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开元华人社区 开元周游

标题: 原创 连载中 那些年 [打印本页]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5.6.2006 02:09
那些年<br /><br />    <br />    在开始写我的故事之前,我先往杯子里倒了半杯可乐,接着点燃一根烟。没办法!我这人一喝可乐烟瘾就犯,戒烟数次,都以失败告终,对我来说更难戒的恐怕是可乐。<br />    专业作家在写长篇之前,为了避免跑题,都会立出一个大纲,把要叙述的故事限定在一个框架内。我不是专业作家,充其量算是个文学爱好者,所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开写了。<br />    窗外大雪纷飞。据新闻报道,这是德国几十年以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雪。<br />    时间过得飞快,掰指头算算,我在德国已经生活了十几个年头。 在这些年中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刻苦铭心的和永远也难以忘怀的。思绪万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从何写起。<br />    我闭上眼睛,傻呵呵地故作沉思状。不出乎意料,“金子”这个名字首先在脑海中闪现了出来。既然这样,我就从认识金子的那年写起吧。1999年的夏天,十七岁的我在北京过暑假...<br /><br /><br />    第一章 1999年 <br /><br /><br />    一<br /><br />    认识金子是在1999年的夏天。<br />    <br />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我拨通了吕琳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孩儿,娇滴滴地问道:“您好,请问找谁?”<br />    “请问吕琳在吗?”我客气地问道。<br />    “请等一下。”<br />    片刻过后,吕琳接过听筒。<br />    “你好。”<br />    “您好,我是公安局的,请问您是吕小姐吧?”<br />    “我是!找我有事儿吗?”<br />    “您涉嫌参与卖淫活动,我们要拘捕您。”<br />    “呵呵...刘峰吧?”吕琳笑嘻嘻地问。<br />    “这就听出来了?”我有点扫兴。<br />    “您那纯朴的男糙音化成灰都听得出来。”吕琳边说边笑,“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没出去约姑娘啊?”<br />    “别把我说得跟情场浪子似的,我可是阳光纯爱少年。”<br />    “恶心!找我有事儿么?”通常如果吕琳直接问我有事没事的话,便代表她自己有事,没时间跟我斗贫。<br />    “这就不想理我了?唉!看出来了,你不爱我了。”我使出惯用的耍赖腔调。<br />    “我这儿来朋友了。”<br />    “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妞儿吗?”<br />    “你怎么知道的?”<br />    “我知道你家没保姆。”<br />    “去死!人家是我同学。今天下午我和她一起在我家策划校运动会来着,然后我俩开始聊天,一直聊到现在。我看太晚了,就留她在我家过夜。”<br />    “你什么喜欢掺和学校里那些破事儿了?”<br />    “锻炼一下自己嘛。对了,我这个朋友特别有意思,嘴特损,跟你有的一拼,要不你俩聊会儿?”<br />    我这人天生争强好胜,棋逢对手自然勇猛迎战。<br />    “那就跟那个小破女孩儿说两句吧。”<br />    “你才是小破孩儿呢!”电话中突然传出一个女孩儿的声音。<br />    吕琳呵呵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家刚按了两个分机,我的朋友一直在旁听咱俩说话呢。你们聊吧,我听着,嘻嘻...”<br />    我虽说被攻了个出其不意,但立刻就稳住了阵脚,略带轻薄地说:“你说话声儿够嗲的,跟交际花儿似的。”<br />    女孩儿立刻骂道:“我看出来了,你的层次与北京板儿爷不相上下,出口成粪,名副其实的厕男一位,幸会幸会。” <br />    我被女孩儿的几句抢白噎得张口结舌。谁知这不过是个开场白,女孩儿的小嘴儿活像把机关枪,扑扑往出冒火。我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居然插不上嘴。<br />    “... 你这种人往偏僻胡同儿里面一摆还算配景儿。人贱嘴臭可能不是你的错,这跟你的生活环境有密切关系,但出来乱喷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孩儿损人的本事实是高明,不佩服不行。我几欲反唇相讥,都被女孩儿的快嘴强压了下来。在一旁隔岸观火的吕琳不停地咯咯笑。<br />    “厕男同志,今晚非常感谢你,因为你的出现,我晚饭最起码得少吃一大半,有助于保持完好身材。谢谢,再见。”说罢,女孩儿“啪”一声撂下电话。<br />    “嘻嘻嘻嘻...”吕琳幸灾乐祸的笑声传了过来,“叱咤损坛的你居然也有今天,知道天外有天了吧。”<br />    我嘴硬得要命:“你哪儿认识这么一泼妇啊?忒没素质了。”话音刚落,女孩儿的声音突然又在电话那旁响起:“厕男同志,本来对你的人品还存有几分侥幸心理,现在彻底定性为低级。在背后说人坏话是无耻的。拜拜!”又是挂电话的响声。<br />    我没好气对吕琳说:“这女的叫什么?”<br />    吕琳说:“她叫金子。”<br />    “我他妈还银子呢。”我咬牙切齿地损道,“一听就知道父母是财迷。”<br />    吕琳又笑。<br />    “我大后天就回德国了,你怎么着也得再见我一面吧?”我说。<br />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br />    “说不准,万一飞机垂直降落呢!”我从小就不忌讳自己诅咒自己,据说我这类人的生命力格外顽强。<br />    “呸呸呸,童言无忌!那明天吧,我就明天有空儿。”<br />    “那就明天吧。西单图书大厦门口儿。对了,把那个什么金子也带上。”<br />    <br />    <br />    二<br /><br />    西单图书大厦门口人潮汹涌,里面更是拥挤。或站或靠或席地而坐的蹭书者远远超过买书者的数量。<br />    我早来了半个小时,在一楼闲逛。为了显出有点文化层次,我故意在哲学书架跟前拦住迎面而来的一个服务员,问道“请问有尼采的书吗?”<br />    服务员挺迷茫地看着我说:“尼采?好像有,就在这附近,您自己好好找找。”<br />    西方哲学家的名字除了尼采以外,我还知道有个黑格尔。我哲学课的老师是个尼采迷,她的个人爱好直接导致我在煎熬中阅读了多部尼采同志的作品,对于黑格尔这位同志只闻过其名,至于他干过什么写过什么,是否依然健在,我一概不知。<br />    我从哲学栏逛到经济栏,瞅见有个挺顺眼的姑娘正在翻阅一本“西方经济学”。我站到姑娘跟前,顺手抽出一本挺厚的专业书,还没等翻开,姑娘已然走开。翻了一会儿书,眼尖的我透过几层人流看到吕琳正东张西望地从门口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我猜想此人必是那个金子无疑。<br />    我偷摸走到吕琳身后,蓦地用食指抵住她的后背,压低声音说:“别动,我是小偷。”<br />    吕琳吓得一激灵,迅速转过身来,见是我,立刻用手中的杂志跟拍蚊子似的拍我。<br />    我边从容地挨拍边看着吕琳身边的高个儿姑娘说:“你是金子吧?”<br />    高妹双手齐摇着说:“不是不是,金子今天得去学校,来不了了。我叫徐诺,是金子他们班的班长。”<br />    金子没来,我顿时感到兴味索然,悻悻地说:“幸亏她没来,要不然非让她笑着来,哭着回去。”<br />    许诺连忙说:“你别跟金子一般见识,她就那样,嘴上特不积德,见一个损一个。”<br />    “就是!这样的姑娘以后能嫁得出去么?”我大有找到知己之感,“哪男的要是特不开眼看上她,肯定是上辈子没少干缺德事儿...”<br />    吕琳见我寒碜金子上瘾,插嘴说:“得了得了,别老背后说人家坏话,人家金子挺好的。走走走,上三楼看碟去。”<br />    吕琳以前跟我表弟晓勇同住在一个机关大院里。我们是在我第二次回国的时候认识的。据她自己说,她刚认识我的时候,特烦我那张满嘴跑火车的嘴,捎带着对我的人品也持怀疑态度。她对我印象的改观源于一个燥热的夏日之夜。那晚,她被心中的白马王子拒绝,自个儿可怜巴巴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流眼泪,碰巧被我遇上。我正好闲得没事儿干,就嘬着冰棍儿不厌其烦地开导她,直到嘬到第八根冰棍儿的时候她方才破涕而笑,害得我闹了一天肚子。后来她搬家了,但是我们一直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粗算一下,我们少说也有四年左右的交情了,勉强算得上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br />    要说那个许诺论相貌身材也算得上是一个小美女,一条紧身牛仔短裤把她那双雪白的大腿衬托得格外修长。美中不足的是,在我面前她显得十分拘谨,一点不具备北京姑娘特有的大大咧咧的性格。 <br />    陪女孩儿逛商场是件极为艰苦的体力劳动。逛了不到两个小时,我几乎都快累趴下了。吕琳见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便大发善心,建议去肯德基歇脚。<br />    在肯德基里,我和两个姑娘面对面坐着闲聊。许诺仍是沉默寡言,手中不停地揉着一张餐巾纸,我和吕琳聊得却是热火朝天。<br />    “你得飞多长时间才能到德国啊?”吕琳捧着一大桶奶昔问我。<br />    “九个多小时。”我刚啃完一段鸡翅,弄了一手油。许诺体贴地递给我一张纸巾。“谢谢啊,”我接过纸巾擦手,“你不知道,我真不想回。德国特没劲。”<br />    “那就甭回了。”吕琳很不负责任地说。<br />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男青年走到我们跟前,把一张彩纸和一张卡片放到桌上。卡片上写着:我是一名聋哑人,请您献出爱心,用五元钱购买这张命运彩图。<br />    我拿起彩纸,看到上面印着十二星座的简介。<br />    聋哑青年见我有购买欲,立刻深深地向我鞠了一个躬。我脸皮向来薄,就冲这么一个大躬,也不好意思不掏钱了。见我掏出来一张五元的票子,许诺突然一改细声细语的常态,高声说:“你别买,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骗子。”<br />    在我看来,掏出来的钱如同吐出去的口水,总不能再舔回来。我没理会许诺的劝告,把钱递给聋哑青年。聋哑青年接过钱,拿起卡片转身离去。<br />    吕琳寒碜我:“上当了吧。”<br />    我反驳道:“你们这些北京姑娘都特别缺乏爱心,万一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残疾人呢?”<br />    吕琳和许诺齐刷刷地冲我翻白眼。<br />    我拿着彩纸朗读道:“处女座的人追求完美,挑剔和神经紧张,吹毛求疵正是他们的特性,洁癖...”<br />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洁癖。以前见你把掉地上的馅饼捡起来掸掸就吃。”吕琳不忘旧事。<br />    “原来以前就是脏孩儿一个。”许诺推波助澜。<br />    我有些诧异地对许诺说:“刚刚你不是挺文静的么,怎么转变得那么快啊?”<br />    “刘峰,有件事儿本想等你回了德国再告诉你,不过我决定现在就告诉你。”吕琳贼兮兮地看着我笑。<br />    “我知道是什么事儿,早就知道了。”我脸上展现出大度的微笑,“你喜欢了我那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吗?实话说,你表白得有点晚,我都要走了。”<br />    “啊呸!”吕琳做唾弃状,“我真想掐死你。”<br />    “自私的女人啊,自己得不到就要毁掉,不让别人得到。”我望着天花板感叹。<br />    吕琳不怒反笑,说:“你啊,总是自以为聪明,其实你最傻了。我和金子逗着你玩了这么久,你都没发觉。”<br />    我还算没傻到家,条件反射地瞥了眼“许诺”。“许诺”正在冲我冷笑。<br />    不出所料,吕琳指着“许诺”说:“我本以为以你的智慧,不说都能猜出来她是谁。没想到啊...你笨得真够可以的。”<br />    许诺...不!是金子,她恐怕已经压抑了很久,这会儿原形暴露,把攥了半天的纸团直冲我面门扔来。我没躲开,纸团轻柔地咂在我的鼻梁上。<br />    “忍你好几个小时了,现在终于可以畅快地痛骂你了。”金子兴奋地眼睛直往外放光,“瞧外表你是个挺正常的人,看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草包一个,你教会我以后绝对不能以貌取人...”<br />    吕琳幸灾乐祸地欣赏着金子对我的狂轰乱炸。<br />    我犯了好一阵儿傻,努力想摆出点表情。都说“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可我脸上挤出的笑容肯定比狗啃过的骨头还难看。<br />    <br />    出了肯德基,吕琳说不早了,得回家了。<br />    金子就着她的话说,今天见到了刘同学的鬼样子,心中有些后怕,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家关门放狗。<br />    我哭笑不得。<br />    我们一起在公车站等车。吕琳的车先到,她拥抱了一下金子,然后扭头眯着眼睛对我说:“你保重哈,下次回来别忘了给我带礼物。”    <br />    我恶狠狠地说:“德国避孕套质量好,给你带一盒。”<br />    吕琳骂道:“去死!”说罢,她抬腿挤上车。<br />    我惊喜地说:“哎哟, 你连德语都会说了!” (德语的再见叫做 Tschuess,发音近似于中文的“去死”。)<br />    吕琳走了以后,我陪金子坐在车站继续等车。 <br />    西单的人流与车流都非常密集,街道上的环境嘈杂,汽车排出的废气极为熏人。<br />    我和金子不熟,只能没话找话。她和我单独相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没再怎么挤兑我。话说回来,之前把我挤兑得已经够可以的了,再继续侮辱简直就是缺乏人性了。<br />    瞎聊了一会儿,我掏出电话本,说:“要不留个电话吧。”<br />    金子很大方地告诉了我她家的电话。说来凑巧,电话本上所有的姓名和号码统一都是拿蓝色圆珠笔记的,而那天出门我身上只带了根黑色油笔。我把电话本垫在大腿上,歪七扭八地写出她的名字。“金子”这个独一无二的“黑”名字被别的“蓝”名字衬托着,显得格外突出。<br />    “你的字真难看,一看就是小学水平。”金子不忘挖苦我。<br />    “小学没毕业就出国的后果。”我自嘲道。<br />    “电话如果是我父母接的,问你是谁,你就说你叫...叫元劲,我一个小学同学。”她嘱咐道。<br />    “你家人真封建。”<br />    金子的车来了。她站起身跟我告别。隔着车窗她还冲我招了招手。<br />    我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其实还是挺可爱的。<br />        <br />    <br />    三<br /><br />    第二天坐飞机回德国, 当晚我请几个朋友在我家附近的小饭馆里吃饭。这家小饭馆位置偏僻,卫生条件一般,生意却非常火爆。老板和厨子都是的四川人,川菜做得实在地道。<br />    在座的朋友全是发小儿,有然然、冬子、马仃和表弟晓勇。<br />    “哥,明天一路平安啊!”晓勇举起装满饮料的杯子。这个比我小三个月的表弟从小酒精过敏,滴酒不能沾,曾经创下过因吃下两颗吃酒心儿巧克力而醉倒的纪录。        <br />    “不喝酒的一边儿歇着去,咱碰杯不能加他。”马仃嚷嚷道。马仃以前是跟晓勇住在一个大院的玩友,跟吕琳也很熟,我们从小就认识。他奶奶是俄罗斯人,爷爷是中国人。二老是在抗战时期认识的,据说从相识到相恋的经过十分传奇。为了娶马仃的奶奶,马仃的爷爷牺牲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为此在文革时期没少受迫害。欧洲人的血统传到马仃这一辈儿所剩无几,唯一遗留在他身上的特征就是他那只硕大的鼻头和他那不中不西的名字。   <br />    我把杯中的啤酒一干而净,扯着嗓门喊道:“在那头儿,哥们儿会想你们的。”<br />    “这话听着真别扭。”冬子笑着说。他本名姓潘名月,跟我是小学同学。我三年级的时候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潘冬子”,之后简化为冬子。<br />    “你丫在德国小心得艾滋病,听说那边的发病率很高。”然然眯着小眼睛细声细气地说。他妈和我妈在我们出生之前就是姐们儿。我们正经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我爸出国早,我妈出差频繁,经常把我寄放在然然家。然然的母亲生性刚烈,教育孩子的手法简单粗暴,动辄出手伤人。托然然的福,我也没少挨过他妈的大嘴巴子。<br />    我、马仃和然然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生长在单亲家庭,个性上各有各的缺陷。<br />    一顿饭下来,我们共同消灭了十几瓶啤酒。出了饭馆,我们几个走路都直打晃,唯独晓勇很清醒,担任着带路的任务。<br />    我们徜徉街头。我兴致大起,带头糟践“真心英雄”这首感动了一代人的好歌,其他几人也随波逐流地跟着唱了起来。<br /><br />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br />      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br />      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br />      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br />      ... ”<br /><br />    晓勇不会喝酒,却是根有着好几年的烟龄的烟枪。我跟他要了根烟,不过肺地吞云吐雾了一番。<br />    大伙儿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在楼梯口,我有些伤感地对这几个铁哥们儿说:“哥儿几个都回吧。保重!咱明年见。”<br />    “写信啊。”冬子说。<br />    然然拍拍我的肩膀,说:“回去多注意点儿。”<br />    “下次带个洋妞儿回来,哈哈。”马仃有个喜好破坏气氛的怀习惯。<br />    “早点回去吧,大姑在家里等着你呢。”晓勇说。<br />    我妈见我酒气冲天地走进客厅,有点生气:“肯定又喝酒了,你这孩子怎么说都没用。你就不怕喝傻了?”<br />    “我明儿就走了,您少啰嗦两句吧。”我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br />    我们家住在一栋三层高的老楼里,房间格局不是很合理,两室无厅,只好拿外屋当客厅,里屋当卧室。卧室中有两张床,一张我睡,另外一张我妈睡。<br />    我妈开始例行公事地嘱咐我一些事情,例如说回去以后好好学习,跟你爸处好关系,别动不动就闹情绪,自己懂得照顾自己的生活...她的眼圈越说越红。我最怕我妈跟我面前抒发悲伤的情绪,起身走进厕所洗脸,留我妈一个人在客厅里擦眼泪。其实我的眼睛里也藏有几颗泪珠,正好顺便洗干净了。我最忌讳在父母面前掉泪。<br />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妈有早睡的习惯。<br />    我低声应了一句。<br />    看表刚不到九点。我拿出电话本,琢磨着给谁打电话聊会儿天。金子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内心挣扎了一分多钟后,我决定给她打电话。<br />    “喂,您好。”金子的声音。<br />    偷偷提一句,她用温柔的腔调说话很动听。<br />    “你好,是金子吧,我是刘峰。”<br />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金子大言不惭。<br />    我们寒暄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始唇枪舌战。战况是我再次落了下风,被那个小娘们儿狂损了一通儿。我一时情急,连着说错了好几个成语。<br />    “您就别跟这儿露怯了,回家好好补补中文,四个字的成语能说错一半,扫盲班您都得进初级的。”金子很善于把握住敌人的弱点,将其往死了蹂躏。<br />     聊了有半个多小时,眼见我的自信心即将分崩离析。金子突然悬崖勒马,说:“我要睡觉了,为了提高我国教育水平,您还是做做贡献赶紧回德国吧。”<br />    “明年见吧。”我连“来日方长”这个成语都不敢用了,生怕说错了再被寒碜。<br />    “挂了啊。”她说挂就挂。<br />    放下电话,我看着墙壁发了半天呆。自持能言善道的我还真有点难以接受被一个姑娘给说趴下了好几回的残酷现实。<br />  <br />    <br />    四<br />   <br />    大清早,我被我妈从被窝中生揪了出来。我睡眼惺松地坐在客厅里,被我妈逼着喝下两碗她亲手熬的小米粥,还吃了四个肉包子。<br />    临出门的时候,我妈非往我的背包里塞苹果。我多次解释飞机上吃饭管饱,我妈似乎就是不信。<br />    我妈从机关借了一辆桑塔纳,送我去机场。<br />    望着车窗外的飞速掠过的街道和行人,我心中无比惆怅。我妈为了掩饰难过的心情,故意摆出一幅北京傻大姐的姿态,和司机嘻嘻哈哈地胡侃。<br />    机场大厅内拥挤得要命,各国人士混杂在一起,排队等待入关。<br />    我的行李严重超重。我妈特地找了个机场的朋友送我进关。在关口,我妈的眼泪涔涔而下。我也不由得鼻子发酸,低声说:“妈,你回吧。”<br />    我妈抹着眼泪说:“不着急,我等你飞机起飞了再走。”<br /><br />    在空中,我俯视着机窗外雾蒙蒙的北京,心中充满惆怅。<br />    北京,我走了。<br /><br /><br />    五<br />  <br />    法兰克福机场被誉为是欧洲最漂亮的现代建筑物之一,远远看去,它的外形极像一只庞大无比的恐龙。这个全欧洲第二大的国际机场的主要建筑材料是玻璃,顶棚和幕墙都是透明的,使得旅客的视野格外开阔。法兰克福机场内有近二百间商店、酒吧和餐厅,难免会让人有晕头转向的感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不会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搞晕,以致迷失方向。<br />    下了飞机,我紧随着大队伍走。要我这个丝毫没有方向感的人靠自己找到出关口,恐怕比登天还难。<br />    德国边警接过我递过去的护照,低声问了一句:“您生活在德国什么地方?”<br />    我用地道的德语回答:“住在杜塞尔多夫。” <br />    德国边警问:“长住?”<br />    我说:“Jo&#33;(没错!)”<br />    德国边警连我的护照翻都没翻开,就让我出了关。<br />    我爸和小妈提前一个小时就在取行李处等我了。我从关口走出来后,小妈迎上来问寒问暖,还塞给我一瓶可乐。我托运了三个箱子,加在一起小六十公斤重。我爸帮我往行李车上搬箱子的时候,问道:“这么多东西怎么带回来的?”<br />    “我妈在机场有关系。”<br />    “哼!你妈本事大啊。”我爸带着几分轻蔑说。<br />    我很不喜欢我爸的这种说话口气,就没应茬儿,沉默地推着行李车跟他们走向车库。<br />    在返回杜塞尔多夫的路上,小妈饶有兴趣地询问国内的各种情况。<br />    “你觉得中国好吗?”小妈问的问题向来天真无邪,与其年龄及不相称。<br />    “我觉得挺不错的,朋友多,玩的东西也多。”我笑着说。<br />    “玩够了,就该收收心了。”我爸握着方向盘说,“你这个学期进入高年级,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下面这三年了。”<br />    “嗯。”我低声应付。<br />    杜塞尔多夫与法兰克福之间的距离开车约两个小时。我从来到德国的第一天起就生活在杜塞尔多夫。杜塞尔多夫在德语中叫做 Duesseldorf,直译过来就是“杜塞村”。顾名思义,这座城市位于莱茵河畔,一百年前就是个村庄,现在则是德国北莱茵州的首府,有着六十万人口,是德国广告、服装和通讯业的重要城市。这里也是欧洲最大的日本人聚居地,市内有许多日资公司。许多生活在杜塞尔多夫的德国人都说:“Japaner sind keine Auslaender.(日本人不是外国人)”我们一家人开着宝马车出门,经常被友好的德国人用日语“sayonala”问候。遇上此类的情况发生,我总是面带微笑地回道:“八格牙鲁!”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杜塞尔多夫是十九世纪德国著名诗人海涅的出生地。我很理解这位诗人当年选择了流亡的生活,这座充满了金钱味道的城市确实没有任何诗意可言。<br />    我爸几年前在市中心附近购置了一栋三层的别墅,住进去以后才觉得后悔。房子跟前有一所小学,每天早上七点半左右孩子们就准时开始喧哗,连买闹钟的钱都省了。我爸在家办公。一层是客厅兼办公室,二层是卧室和书房,三层是阁楼,用来摆放杂物,其外还有个非常大的地下室,内设健身房和桑拿。<br />    到了家,我爸打开行李,看到我带回来的好几捆漫画书,鼻子差点气歪了。<br />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他训斥道。<br />    趁他上厕所的工夫,我赶紧把漫画书都转移到了我楼上的房间里。<br /><br />        <br />    六<br />    <br />    我凌晨六点就醒了过来。家中的地板和楼梯都是木制的,走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通过长期偷跑到楼下厨房收看夜间德国电视台播放的色情节目的锻炼,我练就出一身上乘的轻功,上楼下楼一点声响都没有。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我妈哭了一鼻子,接着再次嘱咐了一遍,要我注意身体好好学习等等。<br />    撂下电话,我走进院子,冷空气扑面而来,阴郁的天空中飘着丝丝细雨。这就是德国的天气, 夏天一点没个夏天的样儿,齁冷&#33; 我的一个俄罗斯同学经常跟我抱怨说,德国人的性格跟德国的鬼气候一样令人无法忍受。<br />    明天就开学了, 这个无情的事实使我的内心更加感到压抑。偶尔我甚至十分羡慕生活在巴勒斯坦的年轻人,他们不用上学,学会开着装满炸弹的汽车往墙上撞就齐活儿了。<br />    午饭十分丰盛。我爸不会做饭,小妈的手艺比较潮,桌上的饭菜多数是半成品。吃饭期间,我给他们讲述了不少在国内的见闻。小妈瞪着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我爸时不时对我讲的人与事加以个人评论。在我看来,他对中国的认识始终停留在九十年代初期,对于国内人的思维方式他恐怕已经从根儿上理解不了了。<br />    我爸一直渴望我能百分百地融入德国社会。无奈我从骨子里有着浓厚的中国情结。按说我十二岁来的德国,在这里生活了六年,早该成香蕉人了,可我仍然说着一口流利的北京话,酷爱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文笔方面也丝毫不差于国内的同龄人。我爸常把我形容为“天生的中国人”。<br />    小妈是上海人,二十三岁就随父母移民到德国,一待就是十四年,中间只回过两次国。她在很多年前就入了德国籍。除了长相,她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早已彻底西化。我经常跟她开玩笑说,你现在回国,不到三天肯定就得被人给卖了。小妈比我爸小整整十岁。九十年代初期,刚刚出国创业不久的父亲在一次留学生聚会上认识了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小妈。据小妈事后叙述,她头一眼看到我爸,就被他不凡的气质给迷住了。为此我一直很纳闷儿,我爸虽说算得上是博学多才,但在模样方面实在有些欠缺。我经常照着镜子庆幸我的长相八成随我妈。看来小妈是把着重点放在了内在美上。<br />    传闲话是海外中国人最热衷的业余爱好之一。关于我爸和小妈的故事当年在华人圈被炒得沸沸扬扬,有N多个版本,一个赛一个邪乎。我爸一怒之下,与这边的许多中国人断绝了来往。小妈本性善良,和我也非常投缘。