上一个译本表达得清楚,但仍有缺陷。如果说弗兰克博士失败了,那约瑟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跪了下来,请求神赐他智慧。

  有几个星期,他像爬山一样费劲地翻着稿。有一天,约瑟大清早就长途跋涉去看望几个住在列城北方的山谷里的藏族朋友,接近中午时,天气已经很热了,约瑟气喘吁吁,想找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他看见前面有一座小寺院,墙边有一个石凳。他走过去,高兴地坐下来,里面的僧侣正沉闷地诵经,并转动两个人高的经轮,约瑟漫不经心地听着。

  当喇嘛的话进入约瑟脑海时,他端坐起来。这是真的吗?这个喇嘛正在朗读一本古书,这部书的用语,正是那些译经者所寻找的要诀。约瑟冲进寺院,祈求看一看这部奇特的书。

  “孩子,在神面前走路要轻。”僧人郑重地说:“鲁莽和冲动是年轻人的罪过,但血气要克制。”

  “对不起,上师,我想看看您读的这部书。”

  上了年纪的喇嘛庄重地举起那些发黄的纸页让约瑟看。“你问这部书是从哪里来的?只有神知道。我父亲读过这部书,我爷爷也读它,它是诸神明自己写的。”

  约瑟会心地笑了,他没有质疑这部书的来历。他坐了下来,开始阅读那些破碎的纸片,越读越激动。这部书讲的是古代诸神间的战争,带有迷信色彩;但它书写的方式是用一种几乎被人忘记的方言,这使约瑟惊奇。他立刻看出这种方言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翻译要诀。他们一直不懈地尝试表达圣经中‘神’这个词,还有 ‘祷告’以及其它困难的词汇,这书里都有。这种方言比古典藏语简单得多,易为人所接受,现代的藏族人,即使是住在山里的普通百姓都能理解它。  他需要有这部书,才能与弗兰克博士一同仔细地研究;但他怎样才能得到这部书呢?喇嘛是绝对不会出售他的圣书的。约瑟知道一种比付钱更好的方法:他必须博得老人的心。

  “朋友,我从来没有听过比这个更美的话,今天您这部书强烈地震憾了我的心灵。”   喇嘛安静地点点头:“我看得出你读它的时候心灵在悸动。很好,生命的轮子转动,就引导每个人完成他的使命。今天是诸神希望你听见这些话的。”

  “上师,我服侍天上全能的神,他的名字就写在这些纸片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部书,如果您让我和朋友们分享这上面的话,您的功德不知道会有多大!您能不能借给我这部书,读给我的朋友听?过几天我就还给你。”

  老人思索着这奇特的请求,约瑟急切地注视着,心中默默地祷告。

  喇嘛注视这部书良久,然后回答:“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碰过这部书,它是个宝贝,我一直珍藏着。没有一个陌生人能拿我的书,可是……,我总觉得它应该归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要你把书拿去,和别人一起读。我的灵魂不久就要离开这个躯体,那时候也没有人继承这些书了。拿去吧,孩子,愿诸神与你同在。”

  他把那些陈旧的纸片整理起来,捆在牛皮当中,递给约瑟,并一再请求约瑟好好保管这部古书。

  约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高兴地要大叫起来,现在他保有这部书了。“图吉切(谢谢)!我一定好好保管这部书,愿天上的神记念你的礼物。”

  约瑟早已将看望朋友的事忘在脑后,他飞快地跑回去,要和弗兰克博士一起读这部书。

  “真奇妙!约瑟,”弗兰克博士慢慢读着这些发黄的纸片:“神引导你发现这部书。现在我们要重新翻译新约,有了这个要诀,我们就能用藏文把神的话带给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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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9.2009 11:27:19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艰难险阻      

 

       在小小的藏族教会中,约瑟正读着新近翻出的圣经篇章。现在这些话语生动了,激发了听众,更新了自己对神的委身。起初他只计划翻译新约,但有了新近得着的要诀之后,整本圣经都能翻译出来了。为什么他和他父亲都没有想到用这种方言呢?为什么那么多年荒废了,才发现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约瑟思索这些问题,而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他只能如此总结:神按他最合适的时候来成就一切,约瑟应该满足而不再探究。

  一年年地过去,约瑟格干没有间断翻译工作。虽然找到了翻译的要诀,但有时他还是要化几个月才能翻好一卷圣经。弗兰克博士回欧洲去了,但约瑟一直和他有密切地联系,直到他去世。   

