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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的爱情大减价 by 深雪 [打印本页]

作者: 小T 时间: 18.10.2003 14:09
Dream watch -------------------------------------------------------------------------------- 　　Gigi时常对别人说，她的dream watch 是Tiffany 那只男装手表。银面，罗马字在表面之外，黑皮带。是一只很漂亮的腕表，价值约一万二千元。 　　大家都知道Gigi的dream watch 就是这只手表，大家亦无异议，因为，这真是漂亮的手表，值得成为美女的梦想之表。但奇怪的是，都四年了，Gigi每天说着如何如何喜欢这只手表的同时，却不见她有购买的行动。 　　一万二千元。好像很昂贵。但每个月储蓄二千元，半年已可到手了。但是，每当Gigi有这样一笔闲钱时，只见她买手袋买钻饰，那只手表，一直没有戴到她手上。 　　她却还是每次经过Tiffany专门店的时候，兴致勃勃地推门而进，指着表对身边人说：“多漂亮啊，这就是我的dream watch 了。” 　　这样子，同伴一定会反白眼，然后下次拚死也不肯走进Tiffany 。她们厌倦了Gigi重复又重复地提看一个她放意不去落实的梦想。更奇怪的是，Gigi口中的dream watch，偏就不在男朋友面前提起。 　　男朋友，不是最应该知道吗？ 　　甚至，当Kenny对Gigi说：“今个圣诞你要什么礼物？”Gigi居然会答：“Polo毛衣。”如此大好机会，也不告诉他dream watch这回事。 　　Gigi每天戴在手上的腕表！是一只男装古董手表，Tudor，咖啡色皮带，亦很漂亮。 　　可能比Tiffany那款男装表更名贵，但她从来不为手上这一只而自赞。 　　每次有人赞赏她这只手表，她总是说：“是吗？”然后了结话题。一点也不兴奋。 　　但这只不能令她兴奋的手表，她一戴便是五年，由始至终都是这一只。两年前初认识Kenny的时候，Kenny看到她手上的男装古董手表，便对她说：“如果他日你要变卖这只手表！我一定做你的买主。” 　　Gigi只是笑了笑，没多大反应。 　　Kenny又再说：“是男朋友送给你的吧。” 　　“旧男友。”她不介意告诉他。 　　他一听，在心里“啊”了一声，很自然地想，她一定依然爱着旧男友，要不然，不会戴着他的手表。 　　他妒忌起来。“若我有女朋友，一定会送她一只更名贵的。” 　　“是吗？”Gigi反应冷冷淡淡。 　　明显，Gigi并没有喜欢上Kenny。但是，她也不是Kenny 想的那样，依然爱看送手表的旧爱。 　　究竟可不可以这样？已经不爱一个人，却戴着他送的手表。真的不爱他了，但因为那只古董手表实在漂亮，所以一直戴着。 　　而且，因为那个送表的男人非常爱她，所以，Gigi把表留下来，当做记念一个男人曾经对她的真。 　　真的与爱情无关了，这件放物。 　　Kenny想是不明白吧。两年来一直不明白，他一直以幕，Gigi 是因为很爱送表人，所以才戴看别的男人的手表。 　　纵然Gigi说要毛衣，Kenny私下决定，要送她手表。不可以的，让她手上继续留有别人的东西。 　　　　　　　　　☆　　　　　　　　☆　　　　　　　　☆ 　　今天，Gigi又往Tiffany看那只dream watch。 　　真是漂亮啊，看了会心软。 　　但为免多次上门显得尴尬，Gigi枉买了一个银制卡片盒，不想空手步出这所名店。 　　花了一千四百元，是昂贵的观赏费。 　　今天，看表这活动，只有她一人。看过后，情绪也就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哀愁感。 　　是故意的、熟悉的哀愁感。 　　从没有向谁透露过，曾经，她认识一个戴这只Tiffany男装表的男人。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旧事。 　　男人做着退一向尚的职业，而Gigi，以小妹妹的身分邂逅他。 　　那年她刚毕业一年，做看记者的工作。而且，又刚刚与男朋友分了手，对了，是那名送古董表的男朋友。于是，刚与男人碰上之时，她千上戴的是男装古董手表。 　　男人指看她的手表，对她说：“女孩子戴男装表很帅。” 　　Gigi立止刻笑得脸红红。她喜欢了他，就算他不是直接赞赏她，她化开心得不合情理。 　　男人是她访问的对象。她每星期访问一名年轻才俊，从没喜欢。谁，但对那男人，她有那解释不了的志思感。会口齿不清，会纳闷，会心跳，会惦念。 　　某一个傍晚，她看看摄影师冲嚼出来的照片，愈看愈心酸。为什么，这名单眼皮男人会令她如此着迷。伏在案头上，稿也写不出了。 　　突然，电话响起。居然，真的居然，是男人的声音。“我找Gigi。” 　　他说。 　　她认得出来，连忙吸了一口气。“什么事？” 　　“我有几项问题希望补充。”他说。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说：“我们再约时间见一次面可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答应的。 　　翌日！便见面了。 　　她带备录音机，战战兢兢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只消十五分钟便补充完毕了。 　　然后，在静止了的气氛之下，Gigi送上两张首映礼的戏票表示谢意。“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这出电影是大制作，给你与女朋友同去欣赏。” 　　他望着戏票，想了想！然后这样回答她：“不如陪我去看吧。” 　　她一怔，不相信他的说话。 　　“是星期五晚上九时四十五分…予”他继续细阅戏票上的资料。 　　她睁大眼。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心，快开心得变了形。 　　星期五晚上，他们先在Planet Hollywood吃晚饭，然后到隔邻的戏院看首映。衣香鬓影，男人似乎很enjoy。 　　在接下来的星期三，男人便开始约会Gigi。 　　在梦想成真似的感觉侵袭下，Gigi灰两星期后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他们上了床。 　　是急了点，但因为疯狂地喜欢他，她不介意。 　　后来，就如其他情侣，周末的日子，Gigi就窝在男人的怀中，躺在床上看电影。抱着她的，是他强壮的一双手，而手上，有那只漂亮的手表。 　　在分手后，她回想到的，往往首先是他的手表。 　　它代表了品味、优雅、成功。 　　它代表了他，一切美好的事情。 　　分手那天，他告诉她，他要与女朋友复合。直至这一天，他俩才一起四个月。 　　他说：“对不起，我还是爱她。” 　　Gigi好伤心好伤心。她分辨不出，他有否真心爱过她。 　　是只想与她上床，抑或，曾经真、心过？ 　　真想知道谁是他的女朋友！自己居然完全斗不过她。 　　谁是这个女人，白白叫自己做了她四个月的床上替身。 　　因为伤得太深，她一直不敢告诉别人，她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感情。她开不了口，她知道，一提起他，她便会哽咽，然后崩溃得泪如雨下。 　　唯一的倾诉，就是告诉别人，她有这样一只dream watch。Dream watch啊dream watch，听到身边人烦死为止。 　　她才不想页的拥有这只手表。如此沉重的回忆，她不可能天天戴在手上。偶然，凭吊一下便好了。 　　故事就是这样了，关于Gigi的dream watch。 　　　　　　　　　☆　　　　　　　　☆　　　　　　　　☆ 　　而今天晚上，Kenny约了Gigi吃晚饭。