我来到德国以后,她待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为了不让我委屈,一直坚持没要孩子,说有我一个就够了,也相信我以后会像孝顺亲妈一样孝顺她。因此居然出现一个传言,说我事实上是我爸和小妈在国内的私生子... 我知道后都崩溃了,感叹编闲话的人不去搞文学创作真是浪费了。<br />    我爸和小妈在两年前正式登记结婚,那时我正在国内渡假。我猜想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我心里不舒服。其实他们多虑了。我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小妈根本不是导致我亲生父母离异的根本原因。在我还上幼儿园的时候,家庭就已经破裂了。具体原因父母都没告诉过我,我也懒得去打听。现在这样挺好,有俩妈疼我。就是可怜我亲妈了,如今还是单身一人,我也不在她身边,有个病有个灾都没人照顾。<br />    第二天要上学,我十点不到就上床睡觉了。梦中我在北京和一票朋友吃喝玩乐,玩到深夜,我忽然心情低落地告诉大伙儿,咱得散了,明儿我还得上学呢。<br /><br /><br />    七<br /><br />    德国的中学分三等:第一等是Gymnasium(高级文理中学);第二等是Realschule(实科中学);第三等是Hauptschule(普通中学)。小学毕业后(德国小学为四年制)就开始进行分流,学生分别按照成绩进入三种类型的中学。成绩最好的学生进入高级文理中学,十三年级参加高中会考(Abitur)的通过者,可直接就读公立大学。成绩略差的学生进入实科中学,毕业后大部分学生进入职业学校。与文理中学和实科中学相比,普通中学被认为是失败者的学校。这些学校的学生从上学开始就背上了“下等生”的包袱,普遍有一种自卑心理。这些学生的家庭背景较为低下,体力工人、社会弱势群体的子弟为多,外国籍学生通常占较大比例。因此普通学校的秩序一般都不是很好,学习质量也很差。德国教育界人士批评说,把学校分为上中下三类,使学生分为三个等级,世界上几乎没有其他国家还存在这种教育体系。它反映出了十九世纪的三等社会分类,更妨碍了教育机会平等,违反了社会公正原则。<br />    据德国教育部门提供的数字,目前德国有近一千万中小学生,其中移民子女占9.5%,达97万。越是高级的学校,外国学生越少。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大学的高级文理中学外籍学生只占3.9%,在实科中学外籍学生占6.4%,而在普通中学中,外籍学生的比例占17.3%。由此可见,德国是一个非常排外的国家。也就是在德国,“Auslaender”(外国人)这个单词本身就含有浓厚的贬义成分。<br />    我爸对我的期望值很高, 不言而喻, 我上的是Gynmasium。学校离我家很远,先得坐公共汽车,然后倒地铁,每天来回路程要花费将近两个小时时间。我所在的中学位于莱茵河左面的Oberkassel区中,这个区是全德有名的富人区之一,房价之高令人乍舌,也是日本人的主要居住地点。住在这个区的德国人,哪怕是杂货店的售货员都有着鼻孔儿朝上、趾高气扬的习性。我的学校是所名校,有着一百来年的校史。旁边就是一所日本中学,每天下学等车的时候,都会看到一群群穿着校服的日本学生经过。这些日本学生几乎一句德文也不会,他们的父母往往被外派到德国一至两年,时间一到就全家迁回日本。听说对于日本人来说,生活在德国并不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好处不过在于生活费用便宜。<br />    Gymnasium的学制为九年, 前六年是“低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中,后三年是“高年级”,相当于中国的高中。今年我上十一年级,也就是高年级的第一年。在国内上学的时候,我就属于班中学习较差的学生,到了德国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好转。Gymnasium中的淘汰率很高,只有两次留级的机会,而且在同一个年级不能连续留级两次,要不然必须退学,然后转学到实科或者普通中学。因为语言问题,我在七年级留过一次级,之后虽然没再当过退班猴,可是每年升班的历程都是惊险加刺激。<br />    在德国中学里,1分代表优,2分代表优减,3分代表良,4分代表及格,5分代表不及格,6分代表极差。历年以来,我成绩单上的平均成绩都没有高于过3.5分。幸亏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到家,在德国上了这么多年学,我爸愣是不知道德国中学期末还有发成绩单这么一回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br /><br />    开学头一天没什么正经事儿。校方在学校礼堂里举办了一个针对高年级新生的开学典礼。校长在台上随便讲了两句开场白,接着各科老师挨个上台讲话。年级主任压轴儿演讲,他是政治课老师,一个看上去醉醺醺的白发老头儿。他举着麦克风说:“亲爱的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本校的高年级学生了。十一年级可以说是刚进入高年级的一个适应阶段。升入十二年级以后,你们将面对一套全新的学分制度,每一次考试的成绩都会被换算为数字,统计到你们最终的总成绩中。Abitur的成绩占总成绩的三分之一...”<br />    我和死党弗兰克并肩坐在倒数第二排。<br />    “听起来,艰苦的日子开始了。”我跟弗兰克耳语道。<br />    “地狱只是个名词,现实更糟糕。”弗兰克忧郁地应道。他是我在德国最好的朋友。从七年级开始,我们就整天混在一起,直到今天。刚认识弗兰克的时候,他是个有些自闭和自卑的男孩儿,我本着随便找个人练德语的心态和他做了朋友。通过我,弗兰克变得活泼开朗起来。通过他,我的德语突飞猛进。弗兰克的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德国人。德语和法语都是他的母语,为此我别提多羡慕他了。弗兰克在学校有个外号叫做“写作业机器”。我的外号则叫做“抄作业机器”。在各自的领域中,我们都有着极高的造诣。很多同学都乐意让我抄他们的作业,原因是我的抄写速度已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并有个边抄边替原作者改错字的美德。碰上作文类作业,我的功力更加能得到体现。我不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文章抄改得面目全非,质量还常常能超越原文。一般我只抄弗兰克的作业,他的作业是质量的保证。我们自称是“黄金搭档”,却因来往过于密切,被部分同学误会成是一对热恋中的同性恋。为了辟谣,我特意交了一个对班的德国女孩儿当女朋友。我们的恋情维持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分手的原因是我太爱跟弗兰克待在一起了,令德国姑娘很不爽。<br />    “...作为高年级学生,你们拥有自己给自己写假条的权利,不再需要家长签名。”年级主任说。<br />    部分落后同学立刻发出欢欣鼓舞的欢呼声,数我嚷嚷的声音最大。<br />    “希望你们不会滥用这个权利。”年级主任语重心长地说。<br />    我心道,才怪!<br />    弗兰克住在学校附近,父母白天都上班,家中无人。每天下学我都会去他家胡混一会儿。弗兰克的父母对我十分热情,都快把我归为他们家中的一分子了。我和弗兰克一直是同桌。我上课常爱捣乱,弗兰克的学习成绩为此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班主任曾打算调弗兰克的座,但被弗兰克的父母断言拒绝。他们说,弗兰克和峰的友情是不可分割的。<br />    第一天下学很早,时间充裕,我就在弗兰克家和他下国际象棋,结果技不如人,连输了四盘。最后一盘眼看就要输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翻所有棋子,然后耍赖说:“我都快赢了,你咋把棋子给弄乱了呢?这盘算我赢了。”<br />    弗兰克脾气奇好,摆着手说:“冷静,冷静...”<br />    我颓然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说:“人生好无聊啊!我想回中国啊!中国,母亲,我想你啊!”<br />    弗兰克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赶快回去吧,德国还能少一个灾难。”<br />    <br />   <br />    八<br /><br />    在整个中学生涯中, 我基本没有享受过什么自由。一天到晚我爸和小妈都镇守在一楼,我连一丁点儿开蹓的机会也没有,活像个被困在窝中饿疯了的小耗子。<br />    “小峰,你怎么不去做作业?”我爸进屋看到我横躺在沙发上打瞌睡,很不满意。<br />    “刚开学哪儿来的作业?”我坐起身。<br />    我爸严肃地批评我:“我插队的时候,每天下了工,扑回窑洞的第一件事儿就拿起课本学习,你们这一代人条件这么好,反倒没有学习的劲头儿了。”<br />    “爸,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回窑洞的一件事儿是找吃的呢?”我笑嘻嘻地说。<br />    “你别跟我这儿耍贫嘴,我们那阵儿哪儿有那么多吃的可找?”我爸抬手指着桌子说,“你去把明天的功课复习一下。我可告诉你,如果你考不上大学,就立刻给我回国。当工人也好,拉板儿车也好,掏大粪也好,都不关我的事儿了。”<br />    “嗯。”我极不情愿地做到书桌前,心说,干啥不是为人民服务啊!<br />    听我爸的脚步声远去,我跟做贼似的掏出掖在怀中的漫画书,痴迷地阅读了起来。<br /><br /><br />    九    <br />    <br />    我爸和小妈每个星期六都会出门大采购。这正是我给国内朋友打电话的好机会。那时的通讯业还不是很发达,打国际长途还是件颇为奢侈的事情。虽已有了德打中的前拨号,可是价格并不低,一分钟得几十芬尼,合人民币几块钱。我每个月起码得败好几百马克的电话费。幸亏我爸与国内的电话业务更加频繁,我才得以蒙混过关。<br />    我首先给冬子去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用“嗡嗡”的声音告诉我,他病了,感冒加发烧。我们没聊几句就挂了。<br />    我又给晓勇家挂电话,是我舅妈接的电话。<br />    “喂,找谁?”舅妈出身市井,不善于使用问候语。<br />    “您好,请问陆骁勇在家吗?我是他同学。”我最怕跟舅妈扯淡,每次打电话都装成是晓勇的同学或者朋友。<br />    “不在!”话音刚落,舅妈就撂下电话。<br />    那天该我寂寞。马仃、然然和吕琳都不在家。<br />    我坐在电话前愣了片刻神儿,蓦地一下想到了金子。<br />    几年之后,我阅读过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了解到许多人内心深处都藏有被虐的欲望。<br />    “喂,您好。”一听就是金子的声音,充满了青春活力。<br />    “您好啊,请找一下儿金子。”我扯着嗓子说。<br />    “我就是,您哪位?”<br />    “元...劲!”我使着劲说。<br />    “...元劲?”金子迷糊了一小下儿,“你刘峰吧!”<br />    “刘峰?刘峰是谁啊?呵呵...”我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br />    “厕男先生,您就别试图掩饰了,我这儿都开始泛味儿了。”<br />    也许我们是天生的冤家,聊了不到五分钟,我们再次开掐。<br />    “你说你在德国也受了那么多年教育,怎么感觉素质还比不上埃塞俄比亚难民呢?”金子首先展开攻势。<br />    “我爸出国早,我妈出差多,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特别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你说话我承认有点儿不人不鬼的。”<br />    “承认就好,典型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你出生那天,产房都改猪圈了。”<br />    “你这人说话太损了,小心受报应,以后嫁不出去。”<br />    “不必操心!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排队还得领号儿呢。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奉劝你今后千万不要回国发展,中国未婚男青年泛滥成灾,都成为严峻的社会问题了。你就别再给国家额外添加负担了。”<br />    “我这样玉风临树的小帅哥能没人要?”话刚出口,我立刻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把“玉树临风”这个成语给说倒过个儿了。<br />    “哈哈哈哈...文盲!”金子大笑道,“你这股从大西北刮来的大歪风是能把大树都给刮倒了。”<br />    “唉,算我倒霉,刚刚还占着上风呢。真是功亏一黄啊!”我感叹道。<br />    “拜托!那字念篑,不念黄...”<br />    从那天起,我开始钻研成语字典并几乎每个周末都给金子打电话,每回都吵得不可开交,无一次例外。<br /><br /><br />    十<br /><br />    德国的星期天是一周七天中最无聊的一天。所有商场和店铺关门休息,街上连个行人影子都见不着。<br />    我坐在家中实在无事可做,就提笔给吕琳写信,写满了好几张信纸。与吕琳通信是我的主要业余爱好之一,一个月两封。这个习惯保持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的网络时代降临。<br />    “...德国的生活实在无聊,每天上学下学,回家伏案偷读各类小说,包括黄书,然后吃饭看电视睡觉。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似乎永远没个尽头,让我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我和我爸之间仿佛是犯人和狱卒的关系。老爷子对我不打不骂,只在精神上玩命儿迫害。他希望我丢弃所有的生活乐趣,把学习视为唯一乐趣,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我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儿。我要是成好学生了,世界也就有望和平了。特别怀念回国的时光...”我写信的风格属于老太太絮叨型,“...我最近给金子打了好几个电话,那个小破妞儿嘴真是够损,已经达到一个境界。我凭现在的功力还无法战胜她,但是我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让她哭喊着跪倒在我面前求我娶她,遭到拒绝后她满地抽搐着打滚...”<br />    写完给吕琳的信,我决定给金子也写一封。<br />    “...读着我的信是不是特别激动?都哭出声儿了吧?嘘...声音不要太大,要不然会影响别的同学上课的...想我了妈(吗)?其实不用问,我都知道你很想...”<br />    写完信,我突发奇想,从衣柜里翻出白衬衫和只穿过一次的绿西装,还有一条黑色的 NIKE 运动短裤。我穿着这套不伦不类至极的行头飞奔到楼下,让小妈欣赏。小妈瞧着我这幅德行,笑得直捂嘴。<br />    “给我照张相。”我跟小妈说。<br />    “好!”小妈起哄般地建议道,“你最好左脚穿皮鞋,右脚穿白球鞋,更有效果。”<br />    “好主意!”我立刻照办。<br />    面对相机镜头,我张开双臂,迈出一个弓步,脸上摆出刑场就义的表情。<br />    我爸洗完桑拿,上楼看到我们俩胡折腾,无奈地感叹道:“永远都长不大。”  <br /><br />    两个星期后,我收到吕琳的回信。她在信中告诉我,她和金子欣赏完我寄去的照片后都喷了,两人一起坐在学校的楼梯上狂笑了整整五分钟。<br />    吕琳的信封里还装着金子给我写的一封短信。<br /><br />    厕男:<br />    你的来信收到,照片看了,说真话,形象很猥琐,让我吐了一脸盆。<br />    ...<br />    你的字真不是一般的难看,错字连篇。以后出去不要宣传你在中国上过小学,十分有辱我国的教育体系。记住问句中最后的那个字是“吗”,不是“妈”。我可不想认你这个文盲当干儿子,太跌份!<br />    ...<br />    祝你在德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br />    金子<br /><br />    读完她的来信,我悔恨地发誓再也不写错别字了。
作者: 雪儿77    时间: 25.6.2006 02:32
刚喝了一口饮料,被最后那几句话弄得四处喷洒
作者: 雪儿77    时间: 25.6.2006 02:34
我说LZ以后发帖最好是发到原创单间里去
作者: 行走城市的猫    时间: 25.6.2006 07:53
非常之好。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5.6.2006 10:23
十一<br /><br />    德国中学实行半日制,高年级学生最晚到下午三点就放学了。学生每天上六至八节课。据说德国中学是世界上课时最少的中学之一。进入十一年级后,每个学生都依照自己强项和兴趣自由选择课程,上课跟打游击似的,打一枪换一个教室。<br />    我连听了两节哲学课,大脑乱成一团浆糊,趁课间晕晕乎乎地来到高年级休息室。休息室里界限分明地坐着两拨人,一拨是外国人,一拨是德国人。<br />    “啊呀,我们的Kommunist(共产党员)来了。”坐在“德国角”中央地带的麦克大叫道。麦克是个戴着眼镜的德国胖子,我们年级中有名的捣蛋鬼。他跟我关系不错,总爱跟我斗嘴。<br />    “今天早餐吃了几块儿猪排啊?”我坐到麦克旁边的空椅子上,“是我的错觉,还是你又长胖了?”<br />    “少废话,大米骑士。”麦克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给我起各种具有东方特色的外号。<br />    德国同学都被“大米骑士”这个外号给逗乐了。笑得最欢实的是我非常反感的克里斯蒂安,一个满脸长着青春豆的胖子。<br />    “嘿,克里斯蒂安,你的脸上的内容越来越精彩了。”我损道。    <br />    “闭上你的狗嘴,大米骑士。”克里斯蒂安骂道。    <br />    “看到你和麦克,我真为德国的未来感到担忧。”我说,“肥胖者之国。”<br />    “那中国就是小鸡鸡之国。”麦克大笑着说。<br />    “男人生殖器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是伸缩性和硬度。”我反驳道。<br />    克里斯蒂安不屑地说:“别为你们亚洲人的身体缺陷做无谓的解释了。”<br />    “亲爱的克里斯蒂安,你看,麦克也是个胖子,但是他比你可爱多了,起码他比较有想象力。”我笑呵呵地说,“给你一个忠告,做爱的时候你最好在下面,不然姑娘非被憋死不可。这可是谋杀罪。”<br />    “我真无法与你这个变态的中国人交流。”克里斯蒂安皱着眉头起身坐到别处,跟另外几个德国同学嘀嘀咕咕去了。<br />    “现在怎么样?”我问麦克。<br />    “还行,我的数学老师不喜欢我,老在课上找我麻烦。”麦克挠着头说。<br />    “跟你说过一千次了,不要总是心口如一,适当地也拍拍马屁。”我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可以把克里斯蒂安当成榜样嘛。”<br />    “你知道,我很讨厌他,他就是一个傻逼。”麦克故意大声地说。<br />    “在这个话题上,我们的观点意外地一致。”我也大声地说。<br />    克里斯蒂安贱叟叟地回过头说:“你们是不是一致认为,亚洲人的鸡鸡确实很小啊。”<br />    我笑着说:“不,我们一致认为,你如果想脱离处男身的话,应当去做吸脂肪的手术。”<br />    休息室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br />    克里斯蒂安火冒三丈地说:“你再胡说,小心我抽你。”<br />    “随时奉陪。”我满不在乎地回道。<br />    “我怕弄脏自己的手。”克里斯蒂安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不再搭理我了。<br />    “晚些再聊吧,我去我们人那里了。”我拍拍麦克的肩,起身走到“外国角”。<br />    “欣赏你侮辱那个胖子是一种享受。”俄国同学亚历山大握着我的手说。<br />    “他应得的。”我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桌子上,“昨天看新闻,俄罗斯现在的经济情况依然很糟糕。”<br />    “管我屁事儿,我是犹太人。”亚历山大说。<br />    “据我所知,你可是德国人。”我知道他持有的是德国护照,故意逗乐。<br />    “如果让我变成真正的德国人,我宁肯去死。”亚历山大做抹脖子状。<br />    为了表示对于二战屠杀犹太人的忏悔,德国政府多年以来一直有一个特殊的移民政策,无条件地接纳来自波兰、俄罗斯等受害国家的犹太籍移民,并赐予他们居留权和德国国籍。非犹太籍的外国人如果想在德国申请国籍或者永久居留,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我算是幸运者,十三岁之前来到德国,生活了六年,才得到永久居留权,之前持有的则是两年一签的长期居留。如今我和我爸都拥有申请德国国籍的权利,可是一直都没有入。我爸老说我们这一代人盲目爱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br />    每天在电视里都能看到几个德国政治家围坐着讨论外国人问题。他们呼吁移民们要学好德语,努力融入德国社会。我觉得这些政治家简直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想要融入进德国这个保守到家的社会谈何容易。<br />        <br />    最后一节是地理课。我老怀疑地理老师的脑袋被铅球击中过,要不然记忆力不会差到如此地步。他不止一次地把我记成是韩国人,还总把弗兰克的名字喊错。<br />    “塞巴斯蒂安,请你回答问题。”地理老师指着弗兰克说。<br />    全班哄堂大笑。<br />    “哦,对不起,您叫什么名字来着?”地理老师有些不好意思。<br />    “弗兰克。”弗兰克红着脸说。<br />    “塞巴斯蒂安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偷偷对弗兰克说。<br />    “你长得也挺像韩国人的。”弗兰克冲我眨眨眼睛。<br /><br /><br />    十二<br /><br />    “你这种人的存在说明一个道理,上帝眼里偶尔也会进沙子。”金子的嘴跟刀子似的,把我的自尊心捅得千疮百孔,“你父母送你出国绝对是明智的选择,放国内你早被人道毁灭了。”<br />    “说得你自己好像多好似的?”我有点急了,“老觉得自己美得跟朵儿花似的吧?事实上长得很搞笑,跟罗纳尔多简直是孪生兄妹。”<br />    “再搞笑没你搞笑。”金子反唇相讥,“长得极像毁了容的赵本山。”<br />    “你压根儿没长开,五官太紧凑。”时隔多日,我其实早记不清金子的长相了。<br />    “你倒是长开了,开大发儿了,都裂股了。”金子越说越来劲,“那腿短的,整个一残疾人,我也就别挤兑你了,够可怜的了。”<br />    “我腿一点儿都不短!我一米七八呢。”我孱弱地捍卫着自己的身材。<br />    “就你?跟潘长江站一块儿,也就冒点尖儿。”<br />    “得得得,不跟你这个泼妇多说了。”我火冒三丈。<br />    “你妈才是泼妇了。挂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把电话给撂了。<br />    “你大爷的!”我冲“嘟嘟”响的话筒骂道。<br />    本想扬眉吐气的我再次铩羽而归,不免有些沮丧。不得不承认,论嘴皮子我确实比不过那个北京小娘们儿。我决定下次把事先想好的损话都记在张纸上,省得紧要时刻卡壳儿。<br />    我看表刚不到一点,我爸他们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就拨通了冬子大学宿舍的电话。电话里冬子故作神秘地告诉我,他刚交了一个女朋友。<br />    我微带醋意地说,你行啊!刚进大学就勾搭上一个。<br />    冬子得意地说,我大多魅力呢!<br />    “刘峰,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跟女人上过床么?”冬子细声问道,像是怕被他的室友听到。<br />    “这个...上过。”我踌躇了片刻,回答道。<br />    “还是你牛逼!”冬子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德国人?”<br />    “嗯...”<br />    “爽吗?”向来正经的冬子难得语气如此猥琐,“听说男人第一次都会早泄。”<br />    “我还真没。”我实话实说。<br />    我的“第一次”没有丝毫浪漫可言,回想起来甚至还有点令人倒胃。差不多半年前,我参加了一个德国同学的生日Party。那哥们儿家特别有钱,住在一栋豪华的别墅里,光给客人准备的卧室就不下五个。在其中一个卧室中,我被一个高我两年级的德国姑娘给“强奸”了。当时我喝得烂醉,光能感觉到一个丰腴的身躯压在我身上肆意蠕动。我被那个姑娘身上发出的香水和狐臭的混合味熏得直犯迷糊。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我本应是最敏感的身体部位变得十分僵硬和抗造。高潮来得异常汹涌,德国姑娘嘴中发出类似于母狮子的嚎叫声。完事儿后,我趴在床边把还没消化的食物吐了一地。过了几天,我在学校楼道里与那个德国姑娘擦身而过。她瞥了我一眼,连招呼都没打。我怀疑那天她喝得恐怕比我还醉。<br />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指...插入以后。”冬子不耻下问。<br />    “怎么形容呢?”我努力回忆,“就像一块儿放坏了的年糕。”<br /><br /><br />    十三<br /><br />    我和弗兰克站在操场边上观看几个篮球高手打三对三。吴晶跟鬼似的出现在我们身后。<br />    “哈喽弗兰克。”他猛拍弗兰克的后背。<br />    “晶,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弗兰克捂着胸口转头对吴晶说。<br />    “我的朋友,你好吗?很高兴看到你,还是再见吧。”吴晶瞎胡敷衍完弗兰克,拽上我就走。<br />    “一起旷课去我家吧,让你欣赏一下我刚刚做好的高达模型。”吴晶抚摸着我的胳膊肘说。我相当反感他这种亲密的谈话方式,很容易被其他同学误会。<br />    “我还有两节数学课呢。”我甩开他的大手,“我上个星期都旷了好几节了。”<br />    “没关系,数学课多枯燥啊!你不知道那个模型有多帅,日本原装进口...”<br />    我经不住吴晶的软磨硬泡,被迫答应旷课。<br />    “这才是高年级学生应有的态度。”吴晶赞许地拍拍我的肩膀。<br />    吴晶这个败类是南京人,他爹是国家外派官员,在驻杜塞尔多夫的一个政府办事处里当头儿,主要工作是接待访德的高级官员。我是校史中第一个入学的中国人,吴晶是第二个。他比我大一岁半,年初转到这所学校,接着就蹲了一班,来到我的年级。他身上有四大特点:德语说得跟滚刀肉似的不说,还带着几分南京口音,极具个人风格;行为举止标新立异,曾干出过冬天里穿着低领体恤衫上学的壮举;其自我感觉良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在旷课方面属于太师级人物。受他的负面影响,我成为了旷课界的后起之秀,迅速地挤入年级十强之列。<br />    刚开始我们写的假条还都像回事儿:“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于某日某月某年,我因患有某病症而没有到学校上课,在此跟您请假,希望您能理解...”请假次数多了,也烦了,假条内容越写越简练。吴晶后期阶段的假条上只写有一个单词,“erkrankt(生病了)”。我跟着效仿,不过比他稍微用心了一点,写了一句整话,“Ich bin erkrankt(我生病了)”。<br />    吴晶这人虽然一身毛病,不过我还是乐意跟他打交道,起码他够单纯,就算有害人之心,一眼也能看出来。<br />    吴晶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历史起码超过一百年的老楼里,整个一层都被他家租了下来,以我对Oberkassel房价的了解,每月租金起码超过两千马克。公款消费就是爽啊!<br />    到了他家,我不见外地直接躺到沙发上看杂志。吴晶也早忘了让我欣赏高达模型这回事儿,坐到电脑跟前忘我地玩开游戏。我把一本“读者”一字不拉地读完,看表已经到下课的钟点儿了。<br />    “我回家了啊。”我背上书包,对死盯着电脑屏幕、疯狂按鼠标键的吴晶说。<br />    “嗯嗯...”吴晶几乎无视我的存在。