        藏历木猪年(即1935年),约瑟终于可以搁下了笔。这时约瑟已经五十岁了,他从二十三岁开始,就一直肩负这巨大的工程。望着这些完成了的稿件,他低下头来:“主啊!感谢祢。工作完成了,现在圣经可以进入我的百姓中间了。现在要把它印出来,然后它要去完成所托付的使命了。但愿那天早日来到。”

  他恭敬地拿起书桌上厚厚的手稿,这是雪山上人民的希望,他们从没有听过救恩的信息,现在他们很快就能听见而明白了。  

 

  约瑟闷闷不乐地看着手上的信,再次读起信上的话:“很抱歉,我们印度这里没有地方可以印藏语圣经。我们建议你把稿子送到英国的不列颠及外国语圣经公会去,他们能做你想做的工作。”这封信是拉荷圣经公会的人写的,约瑟本来希望新译本能在那里印。到英国?太远了!他能让他的珍贵手稿远渡重洋吗?但又有什么别的希望呢?

  他将化了一生心血而得的稿件包好寄出去,等候听见这珍贵的包裹平安抵达的消息。

  藏文稿件寄抵不列颠圣经公会时掀起了兴奋的骚动。西藏那神秘封闭之地终于可以有她自己的圣经了!同工们热切地聚集要打开这个包裹。

  “是怎么读的?”经文部秘书薛莉问:“是像中文一样,从上读到下,一行行从右到左排列吗?”   “我怎么知道?”她朋友苏回答:“看来我没有指望能读它了。”

  公会秘书笑了:“小姐们,我也没法读它,不过我知道它和大部分印度话相似,也就是说它从左读到右,页数的次序和英文书一样。在印刷以前,我们还要仔细地校对这些稿件。”

  他们先拿手稿与大英博物馆中的藏文经典作比较,这些经典是到西藏旅游的人花了多年时间收集的,英军占领西藏时也拿来了一些。

  在一些学者的帮助下,他们费劲地将手稿复写了几份,然后预备了一系列问题,把手稿和问题送到中国西藏边境和不丹,以及有极多藏人的喜马拉亚山麓小王国锡金。锡金的藏人对圣经反应出极大的兴趣,那儿正是印度进入西藏的门户。在那时候,每天都有成千的骡子穿梭于拿土拉隘口,驮来西藏的宝物金银、毛皮、牦牛尾等,又带回去煤油、衣料及其它物品。

  在锡金,试验手稿的工作每天晚上都在营火前进行着。熟练的研究员先仔细地把圣经读一遍,然后问那些骡车夫他们听到的是什么。他们欣慰地看见藏族人明白其中的翻译。

  在不丹有不少研究藏族学术的中心,其中有一处是虎穴寺,位于高山的山脚下。该寺的藏族学者同意核查圣经的一部分,看它的藏文是不是清楚。在老喇嘛们读经文时,他们好像要把它视为他们的一部圣书一样。“这是一本神启示的书。”一个宁波切(活佛)如此宣称。

  类似这样的评语传自西藏边缘各地,核查委员会最后向英国报告说:“我们绝对相信藏文手稿能够被各类的藏族人所接受,我们期待这蒙启示的译本最后的准备工作。”

  远在欧洲,战云密布。希特勒的装甲师冲入,进而又威胁到捷克斯洛伐克,英国也准备参战。圣经公会的职员不放心让这些宝贵的手稿放在它圆顶的建筑中,开始把它们分开安置在较安全的地方。

  1939年九月,希特勒入侵波兰,世界大战爆发了。德军攻陷波兰,又回过来击垮法国;接着希特勒又命令飞机轰炸英国,以使她屈服。炸弹像冰雹般地落在城市的街道上,许多地区变成了硝烟废墟。

  藏文圣经手稿是放在伦敦以北二百英里的里庞教堂地下室里,当不列颠之战进行到最激烈时,敌机也飞往较远的北方,从前人们以为安全的地方也遭到敌机的轰炸了。一枚重二千磅的炸弹从天而降,落在里庞教堂旁的公路上,正掉在教堂的墙旁边,却没有爆炸。而藏文圣经手稿的放置处,就在距离它四尺以外的墙内。

  一个爆破小组小心地卸掉炸弹的雷管,导火装置看来毫无问题,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炸弹没有爆炸。教堂的老司事确信,有一只神圣的手制止了炸弹爆炸。