他明天要到北京公干，三个考期后才回来。 　　“不能与你度圣诞了。”他说。 　　她望看他，“嗯”了一声，好没所谓似的。 　　然后，他递上一个盒子，告诉她：“早来的圣诞礼物。” 　　她打开一看，居然就是那只Tiffany男装表。他怎知道的？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见你一直戴看那只旧表，所以便想送”只新的给你。知你可能喜欢男装表，所以买一只名贵一些的给你。” 　　她把表戴到手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Kenny脸情深款款。而她，刹那间迷惘了。她究竟有多喜欢面前这个男人？两年了，她对他可曾在意？他却一直这般讨好她，她甚至从来没把他当作正式的男友看待。 　　“不舒服？”他问。 　　她摇了摇头。“谢谢。”她说。 　　“明天可来送我机？”他问。 　　反射性地，她回答：“要见客，不来了。” 　　他的表情失望极了。来来去去，她也没对过他特别好。只是不特别差便是了。 　　他垂下头喝他的咖啡。好吧；再等。 　　　　　　　　　☆　　　　　　　　☆　　　　　　　　☆ 　　Kenny去了北京之后，Gigi便把Tiffany男装表放进抽屉，也不打算戴回那只古董表。两手空空，乐得自由。 　　而某天晚上，正与女伴逛公司之时，在珠宝部，她居然，碰上了男人。四年了，他看上去老了许多。Gigi惊奇地站定来看，眼前的他正陪伴一名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女士买珍珠，这对接近中年的男女，有着相敬如宾的和谐。 　　终于，给她看见他的女人了。最直接的反应是：啊，原来只不过是这样。居然就是这个女人，叫自己委屈。 　　Gigi正想离去之时，他却是在无意回头间，看见了她。 　　四目交投。他与女伴说了两句，便走到她面前，礼貌地打招呼。“没想到会再碰见你。我一眼便把你认出来。” 　　她笑。“我也是。” 　　看见她一身行政人员的打扮，他便说：“转了工？” 　　她点了点头。在垂下眼的刹那，她看到，他手上依然是那只Tiffany。再望了望正试戴珍珠耳环的女士，Gigi忽然觉得，男人好长情。 　　顷刻，她没有话再要说，便与男人道了别。 　　“是谁啊？”女伴问Gigi。 　　“旧上司。”她这样回答了。然后，她微笑起来。 　　他手上那只Tifaany，令她心情很轻松。 　　他有他的Tiffany，她也有啊。何必，只着眼他手中那一只。 　　又不是独有的。 　　回家后，Gigi便戴上Kenny送的那一只。 　　再见一名曾经很爱的男人之后，脑筋，也就清醒了。再爱，时间一周，也不过是这样，只是个回忆。再见了，感觉也就差好远好远。而且各人有各人的感情，就算自己不是被选择的那个，也无谓那样执着。 　　戴着那只dream watch，她拨长途电话到北京。接通后，她叫唤他：“Kenny。” 　　他听见她的声音，很意外：“怎么你会给我电话？” 　　“挂念你嘛。”她说。 　　甜言蜜语过后，她并不知道自己真心不真心，就是觉得，她应该开始这样做。从今，她会去学真心对待那只新Tiffany…… 60秒快干指甲油 -------------------------------------------------------------------------------- 　　今天，Tina带着很好的心情上班。 　　她的十只指头，涂了“60秒快干”的指甲油。 　　是紫色的，银底，质地很均匀，最令人心旷神怡的是，六十秒立刻干透。 　　简直造福人群。 　　早上早了十五分钟起床，因为想吃一个香辣海鲜杯面。十分钟之内把面干掉之后，她在五分钟的空闲里涂上那只新出的指甲油。 　　厉害！真的六十秒内干透，又快又靓又实用。 　　于是，心情便变得很好了。 　　廿来岁(其实近三十了)的上班女郎，干着薪金不高不低的职业，尝试过两次恋爱，而两次都失败之后，愿望便变得卑微了。 　　譬如千方百计追寻一对不走线的丝袜、一种快干的指甲油。 　　追寻得到，生命，顷刻有意义起来。 　　生活近乎无聊。 　　如果可以恋爱，当然更好。但是，这个愿望太宏大了，宏大得她不敢妄想。 　　不知谁说过，还未过三十岁，而外表又妥当的女性，经济能力不弱的话，是不愁爱情出路的。 　　但，天呀，Tina已三年没有拍过拖了，三年内，只有一名高度不到五呎二吋的男人对她表示过好感。但当她些微拒绝后，他又飞快地打退堂鼓，转而对公司的接待员小姐作出表示，而且，得逞了，还拍起拖来。 　　不是不沮丧的。中学时代一年有三个男孩子追求的纪录，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再出现。沮丧得连Tina自己也相信了，从前美好的日子，根本没出现过，一切，只是幻觉。 　　究竟，为什么会没有男朋友的？是否圈子太窄的关系？但是，如何能够拓阔社交圈子啊？难道，去参加国语班、插花班不成？ 　　办公桌上一大叠文件。她叹了口气，还是赚钱然后买青见衫实际。 　　伸出五只涂上紫色甲油的手指，心情宽慰了少许。是的，生活的安慰就是由此而来。 　　　　　　　　　☆　　　　　　　　☆　　　　　　　　☆ 　　午饭时间，Tina独自在街上溜达一会，然后在一间新派的健康快餐店吃午饭。她一向吃得清简，只要了一客杂果沙律和两条鸡肉肠。 　　这是一个如常的午间哩，天色很好，中环照样挤满人。 　　在把午餐吃了一半之时，一名穿西装的男子，捧着餐盒坐到她的面前。 　　Tina飞快地望了他一眼，嗯，颇英俊哩！ 　　第一个输入脑中的讯号为：他多少岁了？ 　　大概，也廿八、九吧！ 　　真好，比自己大一、两年。 　　男子吃三文鱼三文治，另外是通心粉沙律，再加上忌廉磨菇汤。也资吃得清简。 　　他是做哪一行的？Tina暗忖，律师？银行家？附近这一带，律师行与银行林立啊。 　　啊啊啊，面前坐了名英俊年轻吃得清简的律师。 　　Tina直是低着头的。偷偷地笑，但是低看头。 　　偶然一抬头，她竟然发觉，男子正专注地打量她的指甲。他看得很仔细，仔细得似乎正在分析些什么。 　　Tina吸了一口气。他会不会看上了自己？ 　　虽然他只是瞪着自己的指甲，但可能，他的内心正在暗恋上自己。 　　哗！Tina觉得好兴奋。她开始尽量减慢她吃午餐的速度。 　　还剩下一片菠萝、一片西瓜和半条肠，她一定要吃得好慢好慢。她正在给这名男子机会。 　　———但，慢着，面前这人，又可能是一名保险经纪。被保险经纪approach，并不是光彩的事。 　　立刻，也就泄气了。 　　从前的男朋友，其中一名是大学助教，后来升为讲师；另一名是工程师。她才不要降格与保险经纪一起！ 　　这样想看想着，她忽然又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吞了一片菠萝一片西瓜，只剩下半条肠之后，可是她突然又想，大概也不可以狗眼看人低的，保险经纪也有很厉害的，区域经理、什么什么蓝钻石经理，手下几百人，单是抽佣已是天文数字。 　　于是她又决定，慢慢吃那半条肠。 　　看啊，他又盯看自己的指甲。 　　正在考虑好不好再叫一杯苹果汁又或是什么之时，面前的西装男人在看了看表之后，匆忙地站起来，急急向街外走去。 　　Tina望着他急步而去的背影，顷刻非常失望。 　　他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他大概对她是没有意思了。 　　而整个下午，也就忧郁起来。 　　　　　　　　　☆　　　　　　　　☆　　　　　　　　☆ 　　日子就是这样地过。无精打采地不停胡思乱想。 　　三天后的星期五，Tina与三名女性朋友聚会。 　　四名女子，年龄相若，全部云英未嫁。其中两名有固定男友，但感情反覆。另外一名刚与拍拖五年的男朋友分手，理由是对方移情别恋，恋上二十一岁的大学女生。 　　聚会的目的就是替被男友抛弃的女友想办法赢回男友的心。 　　大家很热烈，你一言我一语。 　　“早告诉你了，看紧David嘛！” 　　“叫你打扮得青春些又不听，平日坚坚坚，储钱买楼，男朋友到头来宁可拣一个赚一万元却青春美丽的少女！” 　　