<br />    我走到屋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腻腻歪歪地说:“亲爱的,我相信你一定不介意把门口的垃圾顺便带下去扔了。”<br />    “你大爷的!”我骂着离开他的房间。<br /><br /><br />    十四<br /><br />    “我怎么那么烦你呢?”金子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br />    “哎哟,别掩饰你对我的好感了,成么?一点儿都不具备北京女孩儿敢爱就敢承认的性格。” 金子精神状态不佳,使得我微占了上风。<br />    “对你就只有恨。”金子把“恨”字故意拉得很长,“真不明白您那些自信是哪儿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长得跟被硫酸泼过似的,能吓死老太太。”<br />    “您甭客气了!俗话说嫌货才是买货的。你老故意贬低我,为得是寻求一安慰。你就坦白点儿得了,我保证不笑话你,顶多觉得你还小,不懂事儿。”我说得口沫横飞。<br />    “厕男同志,我郑重告诉,就算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靠边儿站。”金子有点火儿。<br />    “要是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那还有你什么事儿吗?期盼着让我...让我滋润的女的,不得从西城排到昌平去,构成整个北京交通堵塞。”我恬不知耻地说。<br />    “你这种农民式的幻想令人作呕。”金子的声音中带有几分笑意,“该你找不到女朋友。”<br />    “喜欢我的人多了,拉出来你非相形...形什么来着?”我踌躇着不敢往下说了。<br />    “那叫相形见拙!您先脱盲了再考虑婚姻问题吧。个体户家的孩子永远不会懂得知识的力量。”金子抓住我软肋,往碎了捏。<br />    “我爸特有文化,年轻的时候还是诗人呢。”我转脸儿投入到捍卫个体户整体素质的斗争中。<br />    “我们家对过儿卖煎饼果子的老头儿,年轻的时候也是诗人,混不下去才练摊儿的。”金子功力逐渐回升,“窗前明月光,地下鞋两双,是不是你爸当年练鞋摊儿的时候编出来的?”<br />    “你爸才练过鞋摊儿呢!动不动就带父母,你有没有点教养?”这会儿轮我上火了。<br />    “跟没教养的人不用有教养。看你这德行,你爹也好不了。小的是小二流子,老的是老二流子,你妈是名震京城的大圈子。”金子变本加厉地数落我的家人。<br />    我彻底被激怒了,骂道:“你家旧社会开妓院的,你妈是退了役的老鸨,你爸是乌龟,你他妈是婊子。”<br />    “刘峰,你不得好死!”金子怒不可遏地骂道,“天打雷劈,被车再碾一下。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听你说话有辱我的耳朵。再见!”说毕,她恶狠狠地撂下电话,连给我骂一声“操你大爷”的空档儿都没留。<br />    此役过后,我整整两个月没跟她联系。<br /><br /><br />    十五   <br /><br />    为了庆祝我的十八岁生日,父母张罗了一个盛大的生日Party。德国人有个忌讳,不能提前庆祝生日,否则会带来霉运,所以我九月的生日,推迟到十月才庆祝。当晚来宾众多,楼上楼下挤满了人。我们年级一共才有八十多个人,被我请来了五十多个,此外还有一些我爸的朋友和他们的子女。<br />    德国人没有劝酒的习惯,喝多喝少全凭自觉。在这方面我是个很实在的人,十点不到,我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没头苍蝇似的地满楼乱窜。<br />    弗兰克滴酒不沾,捧着杯可乐和吴晶站在酒吧柜前聊天,吴晶操着一口“顺畅”的德语大侃星际争霸的战术,弗兰克似懂非懂地不住点头。麦克和他带来的两个德国朋友互相拼酒,喝得也是七荤八素。在我房间里,四个俄罗斯小伙子围坐在茶几的四个角上,一边打牌一边畅饮着自带的伏特加。这帮俄罗斯鬼子实在太能喝,据说在他们家乡,每逢严冬,早上出门之前必喝两口伏特加暖身子,不然很容易出人命。<br />    我一路蹓跶到书房,见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啤酒。<br />    “怎么这么孤独啊?”我微笑着问道。<br />    “来,坐下。”她拍着沙发垫说。<br />    我刚坐下,她就贴过来粘糊糊地说:“峰,你家真漂亮。”我这才认出来她是两个星期前刚转到我们学校的新生,叫米亚。<br />    “怎么样?玩得高兴吗?”我没话找话。<br />    “还行,这里的人我基本都不认识。”她眨着美丽的蓝眼睛说。<br />    “认识我就行了。”我一把搂住她的脖子。<br />    “听说...亚洲男人的鸡巴都很袖珍,是不是真的?”米亚吃吃笑。<br />    “试试你就知道了,保证你不会失望的。”我借酒撒疯,说话格外放肆,“你非被操翻不可。”<br />    “那就试试啊。”米亚耳语道,我感觉她的舌头都快插进我的耳朵里去了。<br />    “我没避孕套。”这话说得极为没水平,充分体现出我的嫩劲儿。<br />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米亚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拉着我走上阁楼。<br />    阁楼里有对德国情侣正忘情地抱在一起狂啃。<br />    “亲爱的们,能给我们腾个地方,让我和寿星交际一下吗?”米亚妩媚无比地请求道。<br />    这对情侣知趣地离开房间。米亚随手把门锁住,转过身子就帮我解裤带...<br />    借着酒劲,我在地板上野蛮地撞击着被压在身下的米亚。米亚喘着粗气,一双大腿跟蟒蛇似的紧紧缠在我的腰间。<br />    “操死你这个臭娘们儿。”我边用力边恶狠狠地用中文骂道。此时,我的脑海中充斥着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画面。<br />    “你真好。”米亚禁不住赞美我。<br />    ...<br />    暴风雨过后,我虚脱地趴到米亚的身上。<br />    “我们下楼吧。”米亚轻轻推开我,坐起身戴上被我硬扯下来的胸罩,“都被你搞坏了,这个胸罩很贵的。” <br />    我躺在地上,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又清醒了过来。<br />    我和她做爱的时候没带套。<br />    “我希望...不会有事吧?”我提起裤子,担心地问道,“因为我们没有用任何避孕措施。”<br />    “没问题,我定期吃避孕药。”米亚站在窗前捋着头发说,“你跟很多女孩儿睡过觉吧?”<br />    你是第二个强奸我的人,我心说。<br />    “还好。”我谦虚地回答道。  <br />    “你有女朋友吗?”还没等我回答,她先笑了出来,“没担心,我就是问问。”<br />    “没有。”我摇头,“这里的亚洲女孩儿很少。”<br />    “你不想有一个德国女朋友吗?”米亚用双臂圈住我的脖子,直接把舌头塞到我的嘴里。她的接吻技术很熟练,相当销魂。<br />    “文化差异太大。”我吐出她的舌头,耸着肩说。<br />    “那太遗憾了。”她帮我系上衬衫扣子,“我现在倒是希望能有个亚洲男朋友。前几天我刚跟前任男朋友分手。”<br />    我摸着她的小脸,歪着嘴说:“我很喜欢直接的女孩儿。”<br />    和米亚亲热完,我小跑到一楼客厅。我爸和小妈正在和几个叔伯聊天。<br />    “小峰,你怎么了?一头汗。”小妈用手里的纸巾擦我的脑门儿。    <br />    “跟朋友比赛俯卧撑来着。”我随口编瞎话。要是他们知道我刚刚干了些什么,非集体抽我不可。<br />    “真快啊!”李叔叔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转眼都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我们也都老了。”<br />    “今天就让你小子放肆一下,以后敢再喝这么多酒,非收拾你不可。”我爸猛捏我的肩膀。看样子老爷子也没少喝,要不然不会对我如此亲热。<br />    跟几个叔伯寒暄了几句,我又窜到地下室。在过道中遇上李叔叔的儿子李云涛,我在德国为数不多的中国朋友之一。他偷偷告诉我,有人躲在桑拿房里抽大麻。<br />    我刚打开桑拿屋的门,就闻到一股呛鼻的大麻味儿。<br />    我冲几个陶醉在烟雾中的德国同学高声说:“我的朋友们,如果你们不想被轰出去,就赶紧把这破玩意儿给掐灭了。”<br />    “Take it easy.”抽得最猛的沃尔夫拽了句英文,他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大流氓,泡妞打架抽大麻样样精通,“我们只想尽兴庆祝而已,对不对?”<br />    “对!”其他几个“麻”友大声附和。<br />    “随便你们吧,但拜托把门锁上,要是让我爸爸闻到,他非报警不可。”说罢,我“啪”地把门关上。<br />    “靠!这帮人胆子真大。”李云涛对我说。<br />    “让我爹瞅见就完了。大山和二山呢?”我问道。<br />    “我们在里面打乒乓球呢。”李云涛指着最里面的房间说。<br />    “够健康,继续!我上楼看看去。”我用拳头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br />    在楼梯上我碰见正好往下走的米亚。<br />    “峰,我正找你呢。我得回家了,要不然我爸爸会暴走的。明天我给你打电话。”说话的工夫,她几乎把整只手都塞到了我的裤裆里。<br />    我把她送到门外。本该以Goodbye Kiss的形式告别,她却给了我一个热情洋溢的湿吻。“Party很棒。玩得高兴点。”<br />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忽然有点坠入爱河的感觉。<br />    Party折腾到凌晨三点才散。我们全家人用了整整一个礼拜天的时间,才把房子彻底收拾干净。
作者: 雪儿77    时间: 25.6.2006 13:51
快点写啊,等着看呢
作者: alex14    时间: 25.6.2006 21:01
好看好看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6.6.2006 22:44
十六<br /><br />    课间里,我和吴晶站在室外吸烟区内聊天。在德国,超过十八周岁的学生有在校内抽烟的权利,不过只能在校方指定的一小片区域内。    <br />    “最近见你和米亚亲密接触,是不是已经超友谊发展了?嘿嘿...”吴晶淫笑着问我。<br />    “我们之间绝对是纯洁的友谊。”我叼着吴晶给我的三五,脸上的表情跟婴儿一般无辜。<br />    “你还是招了吧,好孩子是不撒谎的。”吴晶娘们儿气十足地吐了个烟圈。<br />    “真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把烟屁股插进立式烟灰盆中的沙子里。<br />    “你敢对天发誓吗?”吴晶用食指指天。<br />    “我发誓,如果我撒谎,我的好朋友吴晶不得好死,还得当一辈子处男。”我乐着说。<br />    吴晶骂了句南京脏话。<br />    正聊着,米亚蓦地从人堆儿中钻出来,乐呵呵地站到我俩跟前说:“小伙子们,你们好啊!”<br />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笑容在我眼中特别灿烂。<br />    “最亲爱的,我好想你。”还没等我有反应,吴晶就先覥着脸一把抱住米亚。<br />    米亚的身高估计在一米六五左右,被人高马大、吨位过百公斤的吴晶困在怀里,活脱脱像羊入虎口。<br />    “你什么时候抽开烟了?”米亚用手指捅我的腰。<br />    “健康的吸烟方式,不过肺。”我把手插到兜里。<br />    “你还没亲我呢。”米亚说着把嘴凑过来。<br />    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br />    “下课后有事情吗?”她问我。<br />    吴晶在旁边特别不知趣地插嘴道:“放学去我家吧,看我怎么干掉峰的。”<br />    “干掉他?用什么干掉他?”米亚好奇地问。<br />    “他的意思是,他玩星际争霸比我强得多。”我替吴晶回答,“我不擅长玩战略游戏,总是被他羞辱。”   <br />    “那我倒想见识一下。”米亚捋着我的头发说。<br />    <br />    眼见我的神族基地被虫海淹没,我只好弃鼠标投降。<br />    “我是无敌的。”坐在一旁的吴晶得意地举起双臂。<br />    一直坐在我大腿上观战的米亚亲了一下我的左脸,安慰道:“是不是我太重了?”<br />    “相信我,你轻得像朵羽毛,没有你的精神支持,我输得更惨。”用德语贫嘴也是我的强项之一。<br />    “你真是个宝贝儿。”米亚撒娇般地把脸蹭到我的肩上。<br />    “他太差了。”吴晶这家伙得意便猖狂,丝毫不懂得给人留点面子,“我们再来一局。”<br />    “不想玩了,累得慌。”我用中文说。<br />    “他说他害怕了,不敢玩了。”吴晶用德语告诉米亚。<br />    米亚用手指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轻声说:“原来你是个胆小鬼。”<br />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br />    <br /><br />    十七<br /><br />    米亚裸体骑在我肚子问我爱不爱她的时候,我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br />    “你爱我吗?”她居高临下,颇有气势地问道。<br />    刚干完体力活,我反应比较迟钝,思考了好几秒后,才含糊地答道:“还行吧。”<br />    “还行?你在取笑我吗?”米亚用劲拧了一下我的左乳头。<br />    我疼得直吸凉气,心中暗骂我操你祖宗。<br />    “不要开玩笑了,我的问题很认真。”她眼中突然闪过几分冰冷的凶光,令我不寒而栗。<br />    “Ja...我该怎么说呢?”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都说骑虎难下,被虎骑着也不怎么样。<br />    “那你好好思考一下。”米亚俯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卡子,其豆包大小的乳房紧贴在我的脸上。零距离面对一双“豆包”的同时,我暗道,这下儿傻逼了...<br />    出了米亚家,真有点冲出牢房的快感。她家住在Oberkassel别墅区中的一栋小别墅中,她父母长期在外地工作,周末才回杜塞尔多夫。她几次留我过夜,都被我婉言拒绝。一是家规严禁夜不归宿,二是考虑到我父母生我不易,不能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br />    我有个毛病,不能对一个异性感到腻歪。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我会很难有心情跟她继续交往下去。对于米亚,我开始有些腻歪的感觉。<br />    “对...我爱你,一见钟情。”半个小时前,我被逼无奈,违心地告白了一番。<br />    米亚听后十分满意,幸福地与我激吻。我都快哭了,从小到大没遭过这罪。<br /><br />    下午的课因老师生病临时取消了,我心思回家自欺欺人地伏案看小说也没多大意思,就就近去了弗兰克家。<br />    弗兰克身穿睡衣打开门。<br />    “Pizza time(匹萨饼时间)!”我一把推开弗兰克,径自走进客厅,躺倒在沙发上。<br />    “真跟回自己家似的哈?”弗兰克没好气地跟进来说。<br />    “心情郁闷啊!”我懒洋洋地说。<br />    “跟米亚在床上不和谐了?”弗兰克做到对面的沙发上。<br />    “继续下去,我非性无能不可。”我可怜巴巴地说。<br />    “哈哈...”弗兰克大笑道,“这样啊,不要纵欲过度嘛。”<br />    “弗兰克,当你面对一个美丽的裸体女人,她用整个身体不停地在诱惑你,那你便会了解,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有多困难。”我望着窗外天空中的云朵说,其中一朵云的形状很像女人的胸部。<br />    弗兰克笑着说:“那你最终满足了她的欲望没有?”<br />    “算及格吧。”我谦虚道。<br />    “她有过高潮没有?”弗兰克很感兴趣地问道。<br />    “有吧?”我不是很肯定,“我不太懂得去分辨。”<br />    “据统计,百分之九十的德国女人在其伴侶面前假裝过性高潮。”弗兰克在理论方面绝对过硬,遗憾的是尚未有过结合实践的机会。   <br />    “男人能装高潮吗?”我没出息地说,“作为亚洲人,的确很难适应欧洲的情况。”<br />    “好好锻炼身体。”弗兰克做举杠铃状。<br />    “底子不好,很难后天培养。”我掩面做痛不欲生状。<br />    <br />    <br />    十八    <br /><br />    圣诞即将到来之际,气温骤降,整日阴雨绵绵。每天早上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来上学的过程变成异常艰难。寒冬挖掘出我对旷课的巨大激情。入冬以来,我几乎没有一天把课从头到尾上完过,经常十点到校,十一点不到就撤退。吴晶旷得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把“erkrankt”这个单词写得龙飞凤舞,出神入化。他家成了我们的大本营,我们充分利用上课的时间研究各类电脑游戏或者集体睡大觉。很多年以后,我跟他开玩笑说,我们的友情是通过集体旷课而得以根深蒂固的。<br />    年级主任终于对我的行为忍无可忍。在办公室中,他把一厚打假条摔到我跟前,气愤地说:“家庭医生、牙医、皮肤科医生、眼科医生、内科医生... 除了妇科没去过以外,所有医生那里您都去过了。如果这些假条是真的话,我深深为您的健康状态感到担忧。”<br />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我硬着头皮编谎话,“我以后一定会多注意我的健康。”<br />    “考虑到您的病情,我认为有必要通知您的父亲,让他能更好地照顾您。”年级主任阴险地使出杀手锏。<br />    听说要通知父母,我脑门上的汗珠子立码滚了下来:“我知道我犯错了。我滥用了高年级学生的权利和您对我的信任,我很后悔,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br />    年级主任见我一副欲下跪求饶的熊样儿,动了怜悯之情,警告我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会重点观察你的表现。<br />    出了年级主任办公室,我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br />    接下来吴晶也落难了,可能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没能深刻地检讨自己的过错。他父亲当天中午就被请到了学校。当晚吴晶被父母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通儿,脸上的肿直到第二天都没消下来。<br />    我们的旷课生涯就此得到了遏制。<br />    <br />    <br />    十九<br /><br />    我万万没有料到,米亚娇小温柔的外壳下竟然隐藏着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灵魂。她要求我每天跟她约会或者上床,晚上还得通起码一个小时的电话,谈论无聊到顶点的话题。<br />    无论在精神还是肉体上,我皆感到无比疲乏。我万分渴望结束这段令我单方面痛苦的感情,可每当与她那双蕴藏着强大杀伤力的大蓝眼睛对视,摊牌的勇气总是无情地弃我而去。<br />    她很乐于在各种场合跟我亲热,包括在课堂中。<br />    “我很不愿意打扰你们,不过请避免通过呻吟声影响我上课好吗?”语文老师幽默地提醒正在舔我耳朵玩儿的米亚。<br />    班中立刻爆出哄笑和口哨声。<br />    大流氓沃尔夫带头起哄道:“峰,你应该在家中就满足了她,不然我们都无法专心听讲。”<br />    “少废话!”米亚微笑着对他说。<br />    “不好意思。”我红着脸跟语文老师道歉。<br />    <br />    “大色狼。”吴晶冲正在小卖部买面包的我喊道。<br />    我拿着面包无精打采地走到他跟前。<br />    “哦亲爱的,你瘦了,”吴晶双手互搓着说,“脸色也不太好。唉...本来是个朝气蓬勃的帅哥,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搞成这样,真是悲哀。”<br />    “甭气我哈!”我口嚼着面包,没好气地说,“我容易吗我?”<br />    吴晶扶着我的肩膀,深叹了口气:“你女朋友来了,我先告辞了。”说罢,他转身走向另外一拨人。<br />    我还没来得及扭头,眼睛就被米亚从后面蒙住。<br />    “小宝贝儿,猜我是谁啊?”<br />    “别闹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br />    米亚拿过我手中的面包,啃了一小口,说:“这个星期六,在老城有个圣诞Party,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我无奈地问道。<br />    “当然没有了!”米亚冲我调皮地眨眨眼睛,“我父母周末不在,我们可以在我家过夜。”<br />    我默默祈祷,神啊,开开恩吧!<br /><br /><br />    二十<br /><br />    我跟父母撒谎说我在弗兰克家渡周末。<br />    晚上九点左右,我和米亚牵着手漫步在杜塞尔多夫的老城中。<br />    杜塞尔多夫老城位于莱茵河边,方圆一公里左右,分布着许多历史建筑和二百多家酒馆、风味饭馆和迪厅等娱乐场所。老城中的啤酒街号称全欧第一长。木制的墙板、幽暗的照明和德国民间音乐伴奏,人们在古色古香的酒馆里开怀畅饮。每逢周末,啤酒街里都水泄不通,附近的几条街也是人满为患,喝得东倒西歪的酒鬼触目皆是。这些酒鬼大多无任何危险性,只会自娱自乐地高唱德国民歌,要不就找个犄角旮旯埋头狂吐。<br />    举办圣诞Party的迪厅门口排了一大长队人。两个头戴圣诞老人帽的把门壮汉细致观察每一位准备走进迪厅的顾客,一旦怀疑此人有暴力倾向,便立即将其拒之门外。<br />    迪厅内的灯光昏暗,音乐震耳欲聋,成群的帅哥美女云集在舞池中央胡乱蹦跶。米亚脱下厚实的大衣,展露出性感的超短裙和吊带背心,布料少得跟泳装有一拼,严重挑战我的接受能力。<br />    我不善于跳舞,乖乖地和几个同学坐在一旁品尝鸡尾酒。米亚的舞风撩人,说白了就是比较骚包儿,惹得不少属性是野狗的男人往她身边乱凑。<br />    “你不想去保护一下你的女朋友吗?不少家伙都在挑逗她。”一个男同学醉醺醺地对我喊道。<br />    “我相信她的审美品味。”我回答道。其实我巴不得某位仁兄能把她勾搭走,算老天帮我找到个顶雷的。<br />    米亚跳累了,大汗淋漓地一屁股坐到我大腿上。<br />    “我要你陪我跳。”她喝了口饮料,说。<br />    “最好不要,我的舞姿很像少林和尚在练武。”我在她耳边喊道。<br />    “你真是个无聊之人!”她轻咬了我耳朵一口,起身回到舞池。<br />    玩到将近凌晨一点,我们才离开迪厅。鸡尾酒的后劲很强,我头晕得要命,走的路线全是弧形。<br />    米亚做主打车回家。从老城到米亚家门口的车费是三十四马克,加上小费我掏光了兜里最后一分钱。在米亚眼中,男人花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种全世界女人共有的想法使我的钱包瘦得跟非洲灾民一样皮包骨头。<br />    米亚进了家,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撒着娇让我把她抱进浴室。我喝了一晚上酒,四肢无力,抱起她的时候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一起洗了个鸳鸯浴后,我困得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头栽倒在米亚父母的双人床上昏昏欲睡。米亚精力依然旺盛,用各种露骨的身体语言告诉我,今晚的任务还没完成。我提不起半点与她云雨的兴趣,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br />    “来嘛!”米亚用手撩逗我家小兄弟。<br />    “你能让我有几分钟的安静吗?”我不耐烦地说。<br />    “你什么意思啊?”米亚不太高兴地说。<br />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我非常不客气地对她说:“听清楚了,我不是做爱机器,也不是你的玩具,okay?!现在我很累,让我睡觉。非常感谢!”<br />    米亚愤怒地起身穿上睡衣,然后站在床边冷冰冰地说:“如果你想睡觉,就回家去!”<br />    “什么?现在可是凌晨两点。”我没想到米亚做事能这么过分。<br />    “请立刻穿上衣服离开这里。”米亚指着我的鼻子说。<br />    “你就是个婊子,舔我屁股去吧!”我迅速跳下床。<br />    米亚沉默地瞅着我往身上套衣服。等我穿上大衣后,她突然开口说:“峰,如果你立刻道歉,我会考虑原谅你。” <br />    我怒不可遏地骂道:“去你妈的!”说毕,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米亚家。<br />    黑夜的天气比米亚还不给我留面子:小雨淅沥,寒风刺骨。身无分文的我在空无一人的地铁车厢里睡了一夜。四点钟左右,我被司机叫醒了一次,他告诉我到终点站了,必须下车,五点半才将再次发车。<br />    我腆着脸央求司机让我呆在车厢里继续睡觉。<br />    “这里很暖和。”我可怜巴巴地说。<br />    “离家出走?”司机看着我说。<br />    “是...”我点点头,尽量装出一副饥寒交迫的惨状,“已经流浪两天了。”<br />    “还是回家吧,你父母一定很担忧。”司机好心相劝。<br />    “等到早上我就准备回去了。”这倒是实话。<br />    “好吧,你可以在这里睡觉。”司机实在是个好人,“孩子,等你自己今后成了父亲,那你就能理解你父母现在的心情了。”<br />    我把头点得就像小鸡叨米一样。<br />    司机离开后,我心中狂咒米亚的父母生女儿没屁眼儿。<br />    为了把谎圆满,我在外头足足坚持到上午十一点才敢回家。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差点把盘子给咬下一个角来。<br />    小妈见状,心疼地说:“德国人家的伙食也太差了,看把孩子给饿的。”    <br /><br />         <br />    二十一<br /><br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末刚结束,我半夜里被米亚赶出门的事迹就传得人人皆知。一天之内我听到不下三个版本的故事,都无奈了。<br />    下午体育课的内容是室内篮球,我和麦克分在一组。别看他身形臃肿,球技却是相当高超。我得到他的传球,轻松晃过一个对手,接着上篮得分。<br />    “不赖!大米战士。”麦克猛击我的手掌,“如果你在床上同样出色,那你的女朋友就不会那么生气了。”<br />    很多知情的同学听罢,都齐声大笑起来。<br />    坐在看台上的大流氓沃尔夫带头起哄道:“峰,你是个大怂蛋!”<br />    我被臊得满脸通红,一怒之下超常发挥,连连得分。<br />    趁中场休息的空闲,麦克绘声绘色地给大家编造关于我和米亚的故事:“...米亚一脚把峰踹下床,说:‘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勃起,不然你就滚蛋。’峰用尽全身解数,但是他和Jonny(男性生殖器的昵称)之间的关系很不牢靠,犹如台湾和中国。不言而喻,米亚很失望。为了转移米亚的注意力,他开始模仿李小龙的叫声,咿呀噢... 现在你会被痛快地鞭打...”麦克一面儿讲一面儿夸张地扭动着屁股。<br />    同学们都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我深知这种谣传的存活期犹如昙花一现,倒不怎么在乎,没皮没脸地跟着大家一起傻笑。<br /><br />    同天晚上,米亚给我打来电话。<br />    “峰,我认为我们应该谈谈。”米亚的声音听起来很僵硬。<br />    “关于哪方面的?”我懒洋洋地问道。<br />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这一切不全都是我的错。”米亚委屈地说,“我给你道歉的机会了。”<br />    “米亚,听清楚了!”我压抑住怒火,说,“我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错误。”<br />    “你想告诉我什么?”