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开元华人社区 开元周游
标题: 香肠啤酒马克思(zz) [打印本页]
作者: 大长今 时间: 5.8.2013 12:52
标题: 香肠啤酒马克思(zz)
我的德语老师max在东城西城昌平丰台怀柔顺义大大小小各个旅馆里积攒了无数张应召美少女小卡片。他经常问我一个问题,假如他叫了服务的姑娘过来,发现外貌和卡片上的不一样,能不能够请求消协保护……我看着卡片上姑娘的模样,分明是黄老师拍摄的顶级野模私房,只好沉痛的告诉他,灯一关眼一闭都是一样的效果。要多少是多啊?要啥自行车?
说实话,在遇到max之前,我一直以为德国佬是全世界最守时的种族。直到丫第一节德语课就放我的鸽子半个小时,我才知道微博上公知都是骗人的。大概是2011年的夏天,我在京海研修学院上德语课。培训学校太鸡贼,属于抠完腚还要嗦啰嗦啰手指头的那种。教室里空调就只剩制暖功能了,几十号学生满满当当塞在教室里。培训班的助教说德语老师路上耽误了,要来的晚。我就一人儿跑教室最后一排趴着,我把后门打开一条缝,好歹有风进来还能凉快点儿。
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我突然感觉到有人拍我肩膀,回头一看一只大毛手。
一金发碧眼的货冲我嘿嘿傻笑,丫躲在虚掩的后门后面,然后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出去。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拽出门外了。
等我站在门外的时候才恍恍惚惚有个念头,莫非这货就是我德语老师?
我对他说:“Guten Tag!”
他对我说:“咦,你还和我客气啥嘞!”
正宗河南口音。
“帮个忙,中不?”这货挤眉弄眼对我说。
我说:“可中!”
“自行车楼下不让停,俺俩一起抬上来。”
我跟着他到楼下,瞅着门外一辆二八大杠。我俩一人前一人后,一直抬到三楼。我擦把汗,他笑眯眯对我说:“你这小伙可是不赖!我叫马克思。”
这一历史性的会晤使我一直到进教室都没有缓过来。马克思果然是我们的德语老师,第一节课上他没说一句德语,先是用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解释了一下从他住的地方骑车过来太远太累而且半道上迷路了,所以才来晚,第一节课不算钱。之后又用剩下的时间和我们讲了他到河南陈家沟学了五年太极拳的人生经历,最后课程在他一招野马分鬃的演示下结束了。
马克思曾经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学习汉语好几年,之后环游世界,期间在中国待了五年。这五年他没去任何地方,一直在陈家沟学太极拳,这段岁月造就他了难以磨灭的河南口音。第六年,按照他的话说,已经算得到师傅真传,所以他就此出师离开河南来到北京闯荡江湖。除了在培训班教德语之外,他还在北京一所野鸡大学里当外教。最开始我和他的关系没有那么熟,就是上课扯淡聊天抽烟。
但是自从有一次我在增光路的海碗居碰到了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天我正低着头吃炸酱面,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河南口音说:“上一份儿和他那个一样样地。”
我抬头一看,马克思正坐我对面向我傻乐。
我朝他点点头,吸溜着喝我的豆汁儿。马克思大概是看我喝的挺舒服,又把服务员喊来说:“给我加一碗和他一样的面汤。”
我说那就豆汁儿不叫面汤,马克思说好好那就喝豆汁儿吧。
我呼呼啦啦吃完面没急着走,就等着看丫喝豆汁儿。马斯克喝了一口,表情就变了,皱着眉问我:“泔水?”