“算啦，找过个啦！” 　　“傻咩！死都抢回来！” 　　Tina啜着她的Long Island，只说了句：“不如买间姑婆屋。” 　　大家静了下来。是啊，不如买间姑婆屋。 　　但姑婆屋这类物体，简直就是禁忌，Tina说过了之后，无人够胆follow up。万一，说着说着，成真了怎么算？ 　　于是，三个女人又再说些抢回男朋友的问题。而Tina开始发呆。 　　视线正游离之间，她看到，酒吧不远处的一张小桌旁，站了两名西装男子，其中一名，正是那天午饭时坐在跟前的男子。 　　Tina的双眼发光，觉得实在太有缘分了！ 　　她开始专注地望着那一边。对，不知丑也要做一次。 　　而男子，也发现了她。 　　她脸一热，连忙把目光溜回她的朋友之上。心在想，过来啊，请过来啊，过来认识我嘛。 　　又或是，过来认识我的朋友，顺便过来认识我…． 　　男子，望了望她，又与朋友说两句。 　　Tina咬了咬唇，天啊！快过来，她故意努力加入朋友的话题，谈得起劲也笑得天花乱坠。内心不平静，举止便夸张。 　　然而，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男子和他的朋友也没有走过来。而且，比Tina她们先离开。 　　一颗心，就那样往下沉。 　　立刻，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她伸出五只手指。今天早上，才又补涂一层“60秒快干”的指甲油。60秒，她不介意短促的东西，基本上，她希望愈快愈好。就如谈一次短促的恋爱，她从前很介意，但现在，变成求之不得。 　　只要可以恋爱，便好了。 　　她用餐纸巾掩住脸，出奇地沮丧。 　　究竟，以后的日子要怎过？ 　　　　　　　　　☆　　　　　　　　☆　　　　　　　　☆ 　　又这样，过了半个月。 　　照常上班下班。这天傍晚，Tina到化妆品店选购指甲油。这阵子，她迷上了这种快速的完事感。 　　珍珠色、枣红色、银色各买一枝可好？每天涂不同的颜色，代替每天都拥有的恋爱。美丽的指头，带来轻巧的快乐。 　　正在挑选得人神之时，一把男声自身后传出：“你好。” 　　下意识的，她回头。 　　啊，居然是前两次见到的男子。 　　Tina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惊喜，他…居然主动跟她说话。 　　“我留意到你。”他说。 　　她强忍着内心的太过兴奋。不会吧…… 　　“你的指甲与你的手型很漂亮。”他又说。 　　镇定地，她礼貌地回答：“谢谢。这个牌子的指甲油很好用。” 　　“太好了！”男子似乎很高兴。“这正是我公司代理的产品。” 　　说过后，他递给她卡片。原来他在一间名牌代理商工作。 　　“我有一个请求。”男子又说。 　　她的心乱跳：“请讲。”语调还是正常的。 　　“我公司正在寻找一双美丽的玉手来拍这个指甲油的广告，我之前两次见到你的手已觉得很合适！今天再见到，便决定不放过……” 　　Tina定了定，啊？手？拍广告？ 　　未几，一名装扮入时的女子由街外步进，站到男子跟前。“对不起，我迟到！”她说，嬉皮笑脸。 　　“我女朋友。”男子向Tina介绍。 　　啊……Tina伸出手来。又再一次失望。 　　后来，大家再交换了联络方法，一星期后，Tina便接拍了那指甲油广告。 　　赚了几千元。 　　算了吧，拍不成拖，但赚了一笔小数目，大概可以买个名牌手袋又或是什么的。 　　赚钱买开心。相信就是以后要过的日子了。 　　原来下半生，只就是如此。 手 -------------------------------------------------------------------------------- 　　究竟，暗恋一个人，可以延续到甚么时候？当一段感情没有作出回应，只就你一个人狐独地谈一个人的恋爱时，一个人的天空，你可以支持多久？ 　　阿忆喜欢上Sake的时候，她也以为，很快便像过眼云烟。与Sake不算深交，因为大家所在的圈子，两人有通过电话，见过几次面。阿忆是做陶艺创作的；而Sake，是动画师，都算是半个艺术人，而且各自在自己的圈子努力，在小圈子中，是有点名气。 　　阿忆不清楚Sake对她的印象如何，只知道每次见面，谈话的气氛都很愉快。Sake一直对她没有异样，也不见有任何勾引性行为，所以当阿忆发觉自己有反应时，她便开始非常懊恼。 　　为甚么总会想起他？看电视的卡通片会想起他，走过报摊的漫画书前会想起他。她会告诉别人她认识了这样的一个男孩，她会说，他是做正动画的，人很有冲劲，很愿意尝试不同的风格，有艺术触觉……诸如此类。 　　一直兴致勃勃地告诉别人，直至某女孩子的一句：“阿忆，你是否喜欢上他？”阿忆征了怔，才懂噤声，“是的，说得太多了。”她不好意思起来，解释了两句。 　　喋喋不休地提起一人，是否已喜欢上了？阿忆不明白，为甚么她会喜欢上Sake。为甚么。 　　好吧，就当是长久没恋爱的后遗症，遇上像样的异性，便不知不觉地心动了。如若是这样，阿忆想，很快的，在清醒过后，便会像甚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很快的，便通通消失，不再存在。 　　这样想了又想，阿忆令自己安心起来。是的，这根本是不真实的。她就是不知道，有些东西降临了就是临降了，再多的否认也起不了甚么作用。 　　　 　　　　　　　　　☆　　　　　　　　☆　　　　　　　　☆ 　　　 　　那是Sake的一个动画的首映，他邀请阿忆出席。本是抱着平常心，只不过是朋友的聚会吧。然而，一见着他，反应又失控了。真是件可怕的事。 　　Sake倚在接待处的长格旁，正与朋友倾谈着，阿忆远远看到他，便迳自深呼吸，走上前去准备与他打招呼。本应是平常而正常的行为，但不知怎地，走上前去的一小段路，居然很艰难，一步一惊心。 　　心狂跳，脚步浮。天啊，她在心里说，她快走不稳，天啊，好心的话，请扶她一把。 　　三十秒的距离，是半世的长。终于走到他跟前了，他转过脸来，四目交投。他的目光愉快而坚定，也闪烁，是正常的闪烁，这种闪亮，告诉眼前人，他看见她，是开心的。 　　于是，两人便开始寒暄了。阿忆望看Sake那双大方的眼睛，不消数秒，居然——他那种坚定，忽然也就令她软弱了。她可以肯定，他的眼神别无他意！但她看着这双眼睛，心，就那样酥软下来。 　　拿变得软弱无力。精力都被他的眼睛吸进去。 　　太可怕了。可怕得，她不敢再正视。 　　于是，唯有，低头看他的手。 　　对，一个逃避被发现的地方。 　　阿忆低头专注地看，看看看看，反而更引人入胜。 　　Sake的手那么修长，哪有男孩子的手会优雅至此？ 　　天啊，避开了他的眼睛，立刻又被他的手俘掳。 　　他正把手交叠胸前，阿亿随看他双手的摆动，流动着眼珠。嗯，除了优美的手形外，他还有优秀的品味，戴在左手尾指上，有一只很漂亮的方形黑色指环，很衬他的气质，有看神秘的男性魅力。 　　阿忆抬起眼来，假装没事人地继续寒暄，用尽最厉害的力量，把情绪收在远处，平静又平静地表现出 , 最正常客气的一面。 　　令人气绝的数分钟终于过去，Sake另外有朋友叫唤他，他说了声失陪和一些客套话后，便朝右边走去。阿忆随着他的背影呼了口气。真好，受难完毕。 　　正正常常地观看Sake的作品，然后又正正常常地回家。 　　正正常常地睡去之后，可是，却非常不正常地醒来。天呀！醒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起他。 　　大概真是爱上了，无可解释地。 　　甚么也不想做，她抱着头在屋内踱步。由屋头走到屋尾一圈又一圈，转完又转。 　　是的，一定要做点甚么。一定要。 　　急急忙忙穿了件衣服，用水泼了拨脸。她知道，她要做些甚么。她跑呀跑，用最急最快的速度跑到地铁站。阿忆今天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要走遍全港九新界的首饰店，搜寻那只戴在Sake手上的黑色方形指环。 　　爱上他，便要变成他。 　　