<br />    “你知道的。”<br />    “你想跟我分手吗?”米亚再傻也明白我的意思。<br />    “对!”<br />    “知道吗?”米亚的喘气声粗了起来,“我刚刚察觉,你是一个大混蛋。”<br />    “谢谢夸奖。”我心平气和地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很愉快。”<br />    米亚沉默不语,可能是气得说不出来话了。<br />    “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这是纯粹的场面话。<br />    “谢谢你提前送给我的圣诞礼物。”米亚说完这句话,“啪”一声摔了电话。  <br />    我整晚的心情都十分顺畅。报复和找回自由的感觉真好。<br /> <br />    <br />    二十二<br /><br />    德国人过圣诞节如同我国人民过春节一样。圣诞夜相当于大年夜,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中国人讲究在大年夜里吃饺子,而德国人则讲究在圣诞夜里吃鲤鱼和肥鹅。德国人认为水是生命之源,鲤鱼就生活在水中,而且它的繁殖能力为鱼中之冠,象征家庭的兴旺发达,同时鲤鱼也是财富的象征,鳞片如金币,人们习惯在节前把鲤鱼鳞片装入钱包中,以此预示来年财源茂盛。鹅则被看作是土地神对人类的恩赐,鹅有着很强的繁殖力,是家畜肥壮、粮食满仓和健康的象征。<br />    逛圣诞市场是德国人最喜欢的传统活动之一,与中国人逛庙会的习俗异曲同工。德国圣诞市场在圣诞节前四个星期开始,持续到圣诞节前结束。圣诞市场有大有小,一般设在各城市、乡镇的广场或开放地带。和一般的集市不同,圣诞市场象是一座节日游乐园。一棵巨型的圣诞树矗立在市场中间,周围是一座座临时搭起来的德国特色小木屋,插满了墨绿色的松柏枝。小木屋里出售各种圣诞装饰品、艺术品和手工艺品,以及圣诞小吃、点心、传统木制玩具等。逛圣诞市场最好是在傍晚,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烁,小木屋里外打开各式的装饰灯,整个市场显得五光十色,辉煌迷人。<br />    圣诞节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人当数圣诞老人了。据辞书记载,圣诞老人的雏形源于公元四世纪时一位名叫圣·尼古拉的主教,他心地善良,仁慈好施,喜欢夜间出门,为听话的孩子们带来礼物。这一人物后来经可口可乐公司市场化包装,成为如今的圣诞老人。<br />    今年的圣诞夜照旧没有白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雨水。来德国这么年,还没经历过童话故事中的白雪圣诞节呢。当晚,我爸请来几家中国人一同庆祝。<br />    “圣诞快乐!”众人举起盛满香槟的酒杯,互相碰杯。<br />    香槟酒很上头,我刚喝了一杯,脸就变得通红。<br />    “凭喝酒就看得出来,小峰是个实在孩子。”李叔叔和蔼地对我说。<br />    我心说,废话!跟你这个老狐狸比起来,是个人都算实在。<br />    李叔叔跟我爸是同行,搞进出口贸易。明着他们是朋友,暗地里则是竞争对手。很多人在背地里都称李叔叔为“笑面虎”,此言绝对不假。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亲眼见识过。半年前我爸与朋友合作做一单生意,双方因合同问题产生纠纷。李叔叔出面调解,结果那个朋友义无反顾地把我爸搞上了法庭。一场官司打下来,我爸虽说最终胜诉,却也是劳命伤财。事后我爸告诉我,李叔叔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起任何正面的作用,他甚至很有可能是整个官司的策划者。我问我爸,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爸的回答耐人寻味。他说,这就是大人的世界。<br />    小妈摸着我的后脑勺说:“可不是嘛!这孩子老实得很,一点坏心眼儿都没有。”<br />    为了配合小妈的夸奖,我一通儿傻笑。<br />    “他可没你家云涛懂事儿。”我爸对李叔叔说的话让我感到极度不爽。<br />    “都一样,都一样。”李叔叔谦虚道。<br />    “刘峰,你现在上十一年级,考虑过明年选哪几门课当Leistugskurs(主课)吗?”马叔叔总是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以前是上海某高校的德语教授,现今沦为某台湾电脑公司的打工仔,身上仍遗留下不少教师的特征,且被众长辈仍尊称为“马老师”。<br />    “这个...还得考虑考虑。”我基本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br />    “你应该多向大山和二山请教。”我爸拍拍大山的肩膀,说,“大山今年考 Abitur(高考)吧?”<br />    大山憨笑着说:“对,刘叔叔。” <br />    “他们兄弟两个都不够努力,平均分还不到一分。”马叔叔变相吹捧自己的两个儿子。   <br />    “大山肯定没问题,不像小峰那么没出息。”我爸的语调中带着点儿酸溜溜的味道。<br />    见势头不对,我赶紧端着盘子跑到桌子另外一面儿,和吴晶闲聊起来。吴晶的父母一起回国公干,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我父母就让我把他也叫了过来。<br />    晚饭过后,长辈们坐下来侃大山,我们几个晚辈则跑到楼上聊我们自己的话题。<br />    大山跟长辈面前装得乖巧无比,背着长辈纯粹就是个侃爷:“哲学发展到最高境界就是数学,数学乃是万物之源...”<br />    “谁陪我玩会儿Playstation。”李云涛似乎没兴趣听大山的高谈阔论。在我眼里,李云涛跟他老子一样虚伪,刚才当着大人们的面儿还说自己几乎不玩游戏,觉得很浪费时间。<br />    “来来来,我陪你玩。”二山与他大哥朝夕相处,想来早已听腻了他哥那套理论。<br />    吴晶压根儿懒得搭理大山,自个儿捧着本漫画傻乐。<br />    我只好尽地主之谊,成了大山唯一的听众。<br />    “...数学是一种逻辑语言,每条数学真理都能够表示为真正的逻辑命题...”大山说得口沫横飞。这孙子八成这些日子又读了两本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这会儿不拼命卖弄才怪。<br />    “嗯,有点意思。”我随口敷衍,思想早就飞到九霄云外。<br />    1999年的圣诞夜就这样被无聊地打发了过去。 <br />    <br />        <br />    二十三<br /><br />    圣诞夜过后,紧接着就迎来了新世纪的新年。<br />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我随着一屋子人跑到家门口观看烟火。满天绽放的烟火绚丽如锦,耳边冲充着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和汽车鸣笛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br />    二十一世纪就这样没有新意地到来了。
作者: 雪儿77    时间: 27.6.2006 01:32
郁闷的时候来这里看看,总是又开心的被你的文字所逗笑了
作者: AlterWerther    时间: 28.6.2006 09:59
写的真不错。。。江山代有人才出。。。。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8.6.2006 19:09
第二章 2000年<br /><br />    一<br /><br />    新世纪,我的生活依旧。<br />    新年过后。还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我为了哄我爸高兴,天天在憋屋里装模做样地学习,演技日益精湛。<br />    星期六,父母照旧出去采购。我跑进父母的房间,从床底下取出几盘黄色录像带。父母趁我不在时,经常搜查我的房间,缴获了不少“赃物”。我只得铤而走险,把“珍藏品”匿藏在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br />    看完毛片,我决定给国内的朋友打电话聊天。我在书房里举着电话本考虑了半天,最终决定打给吕琳。<br />    “喂,您好。”一段时间没联系,吕琳的声音居然变好听了。<br />    “猜我是谁?”受毛片的影响,我的声调中充满了淫荡。<br />    “谁呀?”<br />    “我是你的...男人!”我嗲声嗲气地说。<br />    “别跟我这儿废话,到底是谁?”<br />    我这才听出来,接电话的人不是吕琳,只好问:“您哪位啊?”<br />    “你这人真逗,给我打电话,还问我是谁。”那边冷笑道。<br />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我意识到自己打错电话了,因为我听出来说话的人是金子。<br />    “再贫我挂了啊。”金子口气强硬。<br />    “别别...我是刘峰。”我自报门户。<br />    “哟,您啊,有事儿吗?”金子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估计她也还没忘记两个月前的争吵。<br />    都怪我眼拙,看号码居然看串行了,鬼使神差般地把电话打到了金子家。<br />    “金子吧,呵呵...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我老实交代。<br />    “是么?那就这么着吧,挂了啊。”金子冷淡地说。<br />    “甭价儿,将错就错吧,跟谁聊不是聊,对不?”我厚着脸皮说。       <br />    “本小姐可没心情跟你胡扯,挂了。”金子再次跟我告别。<br />    “别挂别挂!”我死皮赖脸地说,“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一挂缘分可就尽了。”<br />    “赶紧的,有屁就放,我对你这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金子丝毫不留情面。    <br />    “我发现女孩儿都特记仇。”我靠到我爸老板椅上,“学习一下我的大度,笑着恩仇就全没了。”<br />    “那叫一笑泯恩仇,臭文盲!”金子骂道,“下午刚见院里摔下来两只老鸹,晚上你就来电话。”<br />    “昨晚梦见你想我了,今儿就特地打个电话,抚慰一下你那颗寂寞的心灵。”我笑着说。<br />    “臭美吧你就!那天看一条新闻的时候还真想起你了,讲一北京男青年常年以偷窥女厕所为乐,被片儿警现场抓获...”<br />    听着她肆无忌惮地攻击我,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可能是空虚到一个境界了。      <br />    “我说金子,下次我回国,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得了。”我请求道。<br />    “你这不是成心难为我吗?”金子话中有话,“就凭您这条件...难!”<br />    “这事儿你要是不帮我,可别怪我饥不择食,连你都追求。”我威胁道。<br />    “别痴人说梦话了,您这样的,根本不给与考虑。”金子斩钉截铁地说,“不过别说,我们班还真有一个姑娘挺适合你的,名字还跟你的特像,叫刘芬。”<br />    “漂亮吗?”这点我最关心。<br />    “还行吧,跟你挺相配的。”金子说,“下次给你寄张她的照片。”<br />    “我期待着。”我色迷迷地说。<br />    <br /><br />    二<br /><br />    “峰,您能描写一下这幅图吗?”英文老师用英语对我说。<br />    我英语底子奇差,单词量很小,翻来覆去就会那几句。望着贴在黑板上的海滩广告画,我半天造不出一句整话出来。<br />    “... it&#39;s a beautiful... ”我绞尽脑汁回忆“海滩”用英文怎么说。<br />    坐在一旁的弗兰克小声提醒:“Beach...”<br />    “Well,on the picture, i can see a very very big bitch(婊子).”我还没来及的造第二句,同学们就都已经抱着肚子笑翻了。<br />    “怎么了?”我扭头问咧着大嘴狂笑的弗兰克。   <br />    “你真强!”弗兰克拍着我的肩说。<br />    “请安静!”英文老师涵养很好,她指着沃尔夫说,“请您来试一下。”<br />    大流氓沃尔夫冲我了抛了媚眼,接着大声说:“There is a very big bitch on a very big beach...” <br />    新一轮笑潮翻滚而来。我跟着笑,却笑得很迷惘,心说“bitch”难道不是海滩的意思吗?<br /><br />    下午回到家,小妈交给我一封吕琳的来信。打开信封,一张照片先掉了出来。照片上的人是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她站在沙滩上摆出一个特别矫情的姿势,脸上洋溢着腻歪人的媚笑。照片背面有一行字:这就是刘芬,慢慢欣赏吧!!!金子。<br />    “泼你个西瓜!”我忍不住骂出声。想到金子竟然把这种货色的女同志介绍给我,还说我们般配,我连把她前奸后杀的狠心都有。<br /> <br /><br />    三<br />    <br />    “刘芬说话可嗲了,人还特温柔,”金子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扮演红娘的角色,“每天都会像小花猫似的,依偎在你那不算宽广的怀抱中起腻。你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br />    我压着火说:“你把这么一位优秀的少女介绍给我,心中对你的感激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礼尚往来,我也介绍个优秀的少男给你吧。”<br />    “算了吧,瞅你那样儿,你的朋友也优秀不到哪儿去。”金子不屑地说。<br />    “那小伙儿跟你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们上辈子一准儿是夫妻,骗你是孙子。见你第一面儿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不过那会儿跟你不熟,没好意思提。”我信口开河。<br />    金子信以为真,说:“那他一定很帅,而且有素质,比你强一万倍。”<br />    “那是当然了!人家是我们区有名的二傻子,小时候脑袋被门挤过,患有轻微弱智,整天挂着两行清鼻涕蹲在路口,嘴中念念有词...”<br />    “打住!”金子打断我的描述,“我招你了?”<br />    我继续说:“仔细听,他翻来复去只说一个字:‘金...金...’。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认识你以后我恍然大悟,原来人家小伙儿蹲那儿呼唤他爱人的名字呢。”<br />    “你什么意思啊,找不痛快呢?”金子有点生气。<br />    “歧视智障人士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存心气她,“像你这样以恶毒摧残男性为乐的女性,是男人都受不了。但是换成二傻子情况就不同了,无论你怎么撒泼儿,他绝对不跟你一般见识。等你骂够了,人家还会主动逗你高兴呢,‘妈,我要吃奶。’”<br />    “你别不要脸了。”金子发起攻势,“那二傻子其实就是你!别试图掩饰了,我早察觉你智商低于常人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人家张海迪是身残志不残,你是身残志更残,躺街上要饭都影响市容。我看出来你父母真的是很善良,换我是你妈,早把你按脸盆儿里憋死了,让你活着也是显眼。”<br />    “嘿...别掩饰你对我的欣赏了。”我慢悠悠地回击道,“为了考验我,故意把一个巨糙无比的货色塞给我。你也忒小瞧我了!”<br />    金子被我气得直喘粗气:“我告诉你刘峰,别以为你家里有两个臭钱就了不得了。你这种垃圾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去尊重。”<br />    这会儿轮到我被气得眼冒金星了。<br />    “请把寄给你的照片退还给我,没事儿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金子口气强硬地说,“我很讨厌你这种人。”<br />    “一张破照片谁稀罕啊?”我怒不可遏地说,“我少跟我这儿犯狂,你这样儿我见多了,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等着吃亏吧!”<br />    “之前说你是垃圾都抬举你了,”金子对我做出总结,“你连垃圾都不如。再见!”<br />    我心里这叫个气啊,恨不得把电话机摔到地上,再踩上两脚。<br />    再给她打电话我是孙子!我暗自发誓。<br />    一个月以后我成了孙子,这就是后话了。<br /><br /><br />    四<br /><br />    历史老师“猪博士”斜坐在桌子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纳粹时期的德国社会。讲到屠杀犹太人那段黑暗的历史时,全班异常肃静。我做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样子,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那张瘦小的书桌因担负不起“猪博士”肥胖的身躯而选择散架,摔死那老丫挺的。<br />    “我们应该从悲剧中吸取教训,以免历史的重演。”“猪博士”严肃地说。<br />    我心中骂道,你丫就是一彻头彻尾的伪君子!<br />    在我看来,“猪博士”是学校里最排外的教师之一。“两极分化”在他的课上体现得最为突出。坐在前三排的一色儿都是德国学生,外国学生几乎都坐在后排。<br />    德国中学的评分标准分为考试成绩和老师对学生的主观印象分,两个部分各占总成绩的一半。“猪博士”给分的原则很简单:拥有日耳曼血统就是高分的保证。德国学生无论表现得有多差,印象分都不会低于3,而外国学生无论努力成什么样子,印象分都不会超过3。“猪博士”的口头禅是:“我最厌恶的就是对于德语语法正确性的严重违反。”<br />    “猪博士”对我颇有“好感”,其乐趣之一就是在课上问一些我根本答不上来的刁钻问题,然后对我进行冷嘲热讽。为了混个及格,我只能忍辱负重、投其所好地装傻充愣,把自己成功地塑造成“猪博士”的开心果。“猪博士”这个外号是我私下替他起的,可见我对他的仇恨度有多深。<br />    “哦,峰...”“猪博士”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你的精神又无家可归了。”<br />    班中传出一阵笑声。<br />    “请您相信我,你说得每个字我都听到了。”我傻乎乎地笑。<br />    “很好,那你肯定能回答出一个问题。”“猪博士”笑里藏刀,“你能告诉我希特勒死亡的准确日期吗?”<br />    “跟你生日是同一天。”我心中暗道。<br />    “1945年...”我支支吾吾地说。<br />    “对,继续。”“猪博士”不依不饶。<br />    “啊呀...问得好...我可惜不知道。”我摆出一副滑稽的样子。<br />    “亲爱的峰,以后请注意听讲。”“猪博士”微微白了我一眼,随即转向他的爱徒克里斯蒂安,“克里斯蒂安,请你告诉他吧。”<br />    “希特勒于四月三十日,当地时间下午三点五十分自杀身亡。”克里斯蒂安挺直上身,语速奇快地说出答案。我怀疑这个马屁精除了知道希特勒的忌日以外,恐怕连“猪博士”的生日也记得一清二楚。<br />    “谢谢!”“猪博士”满意地点点头。<br />    熬完两堂历史课,我斜挎着书包来到高年级休息室。推开门刚进去,我就欣赏到一幕A片中热身的场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米亚和一德国猛男目无旁人地互摸着狂吻。弗兰克正好坐在门口,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扭头走出休息室。弗兰克不一会儿便跟了出来。<br />    “那?嫉妒心在膨胀吧。”弗兰克在楼道里冲我抛了个媚眼儿。<br />    我摇头道:“真不是!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首先,我有些幸灾乐祸,那个小伙子深陷在大便里了。其二,我很同情他。”<br />    “哈哈...”弗兰克大笑。<br />    “几点了?”我没有戴表的习惯。<br />    “十一点半。”弗兰克低头看表,“你还是买块表吧。”<br />    “不愿成为时间的奴隶。”<br />    接下来是两节枯燥到家的英文课。考虑到有一个月没有缺过席的资本,我决定旷课:“英文课我不去了,你帮我请个假。”<br />    “什么理由?头疼、感冒、头晕还是拉稀?”弗兰克虽然从来不旷课,但被我调教得已深谙此道。<br />    “...拉稀!”最糙的理由往往是最具有说服力的。<br />    <br /><br />    五<br /><br />    我昨晚熬夜偷看NBA直播,下课回到家困得真想倒头就睡,但慑于我爸的淫威,还得坚持学习。我晕晕乎乎地坐到书桌前,随手摊开本书,把脑袋垫上去做吸收知识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br />    梦中我遭遇金子。她劈头盖脑地狂损我,我欲还击,嗓子里却跟卡了样东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越说越来劲,吐沫星子把我脸都溅湿了。我气运丹田,试图以仰天长啸的方式来发泄内心中的苦闷,但事违人愿,发出的声音近似于哑巴学舌。“啊啊啊啊...”金子见状,故意学哑巴气我。那情景别提多堵心了。<br />    我醒过来后,发现口水流了一桌子。<br /><br />    吃完晚饭,我静卧在沙发上看漫画书。我爸悄声走进我的房间,一把夺过漫画书,训斥道:“你除了看这些破玩意儿以外,就不能干点儿别的?”<br />    顾及到漫画书的安危,我服软道:“偶尔看一下嘛。”<br />    我爸把漫画书扔到桌子上(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说:“你看看人家李云涛,精通电脑,再看大山二山,精通数理化。再看看你自己,什么技能都不会。过上十年,搞不好你就是这几人中混得最差的。别人不光笑话你,还会笑话我。我一辈子都没比别人差过,唯独生个儿子不如别人。”老爷子先前肯定受了点儿什么刺激,把火儿全发在了我身上。<br />    我低头不语,心中很恼火。<br />    “烂泥扶不上墙。”我爸撂下这句话,气哼哼地离去。<br />    我被他说得也没心情看漫画了,抄起张白纸开始涂鸦。我自小就喜欢画画,可惜天赋不足,除了临摹以外,基本上画什么不像什么,曾把桔子画成苹果,青春美少女画成老太太,不排除我遗传了毕加索的艺术细胞的可能性。我涂来涂去,隐约勾画出一个面目可憎的人物肖像,怎么看怎么像我爸。<br />    说心里话,我不恨我爸,逆反期在我身上早过去了。在内心深处,我甚至能理解我爸的心情和想法;哪个父亲不望子成龙?接受不了的是他那强硬的育人方式,太容易伤害晚辈的自尊。我庆幸自己是个生来个性比较坚定的人,不然早被我爸塑造成“乖孩子”型的庸孩儿了。
作者: yypig    时间: 1.7.2006 01:44
继续写吧,不错
作者: baerin    时间: 2.7.2006 13:17
关注ing。。。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7.2006 15:49
六<br />    <br />    德国中学有个操蛋的规矩,学生如果在两科以上的期中成绩低于4分以下,学校就会给家长发送一封警告信,并且在信中标明下次家长会的准确日期。<br />    不出所料,“猪博士”笑呵呵地给了我一个4减,出乎意料的是英文老师鉴于我在课堂上“脏话连篇”的表现,居然也给了我一个4减,这代表某天早上我爸会在信箱里发现一封令他震怒的警告信,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我曾撒谎骗他说,入了高年级以后,就没有家长会的存在了。<br />    为了保证现有的生活质量,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背水一战,竭尽全力拦截住警告信。不成功便成仁。<br />    经过细致的分析,我得出以下数据:警告信的到来通常是在周六;邮差投信的时间在上午十点半左右;父母周六出门购物的时间在上午十点至下午一点半左右,不过也有拖到十一点才出门的可能性,这与他们的起床时间有直接关系,起床时间跟睡觉时间有直接关系,睡觉时间跟当晚电视节目的精彩性有直接关系。<br />    我专门买回一本供于参考的电视杂志,发现Pro Sieben台会在周五晚间十点一刻左右播放一部好莱坞战争大片,成为最大的潜伏危机。我爸九点过后观看Pro Sieben台的机率在五成以上。我们家楼上楼下有四台电视,分别位于客厅、厨房、父母卧室和我的卧室内。破坏电视接收天线的战略手段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上。不排除另外一种乐观的可能性的存在,那就是当晚父母会很有兴致地在健身房里锻炼,累得稀里哗啦,然后洗个澡倒头就睡。不乐观因素是这几天我爸患有轻微感冒,是否有锻炼的欲望是个未知数... 分析来分析去的最终结论是,一切还是听天由命吧。<br />    周五晚,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观察父母的动向。十点左右,我爸和小妈分别坐在客厅和厨房里看电视。我爸看的是录像,片子已接近尾声。小妈看的是香港卫视的连续剧,也快完事儿了。为了诱敌睡觉,我故意在小妈跟前不停地晃荡并循循善诱地连打了好几个哈气。小妈丝毫不为所动,看着电视屏幕傻笑。<br />    “天气如此寒冷,还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最睱(惬)意。”我自言自语道。<br />    “那你赶紧睡去吧!”小妈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br />    十一点半左右,父母才双双走进卧室。我缩在被窝里,心情紧张得就像个深入敌人内部的小特务。心有所思,在梦中我成功地截获了警告信,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我爸的怒吼声:“刘峰,你给我滚下来。”我吓得腿脚发软,心想不应该啊,信在我手里呢。低头再看信皮儿,我差点气抽儿抽儿了,手上拿着的原来是电话帐单...<br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过来,直愣愣地盯着床头的闹钟看。<br />    九点一刻,我爸打开卧室门,慢悠悠地走进厨房吃饭,小妈在卫生间里梳妆打扮。<br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而去,眼见快十点了,小妈连衣服还没换好。我的心时刻悬在嗓子眼儿附近,精神濒临崩溃。<br />    十点一刻,我爸在楼下催促小妈动作快点儿,小妈不耐烦地应道,着什么急啊?我恨不得冲进卫生间,照小妈屁股上狂揣两脚。<br />    十点二十分,小妈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我爸问她要不要吃点早餐。她说不饿。我对小妈的胃感激不尽。<br />    十点二十五分,两人站在门口磨磨蹭蹭地商量去什么地方购物。同一时间,我跪在屋中央,默默向上天承诺,如果今天能脱难,保证一个星期不看漫画。<br />    十点二十九分,父母终于穿上鞋准备离去。我面向窗口做发功状,希望能用精神力量来延迟邮差的到来。<br />    十点三十二分,父母驾车离去。我有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br />    十点三十五分,邮差把信件投入信箱里,发出极大的金属撞击声。<br />    十点三十六分,我握着轻如鸿毛的警告信,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br /><br /><br />    七<br /><br />    为了应付下个星期的数学考试,我埋头苦做习题,做累了就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一阵儿呆。我爸和小妈在楼下为了件小事儿吵嘴,音量相当高,没吵一会儿两人就停了战,一起商量晚饭吃什么。做完习题,我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想心事儿,想来想去实在没想到有什么值得可想的,就爬起来给吕琳写信。<br />    “...德国的冬天巨冷,那天我衣服穿少了,等车的时候冻得直打颤,清鼻涕决堤般地冲出鼻孔,正好我还没带纸巾,就恶心不啦叽地用大衣袖子擦鼻涕。