我一边惊讶于这货还知道泔水,一边欣喜的看着资本主义国家来的汉子倒在了社会主义阵营的豆汁儿下,心里暗爽:我他妈终于报了八国联军的仇了。
我面不改色的喝完豆汁儿,擦了一下嘴,淡定的享受着马克思崇拜的目光,默默谱写了一曲忠诚的赞歌。马克思对我说,你也太牛逼了,这种东西你也能喝。
我冷冷一笑,你们这种番邦友人怎么能够体会中华美食的博大精深。马克思说我知道你们eat everything。我回答道,那是因为我们每样东西都能做的好吃。马克思说不信,我说这位老师,别看你和马老爷子同名同籍,可也不能仗着自己国际友人的身份胡说八道啊!从今天开始小爷就带你见识见识。
当天晚上下课,我带他去了一家江西菜馆,事先打电话订好了菜。等他吃了几口冲我直竖大拇指,我让丫猜今晚吃的啥。他说不知道。
我说dog,他说fuck。
我说呵呵。
马克思想了几秒钟说,但是菜都点了,咱们还是吃完吧,其实真的挺好吃的。
又过了几天,我带他去吃串儿,大腰肉筋鸡皮肉串全上了。
这一次他吃的很心安理得,全程狼吞虎咽,等酒足饭饱他摇头对我说,你这不算什么,德国也吃羊肉。
小爷不屑的说,德国能把耗子肉做成羊肉味儿?
从此马克思拜服再不敢造次。
后来随着德语课上的越来越多,我和他一起搓馆子的时间越来越多,马克思终于吃水不忘挖井人想起来在自己家里请我一顿。那一次我才知道这个傻逼家住在学院路,丫竟然放着地铁不坐一路骑自行车到了京海研修学院上课,真是蠢萌蠢萌的。
一进门,我就看到马克思在切香肠。
他和我介绍这种香肠叫Lang Rot,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大概就是长红肠之类的。这种香肠是猪肉肠,大概尺把长,有三根手指头并起来那么粗。马克思梆梆梆的拿着菜刀切。我说大哥你能慢点儿么,切这么快别切着自己的手。
马克思说我已经在河南学了五年,就算在中国也算得上是武功高手了。你休想蒙我,我知道你们中国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学武。
我颗颗颗,马克思老师你这是图样图森破你竟然觉得我不会功夫?
于是我在马克思震惊的目光里为他表演了揉天阴穴,挤按睛明穴,揉四白穴还有按太阳穴轮刮眼眶。马克思差点儿吓得菜刀扔楼下去。我看他已经被我惊呆了,而且做饭还要一会儿,于是开了电视看新闻。
过了几分钟马克思贱不嗖嗖的跑过来发现我在看新闻,不屑的对我说,中国就是不民主不透明,你看这些官员有哪个是你投票选出来的?
我一听这话就高兴了,我批评他,你这个外国佬不要总想搞出一个大批判,中国有一句老话叫闷声发大财你知不知道啊?你啊,毕竟还是图样。你就说美国佬的民主程度,不知道比你们德国牛逼多少倍,可是和中国一比还是不行。你们哪个国家敢保证,自己的人民绝对知道几年后自己总统是谁?总理是谁?
可我们知道,我们他妈现在就知道。
Naïve!
马克思被我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呛回了厨房。
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开始吃晚饭了。马克思的餐桌很有意思,中间是一块大铁板,下面用木炭加热,一小会儿铁板就烧的通红。然后马克思把油,洋葱和土豆块儿搁到上面煎。长红肠切成段儿放在铁板上,只是一小会儿就兹兹的响,我看着香肠的皮被煎的发焦,赶紧夹了一个放嘴里,肉汁儿鲜爽,咬一口弹性十足。马克思还拿出来两罐德国原装啤酒,每一罐都有我半个手臂长。
他扣开拉环,然后对我说:“俺们河南有句老话,话在酒中,酒在瓶中,不喝不中,来!整整去球!”
我俩碰杯大干一口,凉爽啤酒进肚,就话多了。
我问马克思,大叔,你怎么也都四五十了吧,怎么会想着到中国来?