那只指环不算太名贵，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阿忆由百利开始，到旺角，到铜锣湾，走了好几个钟头，却只找到类似的。 　　一黑色圆形，黑色酿石。但就是没有Sake左手尾指上那一款。 　　心里头有一股冲劲，驱使她去完成这件事。是大事，很多年也未经历过的大事。 　　由铜锣湾，她坐巴士到赤柱。本来也不抱太大期望，但就是在一个小档内，她找到它。 　　立刻戴到手上去。指环大，她只能戴到中指上。她叹了一口气，瞬即感动起来。 　　仿佛刹那间，他的手就在眼前一样。 　　而当戴着指环的手握着空荡荡的另一只手时！又好像是被他的手紧握了。 　　各左手握右手。在回程的巴士上，阿忆兴致勃勃地玩看这个她自己才明白、才觉得好玩的游戏。原来，真的真的，是爱上了。 　　　 　　　　　　　　　☆　　　　　　　　☆　　　　　　　　☆ 　　　 　　左手握右手。她开始谈她这孤独的恋爱。 　　就由这天起，她的心思跟着他转，这个不算接触得太多的男孩子，四面八方地入侵她的世界。 　　这只指环伴着她生活。她看着这只指环会微笑；当有甚么不如意时，只要手一伸，安慰便出现了。 　　自己与自己谈一次恋爱，居然也颇为享受。 　　Sake的影响力笼罩阿忆的每一个毛孔。恋爱中的女人，所有创作欲望，都是心里感情的投射。 　　阿忆除了在工作坊做陶艺外，也有任教儿童班。某一天，她告诉一班娃娃做碗的技巧后，忽然、心血来潮，突然说了句：“不如，我们改做一样东西。不如，我们来做手。” 　　在揉捏看一堆软泥之中，她在那贴腻软绵绵间，突然想把梦想创造出来。握着他的手，她要握着他的手。成为了一个渴望。 　　于是，她开始在泥堆中捏出他的手形。 　　她有那微笑的脸，以回忆作实物，极之敏感地感觉他的手的存在。她是多么地享受，难为一班小娃娃，捏着一堆泥，不知如何最好。 　　就这样，阿忆沉迷在手的陶塑创作。第一只手从炉中捧出来的时候，阿忆差不多感动得要哭。是的，这就是她的愿望了，愿望居然成真了。 　　她把手放在格面上，然后，把自己的手伸进那无体温的手心 　　两只手，紧握了。 　　她创造了一只属于他的手上只可以握着她的手的手。她合上眼，明白这叫做自制幸福。啊啊，好开心啊！ 　　接下来的日子，她天天做陶塑手，一只又一只，伸前的、微张的、紧握的、垂下的、指令的、松弛的……全部一一放在眼前。连夜不眠，她一身一脸的汗，为的就是要他的手重重包围她。 　　于是就满足、安全了。 　　恋爱中的女人都精神亢奋，这一个尤甚。 　　在做着第三十三只手时，她又作了个决定，她要把手送到他的手忍不住了，她要令他知道。 　　Sake很忙碌，阿忆打去的电话他都接不到，全是其他工作人员代接。后来接通了，她直接地告诉他她希望与他吃午饭，他也欣然答应，大方得完全没有幻想的余地。 　　他的爽快令她失望。传说太大方的态度，就是完全没有意思的表恋爱都令人忐忑、迟疑、不好意思。Sake显然只当她是朋友啊。 　　—但当然，饭是吃了，也吃得相当愉快。Sake甫一坐下来，便看见阿忆左手中指上的方形黑色指环，他没联想到些甚么，只就反应直接地问：“你也有一样的吗？”然后孩子气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阿忆为着Sake的无机心，暗暗叹了口气。与其说他心态纯真，不如说他迟钝。 　　这顿午饭，阿忆大部分时候以左手握看自己的右手。一来是掩饰紧张，二来，当然，是扮成他的。她盯看他的手，幻想是由他那边握过来。一颗心，就酥软地融化到面前那盘罗宋汤里去。 　　饭后，她送他一只手做礼物。他看看那只很精巧的陶瓷手，惊异地赞不绝口。他说：“很有感觉，不知在哪儿看过这么一只手。” 　　她笑，暗暗忍住不爆发出来。那是你的手啊。她在心里叫。 　　送手的愿望达成了，阿忆便安安乐乐地回家。再见一次，也还是不觉得Sake对自己有甚么意思。算了吧，每次见他，他也只是个朋友模样。 　　算了吧，她一边走一边伸出左手来，凝视自己的方形黑色指环，不一定要升级至明恋的。暗恋他，已有足够的怏乐。 　　然而她就是不知道，因为那只手，他与她的关系得以大跃进。 　　　 　　　　　　　　　☆　　　　　　　　☆　　　　　　　　☆ 　　　 　　Sake的爱情敏感度，比阿忆的更慢三拍。他望着那只手，欣赏创造的技巧外，便没有其余的感觉了，直至他的一位同事走过来看到，说了一句：“你把自己的手放到台面上作装饰？” 　　Sake一怔，再望望那只手。啊！怪不得，这样熟悉，原来是自己的手。他伸出手来，放在瓷手旁拼一拼，果然，九成似。 　　疑惑丛生。她只是见了几次面的朋友，也不可能有他的手的照片，只凭记忆，竟然如此传真？ 　　晚上，Sake与前度女友吃饭，告诉她这回事。体贴机灵的前度女友便说：“她一定很喜欢你，不然，很难凭印象复制出实物。” 　　是吗？Sake的眼睛翻向上。是吗？ 　　想了想，自顾自笑起来。 　　其实对阿忆也很有好感，很少创作人有那温婉健康的气质，多数有艺术天分的女孩子都抑郁神经贸。很早以前，Sake已察觉阿忆这种优点，只是，只就觉得她好，没有想过其他的。 　　然而现在，她走前了数步之后，他也给撩动了。 　　好不好，了解她多一点？ 　　他要求参观她的工作室。 　　阿忆听到Sake的要求，当然狂喜。啊啊啊，某人要登堂入室了。只不过，样子声线也一概冷静，而且，她根本未得知Sake的内心也居然有件事。 　　于是，她也就安排了一次介绍她的作品的两人聚会，当作与任何工作伙伴会面一样。 　　准备了红酒和少许芝土，她与Sake拿着酒边走边介绍。他们穿梭在她的小小工场内，她详细地说着她每件作品的含意，而他，微笑地，很有耐性地听着。每呷一口红酒，他总觉得又再脸红了点。 　　到了最后，他转了个身，问：“只有这么多？”她溜了溜眼珠，正想回答之时，他却又说了：“那只手，就只有一只？” 　　她笑，带他走进一幕之隔的地方。她没为意，真的以为他只是志在看手。她没料到，那三十二只手，充满看爱情的手，刹那间就抓住了Sake的心，他不相信，竟然会发生此等事情。 　　他走前去，细细地看。没错，这些全是他的手。 　　吸了口气,胃就痛起来了。三分钟后，他便忽忽告辞。 　　阿忆留也留不住他。失望地，还以为，他是讨厌她。 　　那夜，她失眠了，很伤心。 　　她不会知道的了，事情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他逃走，是因为太开心。太震撼了，他在那堆手之中，感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人那劲力澎拜的爱。 　　如此泅涌，教他不得不点头，决定加入此事。 　　翌日，他把她的手找人送回给她。 　　阿忆收到包里，起初还以为最甚么礼物，但打开纸盒后，看到那只手，便立刻红起了眼睛。不会吧，他真的如此讨厌她? 　　却就在要落下泪来之时，电话响起来。是Sake。 　　“你不要耶只手了？”阿忆问。 　　Sake语调温柔：“我不要了。” 　　阿忆静默起来。而Sake继续说下去：“你也不要好了。”阿忆正想问句为甚么之时，他却又说：“就要我这只真的手吧！” 　　阿忆皱起眉！不能肯定是否听错之时，门钤又响。她拿着电话打开门，惊异地看到Sake的脸。 　　他伸出那真正的左手，用力把她抱入怀，她魂尚未定！被他拥抱得快窒息…… 　　在这个故事完结的今天，另一个故事也就要诞生了。

作者: 小T 时间: 18.10.2003 14:14