无情的冬天迫使我成为了一个小脏孩儿...我和金子又吵架了,这次完全是她的错,把一个特别寒碜的女同学推销给我,还骂我是垃圾。你说她怎么就那么横呢?就凭她这性格,以后走上社会肯定吃大亏...最近跟晓勇和马仃他们没什么联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俩孙子太没良心,从来也不知道给我写封信报告一下近况...很羡慕你们在国内的生活,多丰富多彩啊!想比之下,我感觉在这里跟坐牢似的...希望今年暑假老爹能开恩让我回国爽一把,不然我就彻底废这儿了...”<br />    写完信,我好不容易在抽屉里找到一个空信封,写地址的时候却不知道思考什么去了,把“北京市海淀区”写成了“北京区海洋市”。<br />    最近我爸的生意做得不是很顺,脾气更不顺,吃饭期间也不忘抓紧时间恶心我几句,加上小妈把炸酱卤调得过咸,我只吃了一碗面就没胃口了。<br />    吃完晚饭,我在屋里做俯卧撑,做到第二十多个的时候,胳膊没吃住劲儿,下巴磕到了地毯上,差点导致咬舌自杀。<br />    我爸突然阴着脸出现在我屋里,对我说:“你明天给我要一下各科老师的电话。”<br />    “嗯...”我半死不活地应道。<br />    “你甭想蒙混过关。”我爸说完,扭头离去。<br />    不蒙怎么过得了关啊?!我想了半天对策,最后决定先上床睡觉,把烦恼留给明天。<br />    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我悲观地认为,活着真挺没劲的。<br /><br />    第二天刚进家门,我就得到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 我爸上午接到一笔订单,中午出发去了汉堡,一个星期以后才回来。跟老师要电话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br />    小妈见我大模大样地躺在床上打盹儿,叹道:“你爸一走,你就不学习了。”<br />    我懒洋洋地对她说:“就让我享受几天舒心的日子吧。”<br />     <br />    <br />    八<br /><br />    “喂,您好。”<br />    “同志您好,请找一下张同志。”我粗声粗气地说。<br />    “张同志?我们这里没有姓张的,您是不是打错了?”金子很有礼貌地问道。<br />    “啥?”我惊呼道,“咋能呢?你们这旮儿真没姓张的?”<br />    “您应该是打错了。”金子很有耐心地说。<br />    “我看看啊...”我强忍住笑,“没...没打错啊!”<br />    “您别着急,慢慢说。”金子安慰道。<br />    “俺大兄弟给俺的号码是0108XXXXXXX。”<br />    “号码倒是没错。”金子说。<br />    我带着哭腔说,“这下咋办呢?俺刚到北京,举目无亲的。”<br />    “您看我能帮您做点儿什么?”金子的善良让我多少有些感动。<br />    “你以后对我好点儿就行了。”我不忍心再逗着她玩了。<br />    “你是谁啊?”金子的声音霎时间变得凶狠无比。<br />    “老被你无限伤害的那个优秀男青年。”我笑着说。<br />    “刘峰,你觉得这样愚弄人有劲吗?”金子立刻猜到是我。<br />    “我错了,真的!”我真诚地说,“你的表现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居然一点儿都没歧视我。”<br />    金子冷笑道:“我发现你打骨子里就是一农民,一张口乡土气息扑鼻而来,透着股马粪味儿。”<br />    “你尽情地辱骂我吧,今天我保证不还口。”我信誓旦旦地说。<br />    金子当然不会跟我客气,系统化地把我从头到脚损得皮无完肤。我念在她善待“农民”的份儿上,真也就没生气,在挨损的过程中始终面挂微笑,偶尔还献媚般地插嘴道:“没错,你分析得真透彻,一针见血。”<br />    “刘峰,郑重地请求你一件事儿。”金子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说。<br />    “说!看我能不能办到。”我爽快地说。<br />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br />    我先是一怔,愤愤地说:“凭什么呀?噢,你把我蹂躏够了,过瘾了,接着就翻脸不认人。那我成什么了,鸡啊?”<br />    “知道自己是什么档次就好,麻烦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金子下最后通牒。<br />    我气得眼冒金星,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才是鸡呢!”<br />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后,我又一次暗自发誓,再跟这个臭娘们儿有任何来往,我刘峰不是人!<br />    这个毒誓使我在小半年后脱离了人类的大队伍,这就是后话了。<br />    <br />   <br />    九 <br />     <br />    手提音响发出极为闹心的德国摇滚乐。一帮同龄人喝着啤酒,嚼着薯片,随着音乐声又唱又跳。我手中握着啤酒瓶,晕头转向地站在岸边观赏缓缓流淌的莱茵河水和行驶而过的舶船。  <br />    谁都没能料到,预谋已久的群殴变成一场了盛大的野外Party。<br />    事件的发起人是大流氓沃尔夫。他不久前勾搭上了一个外校的女孩儿。女孩儿的前男友知情后,妒火中烧,扬言要收拾沃尔夫。大流氓沃尔夫自然不会示弱,决定以决斗的形式解决问题。几乎全年级的男生都被邀请参战,连弗兰克这种老实孩子都收到了“英雄帖”,另外他还招来不少校外的社会青年助拳,看架势是要大干一场。<br />    入春以来,德国的气候逐渐转暖,很适合室外活动。决斗的地点定在一片位于莱茵河畔的绿地上,那里位置偏僻,警察如不是迷路,绝对不会光顾。<br />    我和弗兰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早早来到决战现场。当天我们拨儿一共来了四十多人(四分之一为不具备战斗力的女生),声势浩大。大流氓沃尔夫为了鼓舞士气,出血买来十几箱啤酒,结果在敌方到来之前,我方战士喝倒了小一半,损失惨重。<br />    大流氓沃尔夫的情敌按时赴约,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傲视群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带来的打手数量虽不足我方三分之一,可各个凶相毕露,气焰嚣张。大流氓沃尔夫昂着头与对方互相眺望,握着酒瓶的手却在微微颤抖。<br />    “我认识他,”一个社会青年对大流氓沃尔夫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他谈谈。”<br />    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有这么一段旁白:“...几人十几人的遭遇战打得最狠,也常出人命,几十人上百人的架却往往打不起来,因为人勾来的越多,就越容易勾来熟人,甚至两拨儿都去勾了同一拨儿人...”我发现这是铁的规律,不分时代、国界和文化背景。<br />    两方最终以和谈的形式解决了矛盾。几瓶啤酒下肚后,大流氓沃尔夫与情敌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br />    我被当日的火热气氛所感染,没少自己灌自己,回到家后,大脑仍处于恍惚的状态。我爸见我一副烂醉的样子,指着鼻子骂我。我丝毫没往心里去,放肆地拍着我爸的肩膀说:“苦口良药,你的一番好意哥们儿心领了。”挨了一个大嘴巴后,我的第一反应是扑进厕所狂吐。<br /><br /><br />    十<br /><br />    “克里斯蒂安,1减。”“猪博士”念出爱徒的期末成绩。<br />    “Ja(好)!”克里斯蒂安欣喜地挥了一下拳头。<br />    “继续这样!”“猪博士”鼓励道。<br />    两个胖子相视而笑。<br />    我悄声对弗兰克说:“他们要不是同性恋,那克里斯蒂安肯定就是‘猪博士’的私生子。”<br />    弗兰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br />    “心情不错?”“猪博士”转头看着弗兰克说:“你确实一个有高兴的理由,1减。”<br />    “谢谢。”弗兰克满意地点点头。<br />    “小心点,老梆子想让你当他的性奴隶。”我拿弗兰克开涮。<br />    “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屁股吧,万一他给你一个5,你不陪他睡觉都不行了。”弗兰克回击道。<br />    “峰...”喊到我名字的时候,“猪博士”故意玩悬念,“你怎么估计自己的成绩?”<br />    “1加!”我脱口而出。<br />    班中传出嘘声,数克里斯蒂安嘘得最厉害。<br />    “啊哈!”“猪博士”不屑地笑道,“很遗憾,我会让你很失望!在这两个月中你尽管有些进步,但你的基础知识贫乏得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所以...4!”<br />    “没有‘减’?”我傻不啦叽地问道。<br />    “4整。”“猪博士”确认道。<br />    “Ja!”我高举双臂,欣喜程度不亚于得1减的克里斯蒂安。<br />    “猪博士”脸上洋溢出慈善家般的笑容。<br />    Gymnasium(高级文理中学)的升学条件比较苛刻,十几门课中如有两门不及格,便须选择其中一门补考,两门以上不及格或者一门得6,那就必须蹲班,没有任何情面可讲。我的情况在一个月前并不是很乐观,历史课和英语课的成绩都是4减。4减这个成绩比较恶心人,虽说跟4整只差半个档次,但仍处于不及格的范畴之内。“猪博士”给出的4整对我来讲,相当于是升入十二年级的通行证。<br />    <br /><br />    “我是十二年级的人啦!”我在操场上兴奋无比地照弗兰克的书包上狠踹了一脚,“你现在是不是很嫉妒我?说‘是’!”<br />    “你难道没看到我眼中的嫉妒之光吗?”弗兰克无奈地掸着书包上的大脚印说。 <br />    这时,我看到吴晶从前方迎面而来,便对弗兰克说:“你滚蛋吧!”<br />    弗兰克怕我再踹他,乖乖离去。<br />    吴晶笑嘻嘻走到我跟前,暧昧地搂住我的脖子说:“待会儿跟我走吧。”<br />    “走哪儿去?”<br />    “去我家玩游戏。”<br />    “嗯...”我有点犹豫,“下面儿还有课呢。”<br />    “最后陪我旷一次吧。”吴晶可怜巴巴地请求道。<br />    “怎么意思?以后决定改过自新了?”<br />    “唉!学校把我开除了。”吴晶叹道。<br />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我感到很意外。就以这个家伙在学校里的糟糕表现,不被开除反倒是个奇迹了;他有七门课不及格并被大家私下评为年度旷课冠军。<br />    吴晶一走,哥们儿便又成学校里的独一号中国人了。我想到此节,孤独之感油然而生。
作者: yypig    时间: 2.7.2006 16:54
等待更新~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4.7.2006 00:48
<br />    十一<br />    <br />    一架喷气式飞机翱翔而过,在蔚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线。我和弗兰克懒洋洋地坐在操场上的石制乒乓球台上闲聊。<br />    离放暑假还差几天,学生懒得上课,老师也懒得教课。数学老师领着我们跑到室外打篮球;语文老师推来台电视放好莱坞大片;年级主任(政治老师)最没创意,直接告诉我们想干嘛干嘛去,别影响到其他班级上课就成。<br />    “计划好假期的行程了吗?”弗兰克问我。<br />    “乘下个星期二的飞机回北京。”我美滋滋地说。每年我是否有回国渡假权利,全凭我爸的心情而定。今年我运气不错,老爷子恩准得挺痛快,这与我顺利升班和他近期做成的几笔买卖有很大关系。<br />    “Cool!”弗兰克眯着眼睛说,“别忘了给我带点好东西回来。”<br />    “这次就不给你带护身符了。”我基本每次给他带回来的礼物的都是开过光或者没过开光护身符,加起来起码有七、八块了,“给你带个中国妞儿回来当性玩具吧。”<br />    “那就找个床上技术好,又会炒中国菜的。”弗兰克跟我在一起混得久了,说话没个正经。<br />    “食色性也!恭喜你,你的精神境界的高度快赶上孔子了。”我赞道。<br />    孔子在中国是圣人,在西方国家则是与苏格拉底、柏拉图一样享有盛名的伟大哲学家。德国柏林得月园的入口处矗立着两米多高的大理石孔子塑像。塑像花岗石基座上刻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孔子名言,足以说明了孔子在德国人心目中的地位。 <br />    “孔子的老婆一定能满足他所有的欲望。”弗兰克羡慕地说。<br />    我撇了撇嘴。说:“据我所知,孔子的婚姻是个悲剧。他的老婆长得极丑,性格凶悍,还是个长舌妇。孔子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离了婚。他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句名言:‘最难的事情就是跟女人和傻逼打交道(原话: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br />    “孔子的老婆恐怕是个德国女人。”弗兰克说,“智者也有走眼的时候。”<br />    “在这方面,尼采要比孔子明智得多。”我感慨道。<br /><br /><br />    十二<br /> <br />    飞机上的广播说,北京今日气温高达三十六摄氏度。这种热度对与长时间生活在德国的人来说,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德国一年四季的气候都很阴冷,夏天顶多热腾几个星期,下场雨就浇凉了。物以稀为贵,德国人最大的嗜好之一就是晒太阳,以他们那种晒法,放北京非晒成皮肤癌不可。<br />    我拖着行李走出首都机场,一个戴着黑墨镜的男人迎面拦住我问道:“哥们儿,去哪儿?”<br />    我没搭理这位“黑司机”,径自走向机场出租车站。<br />    “价钱好商量。”“黑司机”穷追不舍。<br />    “都是北京人,您要宰甭宰我。”我不耐烦地对他说。“黑司机”听是本地口音,掉头便走。<br />    我妈本要来机场接我,我嫌麻烦,就没告诉她航班的具体到达时间。我认为一个快十九岁的人,应当具备自己打车回家的能力。<br />    从机场去西城算是大活儿,司机大哥挺乐意,一路上态度友善,絮絮叨叨地跟我聊个不停。我跟北京的哥胡侃向来不讲究真实性。我说我刚从沿海城市出差回来,那边天气特好,比北京凉快多了。<br />    “您参加工作几年了?”司机大哥随口问道。<br />    “五年了。”我下意识摆出一副久经沧桑的面目表情。<br />    “您瞅着岁数可不大。”司机大哥说。<br />    “那您猜我多大了?”<br />    司机大哥瞥了我一眼,说:“差不多二十五、六,肯定不到三十。”<br />    我乐呵呵地说:“您猜得还真挺准,我二十六。”<br />    “是吧,我看人特准。”司机大哥得意地说。<br />    北京交通堵塞得犹如厌食症患者在便秘。无数车辆在三环路上排成笔直的长龙,缓慢地爬行着,酷似饭后散步的蜗牛。司机大哥见缝就钻,车身仿佛与他的身体神经连接在一起,接二连三地制造出物理学上的奇迹。以前听人说,北京出产的司机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此言尽管有些夸张,不过也没夸张到哪里去。<br />    市区中的工地和新建的豪华型建筑物触目皆是,令我目不暇接。<br />    如今的北京就像刚摔了一个狗啃泥的中年妇女,浓妆艳抹的脸上沾满了土渣子。<br /><br />    “请开门!”熟悉的语音门铃声从屋中传出,我妈的高嗓门随即响起:“谁呀?”<br />    我高声回答:“你儿子!”<br />    “哎哟,儿子回来了。”<br />    开门的人是晓勇。他一个箭步冲出来,用力抱住我:“想死我了!”<br />    我捏着他的腰说:“你又胖了。”<br />    一年没见,我妈明显见老,白头发比去年密了许多,让我瞧着直心酸。<br />    “儿子,让妈好好看看。”我妈拉住我细细端详,“怎么瘦了?”<br />    “妈,您什么眼神儿啊?”我笑着说,“我明明是胖了。”<br />    我妈把鼻子凑到我脖领子前闻了闻,埋怨道:“真难闻,一股洋人的味儿,待会儿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我给你好好洗洗。”<br />    “我怎么闻不着?”我揪起衣领猛嗅,“没味儿啊。”<br />    晓勇笑着说:“你在国外闻惯了臭胳肢窝味儿,嗅觉迟钝。”<br />    我妈让我先进屋躺会儿,自己颠颠跑到厨房里下饺子。<br />    我打开行李,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递给晓勇:“给你带的。”   <br />    晓勇接过火机,高兴地说:“还是你了解我,很贵吧?”<br />    我冲他抛了个媚眼,细声说:“是你后姑妈结得帐。”<br />    晓勇把火机装进衣兜,说:“那我就不谢你了。”<br />    “你给马仃打电话,叫他下午过来报道。”我吩咐道。<br />    “你先歇会儿,坐了一天飞机不累呀?”晓勇把我按到沙发上。<br />    “我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一点儿不累。”自踏上祖国大地之后,我的精神始终保持在亢奋的状态下。<br />    我从屁兜儿里揪出电话本,首先拨通了吕琳家的电话。<br />    “喂。”吕琳本人接起电话。<br />    “您好,请问吕琳在吗?”我含糊不清地说。<br />    “我就是,您哪位?”<br />    “我是居委会的。据部分同志反映,你每晚都带不同的男同志回家过夜,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老实交待,是不是卖淫嫖娼来着?”说着,我自己先忍不住乐了出来。<br />    “讨厌!”吕琳立刻从笑声中辨别出我的身份,“你多久没跟我联系了,现在在哪儿呢?”<br />    “我在德国。”我随口骗人。<br />    “什么时候回来?”吕琳问道,“我还等你请我吃饭呢。”<br />    “唉!”我叹道,“今年回不来了。”<br />    “为什么?”<br />    “因为...我不愿意面对一个问题...”我欲言又止。<br />    “怎么了?”吕琳关心地问道。<br />    “我怕你与我重逢后,忍不住向我求爱,我实在不能答应你,但又怕伤害你。”我痛苦万分地说。<br />    “去你的!你能有个正经吗?”<br />    “要不这样,你如果愿意对我说仨字,我就回来。”<br />    “我恨你!”吕琳不带犹豫地说,“行了,你回来吧。”<br />    “不是这仨字。”我慢悠悠地说。<br />    “你烦不烦啊?”吕琳不耐烦地说,“快点儿,有屁就放,要我说什么?”<br />    我歪头思考了片刻,说:“说‘我想你’。”<br />    坐在一旁的晓勇默声做出呕吐状。<br />    “真恶心。”吕琳说。<br />    “说嘛,唔...”我嗲声嗲气地请求道。<br />    “真拿你没办法,”吕琳无可奈何地说,“我想你行了吧。”<br />    “不够浓烈。”我对她毫无感情色彩的“思念”很不满意。<br />    “去死吧你!”吕琳诅咒道。<br />    “明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点儿,晚上一起吃饭。”<br />    “大混蛋!我就知道你回来了。”<br />    和吕琳约完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紧接着给冬子宿舍挂去电话。冬子得知我归来了,兴奋得跟捡了钱似的,承诺一个小时后赶到。<br />    “就见你忙乎了。”我妈把一大盘饺子摆到茶几上,“今天哪儿都不许去,在家里好好休息。”<br />    “妈,晓勇,你们也吃哈。”我边说边夹起一个饺子,嚼了几口后囫囵吞下。<br />    家乡的饺子真他妈好吃!<br />    “小心烫着。”我妈心疼地说,“你在德国是不是连饺子都吃不上?”<br />    饺子太香,吃得我根本顾不上回答我妈提出的幼稚问题。没过一会儿,一盘饺子就被我一个人扫荡得一干二净。我拍拍微鼓的肚子,学日本漫画中的“小新”说:“好满足哦!”<br />    我妈心疼地摸着我的脸说:“儿子,你想吃什么就跟妈说。”<br />    <br />    冬子进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年不见,更帅了。”<br />    我狠捏了一下他的屁股,说:“还是那么的有骨感,更像葛优了。”   <br />    “你...”冬子指着我说,“看在你刚回来的面儿上,原谅你一次。再敢说我像葛优,我废了你。”<br />    “潘月来了。”我妈刚睡完午觉,乐呵呵地从卧室里走出来。<br />    “阿姨好!”冬子从小就老来我家玩,跟我妈特别熟。<br />    “潘月好像又长个儿了,有一米八多了。来小峰,你和潘月比比。”我妈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让我和所有在视觉上比我高的人比身高。<br />    我和冬子背靠背紧贴在一起,我妈站在一旁目测:“潘月看着比小峰高,实际上差不多。晓勇,你过来。”晓勇应了一声,乖乖地跟我贴在一起。我妈继续给自己心理找平衡:“你俩也差不多高。小峰体格太壮,不显个儿。”<br />    冬子嘴甜,特会讨我妈欢心:“小峰即有欧洲人的强壮,又有亚洲人的细腻,乃是一个尤物。”<br />    我妈听后,乐得都不行了。<br />    聊了一会儿,我妈说去机关点个卯。临走之前她跟我一再嘱咐,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出去折腾。<br />    我妈前脚刚踏出门,晓勇后脚就点着一根烟,另外还扔给我一支。我叼起烟深吸了一口,好久才把淡淡的清烟吐出。<br />    “哟!会过肺了。”晓勇惊喜地说。<br />    “小意思,”我得意地说,“一德国姑娘教我的。”<br />    “你给我好好讲讲你在德国的风流艳史。”冬子憨笑着对我说,“我就喜欢听你喷这方面的事儿。”<br />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甭老拿我说事儿,你现在不也有家室了么。”<br />    “惭愧惭愧!”冬子抱拳作揖。<br />    “冬子长大了,”我感慨道,“翅膀硬了,在没有我指导的情况下,居然骗到了妞儿。”<br />    “今非昔比,我在我们大学可是情圣级人物。”冬子大言不惭。<br />    “那今晚我做东,你把嫂子叫出来,让我也瞻仰一下。”我对冬子说。<br />    “唉...”冬子叹道,“你倒是早回来一个月呀。”<br />    “分了?”我惊呼道。<br />    “人家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当她哥。”冬子咧着嘴笑。<br />    “那你们的关系曾经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格外感兴趣。<br />    “吻了!”冬子不无自豪地说。<br />    “没横向过?”<br />    “你以为我是你呀?”<br />    “嗨!”我白了冬子一眼,“你抽空儿跟晓勇讨教一下,人家在初三的时候就当过爹了,打胎的钱还是我从德国偷偷寄给他的。”<br />    晓勇脸上一红,说:“别提我过去的丑事儿了。”<br />    “你们哥俩儿都很强。”冬子赞道,“家学渊源,将门虎子。” <br />    正聊着,门铃响了,我走过去打开门,不觉一怔,门口站着一个长发男,头发遮住大半边脸,以致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身穿印有硕大骷髅头的黑体恤衫和破旧不堪的牛仔短裤,脚踏黑皮凉鞋,形象不伦不类至极。<br />    “呵!这就回来了!”长发男一张嘴,不用瞧就知道是马仃。<br />    我退后两步,把他让进屋,上下打量着他说:“我操,你丫这造型也忒诡异了。”<br />    “土了吧!”马仃潇洒地捋了捋头发,“这是现在的流行新趋势。”<br />    “还成,挺另类的。”冬子和马仃交情不深,说话很留情面。<br />    “我看像丐帮的五袋弟子。”晓勇笑道,“手里再捧个破碗儿,更有效果。”<br />    马仃对晓勇的嘲笑嗤之以鼻,扭头问我:“你觉得我酷吗?”<br />    面对马仃极度渴望得到赞许的眼神,我只能违心地说:“还需要点儿时间去接受,但总的来说...挺狂野的。”<br />    “你见识一下。”马仃把我神秘兮兮地拉进光线昏暗的厕所里,指着自己身上那件黑色体恤衫说,“看!骷髅头是荧光的。”<br />   <br />    当晚,我们在一年前吃送行饭的那个小饭馆里吃接风饭。<br />    然然姗姗来迟,刚坐下就被我寒碜:“你丫怎么越来越杆儿了。再瘦点儿当小偷算了,顺着门缝儿就能骝进屋去。”<br />    “小偷这个职业属于技术工种。”然然回击道,“以你丫的资质,顶多拦路抢劫。”<br />    酒过三巡,我高声对大伙儿说:“一年过得真他妈快!去年我走的时候,咱就是在这儿吃的,好像昨天的事儿似的。”我举起酒杯,“说句肉麻的,在那头儿我甭提多想你们了。来,干杯!”<br />    马仃把整杯啤酒一口干下,卷着大舌头说:“我们也想你!干脆回来得了,国外哪儿有咱中国好。”<br />    晓勇递给我一根烟,说:“忘跟你说了,丽丽让我给你带好儿。她和她妈去南方旅游了,回来以后再来看你。”<br />    然然问晓勇:“是以前哪个吗?”<br />    “是!”我替晓勇回答道:“俩人都好两年多了。”<br />    “快三年了。”晓勇美滋滋地说。<br />    马仃不屑地说:“晓勇,说句话你甭不爱听,丽丽被你惯得都不像样儿了。”他转头向我汇报道,“当着兄弟几个的面儿哈,丽丽猖狂得敢用大耳刮子刮你弟。你说这成何体统?”<br />    “放你妈狗屁!”晓勇怒骂道。他最听不得别人数落丽丽的不是。<br />    “有没有这事儿吧?”马仃得理不让人,“我告诉你,我早看不惯你在女人面前那怂样儿了,跟他妈三孙子似的。”<br />    晓勇大怒之下,狠拍了一下桌子,把面前的杯子差点震倒。<br />    “都打住啊!”我连忙劝架。<br />    “我都懒得说你,”马仃嘟囔道,“平常省吃俭用,抽的烟都是最便宜的,剩下的全给人家上贡了。”<br />    “我愿意!”晓勇瞪圆了眼说。1<br />    我冲马仃使了个眼色,说:“我头天回来,给我点儿面子,甭说了。”<br />    马仃这才住嘴。<br />    冬子见气氛尴尬,忙岔开话题:“小峰,电话里你说搞定了一个德国妞儿,倒是给哥儿几个讲讲。”<br />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趁着酒劲,神采飞扬地戏说了一番我和米亚的爱情故事。鉴于听众们的喜好,我特意把性爱部分描写得格外细致和夸张。<br />    “太强了!”冬子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道,“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精神偶像。”<br />    “为了小峰给咱中国老爷们儿争了口气,干杯!”马仃举杯道。<br />    五只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br />
作者: yypig    时间: 4.7.2006 14:40
逢看必催啊<br />呵呵
作者: 天堂上的沙发    时间: 4.7.2006 19:48
<!--QuoteBegin-yypig+04.07.2006, 15:40 --><div class='quotetop'>QUOTE(yypig @ 04.07.2006, 15:40 )</div><div class='quotemain'><!--QuoteEBegin-->逢看必催啊<br />呵呵<br />[right][snapback]1033801[/snapback][/right]<br /><!--QuoteEnd--></div><!--QuoteEEnd--><br />再催一个~~~~~~~
作者: 蓝藻儿    时间: 8.7.2006 22:09
楼主加油啊! <!--emo&(K)--><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kiss.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kiss.gif' /><!--endemo-->
作者: yypig    时间: 8.7.2006 23:20
楼主~<br />期待中....
作者: baerin    时间: 17.7.2006 22:27
什么时候还继续啊?LZ也在考试中吗?