马克思说我在全球旅游,中国是既定目的地之一。之前看过《红星闪耀中国》,所以对中国心向往之。
我说你好歹也是哥廷根大学的啊,也不找个好点儿的学校带着,去野鸡学校干嘛?
马克思意味深长的说,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在好学校就得按照人家作息制度来,但是我又喜欢瞎跑,人家把我辞了怎么办?野鸡学校就不一样,随便出去几个星期,回来补课就行。说到这里,马克思突然压低声音问我,野鸡是不是还有那个意思?
我装傻充愣说,什么意思?
马克思站起身从自己卧室里拿了一大把小卡片出来。我羞涩的拿起那一大把,慢慢的欣赏,并且对马克思说,大哥没看出来啊!你都快把北京的小旅馆住遍了。
马克思谦虚的说,最开始也没经验,以为洗浴或者小旅馆就有“特殊服务”,后来还是北京的哥点醒了他,告诉他要寻找真正的真善美就要去燕郊。马克思伸出手指对我说,八百拿下,还包括来回车费。
我问他,光靠这解决生理问题有个dick用啊!有性无爱的人活不长久。你都老大不小了,干嘛全世界乱跑,回家照顾父母找个媳妇儿安生过日子不行吗?
他说我怎么没找,只不过离婚了而已。
我说那就老老实实在家孝顺父母吧。中国有句老话,父母在不远游。
马克思说我爹十年前就死了,我娘几十年前就死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触动了老马的伤心事,也不敢再多说话。马克思自己却停不下来,他问我你知道柏林墙的事儿么?
我说我当然知道。
老马说,柏林墙大概有三四米高,好几道防线,什么水泥墙瞭望台通电铁丝网拒马,还有警犬和军队随时准备。虽然警备严密,但是依然有很多幸运的家伙从东德逃到了西德。比如有个小盆友,他家里挖了六个月的地道,从东德直接挖到了西德。还有一家人,自己做了热气球,从家里飘到西德。对了,还有牛逼的,自己做潜水艇,在河里开了大半夜才到了西德。
当然,也有很多不幸的人。
有一个小伙儿,都已经爬到墙上了,结果被子弹击中,从墙上倒下来。在墙底下流血至死。
马克思突然问我,你说如果只是忍忍看,不就能活着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翻过墙呢?
我说,是不是为了民主自由什么的?
马克思提出问题,却没有回答我。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自己老娘当年在东德,想要到西德去。他们是用重型车直接冲撞柏林墙。就开着客车,车上坐着人,一鼓作气撞倒墙。那时候柏林墙刚修没多久,墙体还没加固,所以很多人用这种方法。
他老妈也是这样一个大胆的女性,坐着车,直接向着柏林墙撞了过去。
后来那辆车被子弹打着起火,全车人被扫射而死。
马克思说,那时候我刚出生不久,我和我的父亲在西德,我妈在东德。
我很傻逼的接了一句,乡愁是一道矮矮的围墙,你和你爸在这头,你妈在这头。
马克思鼓掌说,好诗好诗,我决定过些日子再出发,不待北京了。我很喜欢旅行,因为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束缚着自己,我想冲出去。我觉得我的爱情会在前方等着我,等着我冲破那道墙。
我说,你这心态才是真的好,比拿着旅游当装逼资格的绿茶婊们好多了。
马克思问我绿茶婊是什么,我说就是对女性的赞美,意指这个姑娘绿茶含量很高。
我问马克思,决定去哪儿。
他看着我的双眼,用河南话吐出了两个字。
东莞。
后来德语课结束后,马克思果然离开了北京,我没去送他。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搜集到了东莞更多的小卡片,不知道他是否领略了更多的少女,也不知道他能否在东莞吃到正宗的香肠,爽口的啤酒。
他走之前为我留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歌德的诗。
Ich kenne mich selbst,
Mein Körper in der Reise-,
Mein Herz war immer offen in den Armen des Geliebten
我很了解我自己,
我的肉体在旅行,
我的心却总是休憩在爱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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