一个爱情故事 --------------------------------------------------------------------------------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故事。 　　但其实，爱情故事，在今日，又真的只不过如此。 　　非常完美的开始，有看一切爱情故事的雏形。 　　Sally与Derek在一个party中认识。三、四十人的party，大家各自一堆堆地谈天、玩扑克、喝酒。在场美丽大方漂亮的女士多的是，Sally 也属于这一种，但最瞩目的，永远不是她。 　　她是静静的那一类，开开心心地笑，投入别人的话题，拿着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喝。她享受群体活动，不爱也不会太突出自己，是很温和的女性。 　　Derek 的性格则比较具攻击性。他合群而有领导才能，坐在一堆人中，永远是说笑话说故事的一个。在他说着一个大家都觉得非常好笑的笑话之时，Sally 也就笑得花枝乱颤，也不知是否笑得太好看的关系，Derek忽然也就有与她走往场地黑暗的一角谈天的冲动。 　　说笑话的是他，但想退出的也是他。说笑的时候挥洒自如，但其实，Derck今天的心情不是太好。 　　不知怎地，上司总针对他。在数名他的下属面前，指责Dcrck 的不是。只是小问题，何用在众人面前数落他？明显不过，是故意的。 　　也廿多三十岁人！Derek思想好成熟，不开心也会放在一边。参加这个party，目的就是要开心一点。 　　Sally的和善温柔，也就令Derek觉得，她会明白他。甚至，可能，她会说一些能开解他的说话。 　　坐在听笑话的人中，有一名站了起来听手提电话，另外一名则走到一处斟酒。Derek趁着空档，便私下与Sally攀谈起来。 　　他问她的名字、她的职业。她礼貌地回答了。她是Sally，做Per-sonnel的工作。没什么特别，她的外貌她的名字她的职业。他已喝了两杯烈酒，也不知能否牢记，但因为有目的，是故他用意志力记下来，好让话题可以亲密点。 　　而一开始，他们便吽喂细语了一小时。由公司的办公室政治、中学、大学、前度女朋友一一说过了。而说话的语气，由嘻嘻哈哈变成认真投入，最后是亲密细语，捧着酒，互相凝视，咬耳仔倾心事去。 　　是Sally首先觉得不好意思。她不是典型的party人，也很少与陌生人交谈良久。她不清楚与Derek这六十分钟是否就是别人所说的一见如故。 　　只知道，他大概对自己有兴趣 　　坐在一堆人中她明白这是不应该的，只消一个小时便心动起来。 　　但有种东西叫情不自禁。不太高贵，也明显三级，可是Sally就是发生了这种事。 　　当Derek问她拿电话号码时，她一口便答应。 　　那夜，她早走，与结伴而来的女孩子一离去。在的士内，女孩子取笑Sally给人看中了，Sally听罢只是笑，兼且说了些“不会吧”“不可能嘛”等说话。但当然，其实，不知多高兴，也但愿，那是真的。 　　廿五岁，自年半前失恋后，Sally一直没再遇上谁。男孩子热衷于追求女孩子的阶段，原来只是中学与大学时代，Sally不知道，原来过了大学以后，已很难会“被追求”，男孩子的热衷期，只有那三、数年。毕业了，成熟起来的男孩，对女孩子也似乎起了点戒心，有人对她说过，出来社会做事的女孩子都太有机心，不好追。 　　Sally不大清楚这些游戏规则。她的圈子不算广，遇上萍水相逢的男人，条件再好，她也只是被动地等待别人的反应。她有名女性朋友擅长追男孩子，Sally不会这样做，也不知如何做。 　　她享受被piCk up的感觉。被喜欢，她视之为缘分，她喜欢被选择。遇上了Derek，Sally认为，她已被选中了。 　　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始吧。那个晚上，Sally睡不着。 　　接下来的三天，Sally都心不在焉，她要等电话。 　　Derek会不会找她？应该会吧，若果不是，他要她的电话做什么？ 　　然而，就是一连等了三天，Derek也没有来电。Sally坐在电话旁发呆，在胡思乱想问，她甚至想过打电话到电台倾诉一番。天啊，她觉得好抑郁。 　　最终，Derck真的把她约会出去，是一个星期五晚上。Sally在听过Decrek的电话后，仰天叹了口气，然后傻笑三十秒。 　　是不是正在恋爱？ 　　她也不清楚，只知道，日子突然有了目标。 　　约会的节目是先去喝酒，然后晚饭。通常这些已订下的节目进行后！必然多加一、两项。晚饭之后，当然又再喝酒了。 　　在晚饭时，基本上大家已Warm up，无人会想就此回家。在那种餐厅的灯光下，Sally的五官分外诱人，那种诱人，还是分外单纯的诱人，那目光，清澈无杂念。 　　Derek也就笑得好温柔了，而又在温柔之中，衍生了一，两个男性的愿望。把她据为己有吧。她那么好。 　　在饭后喝酒的时候，Derek照顾周到。譬如轻托Sally的腰，譬如在人挤的酒吧为她开路，譬如为她买酒为她把身旁的人档开。 　　并且！加送情深款款的眼神。 　　一直到半夜三时才送他回去，他告诉她，他今夜很快乐。Sally 听后，也回一句：“我也很快乐。” 　　他送她回到家门前。没有拥抱没有goodbye kiss，安安静静说晚安。 　　门关后，Sally一直笑看走进房里去。大概真的无错吧，他是喜欢她的。 　　同样地，Derek也是笑着的。但他这种笑，不是Sally那一种。 　　Derek也喜欢Sally，但这种喜欢，是由气氛组成。因为气氛好，因为Sally在某种环境下好漂亮，所以他身为男性，突然地，也就落力讨好了。 　　一觉睡醒，Sally有十成感觉之时，Derek，清醒了之后，只余五成半。 　　基本上，Derek没有女朋友，而女性朋友，可以诉心事的，也没有。Sally也就成了某种焦点。 　　约会频密起来。一星期起码见两次。看电影啦，晚饭啦，Shopping 啦，两人都好开心。Sally那边完全可以理解，她早早喜欢Derek在先，当然非常开心。而Derek那边，则是enjoy being with her，与Sally一起好舒服，于是一有空便想见她。 　　到此地步，Sally会想下一步，再多见两次之后，应该会拍拖了。不是吗？也有五、六次单独约会，而隔天，他总会来一、两次电话谈心事，某天晚上，居然谈了三小时。 　　Sally觉得已经好亲密，我们旁人看着也知道好亲密，无人会预料，有第二种念头。 　　然而，事实是，turn over to be nothing。破绽是，Derek从来不拖Sally的手。很多次，Sally尽量给他机会，他也没有拖下去的意思。拖手，照道理，是拍拖的第一步，Derek不肯拖她的手，她便懊恼了。 　　又再有冲动打电话给电台诉心声。非常抑郁。 　　Sally与其他女孩子分享过，她们都说，不是的，不用担心的，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只不过不是时候开始。然而，她就是非常怀疑，Derek 究竟是否喜欢她。 　　于是，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Sally在一次happy hour中，向Derek 问：“其实我们算是什么？” 　　Derek有点愕然。“当然是朋友” 　　Sally吸了一口气：“只是朋友？” 　　Derek很明白她的意思。“很多事情，要慢慢来的。” 　　Sally呷了口酒，装作很明白的样子。然而，其实，她一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慢慢来。 　　男人不是进攻的动物吗？他们遇上喜欢的女性时，自然会飞身进攻的吧！不进攻，只留她们在朋友的位置，就是不喜欢了。 　　想来想去之后，想得太多了，Sally决定，好吧，以后不理会Derek。很明显！Sally忍受不了只做朋友。 　　于是，不听他的电话，不与他见面，如是者，又过了一星期。 　　以为一切回复以往般平静时，Sally居然收到一封信，Derck寄来的信。 　　信中说，他不知她为什么避而不见，但总之，他就是挂念她，希望她不要就这样离开他。 　　看着信，Sally也就感动了。 　　她致电给他，然后，相约晚饭。 　　晚饭的时候，两人更是融洽，仿佛也就多了互相了解的况味。 　　Derek望着Sally的样子，也就多了两分的珍惜与怜悯。 　　他更说：“我是喜欢你的。但是，还未到那个地步。” 　　Sally垂下眼，笑了。好吧，都怪自己多心，自己自私，她应该尊重他未走到那一步的感受。 　　不久之后，一定的，她肯定，无可能不是的，一定是拍拖。 　　三天后，Derex的朋友有个生日party，Derek邀请Sally一起去。 　　盛装赴会的Sally，心情很紧张。