作者: kaiser0301    时间: 17.7.2006 23:42
顶!加油<br />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18.7.2006 19:24
不好意思,考试ING,等彻底放假了再好好写
作者: yypig    时间: 18.7.2006 19:55
考好&#33;
作者: 老源    时间: 27.7.2006 00:31
十三<br /><br />    时差是一种很“悬”的东西。凌晨两点左右,我极不自愿地醒了过来,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妈睡觉很轻,在旁边的小床上翻过身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睡觉呀?”<br />    “我倒是真想睡。”我望着天花板说。<br />    “赶紧睡!”我妈吩咐完,转身重新睡去。<br />    干躺着实在无聊,我轻手轻脚地骝进客厅,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凑巧体育频道正在直播2000年欧洲杯的决赛实况。我不是球迷,纯粹属于外行看热闹,法国队员中我光认识齐达内,意大利队员各个瞧着都眼熟,名字却一个也叫不上来。意大利一直以1比0领先,下半场加时阶段,法国某前锋绝望地起脚瞎射,意大利守门员做出一个相当缓慢的扑救动作,球从他的腋下溜过,钻进了球门。<br />    “我操!”我惊呼道。<br />    几秒钟过后,我从妈里屋探出脑袋,声音沙哑地骂道:“死孩子就是不睡觉,想气死我是不是?”<br />    “妈,我也是身不由己,理解一下成不?”我愁眉苦脸地说,“您睡您的,就当我不存在。”<br />    “你就烧吧,赶明儿瘁死了,哭都来不及。”我妈诅咒完自己的亲生儿子,躺回到床上,瞬时发出呼噜声。   <br />    加时赛进行到第十三分钟的时候,法国队的一名光头前锋凭着一记怒射,打入了制胜的金球。随着终场哨声响起,很多意大利队员躺倒在地上,沮丧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与狂欢的法国队员形成鲜明的对比。我随手换了个台,女主角从泪痕斑斑的脸上硬挤出一丝凄凉的微笑,说:“我祝你幸福。”男主角紧闭着双眼忏悔道:“我对不起你...”再换台,两名古装剑客一前一后,窜上蹦下,飞檐走壁,一道剑光闪过,鲜血四溅...<br /><br />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抬头看挂钟,已经十点半了。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茶几上有张字条:“儿子,起来后记得吃早餐!有事给妈妈机关打电话。”<br />    还没等我洗漱完毕,门铃就响了起来,我打开门,见是晓勇和马仃。<br />    “刚起?”马仃问我。<br />    “嗯,将近凌晨五点才睡。”我挠着头皮说,“中午咱吃烤鸭去吧。”<br />    <br />    北京烤鸭这道特色菜比较神奇,吃不着特惦记,吃着以后一准儿被腻得再也不想吃了,可没过几天便又重新惦记上了。我们三人在西单烤鸭店吃完午饭,接着直奔华威商场八楼的游戏厅。我掏钱买了二百块钱的游戏币,足足过了一把街机瘾。玩到下午五点多,我们打车回到西城,和吕琳在月坛公园门口接头。<br />    一年没见,吕琳变化不大,就是皮肤晒黑了许多。<br />    “你刚从非洲回来吧?”我对她嘲笑道,“在夜里脱光了能隐形。”<br />    “去死!”吕琳颦眉道,“这是健康色,懂不?”<br />    “最近在哪儿发财呢?”马仃流里流气地问道。<br />    “毕业找工作呢。”吕琳用手指着马仃和晓勇问道,“你们俩也毕业了吧?”<br />    晓勇讪讪地回答道:“很久以前就毕业了。”<br />    “找到工作了吗?”吕琳哪壶不开提哪壶。<br />    马仃一脸自豪地回答:“我们从不主动给国家添麻烦,当‘坐’家挺好。哈哈...”<br />    “咱待会儿去哪儿吃?”吕琳瘦得像猴,在胃口方面可是有名的巾帼不输须眉。<br />    “知道我在德国最馋什么吗?”我对其他几个人说,“羊肉串...”<br /><br />    我们在一家路边的烧烤店里吃得满嘴流油,聊得也很开心。<br />    吃完饭,晓勇和马仃先走一步。吕琳坐地铁回家,我作为男生,自然有送她到地铁站的义务。<br />    西城的夜晚很安静,街上路人稀少,路灯昏暗,有的地方甚至是一片漆黑。我趁黑给吕琳讲了一个鬼故事,把她吓得够呛,大骂我不地道。<br />    吕琳摇头摆尾的走路姿势特别可爱,活像只小鸭子。我趁她不注意,狠捏了一下她的屁股,她的反应很强烈,大叫着窜出去好几米,紧接着又如饿虎扑食儿般冲回来狂掐我的胳膊。她掐人的手法很毒辣,抠住一小丝肉往死里拧。我疼得忍不住大喊道:“谋杀亲夫啊!”<br />    “不给你点儿惩罚,你还得耍流氓。”吕琳凶巴巴地说,“死性不改的家伙。”<br />    我们两个一直蹓跶到长安商场旁边的地铁站,吕琳说时间还早,能陪我再聊会儿。<br />    我们俩走上天桥,一同趴在护栏上欣赏夜景。长安街的夜景真的很美,川流不息的车流摇曳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影,眩目的彩灯映着两旁林立的高楼大厦,整个北京仿佛被灯海所淹没。我暗想,这么多照明灯亮一夜,得他妈耗多少电呀?<br />    “你在德国想我吗?”吕琳直视着远方问道。<br />    “想!你呢?”我转身靠在护栏上。<br />    “有时候特别想你。”吕琳的声音中略带几分柔情。<br />    “别是爱上我了。”我流里流气地说。<br />    “恶...”吕琳冲桥底下做呕吐状。<br />    “切!至于么?”我捋了一下头发,说,“你爱我是正常的,像我这样的帅哥基本人见人爱。”<br />    “您长得是挺...衰的。”吕琳扭头笑着对我说。<br />    我突然拦腰抱住吕琳,在她耳边轻声说:“来,接个吻。”没想到吕琳竟没有试图挣脱,反倒把头靠到我的肩膀上,轻声说:“除非你喜欢我。”<br />    “别吓唬我啊!”我赶紧放开吕琳,“咱俩之间可是兄弟般的友情。”<br />    吕琳站在原地,低头不语。<br />    我心中多少有点内疚之情,柔声问道:“生气了?”<br />    “才怪!”吕琳抬起头,冲我做了一个鬼脸,“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br />    “这话我听着耳熟...”我皱着左边的眉毛说,“金子好像也这么说过。”<br />    “哈哈...此乃英雄所见略同。”吕琳大笑道,“回来联系她了吗?”<br />    “没!”我不屑地说,“等爷有了心情再说。”<br />    “肯定是人家懒得搭理你。”吕琳摇头晃脑地说,“我也好久没见金子了,真想她。呵呵...特喜欢看你们俩斗嘴,狂有意思,整个一对欢喜冤家。”<br />    “放心,像金子那样的悍妇,在我心目全无魅力可言。”我瘪着嘴说,“跟你说哈,有朝一日,我要是跟你说:‘我爱上金子了...’,你有折磨我的权利。”<br />    “我会残忍地掐出你一身黑青。”吕琳兴致勃勃地说。<br />    “要不你把金子约出来得了,给她来一个突然袭击,保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说心里话,我挺想见她的。<br />    “我们好久没见了,一直都是各忙各的。”<br />    “她也毕业了吧?”<br />    “拜托!我比她高一年。”吕琳说,“她比咱们小一岁。”<br />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聊了这么半天,我才想起来应该关心一下吕琳的生活近况。<br />    “唉...难啊!”吕琳叹道,“一个普通高中毕业生根本找不到好工作?”<br />    “一切从底做起是好的,人家李嘉诚还纳过鞋底儿。”我鼓励道,“乐观点儿!”<br />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吕琳问道。<br />    “我...”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继续上学呗,运气好考上大学,就当大学生,运气不佳考不上,就回北京拉板儿车来。”<br />    “你想过未来吗?”吕琳认真地问我。<br />    这句话还真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br />    多年以后回想起二十岁之前的我,不禁摇头苦笑。客观地说,此时此刻在天桥上与吕琳瞎侃的我,除了会耍贫嘴以外,脑子里没什么正经东西。如果单纯代表幸福,我当时绝对是一个百分之百幸福的人。除了学校里那些破事儿以外,我似乎没有任何别的烦恼。未来、社会、思想、爱情、责任等等,这些作为成年人应该去思考的问题,在我脑袋里不过是一堆完全模糊的概念而已。<br />    “没想过。”我故作洒脱地说。<br /><br />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br />    我妈打着哈气从卧室里走出来,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赶紧喝口水,外面那么热,你也不怕中暑...洗个澡赶紧睡觉...”我妈可算逮到唠叨我的机会了。<br />    <br />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br />    “小峰,在那边他们对你好吗?”我妈忽然在黑暗中问我。“他们”指的是我爸和小妈。<br />    “还行!”我回答道,“我爸那人你也知道,脾气太好。”<br />    “你后妈对你怎么样?”<br />    “对我相当不错,老在我爸面前护着我。”<br />    我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也对你后妈好点儿。”<br />    “嗯...”我应道。<br />    “儿子你也挺可怜的,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肯定得受不少委屈。”我妈带着哭腔说,“你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 papas    时间: 27.7.2006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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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7.7.2006 00:36
不好意思,过了这么久才更新
作者: 蝴蝶的语言    时间: 27.7.2006 02:00
好看得原创,顶你。等你得继续更新
作者: 解闷儿    时间: 27.7.2006 19:23
<span style='color:blue'>这段时间郁闷之极,就指着楼主的文章“慌度余生”了,没想到楼主地文采这么好,期待着更多出彩儿的“胡言乱语”啊。 <!--emo&--><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laugh.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laugh.gif' /><!--endemo--> <br /><br />祝小北考试顺利!!!</span> <!--emo&(y)--><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thumbs_up.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humbs_up.gif' /><!--endemo-->
作者: 天堂上的沙发    时间: 28.7.2006 17:50
靠,我刚考完,终于可以坐下来看会儿小说了
作者: yypig    时间: 29.7.2006 16:25
看啦,楼主加油!
作者: kaiser0301    时间: 29.7.2006 18:38
写的很精彩,而且很生活。加油!
作者: 金鱼    时间: 30.7.2006 22:17
哎,LZ不是又回北京渡假了吧?!<br />告诉你个馆子,保准对胃口!--北京渔阳饭店后面小街里的香满楼,离德国驻北京大使馆挺近的,有时间去哪儿尝尝!<br /><br />回国了,也要继续啊,XDJMS等着看呢。宝贝儿!
作者: yypig    时间: 31.7.2006 17:10
5555<br />开始炒剩饭啦
作者: 金鱼    时间: 31.7.2006 23:36
好像继续往下拜读啊~~~~<br /> LZ 好像没影儿了~~~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15.8.2006 22:15
十四    <br />   <br />    回国的第三天是礼拜六,我和我妈拎着大包小包去看望姥爷和姥姥。二老见到外孙自然很欢喜,先是问寒问暖,接着忙前忙后地准备午饭。我妈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会意,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厨房里帮老人剥葱捣蒜。<br />    十一点半左右,小姨和大舅一家子也来了。<br />    舅妈嗓门狂粗,说话跟吵架似的:“小峰,回来不适应吧,是不是觉得德国比中国好多了?”<br />    我打心眼儿里烦我舅妈,碍着大舅和晓勇的面子又不能不搭理,只好微笑着敷衍道:“中国和德国都挺好的。”<br />    “听说你在国外找了个洋妞当女朋友,是不是真事儿?”大舅轻轻掐着我的后脖子说。<br />    我瞪了晓勇一眼,心说肯定是你小子出卖了我。<br />    晓勇一言不发,光瞅着我乐。<br />    我凑到大舅耳边,小声说,“分了。”<br />    大舅哈哈大笑。  <br />    “可不能找外国女人啊!”舅妈嚷嚷道,“说外文咱都听不懂。”<br />    “放心好了,我现在以学业为主,不考虑个人问题。”我胡乱应付道。<br />    “小峰,过来一下,跟你说点儿事儿。”小姨站在姥爷书房门口,磕着瓜子说。<br />    小姨是兄弟姐妹三人中的老小,年龄比我妈和大舅小一大截子,家中属她的性格最泼辣,现今在一家外企当业务经理,因为眼光高,一直未婚,是典型的女强人。小姨跟我妈感情最好,同时也最疼我。在书房里,她偷偷塞给我一千块钱,嘱咐道:“把钱收好,别让你舅妈瞧见,要不又得说我偏心。”<br />    我跟小姨从来不客气,把钱装进裤兜里,笑着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哈,刚才姥姥和我妈又提到你的婚姻大事儿了,今儿少不了批斗你。”<br />    “没事儿,习惯了。”小姨跟我说话跟姐们儿似的。<br />    “我觉得吧,你也确实该找一个优秀男性为终身伴侣了,岁月不饶人呀。”我伸出三个指头,“你可都是三张多的人了。”<br />    “要你操心!”小姨用食指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这叫宁缺勿滥,懂不?”<br />    “这倒也是,我小姨那是何等人也,无论如何不能屈身一凡夫俗子不是?”我最会逗小姨开心了。<br />    “还是你理解我。”小姨胡撸着我的脑袋说。<br />    午饭很丰富,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姥姥亲手捏的肉丸子特别有口感,做的拉面也是一绝,吃得我眉开眼笑,狼吞虎咽。姥姥不停往我和晓勇的碗里夹肉,刚吃完一碗面,立刻就给换上一碗新的。如果我和晓勇是鱼,不出三天就得被姥姥喂的食儿活活撑死。<br />    之所以跟姥爷家人这么亲,是因为我从小是在姥爷家长大的。十九年前,我妈怀着我,和我爸一起住在爷爷家。我奶奶是个东北女人,脾气暴躁,跟我妈水火不相容。有一次婆媳之间吵嘴,我奶奶一怒之下把我妈扫地出门。我妈气得回了娘家。姥姥心疼女儿,不顾舅妈反对(她说女儿在娘家生孩子不吉利),把我妈留在家里照顾。我出生以后,姥姥坚持把我留下由她亲自带。三个月之后,晓勇也前来报道。姥姥把我俩一直拉扯到上幼儿园,因而累得落下了一身病。在我内心中,姥姥是世界上最慈祥的人。<br />    饭后,全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我本以为今天的批判对象和话题应该是小姨和她的婚姻大事,不料想晓勇取而代之,成为了众矢之的。<br />    姥爷退休前是厅长,退休后余威犹存,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威严劲儿:“晓勇,家里人都很关心你的前途,我想问问你自己有什么打算。”<br />    晓勇跟被霜打蔫儿了的茄子似的半躺在沙发上,低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br />    我这个宝贝儿表弟的求学之路可以说得上是坎坷至极。他升入初中后,与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来往甚多,初三因恐吓同班同学而被学校开除。我妈四处找关系,让他上了一所职高。他在初中养成的自由散漫的习性遭到其班主任的极度反感,每逢上他的课,坐在最后一排的晓勇便被点名起立。这时,班主任把一根粉笔立到讲台上,冷笑着说:“粉笔什么时候倒下,你什么时候坐下。”晓勇的主意很大,本着“此地不留爷,爷爷逛马路”的原则,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旷课生涯,在此期间时常参加大型的社会活动(群架斗殴)。高二还没上完,他又让学校给开除了,生生在家闲了一年多。<br />    “你得表个态,是想继续上学还是想找工作?我们李家是书香门第,你又是独孙儿,要是再这样混下去,李家的脸非让你给丢光不可。”我妈快人快语,口气很严厉。<br />    舅妈见儿子挨批,心中不爽,轻轻白了我妈一眼,说:“唉...都怪晓勇命不好,不像小峰,在国外有个爹。”<br />    没等我妈有反应,小姨先不高兴了,反驳道:“在国外上学也不见得有多容易,光语言就很难学。”<br />    晓勇仰头望着天花板,脸上挂出一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表情。<br />    姥爷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希望你还是能继续读书,如今这个社会最看重的就是文凭,没有文凭,你参加工作的起点要比有文凭的人要低很多。你大姑(我妈)得到一个信息,昌平的中国政法大学正在招自考生。法律这个专业比较吃香,找工作也容易一些。”<br />    “自考啊...”舅妈带着轻蔑的语气说,“学出来人家认不认呀?”<br />    “三年读出来应该是大专文凭,如果愿意还能续本。”小姨抠着指甲盖说,“我有一个同学是农大的讲师,我可以跟她那儿详细咨询一下。”<br />    “又得花老些钱!”舅妈指着晓勇埋怨道,“为了他上学的事儿,我们都花多少钱了。”<br />    我妈气愤地插嘴道:“现在关系到的可是晓勇的前途问题,你们作为父母,为孩子花些钱又怎么了?”<br />    “切!”舅妈斜嘴冷笑道:“小云(我妈),我和你哥都是工薪阶级,就算我和你哥离婚,他也给不了我几个钱。”<br />    “你什么意思啊?”我妈瞪着眼睛高声道,“我告诉你,我和小峰他爸离婚,一分钱都没多要。你别跟这儿胡说八道。”<br />    “你急什么急?”舅妈故意气人,“此地无银三百两。”<br />    “你给我闭嘴!”大舅沉默了半天,这会儿冲舅妈吼道,“说晓勇上学的事儿呢,你扯哪儿去了?”<br />    “反正我没钱。”舅妈嘟囔道。<br />    小姨的脾气很冲,针对舅妈的话损道:“嫂子身上这件衣服在哪儿买的?看质地应该不便宜。”<br />    我忍不住咯咯笑了声儿。<br />    姥爷冲小姨摆摆手,说:“晓勇的上学的事儿再议吧。”说罢,老人家拍拍腿,起身走进卧室午睡。<br />    舅妈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和大舅回自己家去了。<br />    姥姥、小姨和我妈跑到姥姥的卧室里闲聊,我和晓勇逮空儿溜了出去。<br />    <br />    我看晓勇在大街抽的是三块钱一包的烟,于心不忍,在烟店里给他买了一整条“三五”。说来可乐,每每赶我回国的时候,舅妈都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故意地削减晓勇的零花钱,有时甚至一分钱都不给。难怪我妈老在背后指责舅妈身上的小市民气息太重。<br />    “知道为什么我不爱回姥爷家了吧,”晓勇跟我并肩走着,“被唠叨得耳朵里都起老茧了。”<br />    “老人们都是为你好。”我安慰道。<br />    “唉...”晓勇长叹一声。<br />    晓勇有一个挺娘们儿的爱好 — 逛街。在他的建议下,我们打车来到万通。<br />    “这衣服挺好看的。”晓勇揪着一件衬衫的角说。<br />    “哥们儿试试吧。”摊主赶紧拉生意。<br />    晓勇扭脸用迫切的眼神征求我的意见。<br />    “喜欢就买。”我痛快地说。<br />    晓勇有了我这个强硬的经济后盾,一口气买下好几件衣服和一双皮鞋。<br />    在一个饰品柜台前,晓勇指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说:“丽丽特别喜欢这些小东西,我总是没钱买给她吧。”<br />    “这么着吧...”我走得两腿发酸,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晓勇,“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到楼上喝点儿东西去。”<br /><br />    回到家,我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br />    “我特地给你买的包子,还热着呢。”我妈帮我掸衣服上的灰,“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馅的包子。”<br />    “和晓勇逛了一下午商场,累死我了。”我坐到饭桌前,咬了一大口包子。<br />    “又给晓勇花了不少钱吧?”我妈皱着眉头问我。<br />    “我当哥的,给弟弟花点儿钱是应该的。”我说,“你甭跟地主婆儿似的。”<br />    “啧...”我妈白了我一眼,“你别老给他瞎花钱,那孩子有时候挺不懂事儿的。你看吧,这次他上学,你姥爷又得掏一笔钱。”<br />    “凭什么啊?”我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地说,“我舅妈他们又不是不挣钱。”<br />    “就她!”我妈鄙视地说,“以后你找老婆,千万别找你舅妈那样的,祸害死了。”
作者: 蓝藻儿    时间: 20.8.2006 18:15
不错,已阅。<br />楼主加油哈! <!--emo&(F)--><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rose.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rose.gif' /><!--endemo-->
作者: 蝴蝶的语言    时间: 20.8.2006 22:20
继续,继续哈。。
作者: 天堂上的沙发    时间: 25.8.2006 10:29
我等得一茬又一茬的花儿都开过了,苦哇 <!--emo&--><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sad.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sad.gif' /><!--endemo-->
作者: yypig    时间: 20.9.2006 16:07
等,LZ加油
作者: 北京的昨天    时间: 27.9.2006 01:03
<br />    十五    <br /><br />    我把一束白花放到爷爷和奶奶的墓碑前,然后退到一旁做默哀状。小姑挽住我的胳膊,举着手绢擦眼泪。<br />    扫完墓,我们打车回到市区。<br />    中午,小姑请我在吃在一家挺有名的饭馆杭州菜。要说这杭州菜,吃得不是味道,而是卖相。杭州厨子把“食不厌精”这套理论发挥到了及至。一样的鱼和肉,一样的青菜萝卜,经杭州厨子的巧手这么一炮制,就有了不一样的色香味形,展现在食客嘴前的每道菜都像是一件艺术品,令人不忍下筷。<br />    爷爷奶奶去世后,刘家人在如何合理瓜分遗产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兄弟姐妹几人斗得跟五眼鸡似的。我爸很明智地将自己置身事外,跟家里人宣布,不掺和任何财产纠纷,因而避开不少麻烦。<br />    “小峰,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爸,别犯傻。”小姑对奋力啃着蟹腿的我说,“你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你爸一直给他们寄钱,加起来有好几万美金呢,况且,买墓地的钱也是你爸出的。现在老人不在了,留下两套房子,一套在海淀,一套在西四,理所应当你爸该分到一套,可要是他不主动争取,那连一根毛儿都甭想得。”<br />    “我爸的意思哈,都是一家人,别为这点儿事儿闹不愉快。”我咽下蟹肉,说,“他常年在国外,在国内有房没房无所谓。”<br />    “他不要可以给你呀!”小姑瞪圆了眼睛说,“不然便宜全让你大姑二姑她们给占了。”<br />    “您放心,我一定把话给我爸带到。”我用纸巾擦着嘴上的油说。<br />   <br />    “别看你们刘家那些人都是高学历,没一个是好东西!”我妈听完我的汇报,没好气地说,“你小姑还跟你说什么了?”<br />    “她还说,要是没钱花就跟她要。”我笑着说。<br />    “哎哟!”我妈一脸鄙夷地说,“等你没钱了,真管她要去,看她给不给。”<br />    “我要是没钱了,还是直接跟你要吧,虽说你给钱的时候不给好脸儿,但好歹是真给,再者说,谁让你是我亲妈的。”我抬起屁股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乐。<br />    “唉!”我妈在我背后深叹了一口气,“养了半天,养出一个吃里爬外的败家子。”<br />    我喝着可乐,坐回到沙发上。<br />    这时,我妈坐正身体,摆出一副领导与下级讲话的派头,对我说:“小峰,妈妈想跟你谈谈心。”<br />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道。<br />    躲不掉的说教时刻终于来临了。<br />    我妈先往我嘴里塞甜枣:“小峰,你回来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总体来说,你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脑子够用,待人接物这方面也不错,但是,” 说完“但是”俩字,我妈话锋一转,“你这个孩子太单纯,容易吃亏...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对如今中国的社会太不了解,现在的人都很现实,认钱不认人...你得学聪明点儿,花钱不要大手大脚...”<br />    我横躺在沙发上,不住点着头做领悟状。每次回国都得让我妈给说躺下一两次,我基本上都习惯了。<br />    趁我妈喝水润嗓子的空档,我赶紧从沙发蹦下来,说:“妈,我去趟然然家。”<br />    “什么时候回来?”我妈皱着眉头问道。<br />    “天亮以后。”我故意气我妈。<br />    “早点回来啊!”我妈命令道,“北京治安乱着呢,天天发生命案。”<br />    “万一遇见歹徒,我一定拼死反抗,争取让您当上烈士母亲。”说完,我闪电般地从家里冲了出去。<br />    <br />    然然家就住在眼跟前的小区里。<br />    我刚迈进然然家,“虎虎”立码窜到我面前呲牙咧嘴地穷叫唤。然然他妈赶紧抱起“虎虎”,指着我说:“虎虎乖...不认得你小峰哥哥了?”<br />    “阿姨好!”我跟然然他妈打招呼。<br />    “晚上你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然然他妈抱着狗大大咧咧地问道。<br />    “我妈那手艺您还不知道吗?”我恭维道,“远比不上阿姨。”<br />    然然他妈最爱吃捧,朗声笑道:“赶明儿阿姨给你露几手儿。”<br />    敷衍完然然他妈,我走进然然房间。然然坐在电脑前,冲我嘿嘿一笑,说:“你丫这两天干嘛去了?”<br />    “政治任务 - 走亲戚。”然然的房间乱得比较夸张,让人难以下脚,我把他床上的衣服裤子胡撸到一边儿,这才坐下,“你倒是把屋子收拾收拾,整个一八卦阵。”<br />    “别说,近来我正在研究易经,现已有所小成。”然然摇头晃脑地说。<br />    “你什么时候对算命感上兴趣了?”我笑着说。<br />    “所言差矣!”然然正色道,“易经是研究各种事物怎样变化的科学,英文翻译是‘the book of changes’,经传的内容积累甚多人之经验,以数理逻辑,荟萃万物,其哲理可应用一切人事时地物之上措施,故上能探求宇宙本体而知天命,这就是你所理解的算命部分,下可指导人生之行藏,古人称之为‘书中之王,经中之经’,是一部天下人见的大法之经。”<br />    “我错了,我错了!”我作揖道,“小弟才疏学浅,难明其中之奥妙。”<br />    “我劝你好好读一些关于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书,补充补充这方面的知识。”然然挠着头皮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幼出国,对此所知甚少也属正常。我建议你先从‘论语’读起...”然然他爹是出版社编辑,从小培养然然博览群书的习惯,所以然然的知识面要比同龄人广得多。我曾跟然然开玩笑说,放古代,你的职业八成是私塾先生。<br />    “咱出去骝骝吧。”我怕然然拽起文来没完没了,赶紧打断他。<br />    “成!”然然站起身,掸掸屁股说,“去玉渊潭吧。”<br /><br />    玉渊潭公园水面辽阔,风景自然,又称钓鱼台,是古代帝王垂钓地方,也是我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之一。<br />    我和然然并肩坐在黑乎乎的湖边闲聊。<br />    “你老子现在怎么样?”我问道。然然的父母离婚多年,他爹住在宣武区,然然每隔几个星期去探望一次,顺便敲诈点儿零用钱和市面上买不到的书籍。<br />    “他过得好着呢,成天有一群人请他吃饭。”然然叼着烟说。<br />    “没给你踅摸个后妈?”我拿过然然放在身边的烟盒,取出来一根点了。<br />    “据我所知,有不少文学女青年哭着喊着投怀送抱。”然然笑着说,“不过我爹始终坐怀不乱,守身如玉。”<br />    “别是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了。”我捡起一块石头投到湖里。<br />    “你还甭说,我爹倍儿会保养自己,每天两粒六味地黄丸不断。”然然说,“你爹怎么样?”<br />    “相当老当益壮了。”我深深吸了口烟,紧接着吹气似的把烟吹了出去,“而且越老越风骚,前些日子赚了点儿钱,买了辆宝马小跑儿,载着我小妈一路招摇过市。”<br />    然然听了直乐,说:“跟我爹一操行,人老心不老。”<br />    “对了,听说你丫高考考砸了,是不是特不爽?”这消息是我从我妈那里刚得到的。<br />    “唉...”然然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为这事儿正郁闷着呢。”<br />    “你妈没把你给活劈了?”<br />    “你还真甭说,我家里人在这方面还是挺看得开的。”然然带着几分得意说,“我妈让我先读大专,然后续本。”<br />    “准备读什么专业?”<br />    “中文。”<br />    “得!”我笑着说,“学出来不是作家就是流氓。”<br />    “作家就是流氓!”然然给作家定性。
作者: 天堂上的沙发    时间: 27.9.2006 12:08
哈哈,第一个,沙发,终于等到了 <!--emo&:rolleyes:--><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rolleyes.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rolleyes.gif' /><!--endemo--> <br />
作者: 东北的狼    时间: 28.9.2006 12:53
好看!