  当世界大战的梦靥结束时,约瑟格干已经六十岁了。他急切地写信到拉荷,询问圣经什么时候可以印刷。他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见这本倾毕生心血译出的书呢?如果圣经不能在英国印刷,圣经公会会不会把手稿寄回印度来印呢?拉荷圣经公会定购了新的设备,估计这项工作可在那里进行。他们要求伦敦将手稿寄回印度,伦敦也答应了。

  手稿寄抵拉荷时,印刷工人仔细看着这些写满字的纸页,摇摇头说:“我们决不能用这个手稿印刷。这个手稿是用廉价的藏纸写的,这种纸不能有效地吸收墨汁。我们没有藏文活字,所以我们只能将这个手稿拍摄下来,然后用平版印刷。”

  “我怕我们不能拿这个手稿来印,”印刷部的经理说:“我们唯一的希望是用一种特殊的白纸重新誊写这份手稿,照相的效果才会好,可我们没办法马上买到这种白纸。不管怎么样,我想我们尽量用最好的纸,再用药水来处理表面。”

  圣经公会的秘书常都雷看了看残破的手稿,问道:“你确定你知道怎么正确地配药水吗?” “有神的帮助,我相信能够做到。”经理回答说:“至少这值得一试。”

  他们用化学药剂与蛋黄混合,处理了成千张纸,结果相当满意。现在的问题是要把藏文仔细地抄在纸上,谁能承担抄写的任务呢?

  约瑟获悉这个问题之后,请求拉荷圣经公会把手稿寄回给他抄写。这个任务极其艰巨,但他同时可以作一些必要的修改。

  拉荷圣经公会将手稿送上艰险的旅程,其中包括长时间驮在驴背上。最后,手稿终于送到约瑟所在的列城。约瑟再度捧起手稿时,他感觉他旧有的热忱又重新升起。他立刻开始工作,一边修改原稿,一边誊写印刷稿。

  日月如锁,约瑟始终聚精会神地从事这急切的工作。两年过去了,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这位藏族老人觉得自己的力气不如从前了,甚至有一两次晕了过去。他能不能完成这修改的任务呢?

  有一天,当他正坐在小矮桌旁抄写时,一阵灼痛通过他的胸口,延伸到他的左臂,他当即失去知觉,倒在地上。他的仆人冲进去,发现他呼吸困难,气息微弱。他们把约瑟轻轻地抬到床上,请了医生来。

  “可怜的人!他的心脏衰竭了,”医生说道:“我怕希望渺茫了。”

  列城小教会的会友相信神不会在工作没有完成以前取走他们所爱的牧师。如果约瑟现在离世,谁能完成修改藏文圣经的工作呢?他们聚集在这垂危的老人身旁恳求神挽救他们的牧师。此时决不能让恶者得胜。

  神一定是听了他们的祷告,约瑟渐渐恢复了体力,能在床上坐起来了。接着他坐在一个特制的小桌旁,又开始修改誊写手稿的工作。

  “我不应该让他这样工作,”医生说:“也许他还能活五天,或五个月,谁知道呢?他里面有一团火,这个火支持他活下来。”

  现在,两位藏族抄写员阿沛与彭措负责大部分的抄写工作,约瑟则负责校对那些抄好的手稿。但时光飞逝,他们需要更多人帮忙,因此他们又找来两位抄写员土丹和佐巴,来帮他们完成任务。由于个人的笔迹不同,所以在付印的稿上有五种笔迹。

  有些日子,约瑟只能勉强拿住递给他的纸,他凭着意志力和对神的依靠,决心要看见工作完成,不断和死亡拼博着。他能坚持到底吗?如果不能,谁能完成这项工作呢?

  现在,如果一页中出现了错误,已经没有时间重抄了,就仅仅把它改正,然后继续推进!雅各书、彼得前后书、约翰书信、犹大书、启示录手稿一张张抄好,让约瑟定稿。

  那日子终于来临了。1946年八月十一日,约瑟格干用藏语读着这些话:“‘是了,我必快来。’‘阿们,主耶稣啊,我愿你来!’愿主耶稣的恩惠常与众圣徒同在。阿们。”

  “主啊,谢谢祢,”老战士微声地说:“快来吧!我的任务现在完成了。这本圣经将要对西藏的百万人民说话。”

  五天后,在藏历的火狗年,约瑟格干在主怀里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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