Derek带她外出见朋友，明显就是确认了她的地位。他们的关系，可以明朗化了吧。 　　地点是赤柱的餐厅，主人家包了一个function room。 　　又像回到相识的最初，从一个party开始。 　　Sally一直很开心，她觉得Derek带她来，很富寓意。 　　酒、高跟鞋、开开心心，衣香鬓影。 　　像一切的part，一男一女来了之后，大家便不坐在一起，各有各认识朋友。 　　Sally遇上班同行业的男女，于是便高高兴兴坐在露台聊天。 　　一直心情都很好，直到，她在人堆中看到，Derek与一名粉红裙女孩子的镜头。他与她谈得好投契，倚在钢琴前，好像很浪漫的模样。 　　好吧，社交，总有礼仪。 　　然而，十分钟后再望去，怎么，他已把手轻围看她的小腰。 　　Sally立刻回忆，他们初相识的那天，Derek好像没有抱她的腰。 　　粉红裙女子有种高档的洋娃娃味道，是小名媛那一类。Derek是喜欢这一类吗？Sally愈看愈担心。 　　她站起来，正想朝Derek那边走过去之际，另有一名许久没见的女宾客站到她面前，与她打招呼。无可奈何，只好站着寒暄，但眼睛，每隔十秒便向Derek那边扫过去。 　　Derek偶尔看到她那焦虑的目光，居然，皱了眉头。 　　Sally心头一寒。 　　然后，Derek轻轻扶着粉红裙女子的背，由原本的位署移开，移入人不那么挤的另一房间中。 　　立刻、心不在焉起来。 　　“什么事？”与Sally说话的女子问。 　　灵光一闪，Sally打探消息：“刚才一直倚在钢琴前的粉红裙女子，你知道是谁吗？” 　　“Irene嘛！纺织大王的女儿，她本身是大律师。” 　　Sally愕了愕然。纺织大王的女儿…… 　　心情，沉到底。 　　不可能了，她立刻知道，Derck不会再重视自己！他已有更好的目标。 　　她敷衍了两句，走到一角坐下来，望看窗外的天和树。从前听人说，未开始已结束，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未恋爱已失恋。真悲伤。 　　无意识地向下望去，她看见Derek与粉红裙女子坐进女子的座架内。他连再见也懒得说，宁可消失。 　　有没有喜欢过自己？Sally侧着头想，他就算真的喜欢过，那又怎样？遇上更好的，便立刻撇下她。 　　原来，Derek也是擅于进攻的动物，只不过，不打算进攻她。 　　真是的，没来由地失恋一场。 　　Derek这种说走便走的行径，大概，不能拍拖之余，也不可以做朋友的了。 　　她苦笑，呷了口酒。 　　“你是，K＆M Personnel Department的吗？”正在迷惘间，蓦地有人近距离说话。 　　Sally转脸，看见一张不失英俊的脸。 　　又是一个寒暄的人，又会是另一个Derek吗？ 　　Sally皱了皱眉，然后再放开来。 　　“是的。你怎知道？”她还是接下去了。 爱情劲减 Sale Sale Sale -------------------------------------------------------------------------------- 　　在橱窗内的圣诞树前，小咪与阿祺吵架。 　　“那天是我的生日，你竟然不打算陪伴我？”小咪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祺。阿祺半分钟前告诉她，他预订了机票与朋友到菲律宾的小岛潜水。 　　“我每个星期都有陪伴你！”阿祺反驳。 　　“但生日是不同的！” 　　“生日不也是平常日子的某一天？” 　　“你不可以在我生日之后才去吗？” 　　“Albert他们请不到假！” 　　“不去不可以吗？” 　　“为什么你这么自私？” 　　“自私的是你！那是我的生日！” 　　在阿祺不再反驳之时，大家都静了下来。 　　大家都气愤，大家都不顺气，看看对方，便觉得很讨厌了。 　　是小咪首先转身离开。太令人泄气了，她不想面对，选择离开。 　　她一直向前走呀走，一直暗暗向身后望去。阿祺并没有追上来。眼泪瞬间涌出了，脚步只好走得更快。 　　走了半条街，因为眼泪已流到下巴尖，她唯有选择停下来。她转面向橱窗，在行人看不到的位置抹掉眼泪。 　　橱窗上有“Sale”这个大字。现在的大减价都早来了，大家的购买欲不高，大减价有助促销。 　　为什么他不肯在生日那天陪伴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要求过份？每一个女朋友都希望男朋友在生日那天和自己开开心心庆祝啊！ 　　是相识第三年，说长不长的日子，只不过是第三个生日，他已经不想与自己庆祝了。 　　自己真是那么讨厌吗？ 　　小咪掩住脸，眼泪又再流下来。 　　橱窗内的货品提早大减价，想必是不大受欢迎之故。自己也如这些货品，不大受到阿祺的欢迎吧。 　　好不好，自己也来一个大减价？ 　　减低对阿祺的要求。 　　正如橱窗那对高跟鞋，原本值$300O的，但大减价，现在只卖$2200。 　　小咪的价值也降低好不好？ 　　譬如不再要求阿祺为自己庆祝生日，不再要求阿祺对自己那么好。 　　虽然女朋友要求男朋友对她好是应分的，正如由$3000的高跟鞋是有它＄300O的价值。但小咪决定割价来维持这段关系，正如百货公司割价来维持生存机会一样。 　　于是回家后，她首先致电阿祺：“算了吧，你放、心去潜水好了，我会与Clara、Mandy她们庆祝生日。” 　　阿祺也就好像开怀了点：“你不恼了？” 　　“只要你对我好便算了吧，”然后她俏皮地加了一句：“那你要在平日对我好十万倍啊！” 　　阿祺笑着答应，两人嘻嘻哈哈地再说了十分钟，便算是和好如初。 　　这就最爱情大减价的开始了，小咪把对爱情的要求，自行降低。 　　一星期后，阿祺便与朋友去了潜水，他们去五天，小咪便在香港自己找节目。 　　而五天之内，阿祺都没致电回来，就算小咪生日那天，电话也不来一个。 　　小咪用的是手提电话，也没理由找不着她的。她担心极了，以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但他却在五天之后回来，“无穿无烂”。 　　是小咪致电给他的：“喂！你回来了？” 　　“是啊！”他若无其事。 　　“你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我。” 　　“小岛落后嘛。” 　　小咪“啊”一声，叫自己按下火气。 　　后来见面之时，气氛也不见得好。 　　在餐厅内，阿祺没什么笑容。 　　“不舒服？”小咪问。 　　“累。”他简单回答了。 　　“又说有相可以看？” 　　阿祺便把照片拿给她，她看到阿祺潜水的样子，很感兴趣。 　　“很好玩吧！”她说。 　　“很刺激。”他回答。 　　然后，在某张照片中，她看到阿祺与一金发女士搭着肩膊，笑嘻嘻地拍照。 　　“她是谁？”她本能地问。 　　“潜水教练。”阿祺回答。 　　小咪把照片交还阿祺，低头吃她的意大利粉。 　　见阿祺东张西望，小咪便找个话题。“生日那天晚上去了唱卡啦OK。” 　　“是吗？”阿祺不大关心。 　　“和Mandy去唱了。”她又说。 　　“阿。”阿祺的目光没有焦点。 　　小咪有些按捺不住。“一声生日快乐也没有？” 　　“生日快乐。”他苜板板地说。 　　“礼物呢？”她问。 　　“生日不是过了吗？”他理直气壮。 　　“但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她非常不满。 　　“今晚我请你吃饭。” 　　小咪差不多气急败坏地哽死。 　　眼泪又溢满眼眶。她忍看泪，拿起那叠照片翻弄着，她告诉自己，大不了把爱情降价到三折，不要发怒不要发怒，也不要有过分要求。 　　于是，吸一口气，她随意说：“那潜水教练很fit。” 　　谁料阿祺就那样生猛起来。“就是嘛！fit得很！” 　　小咪抬眼望着他，灵光一闪，是要改变策略了，减价之外，还要加送礼品！ 　　对，要操fit自己，然后送出去。 　　他是嫌弃自己不够fit吧，也是的，有小肚腩，大腿又粗，自己一直都知道的，但却又懒得去改，他终于不满了。 　　