作者: 冥河的眼睛    时间: 28.9.2006 18:22
你慢慢写,我们慢慢看。
作者: AlterWerther    时间: 8.10.2006 00:12
对,慢工出巧匠。。。<br />不急。。
作者: 老源    时间: 1.11.2006 19:52
十六<br />    <br />    “喂,您好!”金子嗲声嗲气地对听筒说道。<br />    “你猜我是谁?”我嬉皮笑脸地说。<br />    金子的心情似乎不错,乐呵呵地问道:“谁呀?”<br />    我语气轻薄地说:“啧!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br />    “刘易吧!”金子恍然大悟。<br />    “哎哟,听出来了,还有点儿良心。”我厚着脸皮撒谎。<br />    “好久没联系了,”金子热情地说,“死哪儿去了?”<br />    “忙!我特忙。”我忍着笑说,“这不,实在压抑不住对你的思念了,打个电话过来问候一下儿。”<br />    “几天不见嘴跟抹了蜜似的,老实交待,是不是要借钱,呵呵...”金子逗贫道,“跟李子的事儿最后怎么着了?”<br />    天知道李子同学是男是女,是人是鬼。<br />    我踌躇了片刻,语气沉重地说:“我们挺好的,还是朋友。”<br />    我自认为回答得无懈可击,哪知金子沉默了片刻,突然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呀?”<br />    至今我也没搞清楚“刘易”和“李子”是何许人也,还有他们之间诡异的关系。<br />    “我是...一个来自这个...远方的...朋友。”我说话跟挤牙膏似的。<br />    “我最讨厌人骗我了。你快说你是谁,要不我挂了。”金子威胁道。<br />    “刘峰。”我嘟囔道。<br />    “谁?”金子大声问道。<br />    “刘峰!”我嚷嚷道,“你眼中那个卑鄙下流无耻到极点的男人。”<br />    “你呀,”金子冷冰冰地说,“找我有事儿吗?”<br />    “我现在在北京呢。”<br />    “哦...”金子听了没反应。<br />    我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又说:“有空一起出来玩吧。”<br />    “等有空儿再说吧,我最近挺忙的。”金子不懈地抛出冷屁股。<br />    我十分没出息地把热脸蛋凑上去说:“我一年才回来一次,别那么不给面子嘛!”<br />    金子的屁股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一个“冷”字来形容了,似乎刚从南极探险回来,冰得掉渣儿:“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陪您消遣,请您见谅。”<br />    我脸上的温度逐渐升温:“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呢?”<br />    “没有没有!”金子收起冰屁股,虚情假意地说,“我最近确实很忙,有空儿再联系你成吗?”<br />    “那行,就这么着吧。”<br />    撂了电话,我心里很不爽。准确不爽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不爽。<br />    “我要是有个这么不明事理的女儿,非拿枕头捂死她不可。”我恶狠狠地在心里阿Q了一把。
作者: yypig    时间: 4.12.2006 16:51
等啊
作者: 慕尼黑不眠夜    时间: 20.12.2006 17:39
不错,不要留学了。干脆写书算了。我声援你。
作者: 老源    时间: 26.12.2006 22:52
真的不好意思,最近我实在太忙了,马上就要拍DV剧了,忙于写剧本什么的。<br />等拍完片子,一定继续写!
作者: Birdy    时间: 2.1.2007 02:04
写得真得很好,敢问这是基于搂主的亲身经历呢还是纯文学创作
作者: 老源    时间: 8.1.2007 03:59
十七<br /> <br />    我、马仃、晓勇和丽丽在一家挺名气的粤菜馆用餐。地方是晓勇选的,菜价挺宰人。为了让晓勇比较有面子,我事先把钱包塞给他,由他付账。<br />    粤菜口味偏淡,我不是很喜欢,加上晓勇点的菜都很贵,令我多少有些肉疼,很影响胃口。<br />    晓勇在丽丽跟前乖巧得像只小猫咪,鸡尾虾刚上桌,他赶紧剥了一只放到丽丽的碗里。<br />    “这个特鲜。”他柔声说道。<br />    “嗯...”丽丽低头吃虾。<br />    马仃边剥虾边高声埋怨道:“我就不爱吃这个,剥来剥去的真麻烦。”<br />    “那你别吃!”晓勇揶揄道,“你也就配花十块钱蹲街边儿吃羊肉串。”<br />    “羊肉串比这烂鱼臭虾好吃多了。”马仃嘟囔道,“要我说,都是自己人,何必来这种地方瞎消费呢。”<br />    晓勇不高兴地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又不是你掏钱。”<br />    “那更不是你掏钱。”马仃在丽丽面前丝毫不给晓勇留面子。<br />    眼看晓勇的脸色骤变,我赶紧打圆场:“丽丽,你高考成绩怎么样?”<br />    丽丽淡淡一笑,说:“还行。”<br />    “她考上二外的英语专业了。”晓勇挺自豪地说。<br />    “可以呀!”我赞道,“学英语有前途!”<br />    丽丽微笑道:“瞎混呗。”<br />    “英语不难,我都会说。”马仃插嘴道,“来是come,去是go,点头yes,摇头no,外加一句三克油。”<br />    “别丢人现眼了!”晓勇白了马仃一眼,转头对丽丽说,“我哥英文倍儿好,你们有空儿交流交流。”<br />    丽丽笑而不语,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时,漂亮的女服务生把一盘菜摆到桌子上并轻声报出菜名:“鳝鱼丝”。要说这位皮白肉嫩的服务小姐长得还真不错,比桌上的菜要秀色可餐的多,相比之下,丽丽可逊色多了;她的皮肤黄里透黑,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瞅着特像凶巴巴的管家婆。纯论外表,真不明白晓勇喜欢她哪儿。<br />    我和丽丽是在我一年前回国的时候认识的。起初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而后来出了一档子事儿,让我对她很有些看法。有一次晓勇跑到我家,支支吾吾地说要跟我借五百块钱。放在99年,五百块钱是笔大钱,我自然得问清楚钱的去处。晓勇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终于道出实情,原来丽丽在一天前打电话给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钱去医院看病。我听完立马火了,质问道,她看病不找父母,找你?晓勇尴尬得要命,跟承认错误似的交代道,他和丽丽已经“那个”过了,最近丽丽的例假很不正常,怕是“有”了,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只能在背地里偷偷去医院检查。我一听这个,头都大了,赶紧如数把钱给了晓勇,后来此事不了了之。等我回到德国以后,马仃在电话里告诉我,丽丽刚刚买台新的BB机,钱好像是从晓勇那里拿的。这买BB机的钱是否是“医药费”中扣除的,就不得而知了。<br /><br />    出了粤菜饭,晓勇说要陪丽丽逛街。我和马仃都对逛街缺乏兴趣和耐心,且决定跟他俩分道扬镳。<br />    坐上出租车,我突然想起来我的钱包还在晓勇兜里,幸亏马仃身上带着钱,不然我们到了目的地,只能选择弃车怒奔了。<br />    时候尚早,我和马仃沿着马路牙子闲逛。马仃喋喋不休地跟我数落丽丽的种种不是,听得我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把晓勇拽过来好好做一番思想工作,使他悬崖勒马,从此脱离丽丽的魔爪。说归说,想归想,我自始至终没找晓勇谈过丽丽的问题。那时的我四六不懂,唯独明白一个道理:爱情就像一口卡在嗓子眼里的浓痰,不是说啐就能啐出来的。<br /><br />    翌日,晓勇把钱包还给我,不出所料,里面的钞票所剩无几。我很有点不高兴,但为了晓勇的那口浓痰,我只好忍了。<br />
作者: 老源    时间: 9.1.2007 16:27
十八  <br /><br />    在回国胡吃海喝的时光过得总是飞快,转眼离回德国的日子还剩下不到两个星期。前天和冬子在路边摊吃坏了肚子,引发急性肠胃炎,害得我经受了生不如死的两天一夜。在此期间,我推掉了一切户外活动,待在家中静养。我妈从中受益最大,喜开颜笑地对说我:“孩儿啊,娘终于能在每天睡着之前看到你了。”<br />    下午,马仃来探望我,一劲儿勾引我跟他出去玩。面对强烈的诱惑,我报以最孱弱的微笑。<br />    “我哪儿也不去。”我态度坚决地说,口气宛如令拆迁单位头疼欲裂的钉子户。<br />    “从你身上看不到半分年轻人的朝气。”马仃使激将法。<br />    我苦笑道:“哥们儿的朝气全当稀给窜光了。”<br />    马仃走后,我躺在沙发看了会儿电视,昏昏睡去。我在梦中和吕琳在小时候生活过的大院里玩踢毽子,我笨不啦叽地总是踢不好。金子抛着手中的一个小毽子走到我跟前,嘲讽道:“头脑简单的人四肢发达,您可好,头脑简单吧,四肢还迟钝,活着纯粹是浪费粮食。”我气不过,向她挑战,结果受辱而归。听到身后传来金子无情的狂笑声,我感到腹中一阵绞痛...<br />    醒过来后,我直奔厕所,一边坐在马桶上痛不欲生一边怒不可遏地骂道:“金子,我跟你没完没了!”<br />    复仇的火焰点燃了我给金子去电话吵架的激情。<br />    “喂,您好。”金子一如既往地讲礼貌。<br />    我没好气地说:“我,刘峰。”<br />    “哦,是你啊,找我有事儿吗?”金子的冷漠的态度火上加油。<br />    “放心好了,我真有事儿的话,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痞里痞气地说,“我回来都这么久了,咱俩也该见一下儿了吧?”<br />    “我查一下我的日程表哈。”金子说话的口气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我,“明天不行...后天不行...大后天也不行,这星期悬了,要不下星期再联系吧。”<br />    “国家主席的日程都没您排得满。”我揶揄道,“是不是忙着谈恋爱呢?”<br />    “我没男朋友,”金子客客气气地说,“最近一直在忙活学校的事情。眼瞅着快考试了,我还没怎么看书呢。”<br />    “见我一面儿很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吗?”我不满地问道,“我一年才回来一次,下次回来恐怕是两年以后的事儿了。”<br />    “两年一晃就过去了,实在不行等你下次回来咱们再约。”金子深谙气人之道。<br />    我压着火儿说:“你太不给我面子了。”<br />    “没时间就是没时间,挤也挤不出来呀。”我还没来得及怒,金子先不耐烦上了。<br />    “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说话别这么无情无义成吗?”金子要是一块儿鸡蛋糕,我不把她一口吞了才怪。<br />    “不懂中国话还是怎么着?”金子凶相毕露,“我!没!时!间!”<br />    “那你先忙着,我不打扰了。”我怀着一肚子恶心挂了电话,紧接着拨通了吕琳家的号码。<br />    “你说金子她怎么给脸不要脸呢?”我跟吕琳埋怨道。<br />    吕琳火上浇油,说:“我支持你们继续斗下去,太好玩儿了。”<br />    “你帮我把她约出来,当面儿不寒碜死她,我从此在地球上消失。”我决心鱼死网破。<br />    “我看还是算了吧。”吕琳婉言拒绝。<br />    “你还挺心疼她。”我不满地说。<br />    “我那是心疼你!”吕琳笑道,“怕你受辱归来,想不开自绝于了人民。”<br />    “此类悲剧不会再次重演。”我信心满棚地说。<br />    “我看很有可能。”
作者: 老源    时间: 9.1.2007 16:28
十九<br /><br />    按照惯例,每年我回国,姥爷都会组织全家人在外面吃一顿饭,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中午,大舅从单位借了一辆面包车,把全家人拉到一家高级饭店,我们跟着穿着旗袍的服务小姐走进小姨事先订好的包房。包房很宽敞并内设卡拉OK。晓勇二话不说,径自拿起桌上的麦克风,看着荧幕上的MTV开唱。这家伙干别的不行,唱歌是把好手,据他自己说,丽丽最初迷上了就是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br />    我妈向来不主张铺张浪费,点的尽是些价格低廉的菜式。舅妈对此不甚满意,翻着白眼儿说:“来这种地方吃家常菜,还不如在家吃呢。”<br />    我妈对舅妈的话充耳不闻,坚持走低价路线。舅妈按耐不住,夺过大舅手中的菜单,开口就要了条价格不菲的“松鼠鳜鱼”。<br />    我妈替姥爷心疼钱,抱怨道:“自己家里人吃饭,何必点这么贵的菜呢。”<br />    舅妈拿我当挡箭牌:“小峰隔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不得让他尝个鲜儿?”<br />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微笑着冲大家打招呼:“大家都来了!”<br />    小姨站起身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黄。”<br />    姥爷微笑着冲小黄点点头,说:“小黄同志,你好啊。”<br />    小黄很懂规矩,两步走到老人身前,殷勤地跟姥爷、姥姥握手:“早想去拜访二老,一直没机会。”<br />    小姨带着几分威胁的口气地说:“黄鼠狼,我们在这儿吃饭,给不给打折?”<br />    我听小姨称这位风度翩翩的男士为“黄鼠狼”,忍不住笑出了声。<br />    黄鼠狼似乎被小姨用这个外号叫习惯了,表现得相当镇定。他接过菜单看了看,小声对服务小姐吩咐道:“这桌给打一个七折,另外再加一道渔家风情和香辣蟹,记在我的账上。”交待完,他抬头对姥爷和姥姥说,“抱歉,我还有点儿事儿得先走了,希望二老对我们酒店的服务满意。”<br />    姥爷冲黄鼠狼招招手,说:“你赶快忙你的去,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有空来家里坐。”<br />    “一定一定!”黄鼠狼跟姥爷客气完,扭头对小姨说,“小梅,我赶明儿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匆匆离去。<br />    “小梅,这是谁呀?”舅妈冲小姨抛媚眼。<br />    “我的大学同学。”小姨大大咧咧地说。<br />    “他在这家饭店工作?”我妈感兴趣地问道。<br />    “对,他是这儿的营业部总管,包房就是他帮着订的。”小姨回答道。<br />    姥姥夸奖道:“小伙子看上去蛮干练的。”<br />    “而且对小姨似乎格外热情。”我打趣道。<br />    “去!”小姨皱着眉头吓唬我,“找死呢!”<br />    “小梅,你岁数已经不小了,适当的时候,应该着重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姥爷语重心长地说。<br />    “放心吧!我会把握住机会的。”小姨露出一副调皮相。<br />    姥爷无奈地摇摇头。<br /><br />    离开饭店,大人们各自回家,我和晓勇单独行动。太阳很毒,我俩经不住晒,跑进街边的一家台球厅打台球。晓勇的杆术远胜于我,我连输了好几局,最后一局终于靠无以伦比的晕球绝技险胜。打台球看似轻松,几盘打下来还真挺累人。台球厅的空调强度不够,使我起了一身汗。我把球杆扔到台桌上,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晓勇坐到我跟前,说:“哥,丽丽下个月生日,我想给她买个礼物,你说买什么好?”<br />    我斜眼瞅着晓勇说:“那得看她喜欢什么。”<br />    晓勇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说:“那天我们俩逛街,丽丽看上一款swatch的手表,可惜我没带够钱。”<br />    “多少钱?”我心里清楚他又要敲诈我了。<br />    “五百多。”晓勇掸着烟灰说。<br />    我无奈地兜里掏出一小叠一百元面额的票子,从中数出七张递给晓勇:“我也快没钱了,你省着点儿花。”<br />    “知道了。”晓勇乐滋滋地接过钞票,小心翼翼地塞进钱包,“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冰激凌店,我请你去吃。”<br />    七百块钱换一杯冰激凌,这小子还真会算账。
作者: minixin    时间: 9.1.2007 23:33
挺好。。。又有更新。。。谢谢
作者: 老源    时间: 10.1.2007 16:52
二十<br />    <br />    离回德国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腰包也越来越扁。我妈似乎看出我的窘迫,早上塞给我一千块钱并教育我不要乱花钱,要学会节省。我虚心接受我妈的忠告,一劲儿点头称是。<br />    晓勇要陪丽丽逛街,没空儿陪我,我便约了然然、马仃还有冬子吃中饭,饭后大伙儿一起唱卡拉OK,然后打保龄球,出了球馆正好赶上晚饭点儿,我们接着吃晚饭。全程皆由我来买单。到了晚间十点半,我兜里的一千块钱已经迅速浓缩成了二百块钱。<br />    第二天早上,我跑到银行,把兜里最后两张一百马克兑换成人民币。在00年,马克对人民币的汇率濒临历史最低点,两百马克才换来七百多块钱人民币。我在银行里点着钱,心中有股想哭的冲动。<br />    <br />    陪我妈吃完晚饭,我呆着无聊,决定去找小姨散心。<br />    小姨的住处离我妈家不远,打车不到二十分钟。小姨的消费意识较为超前,一年前贷款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房,光装修费就花掉了她近一年的薪水,为这事儿姥爷和我妈没少跟呲叨她。<br />    “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小姨把我引进门,“再晚会儿我就出去了。”<br />    进屋后,我意外地发现黄鼠狼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br />    “呃...黄叔叔你好。”我主动跟他打招呼。<br />    “别叫他叔叔,我听着别扭,叫哥就行了。”小姨拿黄鼠狼开心。<br />    “没关系,黄飞鸿娶的还是他十三姨呢!”没想到黄鼠狼还挺幽默。<br />    “你们俩先聊着,我去换衣服。”说着,小姨走向卧室。我这才注意到小姨身上穿的是一条睡裙。这个细节令我对小姨和黄鼠狼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br />    “你叫刘峰是吧。听你小姨说,你在德国上学?”黄鼠狼问我。<br />    “对!”我边说边鬼鬼祟祟地朝小姨卧室的方向偷瞄了几眼,然后把头凑到黄鼠狼耳边低声问道,“...(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既不叫他叔叔也不叫他哥)你是我小姨的男朋友吗?”<br />    黄鼠狼先愣了片刻,然后低声对我说:“这得看你小姨的意思了。”<br />    “努力!”我拍拍黄鼠狼的大腿。<br />    “你得帮帮我。”黄鼠狼真诚地说,“为了等她,我一直没找对象,按说我这岁数的人都该有孩子了,唉...”<br />    “你也不容易。”我轻轻地感叹道。<br />    “你们俩偷偷嘀咕什么呢?”小姨穿着一身休闲装走出卧室。<br />    “我发现我跟你外甥特聊得来。”黄鼠狼搂住我说。<br />    “这说明你的情商不超过二十岁。”小姨损人的功夫使我想到金子。<br />    “是你外甥特早熟。”黄鼠狼为了拉拢人心,使劲奉承我,“咱待会儿去酒吧,一堆儿把他带上吧。”<br />    “去不去?”小姨问我。<br />    “算了,我妈最近严令禁止我在十一点后回家。”我站起身,“你们玩得高兴点儿,我先回去了。”<br />    我走到门口,小姨突然叫住我:“小峰,你还有钱吗?”<br />    “有!”当着黄鼠狼的面儿,我实在羞于张口跟小姨要钱。幸好小姨善解人意,从我贪婪的眼神中读到了真相。她扭头对黄鼠狼说:“给我一千块钱。”<br />    黄鼠狼赶紧掏出钱包,数出十张大钞递给小姨。<br />    “不用了。”我嘴硬道。<br />    小姨把钱硬塞到我兜里,说:“你黄鼠狼哥哥成天贪污受贿,他的钱不要白不要。”<br />    “别冤枉好人!”黄鼠狼委屈地为自己辩护。<br />    我揣着一千块钱离开小姨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此乃天无绝人之路。
作者: 你要de调调    时间: 10.1.2007 17:11
恩 继续写吧 我等着看呢
作者: 慕尼黑不眠夜    时间: 11.1.2007 05:16
不要念书了,改写小说吧<br />
作者: 慕尼黑不眠夜    时间: 11.1.2007 05:19
<br /><br />  大师的话真如“大音希声扫阴翳”,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使我等网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晴天霹雳,醍醐灌顶或许不足以形容大师文章的万一;巫山行云,长江流水更难以比拟大师的文才!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你烛照天下,明见万里;雨露苍生,泽被万方!透过你深邃的文字,我仿佛看到了你鹰视狼顾,龙行虎步的伟岸英姿;仿佛看到了你手执如椽大笔,写天下文章的智慧神态;仿佛看见了你按剑四顾,江山无数的英武气概!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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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源    时间: 12.1.2007 00:59
二十一<br />   <br />    冬子非拉着我去月坛体育场打篮球。<br />    下午的阳光极度灿烂,几乎要把地面烤焦。我和几个球友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半场,累得半死,脏得如泥汤儿般的汗水冲洗着我身上的每一片肌肤,小腿肌肉也隐隐感觉到抽筋的预兆。我把球扔给晓峰,气喘吁吁地坐到篮球架后面的阴凉地里,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矿泉水。<br />    “小样儿不行啊!”晓峰赤膊光背地运着球说。他的身材和然然异曲同工,都属于排骨按斤卖的类型。<br />    我坐在胶皮地面上抬头望灰蒙蒙天空,心中不禁叹息道:北京被污染得真他妈厉害!<br /><br />    冬子后天要和家里人去黄山旅游,等他玩回来以后,我已经回德国了。我本打算晚上请冬子海吃一通儿,可冬子说这些日子尽吃我的了,这顿说什么也得他请。<br />    我上下打量着他说:“带钱了吗?”<br />    冬子从屁兜里掏出一把毛票儿,说:“够咱俩吃一顿馅饼的了。”还没等我变脸,他赶紧补充道,“地方你选,钱我掏,哪儿都成。”<br />    我挑着眉毛说:“那直接香格里拉吧。”<br />    “成!”冬子笑着说,“吃完你先跑,我断后。”   <br />    冬子是个穷大学生,我实在恨不下心宰他,故意选了一家街边小馆。开始点菜之前,冬子居然丝毫不领情地埋怨道:“你下次选个档次高点儿的地方,这里忒没情调了。”<br />  我翻着菜单漫不经心地说:“别看馆子小,贵的菜也上百呢。”<br />    冬子的小嘴儿立马老实了,换上憨厚的傻笑。 <br />    馆子里客人不多,菜上得很快,味道也不错。<br />    “咱干一杯。”冬子举杯说。<br />    “祝我们学业顺利!”我说祝酒词。<br />    冬天点着头说:“也祝我们都能泡上美女。”<br />    “你和我有着现实和梦想之间的距离。”我把杯子的啤酒一饮而下。<br />    几杯小酒下肚,我微有醉意,语音逐渐上升:“操!一晃咱俩都认识十几年了。我记得你是二年级转到咱们班的。开学头一天,你丫头戴着一顶特恶的花帽子,跟老师屁股后面走进教室,形象甭提多猥琐了。”<br />    “你小时候的形象也不怎么地。”冬子回忆道:“头大身子小,性格还倍儿蔫巴。”<br />    “我那是蔫儿坏。”我矫正道。<br />    “这倒真没看出来,就是觉得你总被人欺负,还老被老师骂,活得特窝囊。”冬子丝毫不给小学时代的我留面子。<br />    “我怎么记得我尽欺负别人了?”我努力回忆。<br />    “没有的事儿!你常挨打,要不你大哥我总护着你,你早落下残疾了。”冬子大言不惭地说。<br />    “放屁!”我继续捍卫着我的童年,“老被老师骂倒是真事儿,谁让哥们儿的性格自幼就叛逆来着。”<br />    “老师骂你,是因为你老不按照交作业。”冬天决心跟我死磕到底。<br />    “你当年的无耻行为我都懒得一一列举了。为了评三好学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儿直接给班主任跪下。”我以攻为守。<br />    “说到这方面,我想起一个你当年极为经典的事迹。”冬天边说边笑,“考数学之前,你明知道没法及格,还怕被你妈骂,故意只做了五分的题,打算回去蒙你妈说考试是五分制的,结果老师给了你六分。”<br />    <br />    我把冬子送到西直门地铁站口。冬子搂着我说:“兄弟,回了德国多泡几个洋妞儿,争取下次带一个回来,让哥们儿也开开眼。”<br />    “我不在期间,你好好练练篮球,省得每次被我狂灭。”我看着冬子说。<br />    “屎!”冬子一把推开我,“明明是我灭你。”<br />    “滚吧!”我冲冬子的屁股蛋儿虚晃一脚。<br />    冬子小跑进地铁入口。回头冲我喊道:“保重啊!”<br />    “保重!”我向他挥挥手。<br />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小股伤感蓦地涌上我的心头:下次见冬子,得等两年以后了。
作者: 老源    时间: 16.1.2007 04:08
二十二    <br />    <br />    临走之际,我整日忙于和众多酒肉朋友吃饭告别,为祖国餐饮事业尽最后一份力。把这些朋友形容成酒肉朋友丝毫不过分;他们通常只在饭点儿出现,兜的装的钱往往只够买回家的车票。<br />    折腾完漫长的一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习以为常地聆听了会儿我妈的唠叨。等我妈过完瘾,我紧接着跟吕琳在电话里胡侃乱哨。吕琳告诉我,她刚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里作文员。<br />    “你现在是白领阶级了。”我打趣道。<br />    “工作特别忙,挣钱还特少。”吕琳无精打采地说。<br />    “凡事从底做起,慢慢来。”我安慰她。<br />    “对了!”吕琳突然有点儿兴奋地说,“我刚报上了一个夜校,补修大学课程,专业是金融。”<br />    “工作学习同时进行可不是件易事儿。”我提醒道。<br />    “我计划好了,早上六点起床上班,晚上学习到十二点睡觉。”<br />    “你要是能坚持过一年,下次回来请你吃大餐。”我利用物质诱惑来坚固吕琳的决心。<br />    “等你再回来,一定会看到一个全新的我。”吕琳乐观地说,“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br />    “两年以后...”我郁郁地说,“那时候你可能都是孩儿她妈了。”<br />    “回去别忘了想我。”吕琳对我提出要求,“我肯定会想你的。”<br />    “我把你的照片放大了摆桌上,前头再放俩蜡台,跟供灶爷似的供着。”我习惯性地胡言乱语。<br />    “您那是拜死人呢吧。”虽然看不到,但我相信吕琳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儿,“你最后跟金子碰面了吗?”<br />    不提到金子还好,一提到我忍不住来气。话说昨天上午,十八般武器摆跟前儿,哥们儿偏偏耍剑(贱),又一次很丧失原则,没皮没脸地给金子打去电话,约她出来玩。金子的态度依然冷如冰山,再次翻出她的“日程表”进行细致研究并得出结论,最近三个星期都没空儿。活人就是这样被气成死人的。我怒极反笑,对金子说,你忙你的,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金子的回答差点儿把我挤兑进精神病院。“好的!”她乐呵呵地回答道。<br />    “那个小贱货给脸不要脸,从此和她一刀两断。我要是再理她,你以后别生孩子了,我投胎给你当亲生儿子去。”我痛下决心。<br />    “别!”吕琳断然拒绝我的好意,“上辈子我又没干缺德事儿。”<br />    “妈,我要吃奶!”我不知羞耻地胡乱认奶妈。<br />    “你这臭孩子,给谁打电话呢?”我妈突然从卧室里探出脑袋。<br />    我被我妈的脑袋吓得心跳加速好几倍,赶紧回答道:“是我一妹。”<br />    “别跟人家疯言疯语的。”说毕,我妈徐徐缩回脑袋。<br />    “呵呵呵呵...”吕琳在电话那头傻乐着。<br />    “吕琳,问你个事儿。”我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br />    “不是好事儿就别问。”吕琳异常警惕。 <br />    “你想要我的孩子吗?”<br />    “呸!鬼才想要。”<br />    “那我们必须注意避孕了。”
作者: wowo    时间: 20.1.2007 16:20
写得好,就是没看出金子哪点好
作者: minixin    时间: 20.1.2007 22:37
<!--QuoteBegin-wowo+20.01.2007, 16:20 --><div class='quotetop'>QUOTE(wowo @ 20.01.2007, 16:20 )</div><div class='quotemain'><!--QuoteEBegin-->写得好,就是没看出金子哪点好<br />[right][snapback]1225743[/snapback][/right]<br /><!--QuoteEnd--></div><!--QuoteEEnd--><br />喜欢她那性格。。
作者: 老源    时间: 22.1.2007 00:04
二十三<br /><br />    下午的一场暴雨将天空洗涤得清澈无比。晚间,我和然然坐在他家楼底下的石凳上乘凉,共同欣赏着让北京人久违的璀璨星空。<br />    挂在夜空中的一弯残月激起了然然的诗兴,他摇头晃脑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br />    “有意境!”我对古诗词缺乏最基本的鉴赏能力,只能随口赞叹。<br />    “可惜没酒。”然然遗憾地说。<br />    幸亏没酒,不然我这兄弟得背诗背到月圆为止。<br />    “唉...”然然叹道,“你又要走了。”<br />    “唉...”我和然然比赛谁能叹气叹得更大声,“哥们儿真不想走。”<br />    说罢,我们两人仰望着满天的繁星,互有默契地沉默着,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 wowo    时间: 23.1.2007 21:38
<!--QuoteBegin-minixin+20.01.2007, 22:37 --><div class='quotetop'>QUOTE(minixin @ 20.01.2007, 22:37 )</div><div class='quotemain'><!--QuoteEBegin-->喜欢她那性格。。<br />[right][snapback]1226415[/snapback][/right]<br /><!--QuoteEnd--></div><!--QuoteEEnd--><br /><br />挤兑人也叫性格?<br />是喜欢她的语言<br />还是有受虐倾向?<br /><br />楼主文笔是没治的好
作者: minixin    时间: 24.1.2007 00:13
<!--QuoteBegin-wowo+23.01.2007, 21:38 --><div class='quotetop'>QUOTE(wowo @ 23.01.2007, 21:38 )</div><div class='quotemain'><!--QuoteEBegin-->挤兑人也叫性格?<br />是喜欢她的语言<br />还是有受虐倾向?<br /><br />楼主文笔是没治的好<br />[right][snapback]1230323[/snapback][/right]<br /><!--QuoteEnd--></div><!--QuoteEEnd--><br />好像这性格并不随处可见的哦。。还是。。南方人不习北方水土?<br /><br />楼主这次文章贴重了。。
作者: fancychris    时间: 24.1.2007 15:37
风格跟乱试佳人有点类似。。。。。。<br />主角背景似乎也有的一比。。。。<br />俗的耐看。。。<br />俗的让我喜欢。。。
作者: minixin    时间: 24.1.2007 20:57
越俗越好。。因为真实。。现实。。
作者: wasserlilie    时间: 25.1.2007 22:54
好看。。。
作者: 老源    时间: 26.1.2007 01:07
二十四<br /><br />    临行前一晚,我本打算请晓勇和马仃最后猛搓一顿,架不住我妈非留要我们在家吃饭,她自己亲自下厨。我深知我妈的烹饪手艺与她出色的工作能力成反比,可这终归是母亲大人的一番心意,想吃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权当是在吃忆苦思甜饭,顺便提醒自己,如今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应当珍惜。<br />    我妈烧的茄子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吃,晓勇尝了一口,赶紧用筷子指着这道菜对马仃说:“好吃!你多来点儿。”<br />    我妈把晓勇蒙骗马仃的话信以为真,很真诚地夹起盘中最大的一大块茄子放到晓勇的碗里,说:“喜欢吃就多吃。”<br />    “谢谢大姨。”晓勇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br />    趁我妈进厨房盛饭的空儿,晓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一大块“美味”送进马仃的碗里。没等马仃反抗,我妈已坐回到饭桌。马仃怒视着晓勇吞下那块茄子。晓勇乐得跟拣了块金元宝似的。<br />    吃完饭,我强烈要求出去逛逛。<br />    “别太晚回来!”我妈阻拦不成,吩咐道,“明天一早的飞机,今天必须早睡。”<br />    走出楼门,我问其他两人:“都吃饱了吗?”<br />    马仃揉着肚子说:“它告诉我,它还能继续战斗。”<br />    “我太了解你了,知道你肯定要再出来吃一顿,所以留了不少肚子。”晓勇得意地说。<br />    “烧烤?”我问他们。<br />    “同意!”马仃首先表态。<br />    “开路一马死!”晓勇拍板。<br /><br />    我们三人在附近一家烧烤店抡圆了狂吃。我想到下次再接触这类食品需要等整整两年,恨不得把插串儿的竹签子也给嚼巴嚼巴吞了。<br />    酒足饭饱后,马仃搂住我动情地说:“回了德国好好照顾自己,争取考上德国大学,当个高级文化人,别像我似的。”马仃难得说几句正经话,弄得我心里酸酸的。<br />    我紧握着马仃的手背说:“无论如何,永远是兄弟!”<br />    马仃重重地点头。<br />    “唉...每次我哥走,我心里老是难受得要命。”晓勇叼着一根烟说。<br />    出于某种原因,晓勇的话并没有打动我。<br />    <br />    “两年后见!”马仃骑在自行车上,用力握着我的肩头说。<br />    “嗯!”我用拳头轻捶了一下马仃的胳膊,“好好利用这两年时间,争取当上大款,以后我跟着你混。”<br />    “No problem&#33; 哈哈哈哈...”马仃仰头大笑,接着扬尘而去,活像个刚从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br />  <br />    我和晓勇踏进家门,看到我妈正在跟姥爷家通电话。<br />    “赶紧跟姥姥姥爷他们说两句话。”我妈把话筒递给我。<br />    姥爷的嘱咐少而精,三句概括主题:回到德国注意身体健康。学习是你的首要任务,态度要认真。和你爸和睦相处。姥姥的版本较为罗嗦一些:小峰啊,每顿饭都要准时吃,不能不吃早饭,不能暴饮暴食,多吃蔬菜和水果...记住要努力学习,听你爸的话。你爸那个人的脾气不好,你不要和他闹别扭,他说得对你就听着,说得不对你也听着... 说着说着姥姥就哭了。我的眼眶也湿润了。<br />    刚放下话筒,我妈就跟赶鸭子似的把我和晓勇赶上床,随即关灯睡觉。<br />    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在这栋房子里睡觉了。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北京的家应该已经搬到相隔不到五十米的新建小区里去了。小区中的楼群已竣工,前天我和我妈去看了看新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四层,东南面,三室一厅。<br />    我在黑暗中看着贴满了圣斗士彩色贴画的卧室门、时而飞速横穿客厅的小强、扒在纱窗上的爬山虎和略显破旧的组合家具,心中很是恋恋不舍。这里记载着绝大多数与我童年有关的回忆。<br />    我妈和晓勇齐力发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奏出一曲难听无比的音乐。听得我那叫一个难过。
作者: wasserlilie    时间: 26.1.2007 23:31
每天都有更新
作者: fancychris    时间: 27.1.2007 00:26
好象埋下了点伏笔。。。。<br />这马仃有可能成为后面的一个重要人物。。。<br />而晓勇估计和主角之间也会产生利益以及其他方面剧烈的冲突。。。
作者: Just me    时间: 27.1.2007 00:37
LZ好强。。。<br />支持下。。。。
作者: 老源    时间: 27.1.2007 01:51
<br />    二十五<br /><br />    大清早,我和晓勇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吃早饭。我妈在一旁忙忙叨叨地整理着我的行李和证件。<br />    不一会儿,小姨在黄鼠狼的陪同下来到家里。<br />    “今儿有免费司机。”小姨拍着黄鼠狼的肩膀说。<br />    “哎哟,太麻烦你了。”我妈客气道。<br />    “姐,您千万甭跟我客气。”黄鼠狼一脸诚恳地说,“咱又不是外人。”<br />    “我可没您这么一位贤惠的内人。”小姨损道。<br />    我差点把嘴里的鸡蛋当炮弹喷到晓勇的脸上。<br />    “呲...”我妈不满地瞪了小姨一眼,“都多大人了,说话还跟小孩儿似的。<br />    “阿狼就喜欢我这股纯劲儿,对不?”小姨俏皮地冲黄鼠狼眨眨眼。<br />    黄鼠狼低头傻乐,腼腆得跟个初恋中的小姑娘似的。<br />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淘气得要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妈微笑着对黄鼠狼说。<br />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黄鼠狼情急之下,竟然把辈分都搞乱套了。<br />    “我们家小峰那天管你叫了声哥,你还来劲了,主动降辈儿。”小姨嘴上不饶人。<br />    我和晓勇笑成一团。<br /><br />    我头一个走出楼门,深吸了一口西城清晨的空气。不错!还算清新。<br />    车开到路口,我闻到一股从油条摊传来的香味。我很想下车买来几根解馋,可惜黄鼠狼猛地一踩油门,彻底踩灭了我的油条梦。<br />    一路上,小姨不断以摧残黄鼠狼的自尊心来制造笑料。我和晓勇笑得前仰后合。起初我妈还绷着,后来也乐得腮帮子直颤。我打心底佩服黄鼠狼的忍耐力;他被小姨糟践到如此程度,居然还能面带微笑地把车驾驶得如此稳当。<br />    这也许就是爱情的魔力吧。<br />    <br />    我妈在机场的熟人只搞到了两张内部人员的通行证。大家经过一番推让,最后决定由我妈和晓勇送我进去。<br />    我填好出境卡,接着跟我妈和晓勇告别。<br />    我妈强忍着泪水对我嘱咐道:“回了德国多注意身体。”<br />    此时,我也离掉泪不远了。趁还没决堤之前,我赶紧连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境通道。<br />    <br />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着。我的内心被伤感冲击着。<br />    别了,我最亲爱的北京。
作者: Just me    时间: 27.1.2007 05:00
把它复制下来了。。从头开始。。慢慢看。。嘿嘿<br />支持。。。
作者: 老源    时间: 28.1.2007 02:06
二十六<br /><br />    入境口前排着一条长队。轮到排在我前面的中国女人时,她显得有些紧张,疾步走到小屋前,诚惶诚恐地将护照递给德国边警。<br />    德国边警翻来覆去地翻看着她的护照,老半天也不放行。<br />    我心说,别是遇上偷渡客了吧?<br />    “您持有的签证只可以在荷兰入境,在德国不可以。”德国边警对那位中国女人用德语解释道。<br />    中国女人使劲点着头说:“Yes,Yes&#33;”<br />    德国边警立刻用英语说:“您在德国不能入境,您懂吗?”<br />    中国女人把头点得更勤了,感谢道:“Thank you very much&#33;”<br />    德国边警无可奈何地看着中国女人,中国女人则依然笑靥如花。两人进入僵持状态。<br />    我在黄线后等得很不耐烦,用中文对那个中国女人说:“他的意思是,您的签证不能在德国入境。”<br />    中国女人不屑地回头瞥了我一眼,仿佛在对我说:“关你屁事儿!”<br />    德国边警发现与眼前这位女士沟通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好拿起电话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放下电话后,他连说带比划地告诉中国女人,请到一旁等候。<br />    中国女人接过护照,二话不说,径自穿过通道。德国边警立马冲出小屋,相当粗野地将中国女人拽了回来。中国女人气急败坏地用标准普通话嚷嚷道:“你放开我!凭什么不让我过去?”<br />    在场的各国人士都跟欣赏猴戏似的欣赏着这一幕闹剧。我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就这素质还出国,简直是成心有损我国人民在海外的形象。<br /><br />    我爸和小妈一早来到法兰克福机场等我。<br />    “回去两天脸都圆了。”小妈捏着我的脸蛋说。<br />    “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到了。”我爸把手机递给我。<br />    这会儿是国内的凌晨,电话响了好几声后,我妈才声音嘶哑地接起。<br />    我知道用手机打长途很贵,赶紧语速奇快地对我妈说,我已安全到达,一路上都很顺利。我爸也接上我了。<br />    “你回去好好休息,有空儿别忘了妈妈打电话。”我妈的两句嘱咐强烈刺激到我的泪囊。<br />    我含着泪低声说:“我不会忘的,妈妈再见。”<br />    <br />    在开往杜塞尔多夫的路上,我爸完全不顾我低落的情绪,雪上加霜地说:“你这次回国玩痛快了,接下来该是发奋的时候了。”<br />    “嗯...”我敷衍道。<br />    我爸对我心不在焉的态度不甚满意,补充道:“如果两年以后你考不上大学,那你就回国找你妈去好了。她不有的是门路么,给你找份工作应该不是问题。总之我是不会对你再负任何责任了。”<br />    “我知道。”我低声说。<br />    “路该怎么走,你自己选。”我爸说话的口气很像电影中的黑社会老大。<br />    “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我做口头保证。<br />    “看你的实际行动。”我爸明显对我缺乏信任。<br />    “孩子刚回来,你少说他两句。”小妈回头问我,“小峰,你妈还好吗?”<br />    还没等我回答,我爸抢先讽刺道:“她能不好吗?”<br />    “她挺好的。”提到我妈,一股心酸之感涌上心头。<br />    母亲啊,儿此时太想投回到你的怀抱中了。
作者: 老源    时间: 28.1.2007 18:32
二十七<br /><br />    回到德国的第二天,我在家里调整了一下状态。<br />    第三天一大早,我背起书包,怀着惆怅的心情踏上求学之路。<br />    从十二年级到十三年级,每一门课的学期总成绩都会被换算成积分。这个制度的好处是十三年级末的高考成绩(Abiturpruefung)并不是一锤子买卖,只占总积分的三分之一;坏处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每一门考试成绩都变得非常重要,丝毫不能马虎。我以往能混则混的学习态度即将遭到极大的挑战。另外,每个学生必须选择两门主课作为高考重点。我选择的是数学和艺术。德国中学生的普遍数学水平令人不敢恭维,六乘以七都需用计算器算,碰上类似于立体几何或者微积分更是连北都找不着,相比之下,经受过中国小学基础教育洗礼的我占有很大的便宜,再不学也比蠢得像猪的德国学生学得好。选择艺术纯粹出于懒惰心理,无非是刻刻画画外加用泥巴捏小人儿,应该难不住自小就爱在书桌上刻画老师尊容的我。<br /><br />    我把一块从北京秀水街买来的盗版劳力士送给弗兰克。<br />    针对中国盗版工艺的成熟度,弗兰克感叹道:“做得实在太像真的了!我戴着它,说不定会被人误认为是富翁。万一哪天我遭到了绑架,你一定不要忘了来赎我。”<br />    “如果绑匪给我打来电话,我会很惋惜地告诉他,我好朋友弗兰克宝贵的生命只值二十马克,还是在马克汇率较高的情况下。”我坐在操场边上的方椅上说。<br />    “这个学期来了不少奇怪的新同学。”弗兰克环视着四周说。<br />    “一个漂亮的也没有。”我不无遗憾地说。<br />    弗兰克拍着我的腿说:“你还有你的米亚。”<br />    “她是你的。”我谦让道。<br />    “你不知道她转学了吗?”弗兰克问我。<br />    “我到哪儿知道去?我和这婊子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屑地说。<br />    “我听她的一个朋友说,她走是因为她觉得咱们年级的男生都是大混蛋,特指你。”弗兰克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br />    “我为她下一任男朋友的鸡巴祈祷。”我闭眼合掌做念经状。<br />    “哈哈...你确实是一个大混蛋。”弗兰克笑着说。
作者: minixin    时间: 28.1.2007 21:00
等金子出场。。
作者: 老源    时间: 29.1.2007 18:54
二十八    <br />    <br />    我爸为我亲手制定了一张学习时间表,内容苛刻到变态的地步:下午两点半到六点是学习时间,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用来吃完饭,然后再从八点学习到九点半,剩下半个小时自由活动,十点准时上床睡觉,一分钟都不许耽搁。相比之下,劳改犯的生活不过如此。<br />    为了打发每天这漫长的五个小时,我开始疯狂地阅读各类课外书籍;读完金庸读古龙,读完古龙读王朔,读完王朔读琼瑶,读完琼瑶读四大名著,读完四大名著读世界名著。读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好读的了,我就自己写,想起什么写什么,连小时候攒易拉罐买圣斗士模型的事迹都没放过。几个月下来,我的文学修养得到大幅度提升,“峰氏文集”直追“战争与和平”的厚度。不言而喻,这一切都是在暗中悄悄进行的,要是让我爸知道了,非把我这个文坛新秀当场扼杀了不可。<br />    在我回国期间,家中出现了一件新生事物:包月上网。<br />    我对网络全部的认识只限于下载黄色图片。我爸的档次比我略为高级点儿,除此之外还懂得在网上读新闻,节省了买中文报纸的费用。<br /><br />    有一天吴晶跟我在电话里闲聊,谈到上网,他告诉我,他现在成天泡中文BBS。<br />    “BBS是什么呀?”我好奇地问道。<br />    “哦,上帝啊,原谅这只羔羊的无知吧!”吴晶夸张地嚷嚷道,“BBS就是论坛,在里面可以发帖子,还能聊天。”<br />    “能发自己写的文章吗?”我饶有兴趣地问道。<br />    “当然了!”吴晶带着同情的口气说,“你真是枉为地球人啊!”<br />    损完我,吴晶给我推荐了一个网址,让我没事儿干就过去逛逛。<br />    我把网址记在一张纸片上,然后问道:“你最近都忙什么呢?”<br />    “无聊啊!”吴晶无奈地说,“我现在上Berufsschule(职业学校),平常闲得很。你有时间来找我,我让你欣赏一下Gundam第08MS小队的电影版,实在是太帅了!”<br />    “行!”我随口敷衍道。<br />    挂了电话,我趁我爸和小妈出去散步还没回来,迅速打开楼上书房的电脑,把吴晶给我的网址输入到浏览器中。一个全新的世界顿时间展现在我的眼前。这是我今生头一次接触中文论坛,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瞅着什么都新鲜,乐在其中。<br />    经过几天刻苦研究,我逐渐摸清了“论坛”的概念和游戏规则。从此,我的网络写手生涯正式开始了。
作者: fancychris    时间: 29.1.2007 21:50
。。。。。。。。。<br />。。。。。。。。。<br />。。。。。。。。<br />这不会就结束了吧?????
作者: minixin    时间: 29.1.2007 22:56
看样子要结识网友了。。
作者: wasserlilie    时间: 29.1.2007 23:01
楼主千万可不敢忽悠大伙啊
作者: 老源    时间: 29.1.2007 23:27
不会不会,这两天太忙,休息三天继续
作者: 一把火    时间: 29.1.2007 23:39
老源,人比照片还逗。。。
作者: fancychris    时间: 30.1.2007 13:32
写小说真是个累活。。。。<br />看的出来LZ这几天感觉不好。。。。
作者: 老源    时间: 2.2.2007 00:09
二十九<br /><br />    艺术老师不愧为搞艺术的,留着一头粟红色的长发,鼻子要多鹰勾有多鹰勾,整体形象只能用寒碜来形容。我暗想,她如果生活在中世纪,恐怕会被教廷当成巫婆给放到木头垛子点了。<br />    “咱们班很小嘛!让我数数,一二三四五六。非常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班呢?啊!我他妈忘带教材了。我真的老了,脑子生锈了。”艺术老师性格豪放,说话动不动带俩脏字出来,“去他妈的吧!反正是第一堂课,我们画素描好了。”<br /><br />    上完艺术课,我在操场上遇到一个关系不错的俄罗斯同学马特维,于是我们聊了起来。<br />    马特维极度痴迷于电脑,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br />    “昨晚我发现了一个新的自慰方法。”马特维一脸自豪的说。<br />    “马特维,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电脑不是用来操的。”我摇着食指说。<br />    “你认为我的电脑不够性感吗?”马特维佯怒道,“每次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我都会很自然地勃起。”<br />    “你确实有毛病!”我摇头道。<br />    “你还想知道我的新发明吗?”马特维言归正传。<br />    “讲讲!”我饶有兴趣地说。<br />    马特维伸出右手说:“过程是这样的,你把右手垫在臀部下面,直到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为止。然后你用这只已经麻木的手来撸管,同时闭上眼睛幻想是一个陌生的美丽女人在帮你做。我给这个理论起了个名字叫‘陌生的美丽女人’...”<br />    “哈哈...”没等他喷完,我已经笑得站不稳了,“你就是头猪!”<br />    “要不要我们一起坐过去?”马特维冲不远处的长凳努努嘴。<br />    “在公共场合我会害羞的。”我故意扭捏地嚼着手指甲盖说。<br />   <br />    接下来是历史课。猪博士挺着啤酒肚,站在黑板前滔滔不绝地讲着。我尽量做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样子,实际上眼皮子颤得厉害。坐在我旁边的马特维突然轻轻地拍一下我的腿。我扭头看他,只见他缓缓地将右手塞到屁股底下。<br />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br />    “亲爱的峰,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心情如此愉悦呢?”猪博冲我假笑道。<br />    马特维埋头偷乐。<br />    我心知大事不好,脸上立刻漾起媚笑:“对不起,我刚刚想起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br />    “不要在我的课上胡思乱想,明白?”猪博士指着我说。<br />    “明白!”我使劲点头。<br />    等猪博士不再注意我时,我狠狠掐了一下马特维的大腿。马特维乐得更欢实了。
作者: fancychris    时间: 3.2.2007 00:00
撸管。。。。。。。。。。。。。。。。。 <!--emo&:blink:--><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blink.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link.gif' /><!--endemo-->  <!--emo&:blink:--><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blink.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link.gif' /><!--endemo-->  <!--emo&:blink:--><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blink.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link.gif' /><!--endemo-->  <!--emo&:blink:--><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blink.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link.gif' /><!--endemo--> <br /><br /><br /><br />这词新鲜。。。<br />看来我真的老了。。。。。
作者: 老源    时间: 5.2.2007 19:34
<br />    三十<br /><br />    下午,我爸和小妈一同出去与客户商谈业务。如获大赦的我还没等他们把门关严实,便风一般地窜到电脑跟前,轻车熟路地输入网址,来到一个在国内小有名气的中文论坛,我在那里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包括心情散文、短篇小说和胡诌出来的屁话。与绝大多数“初泡者”的行为相同,我不厌其烦地更新着版面,心情迫切地等待着任何一条最新回帖的出现。<br />    突然,我发现一个名叫“Cherry”的ID在我前天发出的一篇描写德国中学生活的文章里留言道:你在德国吗?我们离得很近,我在法国。<br />    我兴奋地在她的回帖下写道:是的!我身在德意志,心在法兰西。<br />    十几分钟后,Cherry再次留言道:你说话真逗,你在德国什么地方?我在巴黎。<br />    我随即写道:我们很有缘分嘛!我生活在享有“小巴黎”之称的杜塞尔多夫,你听说过吗?<br />    这次Cherry的回复速度很快,一分钟不到便回帖道:知道!中学历史课学过,拿破仑在十九世纪初还去过那里呢。<br />    我指法如飞地打道:你在法国上中学?<br />    十几秒过后,Cherry回道:嗯!你有MSN吗?<br />    MSN?这三个大写字母的排列组合使我不觉愣住了。从字面上来分析,MSN应该是一个英文缩写,另外和电脑有关。<br />    我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打出两个字:没有。<br />    不一会儿,我在论坛留言箱里发现了一条Cherry留给我的信息:<br /><br />    你好,你没有MSN吗?真可惜!那你有OICQ吗?<br /><br />    单从字面上来看,OICQ似乎比MSN还复杂。我深深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这时,我记起我爸教育过我,试图遮光腚是比露腚更为丢人的事(原话好像是人不能不懂装懂,否则便是自取其辱)。于是,我很诚恳地给她回了一条信息:对不住您嘞,无论MSN还是OICQ,我都没有,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br />    Cherry没有再回信息给我,仿佛突然间从论坛中消失了。<br />    我敏感并自卑地认为,她一定是嫌弃我了。
作者: minixin    时间: 6.2.2007 10:37
<!--emo&--><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laugh.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laugh.gif' /><!--endemo--><br /><!--emo&b^--><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beer_yum.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beer_yum.gif' /><!--endemo-->
作者: wasserlilie    时间: 6.2.2007 16:38
好久不见
作者: Just me    时间: 7.2.2007 01:59
期待。。。<br />支持。。。
作者: 老源    时间: 8.2.2007 10:49
大家好,最近考试,更新会慢一些,不过我会继续更新的。<br />现在这个文章参加了腾讯网的原创大赛,希望有QQ的同学能过去支持我。<br /><br /><a href='http://yuanchuang.book.qq.com/cgi-bin/disp_workintro?workid=23779&t=0.07079196255946135' target='_blank'>http://yuanchuang.book.qq.com/cgi-bin/disp...079196255946135</a><br /><br />
作者: 老源    时间: 15.3.2007 13:28
<a href='http://club.book.sina.com.cn/ycds2006/writing.php?wid=3658' target='_blank'>http://club.book.sina.com.cn/ycds2006/writing.php?wid=3658</a><br /><br />以后所有的更新章节都连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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