于是，小咪参加了健身课程—一星期做四晚器械操，务求在最短时间内fit fit fit，好让阿祺会因这件礼品——好身材，重新考虑购买小咪这件货品，她不能够忍受自己卖不出。 　　但是，阿祺对她的兴趣，似乎一天比一天少二星期，也见不到一次面。 　　小咪质问他，他总是说忙。忙，是最常用的借口，小咪也奈何不了他。 　　操练得再fit也没有用，他根本不会看到，看到了，也提不起兴趣。 　　附送的礼品，没有提高消费欲望的效用。 　　然后一天，有人告诉小咪，说目睹阿祺与一名模特儿Style的女孩子逛商场。那个女孩子，用阿祺的信用卡买了一枝眼部护理唷喱。 　　小咪受了严重的打击，立刻病倒了，两天上不了班。 　　告诉了阿祺，阿祺见她入了医院，知道事态严重，也就有些恻隐之心，到医院探望她。 　　她望着阿祺，就只是哭呀哭。阿祺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说了句：“别傻。” 　　小咪更是伤心了，这句说话，是阿祺这些日子以来，最温柔，最有感情的一句。 　　“你不爱我了？”她苦苦地问。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垂下了头。 　　“但我依然很爱你。”她说。 　　他听到，很心痛，虽然真的不爱她了，但负了她！令他觉得很心痛。 　　“我愿意等你，”小咪浅凄地。“你厌倦了她的时候，便回来我身边。” 　　他愕然地望看她，不相信有人会爱他至此。 　　这种爱情，就如coupon，通常有半年法定限期，半年里，只要拿着coupon去买东西，便有折扣优惠！而且coupon通常也是一叠叠地送出去，买A可以有优惠，买B也可以，C更加欢迎，是很吸引的购物优惠，很有效地提高购买欲。 　　半年啊，你一直不买，半年后才去买也可以。 　　是一种让你去选择的优惠。是一种愿意去等你来买的优惠。 　　小咪出了院之后，一直等待着阿祺使用这些爱情coupon。一直等他回心转意。 　　他间中也有用一、两张，就是打一、两个电话给她，吃一顿饭诸如此类。 　　小咪音等，等他尽量再用，用得多，爱情赢面便会愈高。 　　可是，在三个月后，有人告诉她，阿祺与新女朋友排队注册结婚。 　　小咪一听，晴天霹雳，立刻找着阿祺，问个究竟。 　　“你这么快便与别人结婚去！才不够三、四个月！” 　　阿祺支吾以对。“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很爱她。” 　　小咪是彻底失败了。任何大减价、送礼、coupon计划，都留不住一个顾客的心。 　　他还是选择光顾别的店铺。 　　甚至是在原价、毫无折扣优惠之下光顾。并且，一世没有折扣优惠，他也不会介意。 　　被爱，就是这样高贵了，不用大减价。 　　其实小咪也不用这么沮丧，一年半载后，入了新货，自然又会吸引到新买家、新顾客。 　　只要货色好，不愁没有生意。 　　生意难做的日子一定会过去，到时候生意滔滔，便不需要大减价。 　　终有一天，小咪可以以“从来不用减价”的姿态出现。只要遇上有心人。 　　但愿小咪明白，赶快盘点清货，把旧有的一件不留，大力扫走。 小强的故事 -------------------------------------------------------------------------------- 　　故事源于十七岁的时候。 　　草草那天一如往常，乘巴士放学。没什么特别的一天，巴士也不见得特别挤，下午五时多，驶在路上的巴士，是差不多客满的那一类。 　　通常，在巴土上，草草都以发呆打发，又或是看杂志，她有在车上看书的本事。她喜欢坐巴土哩！有冷气，又可以看街景，三十分钟之后 　　回到家，便要开始温习，这三十分钟，便是放学后的休息时光。 　　这一天，她坐在近窗口的座位上看杂志，看了十分钟之后，便开始发呆。今天的数学堂，老师说，会考的分数通常比较宽松，D级的分数，可能是校内考试的四十分左右，而B级，二十多分便能达到。 　　草草的数学一向很差劲，差得出乎意外。自F.4开始，便没试过达到合格的指数。如此这般，她一直很担心过不了会考的一关，却因为老师这么一说，她便放心下来，刹那间心情就好了许多。会考的压力好大啊，今天听到的，简直就是喜讯。 　　想着想着，自顾自微笑起来。 　　沿途三、四个站，身边的座位换了两次人。刚坐下来的，是个年轻男人，草草粗略一望，只见他轮廓深邃，是很man的一类。 　　她不是那种诸事八卦的女孩子，只看一眼便没有再理会身边人，转头望着窗外的街景，继续享受发呆的时光。 　　脑子正遨游甜美的空白空间之时，眼珠无意地落在车厢窗框之际，草草忽然发现到，一只甲虫由前排座位开开心心地步近她的跟前。 　　当下毛管竖直。 　　不得了，太可怕，这生人，最怕是甲虫。 　　她缩到旁边的男土肩膊处，想叫又不敢叫。只是喃喃地在、心中念着：“小强啊，小强，求你不要走过来……” 　　小强就是甲虫在一般少女口中的统称。她们不爱把甲虫叫作甲虫，甲虫有一个可爱的名字，是小强。 　　草草看着小强，惊怕得抖震起来，愈缩愈近旁边的男士。她心想：死了，今次必死无疑。 　　突然，草草面前大手一伸，一张纸巾敏捷地覆盖到窗框之上。就在准秒之间，小强藏身在纸巾的包里下，活生生的小强；立刻变成死尸。 　　草草向旁边男人一望，在同一秒之间，男人已起来准备走向下层下车。 　　草草吞了口唾沬，想说声谢谢，居然已来不及了。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拯救她于小强的摧残中。 　　她甚至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哩！巴士停下；她探头从窗中向下望，也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唯一真正有印象的，是那只横过她眼前的大手。 　　大手的手背上，有一条短短的、像拉链般的肉疤。 　　巴士又再敔动。男人朝相反的方向背向草草而行。 　　依依不舍的，草草把眼睛望回前方。心里头温暖起来。 　　他一定是见义勇为的男人。 　　他一定很能保护伴侣。 　　他一定很能给予伴侣安全感。 　　他一定是很好的了。 　　这就是故事的开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草草神圣化了杀甲虫的男人。 　　而男人，在以后的日子，拥有一个代号：小强。即是被他大手一按而死的甲虫的名字。 　　小强这个名字，随着草草年龄渐长，以后不时出现。 　　　　　　　　　☆　　　　　　　　☆　　　　　　　　☆ 　　草草的中五会考成绩一般，在经过考虑之后，她决定念商科秘书课程。忽然也就明白了，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找一份大公司的秘书工作，先做两年，然后“跳槽”，叫高一些价钱，再做两年，继而又再“跳槽”。 　　就是这样了，这就是她的前途。 　　在当中，当然也很重要的是，找一个男朋友，然后结婚，组织小家庭。 　　在十九岁那年，在公司内，草草遇上她的初恋。 　　男孩子刚大学毕业，比草草年长三岁，在公司里接受management trainee的训练。是很自然地开始的恋爱，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便走在一起拍拖了，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都说他们很合衬。 　　好像很无风无浪的，但事实上，在拍拖三个月后，便出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在热恋期过后，男孩子便迅速减少了对草草的细心。有时候看完晚上九时三十分的电影，完场时，也十二时了，他也不迭草草回家，由得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坐小巴离去。 　　草草没经验，她会怀疑，是否自己太多心。 　　但再没经验，男孩子三番四次冷落自己之后，草草也知道，他其实不算太喜欢她。 　　某次，她投诉：“你对我不够好。” 　　男孩子便回答：“我已经尽力了。” 　　草草很愕然。“为什么你这样说？”“你忍受不了，我们便分开好了。” 　　草草望着男孩子，不能相信她听到的说话。更料不到的是，男孩子有更可怕的话要说：“对不起，我从没有爱过你，这半年来，我一直惦记的是前度女朋友。” 　　草草听罢，泪如雨下。男孩子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却又与自己一起？既然与自己一起了，又为什么不好好善待？ 　　刹那间，她想起了小强。 　　如果，是小强，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他一定会保护身边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便不会欺骗她的感情；如果她是他身边的伴侣，他一定不会待薄她。 　　叹了一口气。她垂下头来。遇人不淑。 　　如此状态，在同一个晚上，她还要参加旧同学的聚会。是中学同学的聚会，各散东西一、两年之后，大家坐下来聚一聚。 　　坐在草草旁边的是一名叫做Elaine的女孩子，她在两个月前刚结婚很年轻，才二十岁。看看她一脸的幸福，草草也就回复了少许信心。 　　始终，也会遇上好的男人，像爱锡Elaine那样爱锡她的男人。 　　遇人不淑，大概不是永远的。 　　　　　　　　　☆　　　　　　　　☆　　　　　　　　☆ 　　也在半个月后，草草辞了职，比她原定的计昼早了一年。 　　草草在找了第二份工作后，便又再次恋爱起来。今次，对方是公司一向光顾的电脑公司的职员。他们的电脑技师时常替草草的公司修理电脑，久而久之，见面多了，便又恋爱起来。 　　在开始的时候，关系很好。男孩子年纪稍大，二十八岁，有成家立室之意。 　　那一年，草草二十岁，还未想过结婚，但难得男朋友认真，是她也很开心。 　　但同样地，三数个月后，问题又出现。 　　今次出现的，是男朋友的家人的问题。不知怎地，他们都不喜欢草草。嫌她太幼嫩，嫌她捱不了苦，赚她学历不够，嫌她不是美人儿。 　　每一次与他的家人见面之后，草草都不高兴。向男朋友投诉，男朋友又一脸不知如何是好。“忍一忍吧，手背是肉，手掌也是肉。” 　　“你不觉得你家人有偏见吗？” 　　“他们其实心地很好。” 　　“但他们对我不好。” 　　“你想我怎样？他们是我的家人啊！” 　　“如果将来结婚之后，要与他们一起住的话，我宁可不结婚。” 　　“别野蛮！” 　　“现在是谁野蛮呢？你的母亲刚才说我太瘦，没仔生。究竟是谁人口没遮栏不讲道理？” 　　这次争吵之后，是长达一个月的冷战期。 　　在期间，又有中学同学聚会。Elaine已怀了身孕，下个月便是预产第一胎理应很高兴的，但Elaine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 　　她对其他人说是因为身体不适，但对草草，她说了以下一番话：“我的丈天这阵子时常北上工作，我已经三星期没见他了，他甚少打电话回来，孩子又快要出世，我很担心。” 　　草草喝了口可乐，安慰Elaine。事后，她想，如果是小强，他便不会把大着肚即将临盆的妻子留在香港；换了是小强，便不可能让家人挪瑜自己的女朋友。 　　小强一定是好丈夫，好情人。 　　对，一定是这样。 　　再过半年之后，草草便与男朋友分了手。保护不到她的男人，她不想要。纵然这个男人有与她结婚的可能。 　　　　　　　　　☆　　　　　　　　☆　　　　　　　　☆ 　　没多久，为了重新开始，她再次转换工作。 　　在二十三岁之年，没拍拖九个月之后，她又再次恋爱起来。这一次，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他有很良好的职业，是建筑师。 　　他比草草年长六岁，外国回来，外表与品味都很优雅，是很多女孩子一见便倾心的一类。于是草草便很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看上自己。 　　送花送礼物，告诉她他多么欣赏她。她惊奇了，她是男人欣赏的那类型吗？秘书小姐，一间公司二十个，一点稀奇也没有啊。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迅速地堕入爱河。他条件太好，她抗拒不了。 　　又再一次旧同学聚会。Elaine的儿子已差不多两岁多了。年轻的母亲，廿三、四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比草草与其他同学苍老得多。她说，丈夫离家出走三个月，一毫子家用也没有给她，她只好搬回母亲家里住，生活很是彷徨。 　　草草叹了一口气。可幸的，她自觉遇上了好男人，不像Elaine那样，碰上了不负责任，不爱家庭的伴侣。 　　自己的男朋友可就是心目中的小强？ 　　草草垂下头微笑，为着自己的好运数。 　　与男朋友浪漫开心地过了一年之后，一天，一个女人找上门来，告诉草草：“我是他妻子。” 　　“什么？”草草隔着铁门，瞪着面前漂亮大方的女士。 　　“我是他的妻子。”她再说一遍。“我们在加州注册结婚，然后他回来香港工作，我则留在美国坐移民监。” 　　晴天霹雳。草草张大了口，自觉羞愧到不得了——居然，被人骗了一整年。 　　结局当然是，与男人分了手。这一次，草草打击很大，她病倒了，进了医院两星期，期间，男人没来看过她。一段伤透心的感情，无人再提起。 　　康复后，无精打采地，她日复一日过日子，突然地她察觉到，那个小强，根本没有出现过，十七岁那天意外的震撼，原来以后不复返。谁都不是小强。她开始怀疑，世界上根本没有好男人。 　　为什么再遇不上了？在差不多二十五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老。 　　　　　　　　　☆　　　　　　　　☆　　　　　　　　☆ 　　一天，她往一个旧区探望母亲的远房亲戚，母亲做了些炒年糕，托她带去。她不介意，横竖无事可做。 　　就在离开亲戚的家之后，在一所茶餐厅之前！本想买蛋挞的她，被身边男人一碰，下意识地，她回头一望，也就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不知何处见过。 　　然后，男人手一伸，推开玻璃门，草草垂眼一看，也就看到，男人手背的疤痕。 　　短短的；像拉链一样的疤痕。那是小强。刹那间天旋地转。 　　她的、心狂跳。小强，居然真的出现了。等了那么多年的人，瞬间重逢，草草顷刻热泪盈眶。 　　小强走进茶餐厅，有点气冲冲的，挑了个卡位坐下来。草草跟在后面，坐到他身后的卡位，替自己叫了杯冻柠水。不由自主的，她视察他的行动。 　　小强等了十分钟，似乎失去了耐性，他放下一张纸币，准备离开。 　　然，就在他站起来挡着了草草视线之际，却又听到他开口说话：“贱人，干吗迟到！” 　　一把女声响起：“仔仔发烧，我带他找医生。” 　　在两人都坐下来之后，草草探头望去，居然，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女人是Elaine。 　　那么，这小强…… 　　“草草！”Elaine发现了一脸错愕的她。 　　草草只好非常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与Elaine以及小强打招呼。看真一些，小强那男人味很重的五官，其实是一脸戾气。 　　“这是我的丈夫，阿鹏。” 　　草草唯唯诺诺，说了两句，然后告辞走了。 　　阿鹏。草草走在街上，不禁嘲笑自己，真的，这世上没有小强。 　　根本，没有人是小强啊，会保护陌生女人的男人，不一定会保护身边的人。 　　草草掩住脸，向前走得很急。在没有小强的世界里，她忽然想，不如自己化身变成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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